《看她弄巧不成拙》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节 看她弄巧不成拙 作者:史今朝 文案 [纵然世界善变,我总偏爱你一些]——廖清杉应如是 告白那晚,应如是冥思苦想,找到了一个相当有文化的表述方式。 她撑着腰站在廖清杉面前,头头是道:“中华民族有句传统美德,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喜欢你,所以,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那你就是在非礼我。” 廖清杉手里的车钥匙差点掉地上,对着她,无奈一笑:“你怎么不把戴圣气得活过来呢?” 应如是怒目一睁,质问道:“戴圣是谁?” 廖清杉:“.......” 过了会儿。 应如是:“我想吃圣代了......” 廖清杉:“......” 告白成没成不知道,反正圣代是吃成了。 【钓系甜妹忍者神哥】 - 愿你,不惧岁月不惧风, 永远敢梦。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廖清杉,应如是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碰瓷,我认栽 立意:文化自信,重在文化,不在自信。 第1章 乌冬面 初次见面,他就夸我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的! 灰蓝为主色调的外墙里,左右对称地镶嵌着几扇落地窗。 落地窗顶端呈拱形,外延一圈深棕色瓷砖突出轮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 一层从左边数的第一扇窗户里,两个人,相对而坐。 目光稍一推进,你就会发现这两个人神态各异。 坐在左边的女生,目光聚焦在眼前的美食上,拿着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坐在右边的男生,则相当懒散地靠着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 “哟~”穆亦川眉梢一挑,一贯的阴阳怪气,“昨天不是还自诩是在逃公主,今天就出城堡了?不怕迪士尼法务部来逮捕你了?” 闻言,应如是头都没抬,随意应了句:“城堡饭不够吃。” 穆亦川:“......” 他叹了口气,相当无语地低下头,看着对面那碗浇头丰盛到冒出头的乌冬面,又看了眼旁边的藤编草帽盘,白色的吸油纸上,摆放着一只相当惹眼的、炸的金黄酥脆的大鸡腿。 学校食堂的最后一个大鸡腿。 穆亦川:“......” 这姑娘一如既往的能吃。 见对面迟迟没有回声,埋头吃饭的小脑袋终于从碗里暂时抬了起来。 应如是看着对面,腮帮子一鼓一鼓地把嘴里的鱼籽福袋嚼完,趁着咀嚼的功夫,她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下穆亦川的眼神。 并迅速得出结论—— 他也想吃这个鸡腿。 她空咽了一下喉咙,直入主题地控诉:“不是吧穆亦川?你连个鸡腿都要跟我抢?虽然这是今天中午的最后一个鸡腿了,但你已经吃了一年了,把这个让给我吃怎么了?” “......”穆亦川对她跑偏的理解力早已习以为常,无奈地抚了抚眉心,“大姐,我可是都听说了啊,您可是整整绝食了三天啊,一上来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胃受得住吗?” 应如是那莫名其妙的叛逆心瞬间就上来了:“你管我!” “还跟你母上大人赌气呢?”穆亦川唇角挟着笑,一脸了然地问,“不过,这次闹这么狠,饭都不给吃。” “我吃了的——”应如是煞有介事地看了眼四周,把手放在嘴边,音量放低,“潺潺从楼上的阳台,拿个竹篮给我吊下来的,一日三餐,顿顿都没少。” 穆亦川:“......” 应如是目光瞥了一眼对面,扯了下嘴角,揶揄道:“关键时刻,还得看我姐们,你这样的人靠不住,一个鸡腿都跟我抢。” 穆亦川冷哼一声:“呵!这时候想起来把我当成男的了?” 应如是:“......” 他眉梢一挑,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说说吧,这次是为什么?” 听到这儿,应如是沉沉叹了口气,筷子也撂下了,目光失焦地看了眼窗外。 此时正值七月中旬,绿树成荫,遮挡住烈阳的几分刺眼,绿树掩映后,有一幢红色的小楼,那是朝杨大学的外国语学院。 应如是刚刚就是从那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我想复读,我妈不让。” “复读?”穆亦川觉得她的脑子不是被驴踢了,就是被门挤了,“就你那成绩,能考上朝大这样的名牌大学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知足吧。” “你怎么跟我妈说的话一模一样!”应如是瞪着的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像两颗熟得有点过头的葡萄,怒气饱满得快要滴出水来,“再说,我成绩怎么了?我从来都没掉出过年级前三,ok?” 穆亦川冷冷瞥她一眼:“年级前三,很了不起?” 应如是没理还不饶人:“那好歹我是自己考上来的,不像某人,通过不正当手段。” 她说的不正当手段,是保送。 ...... “我懒得跟你扯,”穆亦川拿手机戳了两下桌面,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听我的,别想复读这事儿。狗屎运不是你想踩就踩的,踩到了,就好好珍惜。再说,高三再来一遍,你受得了?” 应如是看着他那副欠揍的嘴脸,十分想把这张脸欠的揍,亲手还清。 她扬扬眉:“你知道我被哪个学院录取了吗?” “不是电视学院吗?”当初报志愿他还全程监督来着。 按照她那个成绩,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听这个语气...... 穆亦川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被调剂了?” 应如是恹恹地点点头。 “调剂到哪了?” “外国语学院。”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英语成绩不是还凑合,到时候做国际新闻......” 没等他说完,应如是就打断了他的话:“斯瓦希里语专业。” 穆亦川没听清,下意识一问:“什么玩意儿?什么希......拉里?” “一个在朝大待了一年的人都不知道的专业,”应如是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那么高的分数,竟然与电视学院失之交臂了!你让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就那也不要走复读的路,管他什么专业,先进了朝大再说,”穆亦川神色一凛,正经道,“更何况,朝大是可以转专业的,你到时候转专业,不比你再次高考考进来容易多了?” “对哦!”应如是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几天沉浸在强烈的不甘心,以及与母上大人冷战的交锋之中,她一时间都忘了其实还有一条迂回路线可以让她选择。 围魏救赵! 声东击西! 不都是出奇制胜的例子吗! 她一定也可以! 想到这儿,应如是的心结一下子就解开了—— 应如是同志! 道路虽然是曲折的! 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i can i up! 这样想着,她双手握拳,给自己打了个气。 穆亦川看她恢复正常,终于开始动筷。 说时迟那时快,没有任何预兆地,应如是突然之间觉得不对劲了。 也不知是情绪大起大落引起了消化系统的反应,还是今早赶路的原因,腹部传来异常触感。 她很是不自然地蹙了蹙眉,表情捎带着有些扭曲:“最近的卫生间在哪儿?” 穆亦川抬眼看她:“咋啦?” 应如是捂着自己的腹部,小声说:“肚子疼。” “餐厅没卫生间,”穆亦川指了指左手边的那栋楼,“最近的在动画学院。” 说着,应如是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穆亦川考虑到她每次找路都能完美避开正确方向的神奇体质,任命般地站了起来,“走吧,我陪你去。” “我去卫生间!你陪什么陪!”都这功夫了,应如是还有精力给他下达任务,“把我的面给我看好!要是被收了,我拿你是问!” “......”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节 “还有,别吃我的鸡腿!”走了两步,她又忽地转过身来,双臂撑着桌沿,目光居高临下地扫了穆亦川一眼,警告道:“这个是我的打底。” 穆亦川用关爱智障的眼神回视着她:“打底?打什么底?” “今天星期四。” “......所以呢?” “等会儿我还得去会会肯德基,看看它到底有多疯狂。” “......” - 大约五分钟后,应如是才从动画学院出来。 解决完一件人生大事,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她一路哼着小曲,心情极好地返回了餐厅。 直到,看到餐桌上的那一幕,她笑容尽收。 ——那个炸的金黄酥脆的那个大鸡腿没了。 只剩下那碗她还没怎么吃的乌冬面,留在餐桌上。 她一屁股坐在餐椅上,气得直接拨通了闺蜜苏潺的电话,也不等她说话,开头就直入主题道:“潺潺,我跟你说,穆亦川就不是个男人!他比我大两岁!并且已经在朝大吃了一年的食堂!你敢相信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抢我的鸡腿吃!” 怕面凉了不好吃,应如是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继续吐槽—— “什么我来了肯定会照顾我,全部都是扯淡!” “等我开学,我非得好好整整他!” “不过,朝大的饭是真好吃,到时候你过来找我,我带你吃遍所有食堂。” 应如是兴致盎然地与苏潺煲着电话粥,还越说越起劲,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身后站了一个人。 廖清杉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就在那张餐桌前站定了,垂眸望着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小脑袋,以及脑袋下的那碗面。 这也没多大会儿吧,那个她只吃了几口的面,已经快要见底。 嘿,你别说—— 这“小丸子头”还挺厉害。 应如是对这样的注视浑然不觉,依然沉浸与苏潺的在通话中:“不复读了!我坚信,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的!” 手机那端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廖清杉见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对手机那头的人说道:“那我先挂了,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枫桥再说。” 说完,应如是利落地按下挂断键。 可是,就当她准备放下手机,专心致志把面吃完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个含笑嗓音,没有任何预兆地从头顶落下: “金子会不会发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照你这个吃法——”那个声音顿了顿, “金子早晚会被你吃光的。” 第2章 啊哦!好像是乌龙面....…… 啊哦! 我好像把乌冬面,吃成了乌龙面...... 虽然是个陌生的声音,但应如是直觉这个人就是在跟她说话。 于是,循着声音传来的轨迹,她扭头朝右后方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笔直细长的腿,被黑色西裤包裹着,熨帖得寻不到一丝褶皱;然后,她微敛着的眼睫轻抬着向上,看到一个同色系的精简纽扣,严丝合缝地扣住精瘦的腰身。 目光再往上,黑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贴合工整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骨节分明的腕骨,领口两颗扣子微敞,细长脖颈,白得刺眼。 看到这儿,应如是不自然地空咽了一下喉咙。 再向上打量,落入眼中的,是一条瘦削利落的下颚线,以及半截挺拔的鼻梁。 阳光透过窗棂漫射进来,应如是仰着头,有些看不清他的眉眼。 但是,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却水到渠成地,冒出了一个词: bking。 不知是这个词找补得太过满意,还是消化系统暂时宕了机,下一秒,应如是无中生有地—— 打了个嗝。 此时正值暑假,又过了饭点,食堂里早已没了什么人。 所以,那一声嗝,存在感就相当的强。 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很明显,这涟漪波及到了某人的眉心,他下意识地蹙了下眉。 与此同时,应如是手指无意识地,猛地一松。 紧接着,清脆的一声响,突兀响起。 手中骤然一空,应如是赶紧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因自己手滑掉落在面汤中的手机,忍不住哀嚎:“啊!我的面!” 目睹这一切的廖清杉:“......” 头一次见人,手机掉进碗里,心疼的不是手机,而是面。 要说这朝大食堂也是实在,一碗十几块钱的乌冬面,用一个比脸还大的碗来盛不说,量也是实打实的多,面多汤足,生怕学生们吃不饱似的。 不过,应如是生平第一次有点痛恨这样的物美价廉,估摸着这碗口要是浅点,或者这汤能少点,她的手机,也不至于就这么“全机覆没”。 她翘起手指,眼疾手快地把手机从面碗里捞了出来,甩了甩沾上的汤渍,然后,尝试着按了一下电源键。 果不其然,手机屏幕没有任何反应。 ——应该是进水自动关机了。 “我刚买的新手机啊!”应如是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就要按下电源键,想尝试着看看还能不能顺利开机。 结果,还没等她按下,一只手突然横叉进来,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她的视线。紧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被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了起来。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竟然在这一晃而过的时间里,莫名其妙地注意到了,那个人的腕骨旁,有一枚浅浅的痣。 这次,应如是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得以平视这个刚才她只能仰望的男人。 不,准确地说,仍然是仰视。 因为,即使站了起来,她也只到他的肩膀。 应如是目光轻抬,刚才没看清楚的眉眼,在此刻终于显现出了清晰的轮廓。 这会儿,他没看她,正低着头,替她专心致志地擦拭着那个满是汤水的手机。 他眸光微垂着,眼窝深邃,眼型狭长,鼻梁挺拔利落,嘴唇抿成一条线,冷白肤色,衬得人有些清冷凉薄,并不是那种会让人初见甚欢、一见如故的长相,反倒给人一种不太容易接近的距离感。 应如是莫名觉得这人长得有点拽。 把手机上的污渍擦干净之后,他才抬头,目光平直地看了过来:“手机进水后不能立刻开机,装进密封袋,在米箱里放一晚上,明早再开。” 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四平八稳,寻不到任何波澜。 说完,便把手机递给了她。 应如是一时间怔在原地,没及时伸过手去接。 廖清杉也不等她回神,利落地把那个擦干净了的手机,扔进了哆啦a梦的百宝袋里。 ——应如是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外面罩着一件浅蓝色的背带裤。背带裤胸前的图案就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 她无声地看着他这一通操作,下意识“嗯”了一声,轻轻浅浅的,不刻意去听根本听不到。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男人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桌上的那碗面。 再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应如是:“?” - 正准备去动画学院捞人的穆亦川,跑到餐厅门口,忽地刹住了脚步。 余光里的那抹哆啦a梦蓝,像吸铁石一样,紧紧牵引着他的目光。 偏头一看,果然是应如是。 他疾步跑到她面前,手揣在兜里,吊儿郎当地看着她,语气戏谑:“你杵这儿作甚?” 听到声音,应如是才微微回神,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不过,她没看向穆亦川,而是一低头,看着那个掉在自己口袋里的手机,自发地开始回顾起刚才的事发经过。 不过,这幅画面,落在穆亦川眼里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了。 要知道在他看来,应如是那可是从小“贫”到大的一个活宝儿,绝对的革命乐观主义的践行者。 甭管是多闹心的事儿,到了她这儿,都能如过眼云烟,说忘就忘。 这样的人,天生心大,天性乐观。 再加上,这姑娘天生就长了张笑脸,桃花眼翘鼻梁,樱桃小嘴似点绛。 尤其是一笑起来,唇边还有两个小梨涡,更是显得人畜无害。 因此,她一低头,一敛眉,一沉默,忽然跟琼瑶阿姨笔下的女主角一样,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遭,穆亦川还有点不知所措。 ——小魔女这是要转性? 还是说,真伤心了? 看来调剂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想到这儿,穆亦川也不跟她开玩笑了。他把手从兜里拿出来,站直了身子,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别难过了,不就是专业被调剂了吗,我跟你说,我刚才都查了,斯瓦希里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小众,它和阿拉伯语、豪萨语并列非洲三大语言呢。” 应如是:“?” 宁有事吗? “非洲对你的吸引力,好像并没有那么大......”穆亦川无奈地挠了挠头,搜刮着自己对这门语言那点儿可怜的知识储备,越挫越勇道,“那什么,你手机浏览器里的safari也是斯瓦希里语,语音服务那个siri也是斯瓦希里语,这样一想,这门语言用处是不是还挺大的?再说,咱就忍它一个学期,学完不就转专业了吗?”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节 不说还好,一说到手机,应如是脑子里就跟装了一台复读机似的,不断循环播放着刚才那个人说的那句—— “手机进水后不能立刻开机。装进密封袋,在米箱里放一晚上,明早再开。” 一遍一遍的,跟上了发条似的,拽是拽,却还算好听。 刚刚踏过高考这座独木桥,对这个世界的未知地带正蠢蠢欲动的应如是,感觉到体内蛰伏的一些些小怪兽,正在悄悄苏醒,挠着心似的,酥酥麻麻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看到一只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了又晃,应如是终于抬起眸来,叫了声:“穆亦川。” 他立马应了一声:“嗯。” “好像有人喜欢我。” “嗯。”沉默片刻,穆亦川才反应过来,音调猛地一扬,“嗯?” “刚有个人,过来跟我搭讪,还一个劲儿的夸我。” “......夸你?怎么夸你?” “他说我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的。” “......”穆亦川嘴角一扯,冷哼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嘿! 你还别说,这表情还挺有霸道总裁那味儿。 很明显,应如是被他这个笑狠狠刺激到了,刚才身上那股十八年才一见的琼瑶女主的气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手臂猛地一抬高,一踮脚,紧紧扼住了穆亦川的咽喉,咬牙切齿道:“你竟然敢笑我?!你是不是不信?!” 穆亦川:“......” 特么的可终于恢复正常了,要不他回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父老乡亲们交待。 看他沉默,应如是手上力度不减反增,步步紧逼:“我跟你说,我有证据,他不仅夸我,刚才看到我手机掉到了碗里,还替我把手机擦干净了。你说,这么大一个食堂,他要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何必这么关注我,还费那么大的劲......” 这姑娘下手是真重,穆亦川一边把她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摘出来,一边从喉咙里断断续续挤出一句:“他这么关注你......有没有可能......是别的原因呢?” “别的原因?什么原因?”或许是被问到了,应如是手上力度稍稍松懈了点儿。 穆亦川终于趁势挣脱出她的魔爪。 他轻咳了一声,目光左右逡巡着,打量了一下餐厅的布局,一切瞬间了然。 紧接着,他忽然低头,轻轻笑了一下。 应如是听到这不怀好意的笑,心里咯噔一声。 穆亦川双手交叠抱在胸前,姿态散漫地倚着餐桌,像在看一个笑话似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似乎还浮现着,与刚才如出一辙的笑。 下一秒,应如是就听到他轻嗤一声,来了句: “比如说,你吃了人家的面。” 第3章 定情信物 你说你走就走呗,还留啥定情信物啊!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安静了。 应如是怔在原地,一边琢磨着这句话的可信度,一边提溜着眼睛左瞧瞧,右看看。 嘿! 你还别说,这餐厅建的还真的挺对称。 “行了,别瞎琢磨了,我还能骗你不成?”穆亦川强忍住笑意,垂眸往她身后的那个餐桌上瞄了一眼,“我说我也是服了你了,方向搞错这种事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你连自己的饭都能认错?你是不是忘了,你还点了个大鸡腿儿?” “......”应如是瞪他一眼,“我那不是以为你吃了吗?还吃完就跑,生怕我兴师问罪。” 穆亦川冷哼一声:“我闲的没事,跟你抢吃的?” 应如是不服气地跟他翻旧账:“你抢的次数还少吗?” “我懒得搭理你,”穆亦川撂下她径自往前走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一脸不耐烦的表情,“鸡腿儿还吃不吃了?” “吃!”中气十足的一声。 说完,应如是就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看她跑近,穆亦川利落地曲起一条腿把她拦在身前,眉眼一扬,提醒道:“你以为在外面吃饭呢,有点当学生的自觉行不行?” 应如是被迫停住脚步,茫然地看着他:“啊?” “去把你刚才用的餐具收了,你放那儿,等着我替你收拾呢?” 虽然对穆亦川这副居高临下的口气很是不忿,但应如是还是个相当明事理的姑娘,知道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做。 于是,她悻悻地哦了一声,便二话不说,转身去拿餐具了。 折返回原来的餐桌旁,应如是看着那碗快要见底的乌冬面,脑海里蓦地涌现出一个问题:所以这面是那个人吃过的?还是没吃过的? 如果是他吃过的,那岂不是...... 想到这儿,应如是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没敢给自己留太多细想的时间,拿起餐具就朝回收台走去,把餐具递给工作人员之后,她正要转身离开,餐具回收处的阿姨却突然叫了她一声:“姑娘,等等,你筷子落在这了。” 应如是闻声回眸:“筷子?什么筷子?” “这筷子不是我们餐厅的,是你自带的吧?” “啊?”应如是看着阿姨手里那副做工精致的竹筷,愣了几秒,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接过那副筷子,有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阿姨。” “不用谢,”阿姨笑得和蔼,“小姑娘怎么暑假还没回家?” 应如是弯起眉眼,笑着回道:“我是新生,趁开学前来看看学校。” 说完才蹦跶着跑开了。 跟她搭话的阿姨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儿,忍不住跟身边的同事感叹:“小姑娘长得多俊呐!” “可不是嘛,那大眼睛,真水灵!” - 应如是回来的时候,穆亦川正翘着二郎腿,专心致志地打着手游,听到脚步声,他眼皮轻掀了下,催促道:“快点儿吃,吃完去高铁站。” “老铁,”应如是嚼着大鸡腿儿,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地问,“刚才那个站在我身后的男生,你看到了没?” “男生?哪个男生?”穆亦川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滑动着,注意力根本没在她说的话上。 可能是鸡腿儿放的时间有点长了,口感也差了很多,应如是吃了一口便没了太大的兴趣,开始望着窗外发呆。 穆亦川打完一把游戏,才把目光重新放回到她身上,自然而然地接上一句:“就那个......误以为人家喜欢你的那个男生?” 应如是:“......” “怎么着?吃了人家一碗面,就想以身相许了?”穆亦川话里含笑,“就你这条件,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我这条件怎么了!”应如是差点就要拍案而起了。 “你能淑女点儿?”穆亦川眉头微蹙,不耐烦地瞅了她一眼,“吃饱了没,吃饱就撤,我急着回家。” “回个家有什么可着急的,又不是没回过。” “我说大小姐,您在这儿玩离家出走玩得挺尽兴,我可是大半年没回家了啊,要不是等你过来,我今天早上直接就买高铁票回去了。” “......” 去年,穆亦川被保送进朝杨大学计算机系。 今年夏天,应如是同样以优异的成绩被朝大录取。 就是这专业,真的是太不衬心意了。 按理说,照她的成绩,是能在朝大随便选专业的,可奈何,今年朝大报考人数激增,各个学院的录取线较之往年,都有了极大幅度的增长。 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成了被调剂的那个。 也因此,在得知录取结果之后,应如是与母亲祝和风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应如是心高气也傲,不想把自己宝贵的四年时间耗费在这么一个不喜欢的专业上,铁了心想要复读。 祝和风自然不同意,一是她不愿自己的闺女再去受一次高三的罪,二是复读变数太多,能考上朝大这样的知名学府,她已经满意得不得了了。 于是,母女两人就开始了冷战。 应如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甚至不惜以绝食抗议。 但不管她怎么闹腾,祝和风都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不过,有好闺蜜苏潺的里应外合,应如是倒是没一顿饿着。 直到昨天,苏潺告诉她要和同学去毕业旅行,应如是一下子没了友军。于是,就将魔爪伸向了穆亦川。 穆亦川从暑假开始,就一直在临市搞比赛,比赛结束后,他正准备买机票回家,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应如是的电话,内容言简意赅,语气理直气壮:“我离家出走了,马上到朝大,你麻溜的过来接驾。” 穆亦川:“......” 于是,回家前,他又拐回京溪,就为了这么个祖宗。 - 走出餐厅,穆亦川这才注意到应如是手里还拿着双筷子。 他凑近看了眼,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双筷子,上方呈暗红色,几缕浮云图案的暗纹雕饰其间,下方则是纯粹的黑,阳光一照,还泛着盈润的光泽。 太精致了,一看就不是餐厅的筷子。 “你这筷子哪儿来的?”他问。 闻言,应如是手指莫名紧了紧,“刚那人落下来的。” 一向把儿女情长视为行走江湖最大障碍的钢铁直男穆亦川,对她这种一见钟情的花痴行为非常不屑,轻声嗤道:“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都知道人家对你没意思了,就这还念念不忘呢?” 应如是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缘分。” “缘分?”穆亦川冷呵一声,“见了一面就叫缘分?那我天天跟百八十号人都有缘分。” “我跟你说,”应如是眉眼间都是自信,“我跟他肯定还会再见的。” 穆亦川眉梢一挑,“这么肯定?”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节 应如是相当有底气地嗯了一声:“这个餐厅不是只能刷卡吗?那他既然在这儿吃饭了,肯定是这儿的学生,或者是老师。” “......” 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应如是夸张地瞪大了眼,惊呼道:“天呐,他可千万不要是老师啊......” 虽然,看他那么年轻,不太可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北门,穆亦川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趁着等车的功夫淡淡扫了她一眼:“人家是不是老师,关你屁事。” 应如是眼里的担忧格外真实:“师生恋,会受到很多舆论压力的。” “......”穆亦川懒得跟她这个一看到帅哥就自动把自己带入偶像剧女主的恋爱脑沟通,一把拎起她的帽子,将她扔进了车里,“行了行了,这才哪跟哪啊,等你入学就会发现,这学校,帅哥一抓一大把。” “是么?”应如是被他这个动作弄得有些气恼,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冷哼一声,轻飘飘道,“那你能在这个学校待下去,心理素质还挺强的。” 穆亦川:“......” 第4章 小日子 这日子呀,就像小星星一样。 温柔又闪亮。 从京溪到滨江,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两个人一路无言。 到滨江市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此时正值盛夏,天色依然亮着,绚烂至极的火烧云铺展在天际尽头,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走出高铁站,穆亦川拿着行李走在应如是身后,终于开口跟她说了一句话:“你回哪儿?” 应如是脑袋瓜子一转,心想现在回家肯定免不了要听祝和风女士的一顿唠叨,因此,她果断说道:“回枫桥。” 枫桥是滨江下面的一个小镇,也是应如是的老家。读中学时,父母为了给她营造更好的教育环境,在滨江市区买了一套房子,一家人搬到了滨江来住,枫桥的那套房子就留给了应如是的外公外婆。 其实枫桥和滨江离的并不远,开车也就三四十分钟。但升入中学之后,应如是的课业压力明显增加,除了节假日,回去的时间倒是少了很多。 高考之后,应如是本来就想着找个时间回去,可大大小小的毕业旅行、毕业聚餐一个接一个,回老家的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了。这么一算,她倒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去了,正好也是时候回家看看外公外婆了。 听到这个答案,穆亦川也觉得正好,省得他还要送她回市区,那样免不了要绕远路。 高铁站有直达枫桥的接驳车,上了车之后,两个人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穆亦川这才问道:“你回老家,跟祝姨说了吗?” 应如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冷嘲热讽道:“行了,你可别装了,有你这么个线人在,祝和风女士对我的行踪还能不了解?” “咳、咳......”穆亦川轻咳两声,做贼心虚地转移话题,“苏潺呢,怎么不过来接我,大半年没见了,不想她大哥吗?” 应如是攥着那个黑屏的手机,心不在焉道:“去毕业旅行了。” 穆亦川目光有疑:“这离毕业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有毕业旅行?” 应如是:“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人缘这么差。” “......” 穆亦川额角抽了抽,这姑娘现在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过,一天之内辗转了三个城市的穆亦川现在也没什么力气去跟她计较,车里冷气开的足,他随手拿了个棒球帽带在头上,倚着座椅靠背,开始闭目养神。 应如是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 “手机进水后不能立刻开机,装进密封袋,在米箱里放一晚上,明早再开。” 眼前风景悉数变幻,她倏地又想起这句话。 以及那个人。 - 到达枫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浅淡的星辉薄薄一层,拢起散落人间的万家灯火。 晚风拂过仲夏,他们踏着夜色回家。 穆亦川拉着行李箱走在马路外侧,应如是双手插在哆啦a梦的百宝袋里,蹦蹦跶跶地走在里面。 从车站到家的路,沿途灯火璀璨,一片热闹景象。他们先后经过市政广场和“枫桥cbd”,然后就到了一片比较安静的住宅区。 这片住宅区均为自建房,两三层的小楼建的虽说是各有特色,但整体看来错落有致,反倒有一种自然而成的美感。 虽然身处闹市区,不过因为规划得当,葱郁绿树沿街而立,恰如其分地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与喧闹。穆亦川和应如是都住在这条街,不过一条在街头,一条在街尾。 此时,路灯洒下的暖黄色灯光在脚下一路延展,远处有几位邻里街坊在葡萄藤下纳凉。 行李箱碾过石板路面,发出咕噜的声响,应如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步一跃跳到穆亦川面前,摊开手说:“用一下你手机。” 穆亦川二话不说递给她。 应如是在通讯录里找到苏潺的名字,等接通后按下免提键:“潺潺,你到哪儿了?” 接到电话的苏潺此时正半躺在火车的下铺,窗外是黑得彻底的夜色。目之所及处,旷野无垠,星河悬挂,似一幅尘封的画卷,缓缓铺展开来,遥遥辉映着漫天如水的星河。 她目光投在辽阔的远方,对着手机那头回道:“我们还在火车上呢,预计明天早上能到拉萨。” 应如是点点头,“那你好好玩,我在枫桥等你回来。” 苏潺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来电显示,不怀好意地问了句:“边穆呢?他回来了没?” 听到这个称呼,穆亦川脑仁儿直疼,他将警告的目光投向手机屏幕,声线冷寂得如同碎了的冰棱:“苏潺,你要是不想活命,你就继续这么叫。” 苏潺面不改色道:“哦,边穆。” 穆亦川:“......” 下一秒,他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一把从应如是手里拿过了手机。 应如是看着他这一通操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气。” 穆亦川扫她一眼,“那你别用。” 应如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用就不用,反正我手机明天就修好了。”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同乐街街口,穆亦川看到熟悉的家门,停下了脚步,但他没立刻进去,而是朝应如是伸出手,无奈道:“行了,别去花那冤枉钱了,手机给我,我帮你修。” “不用,”应如是果断地甩甩头,推搡着他往家里走,“你别管我的事儿了,快回家吧,手机我自己会修。” 穆亦川:“你自己会修?我信了你的邪。” 应如是:“......” 我特么这次还就非得让你信一回不行。 - 虽说是一个人回的家,但应如是一路上都没闲着。跟有社交牛逼症一样,前一秒还在跟纳凉的邻里街坊们打招呼,后一秒就被吃完饭出来遛弯儿的小孩子们拽了过去。 来来回回间,她愣是走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同乐街尽头,再拐个弯,第二户就是她家了。不过,今天她却在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因为眼前的景象,有点不对劲。 她双手插兜,仰头望过去,发现拐角处的这栋楼,整整三层,全部亮着灯。 这可是许久都未有过的景象。 这栋楼当初之所以建成,本来就不是为了单纯当住宅,而是为了当民宿。 应如是从小在枫桥长大,知道枫桥这个地名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每到金秋时节,红枫满城,目之所及处皆成油画,层林尽染,美不胜收。 尤其是临着同乐街的这条护城河,片片红枫临河而立,更是引人入胜。 河流中央,一条漆红木桥横卧其上,桥下水流潺潺,一派好光景。 枫桥由此得名。 儿时,同乐街的北面还是一大片红枫林,即使那个时候的信息并没有现在畅达,但仍然有不少游客慕名而来。 与应如是父亲同辈的周峰瞄准商机,利用自家绝妙的地理位置,开了间民宿。刚开始的几年,确实风头很盛,尤其在旺季,更是熙来攘往、门庭若市。 可惜好景不长。 之后那片红枫林被化为商业用地,一栋栋高楼在几年间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拔地而起。满目红枫,终落成满目遗憾,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钢铁森林。 再之后,护城河被污染。虽然几年前曾下令治理,但行至中途,污水刚排干净,又恰逢领导班子换届,此项目被暂时搁置,再没了下文。 整个过程中有多少的政令不达、利益交错,普通老百姓无法窥见全貌,他们能窥见的是—— 那条枫桥人引以为傲的护城河,一干涸,便是这么多年。 横卧于河上的那座木桥,在经年的风吹雨淋中,也因年久失修,只剩一半,摇摇坠在半空中。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临河的红枫树依然无恙,夏长秋盛,冬藏春生。 它们恪尽职守,从未缺席过这里的每一场四季。 但终究,这间民宿还是失去了地理优势。 不过好在投入成本早已收回,并未对梁家造成太大的经济打击。再加上,后来梁家也在滨江买了房,对这家民宿的经营状态也就佛系了。 虽然一年到头,仍然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住,但绝对没有像今天这么大的阵仗—— 三层楼全部亮起了灯。 应如是站在拐角,正看着这一幕纳闷呢,就看到周叙手里拿着两个大垃圾袋从家里走了出来。 周叙是周峰的儿子,今年大三。虽然俩人差了几岁,但应如是跟他还挺熟,说来也是挺巧,俩人在枫桥是邻居,在滨江则是上下楼。 苏潺替她送饭,就是从周叙的阳台递下来的。 看到来人,应如是走上前,笑着问道:“叙哥,这什么情况啊?” 周叙把垃圾堆在门口,看到应如是,先是笑了下,才缓缓道:“刚接了个大单子,所有房间全订,在这儿住一个月。” “啊?”应如是疑惑地问,“是枫桥要举办什么大型活动吗?” “没听说啊,”周叙拍了拍手上的灰,“好像是要过来度假。” “那得多大一家子啊?”应如是看着悉数亮起的灯盏,嘟囔了句,“不过,有钱赚就是好事,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 “说是快了,”周叙目光看着前方,“这不得空赶紧过来收拾收拾嘛,好久没住人了。” “行,那叙哥,你赶快忙吧,”看天色不早,应如是朝他摆摆手,“我先回家了。” 周叙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忽然叫了她一声:“诶!悠悠。” 悠悠。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节 应如是的小名。 应如是闻声回眸:“嗯?” 周叙垂在两侧的手莫名收紧,“你还打算复读吗?” “不复读啦,”放下了一小段心事,应如是心情轻松得很,“怎么啦?” 周叙抬手耙了下头发,就着月色问道:“那个......那你想......” “想什么?” 月色好像挪了一寸。 周叙摆摆手,扯了一丝笑:“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快回家吧。” - 推开门闩,几缕戏曲声从屋内传来,应如是脚步轻快地穿过静谧飘香的前院,在玄关处正换着鞋呢,就听到客厅处传来一声:“是悠悠吗?” “外公,是我!”话音刚落,应如是脚边就多了个毛茸茸的大挂件。 这次来了个真边牧。 应如是蹲下,摸了摸它的毛:“姗姗公主,好久不见。” 边牧姗姗目光含怨,似是在说:“你还知道好久不见!” 应如是又安抚性地摸了摸,然后才拥着它往客厅走,祝贺章看到外孙女,果不其然先是一顿唠叨:“你这丫头,回来这么晚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应如是快步跑到沙发上坐下,揣着外公的胳膊,满眼堆着笑:“我都多大了,不用接,外婆呢?” “跟合唱队出去演出了,没在家,明天才回来。” “那您怎么不跟我外婆一起去?” 祝贺章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人家不乐意带我。” 应如是哦了一声,随即转了个话题:“外公,咱家的米箱在哪儿放啊?” “饿了?我给你做夜宵吃。” “不饿,我有别的用,您告诉我在哪儿就好了呀。” “厨房下面第二个柜子里。” “得嘞!”说完,应如是就一溜烟地跑了。 打开厨房门,应如是打开第二个柜子看了一眼,找到目标物后,她又踮脚,从上方的橱柜里拿了个密封袋出来,把手机放到里面之后,才把它放到了米箱里。 弄完之后,她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跟外公道了声晚安,上到二楼准备洗个澡就睡觉。 脱衣服之前,应如是低头,从哆啦a梦的口袋里,拿出那副做工精致的竹筷,在手中掂量了下。 转头,看了眼日历,今天正好七月七。 九月份,朝大就要开学。 也就是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把这双筷子物归原主。 这样想着,应如是抬头,望了眼头顶的那一角天窗。 天窗框起的那片夜幕上,此刻正映着繁星点点。 看着看着,她倏地笑了。 人要是有了期待,这日子呀,就像小星星一样。 温柔又闪亮。 第5章 美救英雄 哎呀! 你听我狡辩! 奔波了一天,确实是累得不行,应如是冲了个澡,脑袋一挨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晚,就着繁星,一夜好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应如是睁开眼,脸都顾不上洗,就匆匆跑下楼去看自己的手机。 当时祝贺章正在厨房里做午饭,砂锅里正小火慢炖着她最爱吃的番茄牛腩。 看着应如是一溜烟地跑进来,他还以为他家的小吃货饿得等不及了,劝阻的话都到了嘴边:“还没好,等会儿......” 话音未落,祝贺章就噤了声。今天,这枚美食小雷达跟失灵了一样,目光径直略过肉香四溢的砂锅,弯腰就去开柜门。 应如是蹲下来往里看着,瞅了会儿没看着,以为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于是撅着屁股把身子往柜子里钻了钻,在里面鼓捣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外公,我放在米箱里的手机呢?” 声音隔着模板传来,有点闷闷的。 “早就给你拿出来了,”祝贺章在她背上轻拍了下,话里带着愠气,“你都不知道,刚才吓了我一跳,黑乎乎的还以为是老鼠呢。” 闻言,应如是瞬间从橱柜里钻了出来,直起身子,“您早说啊,害得我这一通找。” 祝贺章从冰箱上拿出手机给她,“把手机放米箱里,这是新的潮流?” “嗯呐!”应如是接过递来的手机,然后,指腹触上了电源键。 说不上为什么,那一瞬间,她心底,竟然莫名涌上一股名为紧张的情绪。 似乎是想要印证的答案,终于到了揭晓结果的这一刻。 虽然这次考试的人并不是她,但她—— 还挺想让那个人赢。 总之就是说不清、道不明、从未有过、却相当斩钉截铁的一种心绪。 几秒钟后,手机成功开机,所有程序运行正常。 这证明着,这场考试,他大获全胜。 应如是看着这个“起死回生”的手机,如获至宝。 心情一好,胃口也随之大开,饭桌上,应如是就着那锅炖的绵软入味的番茄牛腩,连吃了两大碗饭。 祝贺章看着她这阵仗,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没忍住说:“不就是上个学吗,多大点事儿。再说,冷战就冷战,总不能不给饭吃吧,你一个还没成年的小丫头,你妈就舍得这么饿着你?” 闻言,应如是立刻顺杆往上爬,狠狠地点了好几下头:“对,我妈就是这么对我的,外公,您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祝贺章沉沉叹了一口气,筷子一撂,饭也不吃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姑爷,严肃地问:“你爸呢?你爸干什么吃的,也不替你说说话。” 应如是把番茄牛腩的汤汁浇在米饭上,一边嚼着饭一边含糊道:“说了。” 祝贺章:“嗯?” “我爸说——”应如是绘声绘色地学着应书郡的语气,振振有词道,“谁敢欺负我闺女,我就去欺负她闺女。” 祝贺章:“......” 吃完饭后,祝贺章出去下棋,应如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她打开电视,顺手换到了湖南台。如她所料,上面正放着暑期必播剧《还珠格格》。 这剧就跟有什么魔法一样,明明剧情都烂熟于心了,可是每次看到,还是会忍不住往下看看。 应如是躺在沙发上,目光随意地朝电视扫了一眼,上面正演到小燕子和紫薇一行人逃出皇宫,皇阿玛布下天罗地网,想把他们找回来的剧情。 应如是侧了侧头,看到屏幕里的人,正拿着画师为小燕子画的人像,走街串巷地打听着:“你们见过这个人没有?” 结果,得到的回复不是摇头,就是没见过。 此起彼伏的叹气声传入耳畔,应如是却像是突然被灵感击中一样,腾的一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她看着电视屏幕,眼睛骨碌碌一转,心生一计。 - 手机响的时候,穆亦川正在看球赛,听到消息提示音,他拿过手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应如是的头像上显示着一个红色数字2。 他点开一看,上面是一个嘚瑟的表情包,下面跟着一条信息:【我手机修好了。】 穆亦川拿着手机,不以为然地回了句:【哦,那替我缅怀一下死耗子。】 应如是:【......你才瞎!】 穆亦川懒得理她,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看球赛。 还没消停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声。 他耐着性子再次点开,只见应如是这次给他发来了一张图片,下面跟着一条信息:【你在学校见过这个人吗?】 穆亦川:【我瞎,看不见。】 应如是:【......】 应如是:【您就大人不计美女过了呗,这个人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用您那一眼就能找出bug的火眼金睛帮我看看呗!】 应如是:【讨好.jpg】 穆亦川这才点开应如是传来的那张图。 图上画的是个动漫人物,穿着白色衬衫,有一双清秀却冷峻的眉眼,修长手指握着一个手机。 穆亦川把这个图又放大瞧了瞧,脑海里连冒出n个问号。 穆亦川:【你特么确定我俩是一个次元的?】 看到消息的应如是:“……” 看来此方法是行不通了。 想到这儿,她整个人倒挂在沙发上,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当初为什么不学写真! 我恨!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节 - 电视就这么开了一个下午,小燕子带着无懈可击的女主光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逃脱追捕。在逃跑的过程中,还捎带着手把爱情、友情、亲情都升了温。 牛逼。 应如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她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渐渐地眼皮一沉,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直到六点半,湖南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响起,应如是才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手机恰好响了声,她双眼惺忪地拿高一看,是外公祝贺章发来的一条短信:我跟你外婆去参加合唱团的聚餐了,晚饭你就自己解决吧。 应如是:? 几个小时前还大义凛然地对她说不能饿着未成年少女的那个人是谁?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眼睛,关上电视出去觅食。 六点过半的天空,还是亮堂堂一片,应如是出了家门,往同乐街的方向走。没走两步,感觉鼻尖落了零星一点凉意,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下起了毛毛细雨。 雨势不大,远远不到打伞的程度,却恰到好处地驱散了仲夏的烦闷与燥热,舒适惬意。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同乐街尽头。她停下脚步,站在穆亦川家门口给他发了个定位。 发完后她也不着急,双手插兜,倚着门框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临街柏油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烧饼铺、披萨店、烧烤摊也相继支了起来,正热闹地忙活着。 你追我赶间,人间烟火气,就这么泛了上来。 约摸着过了五分多钟,应如是才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了下来:“你吼一嗓子,不比你发微信顶事多了。” 应如是闻声抬头,看到穆亦川站在二楼阳台,垂眸看着她。他看起来刚冲过澡,一手撑在栏杆上,一手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应如是撇了撇嘴:“我还没吃晚饭,吼不出来。” 穆亦川:“......” 看到穆亦川还在擦头发,应如是懒得等,便说:“我先过去了啊,你赶紧拾掇拾掇下来吧,没女朋友的人,臭美给谁看。” 穆亦川瞪了她一眼,拿起毛巾朝她空扔了一下。 应如是扮了个鬼脸,跑了。 - 四季烧烤摊就在穆亦川家的隔壁,紧邻着马路。烧烤摊的高峰期往往都在晚上八.九点过后。那时候天色完全暗下来,黑色像是一层保护膜,你可以不顾及任何,肆意地约三两好友,撸撸串,喝喝酒,笑笑骂骂白天里的如意或不堪。 这时候还不到七点,因此人并不是很多,穆亦川下来的时候,烤鱼正好端上来。 香菜、葱花、青红辣椒堆叠在最上头,被热油一浇,滋啦啦地响,椒香四溢着,与雨后的青草香混杂在一起,催生出奇妙的化学反应。 穆亦川不怎么饿,动了几下筷子就放下了。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啤,打开喝了一口,看应如是低头吃得正欢的样子,笑了下:“喂,小屁孩儿。” 应如是不想搭理他。 他继续问:“你们那一届有个叫傅北南的?” 听到这个名字,应如是猛地咬了一下筷子,含糊道:“你怎么知道?” “下午去打球,那小子看到我又是买水又是捶腿的,一直巴结我。”说着,穆亦川倏地轻笑了下,“他不说我还不知道呢,我去外面上大学这一年,你这姑娘招的桃花倒是不少。” “......”应如是瞪他一眼,“你别瞎说,我可没招他,我把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 穆亦川把玩着易拉罐上的铁环,漫不经心道:“那正好,我替你把他的心思断了。” 闻言,应如是立即撂下筷子,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地施了个礼:“谢了,老弟。” 穆亦川挑眉:“不问问我怎么断的?” “随便,”应如是对这个过程漠不关心,“断了就行。” “我说你喜欢女的。” “......”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很短暂。 下一秒,应如是便起身锁住了他的喉:“穆亦川!你大爷的!” 穆亦川胳膊一施力,轻而易举地把她撂倒在椅子上,怒目道:“你给我规矩点儿。” 应如是不甘心地收回手,回瞪着他:“这次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一次,到朝大你再敢胡说试试!” 穆亦川轻嗤一声:“你少在这儿威胁我。” “我认真的,”应如是双眸浸在灯光下,似有薄光流转,“我准备开学后追他,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儿。” 穆亦川:“追谁?” 应如是:“追你妹。” 穆亦川:“......” - 吃烧烤的功夫,枫桥突如其来地下了场雨。不过,这夏季的雨,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吃完的时候,雨正好停了。 吃饱喝足后,应如是慢悠悠地踏上了回家的路。此时八点过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临河的路灯掩在片片红枫后,像两条逐渐并拢的线,勾勒描画出朦胧的边。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苏潺的电话。 刚按下接听键,应如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苏潺惊喜又雀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悠宝!我告白成功了!” 应如是由衷地替她开心:“厉害了!我的哥!” “回去请你跟边穆吃饭哈!” “得嘞!” 然后,苏潺又在电话里跟她讲了一些旅途中的趣事,应如是听了听,突然问道:“潺潺,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啊?” 这问题一出,手机那端先是默了一瞬,然后传来了几声笑:“悠宝,你要问到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其实,我对他——” “嗯?” “是见色起意。” 应如是:“……” 不愧是你! 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间,应如是已经走到了同乐街尽头,拐个弯就能到家了。 “悠宝,等下次有机会我们也过来玩,这里能见度真的好高,感觉星星和月亮,都触手可及一样。” 听着电话里苏潺的描述,应如是下意识抬眼,也想看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结果,视线还没移动到天上,就有一道意外的风景,猛地摄住了她的视线。 应如是下意识停下脚步,定睛望去—— 桥边,立着一道人影。 眼前画面静得像是电影海报,那个人孑然而立,好似要与夜色融为一体,身上那股子清冷疏离感,很陌生,却又带了那么一点儿熟悉。 “喂?悠悠?”一直没听到回话,苏潺在电话那头叫了声。 应如是目光聚集在那个人身上,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匆匆回了句:“我这边有点事,就先挂了啊。” 挂完电话,她又抬头看了眼周叙家的民宿。 果不其然,其中一盏亮着灯。 应如是越想越不对劲,抬脚朝他走近了些,于迷蒙雾气中打量着那个人的轮廓,然后试探着叫了声:“欸!” 无人应答。 不仅无人应答,那个人还又朝木桥走了几步。 虽然夜色深沉,但应如是还是一眼看出了,他拖着的步履有些沉重。 “喂!桥边那个人!”她又喊一声。 可是,那个人对她的再次呼喊依旧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往前走着,甚至还弯下了腰,一副想要往下跳的态势。 应如是脚步瞬间快了起来,大吼道:“危险!” 她跑得急,全然忘了刚下过雨,临近木桥的那一条路,早已变成一滩软泥。就在快要抵达那座桥的时候,她倏地脚下一滑,本能地惊叫出声。 “啊!” 此时,因下雨才积聚了些许水的护城河成了险象丛生的深沟,她不受控地,眼看着就要跌落。 风驰电掣间,一只手横空出世,有力地揽住了她的腰。 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就快要跌倒的自己,应如是的自保意识瞬间启动,她双手抬高,迅速在那个人身上摸到了一个能让她保持平衡的受力点,然后,她便死死地拽住了那个受力点,防止自己再次摔倒。 终于,两个人在力的相互作用下,身体的平衡渐渐回正。 就是,在回正的过程中,应如是拽着那个受力点,拽着拽着,越来越感觉到不对劲。 咦? 这受力点怎么还会移动? 她思考的功夫,那个人运动外套的拉链,已经被她的手,由上至下地拉开。 此时正值夏季,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运动外套,于是,整个胸膛完完整整地曝光在月色之下。 应如是撅着屁股站定,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块男人的腹肌。 肤色冷白,肌肉匀称,线条流畅。 堪称极品。 她下意识一愣,眨了眨眼。 然后,一抬眸,撞进一双意料之外的目光。 第6章 认命吧,廖清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节 帅哥门前过,不拐回家是罪过! 看清楚眼前人的眉眼之后,应如是的内心,就跟b站一样,一条条的弹幕地往外蹦着: 卧槽? 乌冬面? 他怎么在这里? 来找我要筷子的? 就一双筷子,不至于吧…… 脑海里飘弹幕的功夫,她还一心二用地,顺带着想象了下自己现在的造型。 毕竟,在帅哥面前,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凭感觉,应如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跟抓jerry的tom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身子微躬,瞪着两个大眼睛,还撅着腚。 不过,万幸的是,虽然造型滑稽,但两个人都没有摔倒。 也因此,应如是觉得自己这次的营救活动相当成功。 双脚稳稳地站定在了地上。 安全! 左手牢牢地扶着他的右胳膊。 安全! 右手牢牢拽着他的衣服拉链。 安全! 咦? 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右手是牢牢拽着他的衣服拉链,但问题是……? 察觉到触感不太对劲,为了求证,应如是目光下移,看到自己拽着他衣服拉链的左手,因为刚才用力过猛,被迫下移,下移到了他那条灰色的运动裤。 紧挨着他的…… 我去! 看到这儿,应如是终于察觉到自己像个流氓了,立马松开手,笔挺挺地直起了腰,背过身,音调扬高,语气带着微愠:“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廖清杉:“?” 他妈的被占便宜的是我,你这一副吃亏的怒气是从何而来? 不过,他现在没工夫跟她掰扯这件事,看她终于转过了身,廖清杉眼疾手快,立刻拽着自己的拉链,往上拉。 他上身就穿了件最简单的黑色运动外套,款式普通,材质普通,但就因为印了个logo,所以价格比市面上的同款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问题是你品牌溢价就品牌溢价,但是你他妈的质量能不能好一点! 廖清杉低头,看着自己坏掉的拉链,手中虽无寸铁,但心中却有一万只南美洲草场动物在狂奔。 哦,不对。 或许可能更多。 当下,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异常艰难的两难选择题—— 一是就当做拉链没坏,像个男人一样,刚才什么姿势来的,现在就什么姿势走。 二是小心翼翼地把敞开的衣襟叠在一块,像个姑娘一样,双手交叉在胸前,掖着衣服离开。 前者大大方方,却衣不蔽体。 后者衣衫整齐,却小家碧玉。 小家碧玉。 想到这个词,廖清杉没忍住,在心底冷笑了声。 他怎么都没料到,这个词会跟自己产生联系。 总之,要么牺牲色相,要么牺牲男子气概。 此情此景,饶是廖清杉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嘟囔了句:“服了。” 低沉的一声,带着无可奈何的怒气。 他没说错。 他是真的服了。 连着两天,在两座相隔几百公里的城市,竟然能和同一个人,以意料之外的方式撞上两次。 问题是,每一次都能被她占点儿便宜。 这上一次吃他的面,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问题是,这次…… 廖清杉别的不敢说。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要是他俩性别对调,他现在应该已经被人抓起来了。 莹白月光倾洒而下,面对着这道两难的选择题,廖清杉暂时也选不出个最优解。 只好回头,寻找着自己因救人心切一把撂飞的相机。 还好,这次,他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 他刚才撂飞的相机,此刻就在他身后的那滩软泥里,安安静静地躺着。 刚才他速度太快,镜头都没来得及收,八成是得进水。 看到这儿,他又有点悲极生乐地想笑。 心想,这姑娘,是来一报还一报的吧。 上次她手机进水,这次他相机进水。 结果,弯腰,拿起相机一看。 哦,还是不一样的。 他的相机,不仅进了水,还进了泥。 廖清杉:服了。 现在的年轻人总说水逆,他也听朋友说过几嘴,但他从来不信这玩意儿。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时候回去查查了。 拿起相机,看眼前的“小丸子头”安然无事,廖清杉也懒得跟她废话,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掖着衣服,也顾不上形象了,大步就往外走。 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他离开的应如是:“???” 不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位大哥,你对你的救命美人,不说别的,至少应该道声谢吧。 于是,音调一扬,脱口而出一句:“喂!” 眼前人跟没听到一扬,脚步停都不带停的。 “乌冬面!” 此话一出,廖清杉竟然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真的觉得,这姑娘有毒。 看他停住脚步,应如是一脸无辜地问:“你怎么这就走了啊?” 廖清杉头都没回:“我不走,留着让你继续看?” 应如是声一低,语气带着可怜意:“那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听她这么问,其实廖清杉很想说一句“你爱怎么办怎么办”,但黑灯瞎火的,小姑娘一个人,他还是没忍心:“你等我消失在你的视线里,你再走。” 应如是脑瓜子一转,灵感说来就来:“可是我脚崴了。” 看他无动于衷,又添一句:“为救你才崴的……” 看他还无动于衷,又添一句:“疼得不行了都……” 与此同时,楚楚可怜的程度,也随句子显著递增。 “那你给你家长或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我手机坏了,进水了,你不是知道吗?” 廖清杉“.......” 下一秒,把衣服一紧,无奈折返,走到她身边,把手机解锁之后递给她:“用我的手机打。” 应如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惹人怜得很:“可我不记得他们的手机号。” 廖清杉:“……” 这姑娘是个坑,惊天巨坑! 这会儿,他已经没多少耐心了,直接问她:“那你说怎么办?” 应如是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你背我吧。” 廖清杉:“……” 过往人生里,他不止一次遇到过梦想被掣肘、现实逼着他妥协的境况,但不管再艰再难,他心里从来都没出现过认命两个字。 但现在,他感觉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认命吧,廖清杉。 把手中的相机递给她,然后,认命般地在她面前蹲下,沉声道:“上来。”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节 “好哒!”小姑娘声音灵动得很,双手攀上他肩膀的时候,还不忘人性化地提醒了一句,“你放心,我很轻很轻的。” 这话倒是没撒谎,廖清杉没怎么费力,就轻而易举地背起了她。 就是,背上之后,瞬间又感觉哪里不对了。 他眸光微垂,看到一双纤纤细手,在他身前摸来摸去。 廖清杉:“?” 不是吧,姑娘,你吃豆腐吃个没完了是吧? 虽说你是个女生,但现在法制社会男女平等,你这种行为,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去你信不信。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质问,就听到背上的人先声制人:“你衣服开了,我替你把它紧一下。” “……” “你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我弄坏的,我理所应当善后。” “……” “我外婆手工活很好,等她回来,一定替你把它修好。” “……”不用了,姑娘,咱俩还是一别两宽吧。 廖清杉正无语着,一通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他的单方面沉默。 这铃声,一听就不是他的手机。 那还能是谁的呢? 当然是那个刚才说自己手机坏了的人啊...... 听到熟悉的铃声,应如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外公的电话,她赶忙按下接通键,那边很快传来一声:“悠悠。” “外公。” “今天我们聚餐可能结束得会有点晚,估计得十一点左右才能回去,你要是睡的话,记得把门锁好。” “知道了,外公。” 不同于有些长辈的唠叨,交代完自己要说的事,祝贺章便利落地挂了电话。 气氛陷入安静,这次,换廖清杉主动开口:“还挺有钱。” “嗯?” “同款手机,说换就换。” 谎言被戳穿,应如是丝毫都不心虚,“好吧,我是骗了你,但那是因为我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嘛。” “不是,姑娘,咱俩也就见过一面……” “两面了。”应如是打断他,还伸手在他面前比了个“耶”。 “......行,两面,你这都敢让我背你,黑灯瞎火的,你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卖不了,在这儿,要卖也是我卖你。” “……”还挺自信。 “家在哪儿?” “就对面蓝色大门那一家。” 廖清杉抬眸看了眼,就是他住那家民宿的隔壁。 啧。 真是冤家路窄。 廖清杉看着,脑海中飘过不知道今晚的第几个“服了”。 察觉到背上人清浅的呼吸,估计是又要说话,廖清杉立马先声制人:“拜托你别说话了,让我耳朵安静一会儿行吗。” “......好吧。”答应下来之后,应如是果真没有再说话。 枫桥是座北方小城,四季分明,夏日犹长。刚才下的那场雨,又恰如其分地驱散了空气里的燥热,将温度衬得格外舒适凉爽。 此时,夏日晚风轻轻拂过,带来的几缕花香,纷纷浸染在两个人的身上。 应如是枕着他的背,因为刚才答应了他不说话,她闲来无事,便侧眸去看他。 今天的他一身休闲装扮,不同于昨日的西装革履,褪去了那时候的冷淡疏离。 柔和的侧脸线条被路灯和月光清浅一打,更衬得他五官清晰立体,格外清隽帅气。 应如是看着,忍不住感慨: 呀! 他可真好看呀! 夸完别人,还不忘夸自己一句: 我画的那幅画也真好看! 恰逢此时,一阵晚风又拂过,应如是轻轻一嗅,在闻到花香的同时,还闻到了一股干净清冽的香气,格外沁人心脾。 闻着闻着,应如是享受般地闭了闭眼。 呀! 好心动呀! - 只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很快便走到了家门口。 “能自己走进去吗?”廖清杉问。 “不能,估计你得背我进去。” “你打电话叫朋友过来吧,你要是怕黑,我可以等你朋友过来再走。” “不是就这几步路,你舍得我叫朋友吗?要是你,你好意思麻烦别人吗?” “不是,姑娘,你家没人,我现在跟你进去算怎么回事啊?” “我家有监控,你放心。” “……” 算了,送佛送到西。 于是,廖清杉又把她送进了家门。 玄关处门一开,客厅处就立马传来了动静,应如是知道谁来了,惯性先打招呼:“姗姗。” 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亲切地换他小名,廖清杉脚步一顿,下意识反问:“嗯?” 结果,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从客厅里,出来了一条狗。 廖清杉:“………………………” 应如是:“你嗯什么?” 廖清杉:“......我嗓子痒。” 第7章 通通给我上钩! 应宝贝钓鱼,管你愿不愿意。 通通给我上钩! 听到他说嗓子痒,身为东道主的应如是,立马开启了待客之道:“那你快放我下来,我去给你拿杯水。” 终于得到特赦令,廖清杉身子一低,迅速把她放在了沙发上,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她,动作利落又迅速地跑进了厨房。 廖清杉:“?” 不是吧? 脚没崴? 但现在,他根本没精力去追究她脚伤是真是假,看她终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廖清杉紧了紧衣服,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走出客厅,再经过一个玄关,就可以马上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结果,好嘛,刚走到玄关,面前就有一个毛茸茸的大型动物,挡住了他的去路。 低头一看。 哦,是他的同名犬。 见状,廖清杉脚步微挪,想要从它身侧绕过去。 结果,他往左,它往右;他往右,它往左。 廖清杉:“......” 服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功夫,应如是已经拿着水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到这幕画面,扬声叫了句:“姗姗公主!” “......” 廖清杉听得额头上青筋都快爆起了。 姗姗不行,还姗姗公主? 然后,廖清杉就看着她手里拿着瓶苏打水,跑到玄关蹲下,奖励性地摸了摸狗狗的头,笑着说:“我们姗姗公主真棒,知道我还没完成待客之道,不能放客人走,对不对?” 边牧姗姗伸着舌头,鼻尖溢出一个“嗯”。 廖清杉:“?” 这狗是要成精了吧? “这是边牧,边牧智商可是很高的,”边说着,应如是边从地上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水递过去,“它知道你没喝水,所以不会放你走的,你不是说嗓子痒嘛,快接着。” 廖清杉没接:“不用,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节 看他不接招,应如是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住在旁边的那个民宿吗?” 廖清杉:“?” 你对我搞案件侦查呢,连这都知道? 看他像看变态一样看向自己的目光,应如是收敛了下,提出折中之策:“水可以不喝,但你衣服的拉链,我得给你修一下。” 廖清杉依然是那句话:“不用。” “你给我修好了手机,我给你修一下拉链,这叫礼尚往来。” “不用。” “你确定?” “确定。” “那我先跟你声明啊,我们这条街不止住了我们一家,你这样衣衫不整的出去,要是没碰见人还好说,你万一碰见了,你就是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 - 廖清杉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的时候,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惊天巨坑。 应如是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块蜡,才坐回到沙发上,然后,转头看着他,直接道:“脱了。” 廖清杉:“?” 应如是:“你不脱,我怎么给你修?” 廖清杉:“......” 这哪是惊天巨坑啊! 这分明是惊天巨巨巨巨巨巨坑! 但他是真的做不到,在一陌生姑娘面前脱衣服。 于是,不容置喙道:“不脱,你爱修不修!” 应如是一听,瞬间来劲了。 哎哟! 没想到嘛! 还挺恃宠而骄! 行! 那姐就宠着! 其实,刚才被他背着的时候,应如是早就趁机观察了一下他的拉链。 应该是刚才她用力过猛拉过头了,之所以难恢复原状,是因为摩擦力比较大。这时候,只要按照小时候最古老的方法,往拉链底端涂点蜡,减少些摩擦力就行。 廖清杉身子微侧,一手护着衣领,一手护着下摆,把自己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副生怕被人侵犯的样子。 只留下了拉链底端的一点点,递给了她。 应如是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不是,我都没不好意思,你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 廖清杉:“......” 衣不蔽体的人又不是你,你犯得着不好意思吗? 说了两句,应如是也不扯闲篇了,低下头,一边给他涂蜡一边说:“哦,对了,你应该看出来了,我脚没崴,刚才都是装的。” 廖清杉:还挺诚实。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装吗?” 廖清杉:关我屁事。 “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 廖清杉:真关我事? “直白点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廖清杉:??? “不是,姑娘,”这下,廖清杉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虽然咱俩是陌生人,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但我还是想善意地提醒你一句,以貌取人不靠谱,随意邀请男的进你家更不靠谱,你赶紧把你这些想法板正回来,要不将来有的是亏让你吃。” 他长篇大论的功夫,应如是已经把蜡涂好。 廖清杉试着一拉,便一路顺畅地拉到了顶端。 哟! 没看出来啊,这姑娘,还挺有两下子。 手头工作忙完,应如是也终于抬起了眸,看着眼前这个人,两个大眼睛一眨,亮晶晶的盯着他问:“你刚才这是在担心我吗?” 廖清杉:“......” 这是正常人的脑回路? “你放心——”应如是把蜡块儿放回了原处,折身的时候,从茶几上抽了张纸,一边擦手一边说,“你放心,我这人虽然相信一见钟情,但我也不是个愣头青。” “所以,遇见你之后,我很认真地分析了一下你。” 廖清杉:“?” 你他妈分析我什么? “首先,你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我承认,自己是个颜控,在我过往十八年的人生里,你是第一个让我见色起意的人,所以,我不能将这种心绪放任不管,我得尊重我当时的那份怦然心动。” 廖清杉听着,心想:按你这个说法,我也得尊重,我当时的心如死水。【作者注:假的。】 “第二,”说着,应如是又在他面前比了个“耶”,“能考上朝大,说明你智商不低,灵魂有趣。” “第三,”说着,应如是收回刚才比“耶”的食指,翘起无名指和小拇指,在他面前比了个“ok”的手势,“我错吃了你的面,但你没有计较,说明你不是个小气的人,刚才,我让你背我,你也没有扔下我不管,虽然咱俩还不算熟悉,但通过以上几件小事,你的人品,我不敢说绝对好——” “但至少不能算差。” 廖清杉:“?” 至少? 不能? 算差? 来来来,你告诉我,你怎么算的? “哦,对了,还有一点,你在学校吃饭,还带着自用的筷子,我估计你这人有洁癖,应该也很讲卫生。” 擦干净手上的蜡之后,应如是低身,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挺起腰,气势十足地拍了拍手,造好气势,才开始总结陈词:“综上所述,以上几点,就是我对我未来男朋友的要求,你正好全部符合。” 廖清杉:“?” 呵。 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还得说一句挺荣幸。 “好了,我说完了,”应如是转头看着他,“现在换我问你了,你对我有意思没?” 廖清杉:“没有。” 没有任何犹豫的一个“没有”。 应如是:“那正好。” 廖清杉:“?” “那你就等着我追你吧。” 廖清杉:“??” “本来我是想等到开学之后再追的,但上天又让咱俩遇见了,所以我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上天的这份好意,准备把这件事提前。” 廖清杉:“???” “我追你的第一步,咱俩加个联系方式。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听到这儿,廖清杉再也坐不住了。 他也是服了。 无数工作堆积在前,他竟然就这么坐在这儿,浪费时间地听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分析自己。 还分析得屁都不是。 “你扫地。” “嗯?” “我出门。” 没等话说完,廖清杉便利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他不留联系方式就要走,应如是瞬间坐不住了,站起身问:“不是,你对你救命美人就这种态度?” 廖清杉脚步一顿:“救命美人?” “你新来的,肯定不知道,”应如是一字一句地跟他解释,“你刚才站着的那座桥经久失修,稍不注意就得掉下去,今天要不是我,你现在估计已经躺在医院了。” “你以为我两岁小孩儿呢,连这点风险都看不到。” “那你看到,还不规避风险?还弯着腰往下探,我还以为你要寻短见。” 廖清杉懒得跟她解释,转身就往门外走。 说时迟那时快地,因为一个新闻推送,放在桌上的ipad亮了一下。 廖清杉对别人的东西不敢兴趣,目光只是无意间一瞥,却顺带着眼看到了亮起的屏幕。 以及—— 屏幕上的壁纸。 看清楚内容的瞬间,他目光有片刻的停滞。 那是一幅人物漫画。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节 众所周知,漫画做不到写真或素描那般写实,但不妨碍创作者,将人物的神态和气质描绘到位。 画中的男生,穿着白色衬衫,手中拿着一个浸了水的手机,低着头,正在擦拭。 至于眉眼,则是和他的如出一辙。 察觉到他落下来的目光,应如是又开始先声制人:“我一没发表,二没商用,所以不算侵犯你肖像权。” 但她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人根本没跟她计较这个,而是转过身,问了一句:“动画学院的?” “啊?”应如是没想到他竟然没追问这幅画的原型,神情一怔,低头说,“不是。” “那哪个学院的?” “外国语,”说完,又悻悻添了句,“被调剂的......” “所以,你是文化考生,不是艺考生?” 应如是抬眸,莫名道:“嗯。” 回答完,她又觉得,他这重点抓得还挺惊奇。 廖清杉却看着那幅画,轻轻笑了声。 一个非科班出身的人,能画成这样,绝对能归到有天赋那一挂。 应如是看他没走,趁机又问:“你是哪个学院的?” “我不是朝大的学生。” 回答完,廖清杉趁着这个机会,抬眸对上她的目光,一脸认真地说:“既然你问到这儿了,我就跟你说清楚。” “我没上成朝大,所以智商并不高,灵魂也无趣。” “当时看你吃了我的面,我纯粹是觉得跟你计较浪费我的时间,并不是什么大方,生活里其实我抠得很;刚才背你也是,怕你再出什么意外,我还得承担连带责任,所以才被迫背你。” “哦,对了,还有最后一点,我也不讲卫生,袜子一年都不带洗。” 应如是:“?” 骗谁呢你? 你身上那么干净好闻的味道,难道是香水兑的吗?哪个牌子的,她也要去买一瓶。 看他不给自己留面子,索性,应如是也不给他留面子,直接点破他的谎言:“看你鼻子长这么挺,是说谎话说的吗?那我以后也要说谎话,长一个和你一样好看的鼻子。” 廖清杉:“................” 谁能来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 眼前这姑娘看样子就是刚参加完高考,满打满算也就十八岁,比他小个三岁。 所以,现在三岁都有一个代沟了吗? “我跟你开玩笑的啦,我鼻子长得——”应如是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又不比你难看。” 廖清杉:“......” “哎呀,刚才那些话,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追你,故意贬低自己啦。” “你放心,我就追追试试,要是不合适,到时候我把你踹了不就行了?” “所以,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哦。” 她安慰的话说得挺起劲,廖清杉却半点绅士风度也无,不等她说完,气得转身就走。 应如是起身追到门口,小嘴还叭叭叭地问个不停:“诶,你等等等等一下,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廖清杉脚步未停。 “那碗面,到底是你没吃过的?还是吃过的?” 廖清杉听了,脚步骤然加快。 这一瞬间,他很想回到过去,对那时的自己说: 廖清杉! 不就一碗面吗! 你非要看她吃完干什么! 你当时直接走不就行了! 真的,以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这么的...... 算了,他真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 总之就是一句话—— 虽没见过虎狼,但已见过了虎狼之词。 第8章 悠悠如是 哎呀! 怎么嘴上说着不喜欢,背地里还偷偷写人家的名字呀! 终于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回到房间,廖清杉先是脱掉那套沾了泥渍的衣服,去浴室冲了个澡。 洗完澡后,他从行李箱里找了件黑色t恤和黑色长裤套上,穿好之后,还鬼使神差地确认了下,衣服有没有拉链这件事。 然后,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就去翻看自己的相机。 来枫桥之前,廖清杉就不止一次听说过,枫桥护城河边的那片景很是漂亮,于是,到了这儿,办好入住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拿着相机走了出去。 所以,应如是猜测的“自寻短见”,和他真正的意图,是八千万个杆子都打不着。 那时,他之所以弯腰,是想用相机—— 去寻一枚月亮。 傍晚的时候,枫桥下了一场说来就来的雨,不仅驱散了夏日的烦闷和燥热,还让干涸的护城河,积了薄薄一层水。 清浅溪水成就绝妙倒影,审美绝佳的摄影师,用一个镜头,便巧妙地摄入了天上和地上两个月亮。 遥遥相望,却又相得益彰。 任谁看到都难以想象,这张构图绝妙的照片,竟然诞生于一座经久失修的桥和一条雨后泥泞的路。 - 看相机和储存卡都完好无损,廖清杉打开电脑,想要顺手修一下这张照片的细节。 结果,刚掀开笔记本电脑的盖,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是汪施靖。 电话一通,那边也不喊人,就直入主题地问:“你已经到枫桥了?” “嗯。” “拍摄不是一周后吗,你去那么早干什么?” 廖清杉服了他这个不把钱当钱的语气:“你还知道拍摄是一周后?” 潜台词,你知道拍摄是一周后,你还订这么早的民宿干什么?还包场? 钱多烧的慌是不是? “哎呀,这才多少钱,”汪施靖笑他大惊小怪,“况且,这次不花你们摄制组的钱,我亲自掏腰包。” “你钱大风刮来的?” 说完,一想,他家老爷子是做风力发电的。 这钱还真是大风刮来的。 “行行行,我这不是怕你挑才提前订的么,你说万一临跟前再订,来不及怎么办,知道你是个龟毛,我还跟房东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注意卫生问题,不能留任何的卫生死角。” “......” “对了,问你个事。”看他没说话,汪施靖又起了个调。 “说。” “你怎么不先去京溪拍,那儿不就剩个补拍了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廖清杉目光一转,看到一个物件,突然没了声。 察觉到那边没了动静,汪施靖扬声问:“我又不是不知道什么?” “我这边突然有点事儿,等会儿给你回过去。”说完,廖清杉便利落地挂了电话。 汪施靖:“?” 他妈的最烦说话说一半的人! - 廖清杉看到的那个物件,是一个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这次过来,他包里备了一些处理伤口的药,是收拾行李时随手放进去的,也难怪他一直没想起来。 这会儿,看见了,他也就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自然而然地想到那个姑娘,虽说脚是没崴,但因为当时动作太猛太快,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些硬的凸起,手肘处和脚踝处都有着明显的擦伤。 想到这儿,廖清杉正准备下楼给她把药送过去,结果,还没走两步呢,突然就停在那了。 然后,脑海里就有两个小人打了起来。 辩手1:廖清杉,你是不是有病,她受不受伤关你屁事。 辩手2: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吧,那虽然是个乌龙,但人姑娘好歹也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人家也是好心,给人家送个药膏也不过分吧。 辩手1:相机差点给你干没了?这算哪门子好心? 辩手2:那你怎么不说,人家还给你修拉链了呢。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节 辩手1:要不是她,那拉链能坏? 辩手2:行了行了,廖清杉,都不是我说你,你自己说说,你好意思么,跟个姑娘这么斤斤计较,人家说你抠,你还真的抠上了是不是。 脑海里的小人越吵越凶,廖清杉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都别吵了!” 吼完一看,四下无人。 廖清杉:“......” 戏多是病,会传染。 在原地又站了几秒钟,他才抬脚往门外走,边走边想:算了,扔她门口就走。 能不能看见就凭她本事了。 结果,命运没给他做无名英雄的机会,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这家民宿的老板。 下午办理入住的时候,两个人打过照面,廖清杉知道这个男生名叫周叙,枫桥本地人,年龄和他相当,正在滨江大学读大三。 这会儿,周叙刚把所有的硬件设施安排妥当,正准备走人,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声:“周老板。” 周叙闻声回头一看,客厅的纯白色楼梯上,正走下来一个少年。 穿着一身黑,面容英俊,长身鹤立,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轮廓,利落却不单薄。 哪怕是以一个同性的挑剔视角来看,他也不得不承认。 这人帅。 是真的帅。 看到客人下来,周叙赶忙往前迎了几步,笑着回道:“叫我周叙就行。” “行,周叙,”廖清杉直入主题地说,“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帮我把这个药膏,”廖清杉伸出手,“送到你邻居家。” 周叙听了一愣:“邻居家?哪个邻居家?” 他之所以疑惑,其实情有可原。 一般这样的小镇,邻里街坊都认识,关系也都很亲近,所以,约定俗成的,一条街上住着的,都叫邻居。 其实,说清楚是哪一家,很简单。 “蓝色大门那一家”、“隔壁那一家”、“出门左拐第一家”等都是直接又准确的定位词。 但不知为何,最先映入廖清杉脑海的,居然不是上述这些,而是她本身。 他回想了一下她那幅漫画上的落款,是用彩虹笔刷写成的一个“应”字。 然后,再结合了一下他在电话里听到她外公对她的称呼,对周叙说道:“应悠悠家。” 周叙疑惑未变:“应悠悠?” “对,”廖清杉那股莫名其妙的自信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应悠悠家。” “哦,你说应如是啊,”周叙脑子转了下弯才恍然大悟,“她小名叫悠悠,我们邻里街坊都是直接喊悠悠,没人连名带姓一起叫的,所以,刚听你说,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廖清杉听到,目光轻抬,下意识重复了遍她的名字:“应如是?” “对啊,应如是,‘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应如是。”解释完,周叙注意到廖清杉有些讶然的表情,笑着说,“今天下午给你登记身份证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俩名字还挺有缘分。” 一个人的名字,往往寄托着父母对子女最初的期望。 从小到大,应如是都数不清多少次了,每次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大家都会以为她的名字来源于那句著名的诗:“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选定的这个一见钟情的对象,在听到她名字的第一瞬间,就将她名字的含义准确领悟。 “她的名字,应该不是出自这句诗。” - 返回到房间的时候,汪施靖早已忘了刚才那一茬儿,重新起了个话题:“怎么样?枫桥美不美?” “景色挺美的,”廖清杉说完,又在后面添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欲盖弥彰什么,“就是人......” 话音落地的同时,他却有些莫名其妙地,想起刚才在河边的那一幕。 当时情景下因为心急被掩盖的细节和闪光点,在这个安静的夜里,纷纷涌出水面。 她是突然撞进来的,其出场之脱俗,叫人忽视不得。 那时月光温柔,路灯昏黄,她在一片茫然中抬眸,乌黑明亮的瞳仁,衬得那双眼清澈又灵动。 饶是廖清杉觉得这姑娘再跳脱、再不按常理出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眼睛弯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像一枚小月亮。 长睫轻眨时,是那般盈盈欲动。 细节渐次浮现在脑海,廖清杉的耳边,不知不觉就消了音。 直到一个明显扬高的分贝将他拉回现实。 “喂?杉杉?” “杉杉?杉杉?杉杉?” “你怎么不说话啊?杉杉?” 廖清杉:“???” 草。 这次,他连句都没说,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周遭终于恢复了安静,廖清杉临窗而立,看着月亮落下的余晖,包裹着瘦长古朴的街道。 和那座他们相遇的木桥。 看着看着,他突然来了灵感,赶紧在桌前落座,拿起手边的电视节目策划案,准备往上面批注一些新的细节。 结果,拿起笔的那一瞬间,竟然鬼使神差地,落下了四个字: 【悠悠如是】 - 钟摆不知道转过了几圈,他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像个写错题的孩子一样,赶紧寻了一张新的纸把那个写了她名字的一页盖上。 一张素净的白纸,轻而易举地盖住了他吹皱满池的心事。 却没盖住,这页策划案又得重新打印的事实。 廖清杉觉得,今天真是诸事不宜。 去查了下水逆,一共十二个星座,恨不得有一半都在水逆。 这他妈是在懵判断题的答案吗? 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 算了,还是我国的老黄历靠谱。 于是,又去查了下黄历:宜祈福、宜出行、宜沐浴、宜...... 看到后面那两个字,廖清杉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了下眼,又确认了一遍: 宜嫁娶? 第9章 《笑忘书》 不行不行,我养的边牧好像真的成精了。 肿么办肿么办肿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因为楼主真的跑不动了!!! 晚风煽动温柔的书页,将他错写的那张纸彻底翻过,留下扉页映入眼帘。 星空为底的蓝色扉页中间,印着三个大字:《笑忘书》。 再下面,印着一行清秀小楷—— 一个时代的遗忘书写。 这便是廖清杉此行的真正目的。 《笑忘书》是一档旨在讲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电视节目,以纪录片的手法进行拍摄,拍摄对象全部选取于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同样,这部作品,也是廖清杉历时三年,整合了所有能够整合的资源,利用了所有能够利用的碎片化时间,给自己梦想下的精湛注解。 他希望通过现代化的镜头和与时俱进的新思想,去追索那些曾被我们抛在身后的时代烙印和民族记忆。 如今,《笑忘书》的收官之战,他将目光锁定在了枫桥,摄制组将会在几天后抵达,拍摄计划已经完整又细致地呈现于纸上。 但身为一名创作者,从来不会满足于已有的灵感。 时钟转过十点,天地万物都静悄悄的,只有纸笔摩挲的声音。 笔端流淌的灵思和窗外飞驰的萤火,一起跃上暮夏的夜。 纵观人类文明长河,太多令人惊叹的灵光乍现,都诞生于四下无人的静谧夜晚。 好似一种隐喻—— 宇宙中的那条星河长久闪耀。 而人类世界如星光般璀璨的精神文明,也值得永远的熠熠生辉。 -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 应如是洗过澡,换上一件印着荷包蛋的白色睡裙,正趴在床上鼓捣自己的小玩意儿。 刚吹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像瀑布一样,柔顺地铺陈开来;长发掩着的那张鹅蛋脸,白皙清透,因刚洗过澡的缘故,脸颊处还泛着浅浅的红晕,嫩得像能掐出水一样,让人很想上去挼一把。 此刻,她也正被深夜的灵感眷顾,下巴枕着一个doge抱枕,拿着笔在ipad上画漫画,画的就是刚才在桥边相遇的那一幕。 微垂的长睫下,那道目光专注得很。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节 画到兴起处,小腿还弧度优美地曲了起来,甚至连脚指头也不安分地翘来翘去。 头顶暖黄色的灯光轻轻浅浅地洒落,将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件都照得更加柔软可爱。 夜色在她的笔下静静流淌。 不过,很快,一个声音打破这份静谧。 就在应如是刚把大致轮廓定好,正准备勾画细节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与此同时地,屏幕上端弹出一个微信来电提示:【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应如是侧眸一看,眼疾手快地点了接通,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未变,一边勾线一边用极为可爱的声音问好道:“喂,我亲爱的妈妈咪呀!” 手机那头很快传来一个娇媚又年轻的女声:“我亲爱的悠悠宝贝!” 好久(作者注:其实也就三天)没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应如是委屈地哼了一声,故意吸了下鼻子,语气自然地对方撒娇:“祝和风女士!你终于不叫我大名啦!” “不叫不叫不叫,我们悠宝只要不复读,就永远是妈妈的宝贝乖女儿。” 应如是听了,“嘿嘿”地笑了两声,继续道:“妈咪,我跟你说真的,我要是复读,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行了行了,”祝和风根本不接闺女画的大饼,“咱家不兴这个。” “嗯?”应如是下意识反问。 “你要真考个状元……”说着说着,祝和风还真的认真地设想了起来,“哎哎哎,不行不行,这事儿妈妈想想都头大。” 应如是:“?” “你说,要是你考了状元,”她疑惑的功夫,手机那端已经头头是道地分析了起来,“妈妈肯定得请亲戚同事们吃个升学宴吧,这多浪费妈妈的精力啊;还有,高考状元的父母是要接受媒体采访的,你说到时候记者要是问我,对你的教育有没有什么心得,妈妈说自己从来没有管过,观众肯定说我凡尔赛;那我要是硬说,我真的没有管过,我也编不出来呀。” 应如是:“……” 祝和风女士,你戏真的很多。 手机那头的人还在继续加戏:“再说,青春这么短暂,好不容易脱离苦海,那肯定是早玩一年算一年!” 应如是:“……” 算了,她早就习惯了。 毕竟她的妈,从小就跟别人家的妈不太一样。 别人的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自己的妈:貌美如花,快乐至上! “悠宝,”唠完了闲嗑,祝和风直入主题地开始说正事:“妈妈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想请你帮妈妈一个忙。” 听到这娇得能滴出水的声音,应如是心中顿时警铃四起,有些警戒地问:“干嘛?” 祝和风铺垫道:“你还记得王觉书爷爷吗?他跟我说,他想你了,想见见你。” 应如是:“是么,可我昨天才在四季烧烤摊见过他呢。” 祝和风:“……” 好吧,闺女长大了,骗不过去了。 没办法,她只能实话实说:“哎呀,你不是知道么,妈妈以前暑假都会去你王爷爷那,帮他教小孩子们学做木板年画,可妈妈最近受了点伤,不太方便出门。” 什么? 受了伤? 还到了不能出门的程度? 应如是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画笔一撂,蹭的一声从床上坐起,语气焦急地问:“妈,你怎么了?伤哪儿了?有没有事?” 边说着,边趿拉上拖鞋往外走:“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哦,那倒是没那么严重,是妈妈昨天刚做了医美,医生说这一周最好不要出门见太阳。” 应如是听了,直接一个大喘气:“……” 祝和风女士,你真的够了! 不过,悬着的心终于回落,她重新坐回到床上,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亲妈的请求:“妈咪,这次可能不行,我最近有事情要忙。” “有事情?什么事情?” 应如是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含羞地回:“我忙着给你找女婿呢。” “女婿?”说到这儿,祝和风瞬间就来劲了,“帅不帅?” “帅!”到底是自己生的,说到这儿,她闺女也来劲了,“特别特别特别帅!” “是么?是哪种帅?奶油小生那种?还是斯文败类那种?还是……”祝和风越问越起劲。 不过,这些问题,全部都没有得到答案。 应如是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便先放下手机,打开门出来招呼了一声:“外公外婆!你们回来啦!” 然后,她就站在二楼,隐约听到了“药膏”、“茶几”、“我们先睡了”等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 之所以没有听清整句话,是因为有一个更高的分贝占据了她的耳朵: “应如是!” “一定一定要找个帅哥啊!” “要不妈妈都没动力参加婚礼!” - 翌日早晨,应如是本想着睡个懒觉,结果,太阳刚一出来,边牧姗姗就跑到她的房间,这儿蹭蹭那儿蹭蹭。 最后,应如是忍无可忍,揉着惺忪的睡眼,妥协着起了床,带它出去遛弯。 乡野间的夏日早晨,向来都是惬意得很。 这会儿阳光还不大,偶然传过来几缕微风,吹在人身上,舒服又温柔。 应如是一手牵着遛狗绳,一手拿手机刷着朋友圈,相当有闲情逸致地漫步在林荫道上。 刷到苏潺,看到她拍摄下来的星空,还有她跟她男朋友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应如是笑着点了个赞,然后停下脚步,想着在下面评论一条。 结果,没想到,就评论的这一小会儿功夫,竟然出现了意外。 她目光专注在屏幕上的时候,身前的边牧姗姗看到前方那个从旁边林荫道拐进来的人,立刻狂奔了起来。 被边牧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应如是整个人连带着狗绳一起,猛地往后一仰,差点没把自己送走。 还好手中的遛狗绳栓得紧,她往后仰了一下之后,很快就被边牧带着,回归到了身子前倾的状态。 然后,被迫跟上它的步伐,奔跑了起来。 “姗姗?你突然跑什么?”她一边跑,一边不解地问。 然后,抬眸,看到前方那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及膝的黑色运动短裤,露出来的那双小腿又白又直。本就是极具少年感的一身搭配,再加上这时他还在奔跑,跃动的身影看起来就更为清瘦挺拔,带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气。 意识到它在追谁之后,应如是边跑边解释着:“姗姗!不要追了!他不是坏人啊!你昨晚不是才见过他嘛!” 这声音大得,再没人能忽视得了。 正在晨跑的廖清杉听到这句话,下意识转身看了过去。 好家伙! 一个黑白相间的中型犬科动物正朝他狂奔而来! 廖清杉对狗说不上怕。 但这份怕,仅限于狗是静止的,是对他没有目的性的。 可是现在,明显这个狗就是朝他跑过来的? 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拔腿跑吧! 于是—— 他跑,它追,她插翅难飞! “姗姗!” “姗姗!” “姗姗!” 每听到一声“姗姗”,廖清杉额头上的青筋就抽一下。 结果,边牧姗姗丝毫不听应如是的话,甚至她越叫,它跑得越带劲,奔跑的脚步声像是在说:我帮你追男人呢!你自己能不能别拖后腿! 于是,往日一片安静的林荫小道上,此刻正上演着“狗追前人、溜后人”的激情戏码,上空还飘荡着一个撕心裂肺的女声: “姗姗公主!” “姗姗宝贝!” “姗姗乖呀!” “别跑啦~~~!!!” 第10章 笑容才不会说谎嘞! 承认吧! 笑容才不会说谎嘞! 最终,这场闹剧,止于一只横空出世的萨摩耶。 看到那只通身雪白的萨摩耶,狂奔着的边牧姗姗立刻停住了脚步,方向一转,吐着舌头,面带红晕地朝它的“梦中情狗”走去了。 不过,也多亏这只萨摩耶的出现,应如是终于觅得了喘息之机,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对面的林荫路上,站着一人一狗。牵萨摩耶的那个小姑娘叫风铃,比应如是小几岁,正在读初中,也是趁着暑假过来老家待几天。 风铃低着头,看到两条狗亲密在一起的样子,一脸茫然地问:“悠悠姐,它俩啥时候勾搭到一起的啊?”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3节 应如是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好久没回来了......” 说着,还腾出目光往前面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她刚才追的那个男生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还越跑越远,应如是瞬间就不淡定了,动作迅速地把遛狗绳往风铃手中一递,拜托道:“玲玲,麻烦你帮我遛一下狗,谢谢了哈!” “没问题,”风铃二话不说接过应如是递过来的遛狗绳,“悠悠姐,那你要干嘛去啊?” 应如是边跑边喊:“追男人!” 扬高的分贝,伴随着加速的脚步,搅得一向平静的晨风都躁动了起来。 连带着,让奔跑在风中的廖清杉也耳尖一颤。 追男人? 该不会是追他吧? 回头一看! 果不其然! 这什么情况? 狗不追了,人又来追了? 廖清杉! 你歇什么歇! 继续跑啊! 于是,刚刚才开启慢跑模式的廖清杉又瞬间把自己的身体调成了快跑模式。 看前面那个人越跑越快,应如是试图用道明自己来意的方式叫住他:“哎哎哎,前面那个人,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解释!” 结果,没想到,她越大声,前面那个人跑得越快。 廖清杉! 别听她解释! 快跑! 于是,两个人的差距越拉越大,应如是追着追着,看前面那个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对比了两人之间的体力差距,决定不能盲从,必须智取。 于是,预测了一下他接下来的路线,她便急中生智地拐进了一条小道。 - 廖清杉又跑了一段,看到她没有追上来,才开始慢慢减速。 跑完,他又站在原地做了一些拉伸动作。 乡间的早晨,几缕微风时不时地拂过,吹得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树荫下的少年,身型高瘦,肩宽腿长。 凝着汗的眉眼,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闪着一层细碎的光。 白色的发带和腕带,更是又为他本就清俊的五官,平添了几分青涩质感。 朗朗少年气,昭昭赤子心。 按部就班地拉伸完,等汗消得差不多了,他才抬脚往住的地方走。 快要走到家门口那条路上的时候,廖清杉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人。 “您好,”他笑着迎了上去,把手中的照片递给老爷爷看,“我想请问一下,这家雕刻小屋是在宜丰路上吗?” “雕刻小屋?”老人蹙了蹙眉,用力地看了眼他屏幕上的照片,“哦,你说大榕树下的老王家啊。” “对,”廖清杉肯定道,“王觉书家。” “那条路叫什么我还真不清楚,”老人笑意和蔼地说道,说完,又热心地替他指了指方向,“不过,你要是开车的话,就沿着这条路直走,走到尽头左拐,第三个路口进去,看到一棵大榕树就是。” “我知道了,谢谢您。”说着,他微微躬身,道别了老人。 得知了今天要去地方的具体位置,廖清杉收起手机,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结果,没走两步,前面就出现了某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身影。 他看到,微微侧身,准备绕过。 应如是见状,抓紧时间跟他解释:“我早上没有跟踪你,我哪怕追人,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那现在呢?”廖清杉垂眸看着眼前的姑娘,语气讥诮,“守株待兔?” 他目光落下来的时候,应如是的目光正好抬起。 刚才竞相奔跑时没看到的细节,在此刻纷纷浮现在眼前。 今天他带了一条白色发带,压在乌黑利落的短发间,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映着一双漆黑明亮的眼。 哇! 好像一只兔砸! 而且还是一只帅气的兔砸! 呀! 感觉自己又心动啦! 想到自己过来是有正事,应如是才迫不得已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星星眼,语速极快地解释道:“我在这儿等你,是想跟你解释清楚,今早那件事情是个意外。” 廖清杉听了,极轻地笑了一声:“意外?” “嗯,因为我家那条边牧是只母狗。” “?” “所以它看到帅哥就激动,也是情有可原的......” “......” “不然你想想,它刚才看到那只公的萨摩耶,是不是瞬间就走不动道了。所以......” 廖清杉:“?” 所以什么? 所以那只边牧是因为看到那只萨摩耶才放弃了追他? 所以这意思是说,他不如狗? “我不是说你不如狗啊,你肯定比......”感觉自己越描越黑,应如是机灵地瞬间转了个话题,“对了,你吃早饭了没?没吃早饭的话我请你吃早饭吧,我们这有家早餐店,早餐做的特别地道,就当是我对你的......” “这位姑娘,”廖清杉有些强势地打断她的话,“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你真没那个意思,也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应如是不理他这一茬儿,笑着问:“哎,你知道我看剧最喜欢看什么剧情吗?” 廖清杉:“?” “打脸的剧情。” 廖清杉:“......” “算啦,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就不强人所难啦,”应如是追人从来不用蛮劲儿,“那我自己去吃咯!不带你!哼!” - 她还真的说到做到,一个人去了早餐店。 点好早餐后,应如是便立刻给祝和风打了一个电话:“妈妈咪,你昨晚跟我说,要我去王爷爷家里教小孩子们木版年画,是从今天开始吗?” “哦,宝贝,是这样的,”祝和风正熟睡着,突然被一通电话吵醒,但她没有任何生气,依然耐心极好地说道,“我昨天晚上又接到你王爷爷女儿的电话,说不用去了,她之前在网上征募过志愿者,那个志愿者今天会过去的,她忘记跟你王爷爷说了,所以,恭喜宝贝可以安安心心地替妈妈追女婿啦!不过,妈妈还是谢谢宝贝的好心哦。” “那王姐姐有说那个志愿者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没有说的哦。” “好的,那我先挂啦,妈妈。” “加油哦,”一个哈欠声,“悠宝。” “好哒!” 打完电话,应如是两个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便有了新的策略。 她快速吃完早餐,还顺手打包了两份,然后便起身往家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风铃牵着边牧从对面的方向走来。 应如是接过她手中的遛狗绳,还把手中的早餐递给了她一份。 目送风铃走之后,她才牵着边牧姗姗,快步往家走。 经过周叙家民宿的时候,应如是故意往里面看了一眼,想看看那人有没有出发,结果,说巧不巧地,正好看到那个男生拿着车钥匙开了锁,正准备开门坐进去。 这会儿,他已经冲过了澡,换了一件深蓝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本就完美的身形线条,被这身休闲装修饰得更加利落干净。 “你是要出去吗?”看到他,应如是明知故问道。 他言简意赅:“嗯。” “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她往前走了两步,“要去大榕树下面的那个雕刻小屋,你顺路吗?要是顺路的话,能把我捎过去吗?” “不顺路。” 应如是:“?” 大哥,你好歹迟疑一下再拒绝我啊,这么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一个大美女不要面子的吗! 知道他在说谎,应如是的演技便说来就来了。 她眉毛一蹙,在边牧面前蹲了下来,做作地抽了下鼻子,楚楚可怜道:“哎哟,这也不知道昨天是为了保护哪个帅哥哥,把自己伤成了这样。” 说着,还故意指了指自己手肘上的擦伤。 “姗姗,我看啊,我还是自己去吧,虽然这会儿太阳这么大,但是没关系,不就是留点汗么,不就是汗水如果流到伤口上,可能会造成伤口感染嘛,这都是小事啊,没关系的。” 边牧姗姗听了,委屈地哼了一声。 “我们姗姗是怕我走太多路是不是?没关系,没有人载我的话,我做公交去就行,虽然这个点儿坐公交的人应该挺多的,不过没关系,不就是人挤人可能会撞到伤口嘛,没关系的,身为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我们要坚强,不能因为这点小伤就退缩,你说是不是啊,姗姗。” 廖清杉:“……” 外国语学院录取你绝对是暴殄天物,这演技,去读表演系不好吗?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4节 想着想着,便脱口而出一句:“上车。” 说完,廖清杉就后悔了。 冲动确实是魔鬼。 但应如是没给他反悔的机会,一秒就出了戏,眉间的阴郁瞬间消失不见,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好嘞!” 然后,就蹦跶着坐上了他的副驾驶。 廖清杉看着她兴奋的背影,总有种落入了某个圈套的感觉。 他站在原地,抬眸看了眼坐进副驾驶的姑娘,又抬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著名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说过——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后来,著名的滑铁卢恋爱学家廖清杉基德用实际行动拓展了这句话——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但人能两次踏入同一个深坑。 - 很快,车子缓缓开出大门,随着路程的眼神,沁凉的温度渐渐盈满了整个车厢,驱散了夏季的酷暑燥热。 应如是身处其中,极为享受地长舒了一口气:“好舒服呀!” 说完,侧眸看向身边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真是人美心善,我跟你说,你这样的人,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廖清杉目光直视着前方,有些不信地笑了声:“希望如此。” “肯定会哒!”她点点头,笑得眉眼都弯起,“对了,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廖清杉:“?” 谁跟你认识这么久了? 想到两个人名字之中的缘分,他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不自在地说:“没必要知道。” “怎么就没必要知道啦?那我要是想叫你怎么办,总不能叫喂吧,多不礼貌呀。” “那就别叫。” “不叫?那你的意思是,以后我要是想跟你说话,只能通过肢体接触?” “?” “你还不是我男朋友呢,我就对你动手动脚的,这......不太合适吧?” 廖清杉:“……” 他真的想问问,这姑娘的脑回路到底是怎样运转的? “你刚说我好人有好报,”想让耳边清净一些,廖清杉倏地起了个调,“能让我现在就感受一下吗?” 应如是星星眼地看着他:“当然可以啦!” “那你能......”他本想说闭嘴,但看到她那张翘首以盼的脸,不知怎地,就没能说出口,而是本能换成了更为温柔的一种说法,“能安静点吗?” “......那好吧,”应如是听了,有些恹恹地低下了头,“那我劝你最好放首歌听听哦,不然你心里肯定会失落的。” “我为什么失落?”他高兴还来不及。 “耳边突然没了这么动听的声音,当然会失落的呀!” “......” 廖清杉! 忍住! 你不能输! 然后,下一秒,就按下了播放键。 车载音响里流淌出来的,是一首特别应景的夏日歌曲,fool’s garden的《lemon tree》。 这首歌应如是特别喜欢听,于是听着听着,便不由得跟着哼唱了起来。 i'm sitting here in a boring room/ it's just another rainy sunday afternoon/ i'm wasting my time i got nothing to do/ i'm hanging around i'm waiting for you/ but nothing ever happens and i wonder 她唱起英文歌来别有一番味道,发音标准,音色也动听。 廖清杉听着,莫名地,竟然觉得还挺享受。 再加上,此刻窗外尽是大好风光。 夏风吹过几千里,抬眼处,满目盎然的青绿。 良辰美景,再叠加动人旋律,时间的逝去,变成了一件不知不觉的事情。 很快,歌曲便行至高潮,她还在跟着哼唱: i wonder how, i wonder why/ yesterday you told me about the blue blue sky/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 red maple tree/ 这里是枫桥,没有柠檬树,却有片片红枫。 于是,她便应景地把歌词里的yellow lemon tree 改成了 red maple tree。 不同的英文单词夹杂在同样的旋律里,非但没有任何违和,反倒还因为这份相异性,格外的抓耳。 这一随机应变的机灵劲儿,鼓舞得廖清杉侧目去看。 坐在副驾驶的那个姑娘,此刻还在兴致极好地跟着哼唱。 一缕阳光拂过树荫,恰好落在了她的耳朵,将她柔软白皙的耳垂,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橙色;侧眸看过去,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一道浅浅的阴影,中间的那双眼睛扑闪着,好像藏着无限的乐事。 再专注几秒,你便能发现她唇角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应如是就要看过来,廖清杉预判到她的轨迹,像个落荒而逃的小偷一样,于瞬间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结果,这一移不要紧。 一移,他便从那扇堪当镜子的车窗玻璃上,看到了自己扬起的嘴角。 廖清杉:“?” 廖清杉! 你笑什么笑! 第11章 你怎么还偷偷笑呀 如果一个人能让你轻而易举地感觉到小确幸! 那你一定要牢牢抓住她哦! 看到车窗玻璃上映着的那张笑脸,廖清杉轻咳两声,然后便极为刻意地,收回了自己唇角的笑意。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幕正好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逮了个正着。 看他刻意掩饰自己的笑容,应如是一脸了然地笑了声,然后,得意洋洋地摇晃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眉眼间都娇嗔得很:“哎呀,这里又没有抓捕快乐的警察,某人怎么还偷偷笑呀?” 廖清杉:“......” 被拆穿了自己刻意掩藏的心思,无语归无语。 但不代表他内心是毫无波澜的。 尤其是听到她说的那句。 -这里又没有抓捕快乐的警察。 -某人怎么还偷偷笑呀? “抓捕快乐的警察。” 廖清杉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七个字,然后—— 更想笑了。 心情就像是被人拨了一下弹簧,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真的,他以前真的从来没遇到像她一样的人。 虽然只认识了短短两三天,但这姑娘,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语出惊人。 语出惊人这个成语,归根溯源,是出自杜甫的那句七言律诗:“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是杜甫以一个诗人的身份在抒怀,不写出好的诗句不罢休。 如今,这个词依然在被现代人广泛使用。 人们常常用这个词,来表达对某个人言论的震惊。 但是,廖清杉觉得,如果把这个词放在眼前这个姑娘身上,那形容的不应该是震惊,而应该是—— 惊喜。 他是真的好奇。 好奇这姑娘的脑子里,到底藏了多少奇思妙想。 那么热烈。 那么生动。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5节 那么鲜活。 那么容易,让人感受到,小确幸。 歌声随夏日一同往前流淌,不知不觉间,这首歌也在她的合唱中落下了帷幕。 旋律播放完最后一秒,应如是无缝衔接地转过脸,笑嘻嘻地求表扬:“我唱得是不是很好听?” 廖清杉:“......” 说不好听,太违心。 说好听,他又怕这姑娘以为,自己对她有意思。 于是,只好演技拙劣地折中道:“还行。” “还行?”应如是瞬间就不服气了,怒目着跟他抬杠,“那你唱一句我听听?” 廖清杉喉结滚动了下,说:“......好听。” “这就对了嘛!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喜欢上我,但是该有的夸奖还是要有的哦!”应如是扑闪着两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和他解释,“人类太需要肯定和鼓励了,你说是不是?” 廖清杉:“嗯。” 嗯完,一琢磨—— 不对啊。 廖清杉。 你怎么又被拿捏了? - 五分钟后,车子顺利抵达那棵大榕树下。 天地万物,皆有性灵。 那棵盘根交错的老树,蓊蓊郁郁,就像一位平和宽厚的老人,沉默无声地,见证了这世间的风风雨雨。 见证着一个文明的陨落,也见证着另一个文明的兴起;见证着一些人与时代浪潮的奋勇搏击,也见证着一些人默默在背后弯腰拾起了那些不应该被时代抛弃的闪光印记。 透过车窗往外面看了许久,廖清杉才收回目光,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喏,”见状,应如是趁机把手里的那份早餐递给他,“这是给你带的早餐。” 廖清杉茫然回眸:“嗯?” “我刚才只说不带你去吃,又没说不给你带吃的。” “......” “你肯定没吃早饭吧?快拿着吃。” “谢谢,我吃过了。”廖清杉果断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我早就猜到你吃过了!”我们的小机灵鬼岂会被他的这点雕虫小技难倒,早有准备地说,“所以,我特地给你买的是凉了也好吃的早餐。” 廖清杉:“?” “这家做的千层饼,真的宇宙第一美味,我跟你说哦,好多饼都是刚出炉的时候趁热吃好吃,等到放凉了就不好吃了,但这个饼就不一样了,热的时候吃是嘎嘣脆,放凉了吃则是又香又劲道,真的,不信你尝尝。” 介绍食物的时候,她的目光格外认真,看起来有种天然的娇憨,让人莫名心软,“还有这个粥,放凉之后也特别好喝,我告诉你,夏天喝这个比喝什么冰镇饮料强多啦,解渴、降温、又健康。” 看他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应如是见机行事地换了个策略:“你要是真的不好意思收下,那你就把它当做我蹭你车的车费,我打车过来还得十块钱呢。” “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晚上再请我吃一顿,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啦,你要是觉得还不够,你也可以......” 怕她条件越开越多,廖清杉眼疾手快地接过她手里的早餐,放进了自己包里:“谢了。” 说完,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很快,应如是也跟随着他的动作,从车上走了下来。 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右膝一抬,双手握成拳,看着前面的那个背影,气势十足地来了句: yes! 咱就是说,狠狠地把他拿捏住了! - 前面那个人丝毫不知自己身后的风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廖清杉倒是很轻车熟路,往前走了几米,看到一扇镶着古铜色门环的木门,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他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应如是赶紧从成功者的姿态中抽离了出来,正准备抬脚往里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不算大的一声:“悠悠。” 回头一看,一个鬓角斑白的老人,穿着一件青绿色薄衫,正步履缓缓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看到王觉书,应如是立马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嘴甜地叫:“王爷爷!”然后,还自然而然地帮他接过了手中的东西。 “哎哟!”极其疼爱的一声,“我们悠悠,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我这不是听我妈妈说小屋暑期要给学生上课嘛,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没事,你诗诗姐在那个什么网......网络上,找了个人,今天会过来的。哦,对了,说他还是国外哪个大学的高材生,懂得特别多,还有相关经验。” “这么优秀啊!” “对啊,现在的年轻人,要是都像你们这样,那这门手艺,就不愁传承咯。” 应如是听了,立马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您说的甚有道理。” 王觉书仰怀笑了声:“你这姑娘啊,就是嘴甜。” “嘿嘿,过奖过奖,”聊着聊着,应如是突然就开启了一个新话题,“爷爷,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啊?” “什么事啊,你尽管说。” “你说我来都来了,可不可以和那个人一起当诗诗姐的助教啊,我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多学习学习。” 王觉书很爽快:“那当然可以了,这多好的事儿啊。” 应如是点头如捣蒜:“是吧,我觉得也是。” 小计谋得逞! 嘻嘻! - 廖清杉进去之后,和王觉书的女儿,也是木版年画的传承人王诗歌大致聊了一下有关课程的事情。 聊完之后,两个人正准备去教室,就看到应如是朝这边走了过来。 廖清杉以为她是过来看亲人,或者是来蹭课的,于是也没在意,径直往教室里走了。 结果,走到一半,那个人就伸手拦在了他面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你的同事,应如是。” 廖清杉:“?” 同事? 我怎么不知道我突然有了个同事? 两个人沉默对视的时候,王诗歌适时走了过来,开口说道:“是悠悠啊,都怪我昨天忘记早点跟你妈妈说了,那你既然来了,就跟姐姐一起去上课?” 应如是很爽快:“好哒!” 往教室走的路上,王诗歌还跟廖清杉说着应如是的好话:“她可真算个小老师呢,从小就跟着我爸学上色,学东西特别快,脑袋瓜聪明着呢。” 廖清杉附和道:“是挺厉害。” 应如是听了,摆摆手,谦虚道:“没有没有。” 实则心里得意得哟! 很快,三个人到了教室,王诗歌先上去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就示意廖清杉和应如是上台。 看廖清杉没动,应如是还以为他是害羞,于是,便打着头阵,一点都不怯场地迈上了讲台。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你们这期暑假班的助教,应如是。”说完,她眉眼一扬,自然而然地抖了个极有文化的包袱,“是‘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应如是哦。” 然后,又介绍了一下自己与木版年画相识相知的过程。 说完,换廖清杉上台。 他也不怯场,但他话没某人那么多,言简意赅道:“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廖清杉......” “噗!” 刚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寂静的课堂上,突然就响起了极为不合时宜的一声。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应如是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心中弹幕疯狂飘起—— 什么东西? 他叫啥? 料青山?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料青山? 我的天呐! 我没有幻听吧! 我要是没有幻听的话,这到底是什么天造地设的缘分啊! 底下学生听了,更是一脸懵逼:“???” 这俩老师确定不是商量好来逗我们笑的吗? 看出大家目光里的笑意,廖清杉拿出一只粉笔,转过身,抬高胳膊,在黑板上行云流水地写下了三个字:廖清杉。 写完后,转身看着台下,一本正经道:“大家看清楚了,我的名字,是这三个字。” “跟‘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又补充了句:“跟应如是更没有关系。” 应如是:“......”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6节 后面那句话没必要。 真的很没必要。 - 课后,大榕树下。 “对不起,”应如是双手捂着自己那张怎么都收不住的笑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出来,欲盖弥彰道,“我真的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毫无力度的一句辩解。 那眼神,明显就是在笑话。 笑话他跟她家的那只边牧一个名字。 “所以,你那天晚上不是嗓子痒啊。” 说完,瞬间梦回那晚的对话: “姗姗。” “嗯?” “你嗯什么?” “我嗓子痒。” “对了,今天早上,姗姗追你......”说着,感觉不对劲,应如是立刻换了个说法,“我家边牧追你的时候,我在后面喊不让它跑了,你是不是误以为我在喊你啊。”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个,廖清杉就感觉自己脑子嗡嗡的,耳边充斥着一道撕心裂肺的女声: “姗姗公主!” “姗姗宝贝!” “姗姗乖呀!” “别跑啦!” 廖清杉:“......”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真没想到咱俩的名字竟然这么有缘分,”察觉到气氛安静得诡异,应如是赶紧岔开了话题,“对了,那你知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后面的那一句诗是什么吗?” 廖清杉:“......” 呵。 套路还挺多。 他当然知道那句诗是什么。 他不仅知道,他还能预测到,他要是说了知道,这姑娘会怎么顺着杆往上爬。 当然,他也能预测到,他要是说了不知道,这姑娘肯定会先让他知道,然后再顺着杆往上爬。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那根杆给她搬走:“那句诗跟咱俩没什么关系。” 应如是却把那根杆又搬了回来:“看来你知道啊。” 廖清杉:“......” 其实,后面的那句诗是:“情与貌,略相似。” 意思是说,一个人内在的才情与外在的形貌,是互为表里的。 “我看我长这么漂亮,你又长这么帅,我们外在这么合适,内在肯定也特别合适!”说着,应如是将目光转向他,笑眼盈盈道,“哎!这么看来,我们俩真的是天生一对啊!” 廖清杉:“......” 就猜到她会这么引申。 “我跟你说,人是不能违背上天的旨意的,尤其是姻缘这种东西,更应该信奉天神,违背天神的旨意,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应如是。” 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应如是激动地“哎!”了一声。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 她眨巴着大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什么呀?” 你没有跟我说过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呀。 你要说哪一句呀? 是那句已经对我心动了呢? 还是那句后悔自己心动得太晚了啊。 那我会告诉你,没关系的哦。 现在真的一点一点都不晚! 她想得挺美妙。 直到她听到廖清杉极轻地笑了一声,然后,仅用六个字,便瞬间戳破了她的美梦: “我是无神论者。” 第12章 他的名字 当初你知道我的名字,默写了我的名字。 现在礼尚往来,我也要给你取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就当做我们俩之间的小秋波吧! 嘻嘻! 应如是:“......”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看看,这次轮到你说不过他了吧! 她沉默以对的功夫,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些许缓解了眼前的这份尴尬。 听到她手机铃响,廖清杉主动让出空间给她接电话,自己转身就进了屋。 应如是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由于还沉浸在刚才嘴战失败的情绪里,于是带了点儿小脾气按下通话键,小嘴一撇,不爽道:“给我打电话干嘛!” 穆亦川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招惹这个姑奶奶了,耐着性子问:“你在哪儿?” “榕树下。” “苏潺马上到机场,我现在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接她。” “不去!” “老地方见。” “......” 挂了电话,应如是抬脚往雕刻小屋走,还顺带着想了想兴趣班的课程安排。今天是第一天,应该不会进行到上手操作这一步,所以,她在这儿其实也没多大用。于是,她便准备进去和王觉书请个假。 她进去的时候,廖清杉正半蹲在地上,仰头和王觉书聊天。 他们在的地方正好是个阴凉地,头顶的葡萄藤抵挡住原有的燥热,只漏下一些不规则的光,其中几缕,跟通人性一样,纷纷落在了他的肩膀。 微风拂过时,葡萄藤跟着摇曳,他肩上的那些光,也跟着跳跃了起来。 他就沐在那片稀疏的阳光里,肩背平阔笔直,周身线条流畅。 应如是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设想,如果他换上篮球服,手下再拿个篮球,肯定也是青葱校园里,最惹人注目的那个少年。 有清隽眉眼,挺拔身姿。 表面看起来清冷沉默,内心却有温润的坚守与丰沛的追求。 就这样,应如是在他们背后看了一会儿,趁他们没在说话,才走上前去,温温柔柔地解释着:“爷爷,我这边临时有点事情,要去机场接一下朋友,所以今天可能要早点走,不过,你放心,我明天肯定会准时到的。” “好好好,”王觉书朝她摆摆手,笑得和蔼,“你就先忙自己的去吧。” 应如是嗯了一声,然后,目光滴溜溜地朝左边一转,鬼点子说来就来:“爷爷,要不,我加一下这位老师的微信吧。” 突然被cue的廖清杉:“?” 还不死心是不是? 应如是才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您不爱用手机,所以如果有什么消息您让他及时跟我沟通就行,他就住在我家隔壁,明天上课,我也正好可以一起跟他过来。” “那敢情好啊,”王觉书一听就乐了,“正好你诗诗姐明天要去外地一趟,有你在,我这边也多个帮手。你们年轻人也聊得来,互相做个伴也挺好,你说是吧,小廖。” 廖清杉:“?” 却只得道:“......是。” 应如是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快快快,手机拿出来,我扫你。” 廖清杉:“......” 两双期待的眼睛盯着他,他能怎么办? 只能照做呗。 终于,“叮”的一声响起,应如是成功扫到了他的二维码,格外心满意足。不过,考虑到加好友是个双向奔赴的行为,她还是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你一定一定要记得通过哦,要不明天早上你就得去我家亲自叫我起床!” 廖清杉:“……” 不行不行不行。 他感觉面前这个惊天巨坑,好像越来越深了。 应如是倒是心情极好地摆了摆手,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开始跟大家说再见:“那我先走啦,再见,爷爷。” 说着,将目光转向廖清杉:“再见啦,我的同事。” 结果,还没走两步,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一样,她又突然折返了回来,蹦跶着跑到廖清杉面前,抬眸看着他的目光,笑眼盈盈地说:“对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7节 廖清杉:“?” “恭喜你,今天又在我这里拿到了一个加分项哦!” 廖清杉:“?” “通过今天和你的接触,我发现我对你又多了些了解。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爱心,还这么有学识,如此地热衷于保护中华民族传统文化,”说到兴起处,应如是直接上手,拍了拍廖清杉的肩,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肯定道,“很不错嘛,小伙子!” 廖清杉:“......” 他低眸,看着她弯起的眼睛,听着她话里的肯定,刚才在车上产生的那种双重情绪,再次袭上心头。 无语归无语。 但,心动归心动。 应如是窥不见他心中的情绪,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继续稳步进行自己的夸奖:“夸夸你,让你骄傲一会儿。” “不过——”说着,应如是抬高手,捻了捻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像在搓芝麻一样,放在自己眼前,比了个小心眼的动作,“只能骄傲一会会儿哦。” 说完,她还故作姿态地凛了凛神色,提醒道:“要不然,会骄兵必败的。” 廖清杉:“......” 可就在他以为她终于说完的时候,廖清杉又看到她捻着的指腹倏地分开。 然后,手指稍一错位,她便熟稔至极地,在他面前,用手指朝他比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廖清杉:“......” 这姑娘怎么能这么会。 把想要达到的目的都达到,想要说的话都说完,想要做的动作都做到位之后,应如是才放心地往外走。 正好,穆亦川此时也到了,在外面叫了她一声:“应如是,你好了没?” “好啦!”她应了一声,又朝廖清杉挥了挥手,“拜拜啦,记得通过我的微信哦。” 廖清杉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她迈着小碎步跑远。 阳光在她肩头跳跃着,好像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变得雀跃了起来。 看着她的背影,廖清杉莫名想起她刚才把早餐递给自己时说的那句话:“我只说不带你,又没说不给你带。” 想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廖清杉心里忽然泛起一股无法抵挡的暖意。 而这份被人惦记着的暖意,距离他上一次听到,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光阴。 漫长的思念横亘在眼前,他不敢自欺。 这份看似细微的暖意,实则比夏日炽阳还要滚烫。 风起云涌,又来势汹汹。 这天中午,他还真的,津津有味地吃起了她送的早餐。 小姑娘所言非虚,这饼放凉了依然别有一番风味。 千层饼上浮着的那层酥皮,一口咬上去,依然咔滋咔滋响。 像是把他的心门撕开了一道口子,哗啦哗啦地,往里面灌着光。 - 与此同时,滨江国际机场。 到了接机口,穆亦川看到那黑得跟炭一样的人,嗤笑了声:“不是吧,苏潺,你挖煤去了?” 苏潺听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拉着应如是就往外走。 做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苏潺饿得不行,三个人就在机场附近找了家烧烤店。 虽然是中午,但烧烤店的生意依然非常火爆,人来人往的,座无虚席。 点好餐,刚一坐下,苏潺就拉着应如是,开始八卦她的感情问题:“怎么样怎么样?人追到了没?” 应如是听了,机械地摇着头,失落道:“还没有。” “正常,”苏潺宽慰她,“你们俩才刚认识,他要是现在立马就答应跟你在一起,反倒说明他对待感情态度不认真,都是逢场作戏。” “是吧?”听到闺蜜那么头头是道的分析,她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我觉得也是。” “来来来,详细说说,你俩是怎么认识的,你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上他的啊?” “这第一眼——”应如是含羞一笑,“肯定是长得帅啦。” “哎哟!”苏潺揶揄她,“悠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拜托——!” “嗯?” “见色起意真的超酷的好嘛!” 穆亦川:“......” 真烦你们这些恋爱脑! “对了,悠悠,”苏潺继续问道,“我记得你刚跟我说,他名字很特别,叫什么啊?” “你肯定猜不到。” “嗯?” “他叫——”应如是拖长音调,故意卖关子,“廖清杉。” “廖清杉?廖清杉见我应如是?我靠!这什么魔鬼缘分啊!” “是吧,我觉得也是,所以我肯定能把人追到手的!” “相信你哦!悠宝!” “嗯呐!” 闺蜜俩聊得正起劲,突然,叮的一声,手机响了一下。 应如是拿出一看,瞬间惊喜得叫了出来:“啊啊啊他通过我微信了!” 廖清杉的微信名很简单,就两个字母:qs. 意思也很好猜,清杉的首字母。 “哎,你们说,我该怎么给他备注啊?”应如是看着他的微信名,陷入了新的思考,“现在就备注成宝贝杉,有点过分了吧......” 穆亦川根本不理解女生心里那些可爱的小九九,直言道:“备注当然是备注真名,要不还不如不备注。” 应如是轻哼一声:“只有你才会这么无趣。” 苏潺附和:“对啊,你这么无趣的灵魂,是怎么在我们俩有趣的灵魂里,苟活了这么多年的。” 穆亦川:“..................” 气急之下,他伸手,一把拿过应如是的手机:“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起的破名能有多有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置顶—— 【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这个应该是祝姨。 【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这个应该是应叔。 【仙女潺】 这个应该是苏潺。 再往下。 看到那三个字,穆亦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 结果证明自己根本没看错。 所以,应如是给他的微信备注是—— 【边牧川】 ? 什么玩意儿? 边牧川? 骂我是狗? 穆亦川:“应如是,你是不是有毛病!” 应如是听了,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伸手抢过自己的手机,还得意洋洋地朝他晃了晃小脑袋。 ——那意思似是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穆亦川:“............” 还吃什么饭啊,气都气饱了。 恰好此时,他们点的烤串也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应如是就是在看到这些能称得上人生挚爱的烤串的时候,突然之间灵光乍现。 “有啦!”说完,她低头,在屏幕上啪啪啪地打了几个字,打好之后,举起手机拿给对面的两个人看,“你们说,我备注成这个好不好!我的挚爱!” 闻言,穆亦川和苏潺一脸好奇地看向了她的手机屏幕。 看完,收回目光的时候,两个人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他们又默契地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那沉默长到,桌子上的烤串都能放凉。 她的对话框上方,显示着一个绝对中西合璧、绝对奇思妙想、绝对独一无二、更绝对称得上千古卓绝的备注名: 【芭比q】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8节 第13章 她好像知道,自己很可爱…… 你问我是不是知道。 那你猜猜我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不是知道。 “不是我说啊悠宝,”苏潺越想那个备注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笑,“你给你未来男朋友起名叫芭比,这合适吗?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跟你闹。” “哎呀,他又看不到!”应如是大眼睛一眨,鬼精着呢,“不过,潺潺,你要是见过他,你就会知道我这个名字起得也不算离谱。” 苏潺:“嗯?” 应如是拿了串烤的奶油馒头,边吃边说:“他皮肤超级好,就跟芭比娃娃一样。” 苏潺:“......” “对了,他眼睛也长得超级好看,又干净又明亮,”说着说着,怕苏潺误解,应如是赶紧又在后面解释了一句,“不过长得一点都不偏女相哦,就是那种特别清爽利落的长相,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那样,不仅好看,还特别耐看。” 这俩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丝毫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这些断断续续又没有营养的交谈声,掺杂在店内播放的午间新闻里,让只想要看个新闻的穆亦川莫名不爽。 心想:他真是脑子抽了才来机场接人,他在家待着不好吗? 苏潺多大的人了,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没有他还回不了家咋的。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穆亦川一定不会在苏潺面前显摆自己刚拿到的驾照。 这样,就不至于又当苦力司机,又要在这里听这两个人犯花痴,连个新闻都看不得。 越想越不爽,于是,穆亦川看着应如是那张犯花痴的脸,轻哼一声,驾轻就熟地开始跟她抬杠:“你才认识几天啊,就说人家耐看。” 应如是听了,脸上的笑容说散就散。 嘿! 竟然有人敢嘲笑我未来男朋友不耐看! 廖清杉可忍,但我应如是不可忍! 于是,她双手在胸前一叉,目光认真地打量起了穆亦川来。 打量了会儿,才若有所思道:“也是,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咱俩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怎么才发现——” 穆亦川听了,勾起唇角,睨着应如是,不屑地笑了声。 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现在发现我耐看也不晚。 结果,却听到她说:“你这么耐丑啊。” 穆亦川:“......” 我他妈? 苏潺看着这两人互怼,乐得不行:“哎,悠悠,你说边牧大学毕业前能找个女朋友吗?” 应如是又撇嘴,又摇头:“够呛。” 苏潺:“但我觉得可以。” 应如是一听,好胜心瞬间就上来了:“赌不赌?” 苏潺积极应战:“赌!” “赌多少?” 苏潺想了下,有些肉疼地说:“十块?” 应如是听了,果断摇头:“不行,太贵了,他不值这个价。” 穆亦川:“?” “那五块?” “也有点贵,都够买个煎饼果子吃了。” “那就一包辣条吧!五毛!” “成交!” 穆亦川:“......” 他妈的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他懒得搭理,也没那么小心眼地去跟两个姑娘计较,于是眼不见为净地把目光重新投注在了电视屏幕上。 此刻,电视上正在播放的那条新闻,是有关我国对外贸易的。 看着看着,穆亦川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一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在脑海里瞬间连成了线。 联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个名字,和前天看到的那张“虽说只可意会,但他却觉得莫名在哪儿见过”的漫画人物,两者一结合,他在心里琢磨了下,拿起手机,在通讯里找到一个女生,问她要了一张照片。 那边的女生很快便发了过来,穆亦川把这张图片点开,然后把手机拿给应如是看:“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他吗?” 闻言,应如是和苏潺一起把头凑了过去。 苏潺看到照片就开始惊呼:“我靠我靠!好帅好帅!” 她确实所言非虚。 照片中的那个男生,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眉目清秀,仪表不凡。 他站在万众瞩目的演讲台上,正在就身后的数据图表发表见解,虽说眉眼里仍有着掩不住的学生气,但面对台下的学术前辈和商界代表,依然有着不怯场的大将风范。 应如是看着他手机里这张廖清杉的照片,一脸好奇地问:“你怎么有他的照片?这是在哪儿?” 穆亦川:“cafta国际合作高峰论坛。” “cafta?什么意思?” “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穆亦川说,“当时朝大承办了这场论坛,我们过去负责多媒体设备的运行。” 应如是一听,眉头蹙起:“所以他是朝大的学生?那他为什么要骗我说他没上成朝大!” “他没骗你,”穆亦川接过她的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确实不是以学生身份出席的这场论坛。” “那是什么身份?” “廖氏集团代表。”说着,穆亦川看到俩人茫然的眼神,又多解释了一句,“廖氏集团是我国最大的外贸公司,总部在南栖,做集装箱起家,市值上亿。” 苏潺听了一脸震惊:“做个箱子都能市值上亿?” “还做个箱子都能......?”穆亦川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向她,“你以为做的是你背的小破箱?” 苏潺瞬间拍案而起:“你才背的小破箱!” “你懂个屁,中国外贸经济发展这么快,多亏这些集装箱,才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和卸货成本......”他在这儿认认真真地科普,结果那边根本没有人在听。 苏潺抱着应如是,俨然已经做起了闺蜜暴富的白日梦:“小富婆求包养!” 应如是瞬间入戏,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包包包,都包在姐身上!” 穆亦川:“......” 真没办法跟你们这些恋爱脑沟通。 “应如是。”他有些认真地叫了声。 “干嘛!” “我刚跟你说那些,是想提醒你,别陷太深,那样的家庭,不是我们能高攀的起的。” 应如是不以为然地笑了声:“开外贸公司有什么高攀不起的——” “我外貌又不差。” 穆亦川amp;苏潺:“…………” 谐音梗让你玩明白了是吧? - 吃过午饭,苏潺又架着两个人去看了一场电影。 很快,一个下午过去。 同样,雕刻小屋的一下午,也是一晃而过。 木版年画的课程结束,王诗歌趁离家之前,坐在葡萄藤下竹椅上,跟廖清杉聊起一些往事:“最难的那几年,其实是我读中学那几年,你也知道,上个世纪末,胶印技术兴起,给我们家木板年画的制作带来不小的冲击。” 说着,她没忍住叹了口气:“一下子少了很多订单先不说,主要是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廖清杉问:“什么?” “当时,我爸有个学徒,手艺好,脑袋也灵光,我爸是真的把他当成亲儿子对待,手把手地从选木材开始教,好不容易能出师了,结果,因为觉得这一行不赚钱,说走就走了。” 廖清杉设身处地地想了下王觉书当时的心情,问:“老爷子当时是不是挺生气?” “可不是么,当时直接大病了一场,”可说着说着,王诗歌突然换了一盏目光,“可是,你知道吗?” 廖清杉抬眸:“嗯?” “我后来长大了,反倒很能理解那个学徒的背叛,”话说至此,她忽然有些涩然地笑了声,“你能理解我这种心情吗?” 廖清杉听到,目光沉了一瞬,“嗯”了一声后,抽丝剥茧地道出了这份理解背后的底层逻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当个人利益得不到满足,一个人做出背叛的决定,其实很符合人性。 并且,这份背叛,根本称不上人性本恶,那只是一种本能选择。 “所以,这个故事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警醒,”廖清杉说,“对文化的传承与保护,往小了说,必须与个人的利益结合;往大了说,必须与当地的经济发展挂钩。要是做不到这个,只是靠媒体和舆论,治标不治本。” 王诗歌听着他说的这番话,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可真有意思,调侃着问:“你过来不就是为了做电视节目么,知道治标不治本,那你还要做?” 廖清杉听了,淡淡一笑:“鲁迅先生说得好。” “嗯?” “中国青年,能发一点儿光,就发一点儿光。” 说这话时,他目光清透,唇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声音温润,周身有一种沉下来的能量。 王诗歌以过来人的身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他身上有着当代年轻人鲜少有的一些气质。 ——清醒独立,却又温和坚定。 她笑着追问:“做这件事的意义,就是为了发点儿光?” “你可别问我做这节目有什么意义,”廖清杉直言道,“我最怕回答这个。”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9节 王诗歌听了,又笑。 她也怕回答这个。 在自己成为木版年画传承人之后,也有不少人过来采访,有的是为了完成自己作业的大学生,有的是政.府相关人员,也有的是电视台编导。 每个人过来,都会问她,做这些事的意义是什么。 那些套话说多了,是真没意思。 但要说自己真的对这门手艺爱到废寝忘食,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只是命运长河把她推到了这个位子上而已。 暮夏晚风吹过,晃得头顶的葡萄藤沙沙作响,廖清杉在这阵动静里,看出她目光里的故事,知味地说:“要不要我给你个特立独行的答案,让你以后不用说套话。” “什么?” “面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我们应该采取底线思维。” 王诗歌没听懂:“底线思维?” “嗯。” “其实,不用去回答保护和传承这些文化有什么意义。” “你只需要用底线思维去设想一下,如果我们不保护和传承,那将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这些没有了,如果我们真的任凭这些古老文明散落在历史长河中,如果我们真的任凭这些精湛手艺被钢铁森林的砖块砸死。 那么,当别的国家,因为我们的倏忽和漠视,拿着我们的文化成果,去正大光明地申遗,在本属于我们的东西上,冠上他们国家的名字。 那个时候,后知后觉的愤怒,才是最无能的情绪。 天色渐晚,廖清杉从椅子上起身,离开前,半开玩笑地说:“对了,这答案得等节目播出后才可以说,要不然得付版权费。” 王诗歌领会到他的幽默,情不自禁地笑了。 然后,看着他,走出那扇木门。 那一刻,王诗歌想,这就是有温度有思考的中国少年吧。 他们肩上,担得起浩浩长河,也担得起清风日落。 - 从大榕树离开,廖清杉迎着暮色,一路驱车回家。 回到住处,刚把车停好,就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来电显示,眉头下意识一蹙,然后,嘴唇紧抿着,按下了接通键:“喂。” 手机那端的声音像例行公事般冷漠:“你回国了?” “嗯。” “怎么不说一声?” “没必要。” “现在在哪儿?” “我今年二十一了,去哪儿还得时刻跟你报备?” “你!” 等那边发飙前,廖清杉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放进口袋,从车上走了下来。 只是脚步,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为什么? 为什么快乐和难过在心中所占的分量这么不公平。 这一天下来,新知识的获得,拍摄内容的精进,和真实故事的收集,都是那么那么值得快乐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堆积了这么多的快乐,瞬间就能被一通电话打败。 廖清杉沉浸在这样没有意义的比较里,沉浸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道清透明亮的女声,倏地从身后响起: “阿杉!” 廖清杉寻声看过去的时候,恰好一阵微风拂过。 那个朝他奔跑而来的人的长发,正好被风吹起。 廖清杉有些木然地站在那儿,看着门口的那个小姑娘蹦跶着朝自己跑来。 在他身边站定后,廖清杉又看到她抬起眸,眨着大眼睛,看着他问:“以后我就叫你阿杉好不好?这样就可以和姗姗区分开来啦!我是不是超级聪明!” 说话时,她唇角边的梨涡格外明显,一双桃花眼盈盈欲动,整个人娇俏又漂亮。 廖清杉看着,突然就想推翻自己刚才的质询。 快乐和难过在心中所占的分量,好像还是公平的。 原来,堆积的那些不愉快,一个笑容就足以治愈。 他空咽了喉咙,温声唤:“应如是。” “嗯?” “你是不是知道......” 或许是此刻暮色太好。 他话里的后半句,就没来得及说出来。 此时是风光正好的夏日傍晚,夕阳余晖层层交叠在肥瘦相间的云朵中,晕染出饱和度不同的光影。 她就这样,驭着暮色,风尘仆仆又面带微笑地朝你跑来。 然后,用一声呼唤,让你身上的冷漠铠甲,轰然倒塌。 告诉你,其实不必满身戾气。 这份到来,就像春日纷飞的柳絮,满满涨涨地堵在你心口,软软蓬蓬的,格外暖人心窝。 廖清杉看着,不知怎么,就笑出了声。 刚才那个问题,似乎也没有了问出口的必要。 也是—— 他眼底的温柔这么明目张胆。 她也一定知道,自己很可爱。 第14章 本领和本能 没有我在你身边,听歌都不快乐了吧! 所以,还不快点过来稀饭我!!! 看他一直不说话,应如是仰头问:“我是不是知道什么呀?” 此刻,她身后的黄昏,和他问话时的那片黄昏一样。 一样的绚烂至极、美不胜收。 天边夕阳显然没有因为这几秒钟的流逝,就匆匆落下山,让美景错失良机。 可有些话,一旦错过了说出口的最好时机,哪怕只是过去了几秒钟,就很难再说出口了。 “啊!我知道啦!”看着他落下的温柔目光,应如是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爱?” “......”心思就这样被人拆穿,廖清杉沉默了一瞬,继而违心地否定,“不是,我是觉得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频率有点高。” “啊?才有点高吗?”应如是听了,音调一扬,小嘴一撇,眉毛一挑,整个人看起来委屈的不得了,“那看来我追人功夫还没下到位,我还得继续努力,我必须做到出现在你面前的频率非常高,高到你忽视不了才行。” 廖清杉:“......” 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应如是一点儿都没觉得失落,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问:“阿杉,你为什么一直不找女朋友啊?” 看他没接话,她又问:“你是不是怕,她们图你钱啊?” 廖清杉:“?” “不过,你放心,我家庭条件也是很好的哦,我爸爸妈妈也给我准备了特别丰厚的嫁妆,所以跟我在一起,绝对不会让你吃亏哒!” 廖清杉:“?” 不是,这位姑娘,你聊得有点远。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明显的送客语。 “你进去干嘛啊,”应如是热情地邀约道,“你肯定还没吃晚饭吧,正好我朋友今天来我家吃饭,我外公外婆做了好多好吃的,你也过来吃吧,就多双筷子的事。” 廖清杉正想说一句不用,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她惊叹道:“天呐天呐!我怎么忘了,咱俩的定情信物还在我家里面放着呢。” 廖清杉:“?” 定情信物? 情都没定,哪来的定情信物? 然后,转念一想。 哦。 是那双筷子。 那天他搭进去的不止一碗面,还有一双筷子。 廖清杉:“......” “你说我是还给你好,还是自己保留着好啊,要是还给你的话,那你以后还要费劲心思想新的定情信物,太费脑细胞了,要不然就放在我这儿......”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0节 “应如是。”他沉声叫。 “嗯?” “你给我适可而止。” 说完,廖清杉都愣了。 这话的语气,怎么说。 有点凶,有点无可奈何,却又有点......纵容她闹的意思。 察觉出话里那不知不觉带出的宠溺,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避重就轻道:“我还有工作,你赶紧回家吧。” “那好吧,”应如是没有再勉强,“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走了哦。” “我真的走了哦。” “我带着香喷喷的红烧肉,带着冒着热气的虾仁蒸蛋,带着炒得绿油油的清炒芥蓝,带着晶莹剔透的大白米饭,带着清香滑腻的蛋花汤,走了哦。” 她边说着,边一步三回头。 就期望着他能转身看她一眼,那她就能立马顺杆子往上爬。 可是他没有。 所以,她真的走了。 连那份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也一并带走。 廖清杉数着时间,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才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院落,莫名其妙地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 廖清杉把手机拿到耳边,不带任何感情地“喂”了一声。 汪施靖听着他的声音,眉头轻蹙:“你什么情况,怎么听你声音这么不对劲。” 廖清杉:“饿了。” 汪施靖:“......” - 可好像,并不是单纯身体上的饥饿。 否则,明明房间内备有充足的食物,可他为什么突然就没有勇气,推开那扇冷冰冰的门。 于是,刚走上的台阶,又被他走了下来。 廖清杉将车重新开出了大门,开到门口,准备转动方向盘的那一刻,他稍微愣了愣。 往右转,是大路,比较好开。 可他的手跟不听使唤一样,莫名其妙地往左转。 没开两步,就看到那扇蓝色大门,还有院边围着的棕褐色栅栏。 栅栏斜逸出几朵色泽鲜艳的花,也漫溢出几盏暖融融的灯火,驻足细细听,他甚至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一定是这片风景太容易惹人眷恋。 否则,他为什么驻足往里面看了好几眼,才终于舍得踩下油门离开。 离开后,廖清杉一个人开着车,沿着枫桥的环路,绕了一圈又一圈。 开到半途,枫桥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雨点越下越大,漫漶着砸向挡风玻璃。 他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然后将车载音响开到了最大声。 车里播放的依然是晨间的那首《lemon tree》。 这是首多快乐的歌啊。 可现在,当他一个人索然无味地坐在这里听着这首歌,才发现—— 原来,从世间万物中剥离出快乐也是一种本领。 可早上的时候,他觉得那是一种本能。 封闭的车厢为他在淋漓大雨中造了一个保护膜,他身处其中,时而闭眸,侧耳听着流淌的音乐,时而又睁开眼,看着挡风玻璃上的雨,任其一遍又一遍地模糊视线。 就这样循环往复,直至雨停。 夏季的雨,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约半个小时后,雨势便瞬间小了下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快准狠地驱散了白日里的燥热,给这座北方小城带来了一个难得清爽的夜晚。 廖清杉降下车窗,任凭车里灌满夏夜温凉的晚风,然后调转车头,把车重新开上了主路。 可能是刚下过雨的原因,这一路上,廖清杉看到不少出来遛弯的人,他们或者牵手,或者说笑,或者打闹。 你来我往间,那令人眷恋的人间烟火气,就这么泛了上来。 回来的这一路,晚高峰早已过去,他开得很是顺畅。 唯一的不顺畅是在准备开门的时候。 光滑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保温盒。 卡通图案,粉嫩又可爱。 看到这儿,他的目光像被钉住一样,瞬间意识到了这个保温盒出自谁手。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 里面装着红烧肉、虾仁蒸蛋、清炒芥兰、一大碗白米饭,还有一碗热汤。 廖清杉看着,不知为何,倏地眼眶一热。 此时天色渐晚,万家灯火渐次熄灭。 她却给他,留了一把随时能走进万家灯火的锁钥。 第15章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你怎么可以在背后! 对人家做这种事情! !!! 苏潺今晚在应如是家留宿。 时间不早了, 看两个小姑娘准备上楼睡觉,外婆叮嘱道:“空调不能开整夜,对身体不好,知道么?” “放心啦外婆, ”应如是点头应着, “再说, 今天这么凉快, 我们不开空调, 准备去阁楼睡。” “那记得把纱窗拉上, 要不然会有蚊子进来, 别为了看星星, 第二天眼睛被蚊子叮成大猩猩。” “您形容得可真夸张,”应如是拉着苏潺就往楼上走,“我们知道啦。” 田园风格的小阁楼上, 两个小姐妹在榻榻米面对面地躺下, 然后便进入了学生时代最爱的夜聊环节。 “悠悠。” “嗯?” “我特别羡慕你,有一个这么有爱.的家庭,自己还这么优秀, ”苏潺说话时, 双眸微敛, 声音也是轻轻的,“你看我,学习成绩不好,身材也不好,我爸爸也不是特别喜欢我。” “哎呀,”应如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你这个人, 总是因为自己的一点小瑕疵就否定自己,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优点,可是我觉得你超级可爱的呀,人也特别好。” 苏潺听着她的话,心头稳稳一暖。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这样的温暖明亮,对身边人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 待在她身边,你总会觉得,自己是鲜活的。 “还有,你告白不是成功了么,”应如是笑着说道,“从今往后,又多了一个人喜欢你呀。” “我都没想过我会成功,我没觉得他会喜欢......”说着说着,苏潺忽然止住,“悠悠,你也一定会把你喜欢的人追到手的,谁能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吧,”应如是眉眼一扬,得意得很,“我也这么觉得。” 女生的深夜卧谈总是格外长,左一句右一句,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两点。 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是人生中最自由也是最放纵的一段时间,你想几点睡就几点睡,不用考虑早起,也不用考虑身体承不承受得住。 这不,两个人的话题都从苏潺的告白之旅聊到学校那只花猫的配偶了,但还是觉得不尽兴。 “你困不困?”应如是问。 “一点儿都不困。” “那我们一起看个电影吧,好久都没看了。” “好啊好啊,不过要看什么?” “要不就看电影频道吧,它放啥我们看啥。” “好啊!不过,我今天看预告,好像今晚要放恐怖片哦。” “恐怖片就恐怖片,谁怕谁啊!” 说着,应如是就从榻榻米上激动地跳了起来,起身去拿遥控器。 结果,按了好几下,电视屏幕一直是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反应。 她又去检查电视机的电源,结果发现一切正常。 应如是纳闷极了:“我去,这电视为什么打不开啊?” 苏潺猜测着问:“不会是遥控器里的电池没电了吧?” “不会啊,我刚换上的新电池。”应如是一边嘟囔着,一边以更大的力道,按下了开关键。 结果,还是没反应。 于是,越按越急。 越急,就按得越快。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1节 -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房间内。 开车回来,熬夜写完策划案,好不容易进入到睡眠状态的廖清杉突然被一阵尖叫声惊醒。 睁眼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满脸是血的鬼。 廖清杉:“!!!” 卧槽! 这他妈什么情况! 深更半夜,夜黑风高,高楼三层,层层没人。 设想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这一刻,毫不夸张地说,廖清杉吓得魂都飞了。 他抱着被子,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才抬手触摸到了房间灯的开关。 按下去之后,屋内刹那间被光充满,灯光亮起的瞬间,他惶恐的心绪,终于得到了些许缓解。 他赶紧环视了一下四周,门锁是好的,窗户也没有人动过的痕迹,这屋里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所以至少可以确定,他现在是安全的。 想到这儿,他心情稍微平复了下。 可是,就在他正准备下床看看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时,这个时候,电视机又突然关了。 廖清杉:“?” 这他妈到底在搞什么? 正疑惑着呢,电视又开了。 那个满脸是血的鬼卷土重来,还龇牙笑着,露出瘆人的血红牙齿。 即使在灯光大亮的房间,这画面看起来依然让人格外胆战心惊。 他目光刻意避开电视上播放的画面,低头穿上拖鞋。 这时候,电视又关了。 廖清杉:“......” 走了一步,电视又开了。 走了两步,电视又关了。 三步,又开。 四步,又关。 ...... 廖清杉:“?” 别吧。 我刚说过我是无神论者。 可现在...... 要不是真的被吓到,凭他的修养,廖清杉绝对不会在半夜时分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手机那端传来一个明显正在睡觉的声音:“喂。” 他故作镇定道:“周叙你好,我是廖清杉。” 周叙在睡梦中“嗯”了一声:“我知道,怎么了?” “是这样,我房间......”说到这儿,廖清杉莫名空咽了下喉咙,“好像闹鬼了。” 周叙:“............” “我刚在睡觉,但我房间的电视,突然开了关,又关了开,然后上面每次都会出现一张鲜血淋漓的脸。” “啊?”周叙听了,噌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是不是压到遥控器了?” “没有。” “可能是线路问题吧,这样吧,你先把电视机的插头拔了,我现在过去一趟。” “我已经拔过了,这么晚了,你不用特地过来一趟,我打电话就是想问一问你,之前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如果有,他保证自己会连夜搬家。 听到这儿,周叙的睡意瞬间就散了:“肯定没有!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这样吧,我还是过去一趟。” “真不用,”廖清杉回绝道,“明天早上再说吧。” “那也行,”周叙想了下,觉得肯定不会有这么邪乎的事情,“不过,你要是实在害怕,我这边还有一个方法。” “什么?” “前台的左边抽屉里,放着一个东西。” “嗯?” “据说能辟邪。” “......” - 翌日早晨,苏潺还在熟睡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动静,她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发现应如是已经起床了。 她揉了揉眼睛,嗓音沙哑地问:“昨天睡那么晚,你起这么早干嘛?” 应如是脸上没有丝毫倦意,相反,一脸的期待相:“当然是去泡未来的男朋友啦。” 苏潺握拳,给她鼓劲:“马到成功!” 应如是:“功成名就!就是成功!” 她这边,因为那部打不开的电视机,被迫早睡(当然,这个早,是跟看完电影再睡相比,比较早而已),所以精神头还算好。 某人这边,则因为那部打开了的电视机,吓得后半夜根本没敢睡。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廖清杉本来想喝杯咖啡,结果想到自己空腹喝咖啡会胃疼,他就想着,先喝杯热牛奶。 在餐厅用微波炉热好,他端着玻璃杯的上沿往自己的房间走。 穿过走廊的时候,廖清杉想起自己昨晚是如何被恐惧蒙蔽了心智,吓得半死,还要听信房东的偏方,穿过灯火通明的走廊,去前台抽屉里找到了那个能辟邪的东西。 ——是一张照片。 一张照片能辟邪? 这世界上还能有比这更邪乎的事情吗? 事实证明有。 因为,这张照片上的人,是应如是。 看起来,应该是摄于她的高中毕业典礼。照片里的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和帆布鞋,肤色白皙,身材纤细。 不过这张照片并不是正脸照,而是侧脸,照片里的她扎着高马尾,露出弧度优美的脖颈曲线,笑起来的时候梨涡明显,五官小巧又精致。 细细观察,你还会发现这张照片应该是摄于风动的瞬间,相机定格的那一刻,她的发尾和裙摆正好微微上扬,整个人显得尤为青春灵动。 本来是想吐槽,结果,看着看着,廖清杉一不留神,自己绊了自己一下,连带着手也一哆嗦,于是刚热好的牛奶,就这样洒在了床单上。 廖清杉:“......” 他就说,这照片怎么可能辟邪。 分明邪乎得很。 于是,应如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廖清杉正拿着卫生纸,弯腰在擦床单上的白色液体。 然后,她目光一转—— 我去,这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床上还放着我的照片? 仔细一闻,空气里好像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应如是:“?” 应如是:“......” 应如是:“!” 卧槽?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此刻的她,就像昨晚的某人一样,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墙壁。 听到动静,廖清杉下意识回头,青灰色的下眼睑上,望过来的那双眼睛,泛着让人浮想联翩的红。 知道的,他是睡眠不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欲.求不满。 看到应如是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廖清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了眼自己的身后,然后回想了下自己刚才做的事情。 廖清杉:“?” 廖清杉:“......” 廖清杉:“!” 卧槽?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她想的应该不是我以为她想的那样吧!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2节 第16章 她是奥斯卡的编剧,也是民宿…… 这世界上能让我应如是尴尬的人没几个! 你廖清杉绝对算一个! 和廖清杉四目相对之后, 应如是几乎是以飞速跑回家的。 刚到玄关,正准备上楼,就看到苏潺换好衣服,正打着哈欠从楼梯往下走, 看样子应该是要去帮外婆做早餐。 正准备进厨房的时候, 苏潺无意往玄关递了一个眼神, 看到站在那里的人, 一脸茫然地问:“诶, 悠悠, 你怎么回来了?” 应如是听到她的声音, 看了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一眼, 把食指抵在唇边,摆出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然后,苏潺就看到她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 拉着她就往家门口走。 苏潺看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也一秒入了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两个人穿过门厅,走上鹅卵石铺成的小径, 走了快三分之二应如是才停住脚步。站定后, 她又不放心地朝屋里看了一眼, 确定没有人出来,才跟做贼似的,小声对苏潺说:“我刚才去找那谁,结果我发现……” 苏潺看她欲言又止,问:“发现什么?” 应如是一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画面,有些说不出口。 沉默了好久,她才以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眼睛瞪大,脸又涨得通红,控诉道:“他肖想我!” 苏潺刚睡醒,脑子的反应速度没跟上身体里黄色基因的觉醒速度,不解地问:“肖想?” 应如是:“……”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难道非要我明说? 苏潺,咱俩之间的默契呢默契呢!!! 真是铁打的网盘好友,流水的闺蜜情。 应如是被迫又组织了一下措辞,不情愿地解释道:“就是他……他……他看着我的照片,那什么。” 苏潺还是没反应过来:“哪什么啊?” 这下,应如是终于忍无可忍了,下意识吼出一句:“晨.勃!”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扭头一看,绿油油的菜地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 应如是amp;苏潺:“……” “外公,”应如是简直无语死了,“您大早上的躲那儿干什么?” “谁躲了,我来这薅点葱花,你外婆说要烙葱花饼,”祝贺章一边说着,一边甩着胳膊晃掉小葱上沾着的泥土,“你俩在那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闻言,应如是脑袋里的思考光驱迅速转动了下,直接把所有可能因听到那个词而产生的误会掐死在了摇篮里:“说苏潺的男朋友,陈博生,我说等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苏潺:“?” 我男朋友什么时候叫这名了? 转念一想,在心里给应如是比了个大拇指—— 应如是! 不愧是你! 这临场反应真是杠杠的! 清理完小葱上的泥土,祝贺章从那片小菜地里走了出来,问:“你不是要去榕树下教小孩子们做年画么,怎么还没走?” 应如是心不在焉地回:“课程改到下午了。” “那等会儿进来吃早饭,”祝贺章说道,“潺潺等会儿也过来吃啊。” “好嘞!”看祝贺章进了屋,苏潺拽着应如是,又往门口走了几步,接上刚才的话题,小声问,“你看见了?” 应如是点头:“嗯。” 苏潺:“?” 卧槽? 你他妈还看见了? 她眼睛瞬间瞪得比黑猫警长还要大:“你真看见了?” 应如是无语死了:“……” 拜托,这位大哥,这么囧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问两遍啊。 苏潺:“大不大?” 应如是:“?” 大不大? 什么大不大? “你想什么呢!”应如是没忍住,抬手拍了下苏潺的肩膀,“我没看见他那什么的过程。” 苏潺:“?” 那你在这说个der。 “但我看到他事后清理现场了。” 前来解释的廖清杉:“……” 你搁这儿抓通缉犯呢,还事后清理现场。 - “应如是。” 既刚才那阵吓死人的窸窸窣窣声响之后,又传来一声更吓人的直呼其名。 苏潺闻声回眸,就看到从门外走来了一个男生。 肤色白皙,黑发利落,五官清朗英俊,有一双自带故事感的眼睛。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t黑裤,细腰长腿,露出一截白皙清瘦的手臂。 一阵风拂过,贴着他的衣服,勾勒出他清瘦利落的身形;又灌进他的衣领,为他镀上一层扑面而来的少年感滤镜。 苏潺:草草草!果然撕漫男!好帅! 看到帅哥,她瞬间忘了刚才听到的吐槽,弯着胳膊肘去拱应如是。 应如是当然知道来的人是谁,但她现在有点不想面对他,虽然做亏心事的人是他,但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看她站在原地没动,廖清杉又叫了她一声,音色下意识沉了些许:“应如是。” 应如是这才转过身,看着他,没好气道:“干嘛?” 廖清杉一本正经地说:“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应如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走到他身边之后,目光下意识往他下面看。 眼前还顺带着飘过一行弹幕:大不大? 廖清杉:“?” 他身子微侧,轻啧一声:“你往哪儿看呢?” “我看看怎么了!至少我是正大光明地看!不像你,背地里偷偷摸摸干那事,表面上对我爱搭不理的,实则背地里把我当成……”后面的名词,她说不出来。 但越说越气倒是真的:“我终于知道你平常为什么故意对我那么冷淡了,你肯定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廖清杉:“……” 她是奥斯卡的编剧。 “你跟我过来。”廖清杉看着她说道,语气里有些命令的意味在。 基于想知道他会怎么解释这件事的初衷,应如是才跟着他走了出去。 走到民宿,两个人进去,上到三楼,走到尽头,廖清杉把她带到了自己房间。 “进来。”他有些强势地说。 “你要干嘛?”应如是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服,跟当初被修拉链的廖清杉一样,一副怕被人侵犯的样子,“我跟你说啊,这光天化日的,我大吼一声,这十里八村都能听见。” “应如是,”廖清杉忍无可忍,拿起床单递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应如是立马捂眼:“廖清杉!你变态!哪有让一个女孩看这个的!” “我让你看什么了?我让你好好看看,这上面是牛奶。” “牛奶?”说着,她捂眼的食指和中指分开,露出一双黑眼珠,滴溜溜地转。 廖清杉耐着性子解释:“我早上热牛奶,洒床单上了。” 应如是:“?” 就他妈的能这么荒诞的吗? 她这会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理亏,但她向来是,没理更要抢占先机:“那我也没见过真的,我又辨别不了……” 说着说着,没音了。 应如是:真聊不下去了。 廖清杉:真真聊不下去了。 ——他总不能在这儿跟一个未成年少女科普怎么辨别那玩意儿的真假吧。 所以,目前,咱就是说,是一个尬住的大场面。 “那我的照片为什么会在你床上?”应如是抓住逻辑漏洞问。 廖清杉:“……” 这问题,让他有点语塞。 毕竟,他总不能在这个小屁孩面前,说自己怕鬼吧。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3节 他想了想,用了一种较为委婉的表达方式:“那是因为有人说你的照片能辟……” 结果,最关键的那个词还没被他说出口,就被一个更大的声音接过。 “廖先生,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早高峰路上堵得很,”周叙一边喊着,一边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说完,看到房间里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悠悠,你怎么也在这儿?” 应如是:“……”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带来鉴别xx真假的吧。 于是,胡乱诌了句:“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来也是巧。 她胡诌的话,正好跟昨晚廖清杉遇到的情况对上了,于是周叙也没起疑,以为就是因为他来晚了,廖清杉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所以临近求助了邻居。 于是,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自己的顾客身上:“电视机后半夜没有再出现异常吧?” 廖清杉:“没有。” “今天早上有开过电视机吗?” “没有。” “那我现在打开再看一下情况。” 说着,周叙绕过两人,将电视机重新接上电源,接好之后,他从旁边的置物篮里拿出遥控器,按下了开关键。 结果,电视屏幕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直是一片漆黑。 周叙:“?” 不会吧,电视之前检修过没问题啊,遥控器里的电池也是新换的啊。 廖清杉:“?” 这电视机是成精了么?专挑晚上犯事?昨晚把我吓个半死,结果大白天又开始装傻白甜? 应如是:“?” 这家电视机也打不开了,难道是枫桥镇被圈成什么结界了么? 看电视剧一直没反应,周叙觉得此事必有蹊跷,看着廖清杉,目光认真地问:“能否麻烦你把昨晚的详细情况跟我说一下。” 毕竟,闹鬼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廖清杉:“……” 喝醉酒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醒了还有人逼你回忆。 这话,主语换成“经历灵异事件”,一样适用。 于是,廖清杉迫不得已,言简意赅地道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说完这个只能用灵异事件才能解读的现象,身旁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应如是听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哈哈哈你多大的人了竟然还相信这世界上有鬼,还有,你不是说自己是无神论者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就笑不动了。 她抬眸,对上廖清杉的目光,问:“等等,你说你房间里的电视,昨晚怎么了?” 放着恐怖电影,还迅速地开关? - 五分钟后,当应如是用自己带来的那个遥控器,打开了廖清杉房间里的电视机的时候,三个人同时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应如是对比了一下遥控器和电视机的型号,发现她带来的这个遥控器才是能匹配这个房间电视机的:“这什么时候拿混的啊?” 周叙也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啊。” 平常他都在滨江上大学,也就是寒暑假过来带个班,所以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清楚。 “不过,”周叙问应如是,“你电视机不是在你房间放着呢吗?” 他知道她房间在二楼。 一个二楼,一个三楼,即使遥控器拿错,顶多也是开不开自己房间的电视吧。 应如是:“没,我爸把那个电视给我搬阁楼上了。” 周叙:“……” 他记得,那个阁楼是后来应如是的爸爸为了满足她 “看星星的梦”给她加盖的,所以用的不是砖块水泥,墙体肯定没那么厚。 不过,他民宿这边的墙壁可是实打实的钢筋水泥啊。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应如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问廖清杉:“你昨晚睡觉开窗了吗?” 廖清杉:“……开了。” 昨晚那么凉快,应该全枫桥人都在开窗睡觉吧。 毕竟,空调的凉意,跟自然的凉意比起来,那就是个渣渣。 所以,总结下来,昨晚,两个电视机之间,就隔了两层纱窗。 就这样,昨晚的民宿奇谈,迅速破了案。 灵异事件被破解,周叙心情转好,心想自家的生意可算是保住了,不过出于人道主义,他还是给廖清杉减免了一大半房费。 应如是破解了一个谜题,心里也是轻松得不行。 只有廖清杉一个人站在原地:“?” 所以我昨晚被吓得半死是她在那边可劲地按遥控器? 她大半夜的看什么不好非要看恐怖片? 开不开她关了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一开一关? 此刻,他心中就像是住了一个廖湘玉: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看她吃完那碗面;如果我不看她吃完那碗面,我就不至于在京溪和枫桥之间选择了枫桥;如果我没有选择枫桥,我就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住进这间民宿;如果我没有在这个时候住进这间民宿,那我昨晚就不至于被吓得半死……” 第17章 我可是个小机灵鬼呢!…… 发现前路快被自己走成死路了怎么办! 咱就是说, 千万不要恋战! 一定一定要立即改变战略! 以退为进! 进可攻退可守! 守得云开见月明! 从周叙家的民宿回来,应如是拉着苏潺上了楼。 此时,她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一只软乎乎的doge抱枕, 双手撑着脑袋, 想起早上发生的那个乌龙, 她看着苏潺, 有些悔不当初地说:“潺潺, 我准备改变自己的追人战略了。” 苏潺:“嗯?” “我觉得我追人不能太随心所欲了, 我得有收有放, ”应如是罕见的面露忧郁, “要不他以为我是那种涩涩的女生。” 苏潺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你不是吗?” 要不是,今天早上你能秒懂? 应如是:“……” 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好啦好啦, ”苏潺走到她身边坐下, “那你打算怎么做啊?” 应如是眼睛滴溜溜一转,新点子说来就来:“我决定跟他从朋友做起,你看啊, 我最开始那么明确地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他肯定会对我产生戒备心理, 说不定还会觉得我身上的优点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越优秀,他就会越排斥。但是,做朋友的话就不同了,他就会对我放下戒备心,然后呢, 我就可以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展示我的优点,最后,让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喜欢上我,这样,到时候就是他来追我了。” 苏潺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展示?” “当然是一个接一个的展示了,让他有一种拆礼物的感觉,每拆开一层,就有拆一层的惊喜,这样,很快,他就会发现我是个宝藏女孩啦!” 苏潺又问:“那你第一个准备展示什么?” 应如是很认真地想了想,说:“美貌?” 说完,又自行推翻了:“不行不行,这不是打眼就能看到的东西么,根本没有展示的必要啊。” 苏潺:“......” 我就喜欢你的自信。 “对了,”想着想着,应如是突然想到了一个点,“上次边穆不是说他家很有钱么,那我就先展示这个吧。” “嗯?什么?” “有钱。” 苏潺:“……” - 过几天就是应如是的十八岁生日。 为了庆祝她的成人礼,应如是的爸妈早就给她买好了礼物,本来是想生日当天送给她的,结果被那天考完三模临时回家拿衣服的应如是抓了个正着。 是的,你没有看错,当应如是正在高三题海里暗无天日地遨游的时候,她爸她妈带着她外公外婆来了个轻松惬意的港澳游。 中国式父母普遍舍得付出,哪怕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把最好的留给孩子,更别说高三这样的重要时期,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其余的事情再重要都可以往后推。 不过,上述这些跟应如是的父母没有什么关系。 应书郡和祝和风的教育宗旨向来是:苦了孩子,也不能苦了自己。 但爱闺女的心还是天地可鉴的。 这不,出去旅行的时候,两个人也没光顾着自己玩,给应如是买十八岁生日礼物也在两个人非常重要的计划清单里。 女孩的十八岁礼物,高跟鞋和项链肯定是要有的,除此之外,祝和风还给她挑了裙子和包包。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4节 不是什么顶奢,但牌子也不小,价格都不算便宜。 考虑好之后,应如是决定就从自己的行头改变起。 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苏潺站在旁边,看着她翻箱倒柜,想起她刚才说“有钱”时的模样。 这两个字虽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但你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虚荣或者炫耀的意思,只能看到一股机灵的巧劲。 苏潺甚至能想象,到时候诡计得逞,她说不定还会大大方方地跟他说:“对了,这套行头是我爸妈看在我十八岁生日的份上,才咬咬牙买给我的,平常不会买,因为我的家庭条件负担不起,但我依然觉得自己很富有哦。” 苏潺琢磨的功夫,应如是已经从衣柜里拿出了两个盒子,其中一个装着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另一个装着一只白色的单肩链条包,中间镶着一个银质logo,低调内敛。 然后,她又看到应如是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条白色茶歇连衣裙,剪裁精致,完美勾勒出细瘦腰身。 想到她下午的行程,苏潺看着她的那条裙子,只觉得肉疼:“拜托,大哥,你今天是要去教小朋友上色,你确定要穿这条白裙子?” “那我总不能穿个t恤和短裤吧,和我这双鞋也不搭啊。”应如是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 换好之后,站在镜子前面,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打量了一番。 镜子里的小姑娘,五官精致漂亮,一身白裙簌簌垂下,飘逸的裙摆让她看上去温柔无比,银白色高跟鞋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细闪,再拿上那个设计简约的包包,整个人有一种娇俏的美丽。 就连跟她朝夕相处的苏潺也表示自己有被惊艳到。 这是下凡的仙女吧! 但她还是好心提醒了句:“悠悠,这一身惊艳是惊艳,但你是不是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 苏潺看着她,有些担心地问:“你会穿高跟鞋吗?” “这有什么不会的,穿个鞋而已。” 结果,说得自信满满,走得磕磕绊绊。 “我这是刚穿不习惯,等会儿就习惯了。”明明不会,还搁那儿强势挽尊。 最后,临出门前,苏潺实在是担心她,非常具有前瞻性地把拖鞋装在袋子里递到了她手上:“悠宝,带着这双拖鞋吧,要是真的走不了,咱也不至于打赤脚。” 应如是:“……” - 廖清杉刚从民宿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女声:“阿杉!” 然后,他就看到应如是穿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跑到了他面前,看着他,直接了当地问:“我今天穿得是不是很漂亮?” 廖清杉:“......” 看他没说话,她又在后面意有所指地接了一句:“不仅好看,而且还都很贵哦,价值这个数。” 廖清杉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低笑一声,冷冷附和了句:“真有钱。” 应如是:这么快就达到目的了么!yes! 得意完,她又问:“你不去上课吗?” “正要去。” “那你怎么还不把车开出来?” “今天不开车,我打算走着去。” 穿着高跟鞋的应如是:“?” 我他妈? “今天为什么不开车?” “不想开。” “那我们打车去吧,今天我请客,”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有的是钱!” “不用,我想走路,你要是想打车就打车过去吧。” 应如是:“......” 你猜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上课? 你猜我为什么要穿这么好看? 还不是为了在你面前展示我自己的魅力! 我自己坐车走算怎么回事啊! “没事,我正好也想走着过去,还有,我这双鞋很贵的哦,一分价钱一分货,所以穿上去很舒服的,一点都不累脚。” 结果,走了还不到一百米,她就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把脚上的鞋换成了拖鞋。 廖清杉:“......” 终于如履平地,应如是在心中给闺蜜比了个大拇指:苏潺诚不欺我。 这下可倒好,她舒服是舒服了。 可白富美人设说崩就崩了啊! 想到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应如是追上廖清杉的脚步,又开始强势挽尊:“哎,阿杉,你有没有在网上看过那个图片,就是有一个大老板的手机被人拍了下来,然后有网友吐槽说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用翻盖手机,结果上网一查才发现那个翻盖手机是全球限量,售价两万多,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有些东西,看着不中用,其实贵得很。” “就跟我这双鞋一样。” 这一来二去,她那点想要表现自己的小心思,廖清杉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快要走到大榕树的时候,廖清杉叫了她一声:“应如是。” “嗯?” “我跟你说清楚,我没打算交女朋友,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和时间了。” 应如是内心:哎呀哎呀!知道啦知道啦!真的烦死啦! 说出的话却是:“正好,我也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我觉得咱俩还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比较合适,你觉得可以吗?” 廖清杉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改变,微微一愣,“嗯”了一声。 应如是听了,在他身后,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小脑袋。 心里沾沾自喜的哟! 廖清杉! 落入我的小圈套了吧! 你也不想想我是谁! 我可是个小机灵鬼呢! 知道你不想谈恋爱,我以那样强的目的性接近你,你肯定会对我有戒备,这样我的魅力肯定得不到释放啊! 咱俩先以朋友身份相处,相信我,你肯定会快就会被我的魅力折服哒! 嘻嘻! - 应如是说到做到,这个下午,果然没有见缝插针地撩他。 结束了被追求的关系,廖清杉心里自在了不少,负担感也少了很多,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往她身上落。 她教小孩子上色的时候,是真的很认真,动作灵活,目光专注,格外有灵性。 说真的,廖清杉看着她,还真的有了一种拆礼物的惊喜感。 本来一切都在按照应如是的计划发展,直到下课后,一件事情瞬间将两个人的关系打回了原形。 等学生们走后,应如是站在树底下,看着廖清杉,可怜巴巴地叫了声:“阿杉。” 廖清杉:“?” 忽觉大事不妙。 “不好意思,估计又得麻烦你背我回家了。” 廖清杉:“?” 哟哟哟,这才安生多大会儿啊,又开始故技重施了是不是? 说做朋友的话都是假的是不是? 还“不好意思”、“估计又得”、“麻烦我”? 他从她脸上,就找不出上述三个词中的任意一个词。 那张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这里圈套很多,你快来跳! 廖清杉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好脾气,耐着性子问:“脚又崴了?” 应如是很诚实:“没崴。” 廖清杉:“?” 嘿,你别说,他听了还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他甚至还挺好奇,这次她会编出个什么理由。 应如是:“但拖鞋崴了。” 廖清杉:“?” 拖鞋崴了是个什么鬼? “我刚才用水冲了一下脚,结果跑得太快,脚底一滑,把拖鞋崴了,不信你看。” 廖清杉低头一看,拖鞋在她脚上穿得好好的。 “哪儿崴了?” 说完,就看到应如是右脚一抬,然后,拖鞋的鞋面被她轻而易举地翻起,只剩下了一个鞋底。 廖清杉:“……………………” 应如是:“你要是不背我,我就只能单腿蹦回家了。” 廖清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5节 当下,他只觉得,那晚桥边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又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认命吧,廖清杉。 怕耽误王觉书休息,他无奈叹了口气,然后,认命般地,再次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应如是胳膊攀上他的脖颈,驾轻就熟地就跳上了他的背。 廖清杉:“......” 瞧瞧这动作娴熟的,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于是,背着她往外走的时候,廖清杉看着她手里提着的那双高跟鞋,冷笑一声,忍不住奚落道:“到底是有钱人。” 应如是:“嗯?” “拖鞋都穿翻盖的。” 第18章 你给我一个吻,我就闭嘴…… 你给我一个吻, 我就闭嘴。 应如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廖清杉话里的意思,笑着打趣他:“阿杉,你这人铁定是有点幽默感在身上的。” 廖清杉:“......” 他没说话, 静静地背着她, 走过古老的木门, 走过蓊郁的榕树, 走过瘦长的小巷。 小巷尽头右转, 就拐上了他们回家的主路。 此时是黄昏时分, 天色还亮着, 但白日里的燥热已经褪得七七八八。 应如是趴在他背上, 下巴枕着他的肩,趁机欣赏着他的美色。看着看着,突然轻声问:“阿杉, 你以前背过女生吗?” 冷不丁听到这么个问题, 廖清杉脚步有些微的停顿,随即恢复正常,冷冷地说:“没有。” 得知自己在他这里享受了特权, 应如是心里顿时有点儿得意, 连带着语气也带上了一些小傲娇, 她抿唇偷笑了下,颇有兴致地追问他背后的原因:“那是因为她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还是你不愿意背她们啊?” 说完,还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一定要是后者呀! 结果,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廖清杉会说:“是她们没你脸皮这么厚。” 应如是:“......” 说你幽默,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惩罚你, 孤独五分钟! 计划好之后,应如是还低头看了眼手表,开始计时,动作格外郑重其事。 五分钟到,她跟掐点上班一样,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瞬间抛在了脑后,又开始叫他:“阿杉,你累不累呀?” 廖清杉听了很想笑:“你说呢?” 我背的可是个大活人。 “应该挺累的吧,”应如是提议道,“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你想听什么?” “不要说话,让......” 其实,廖清杉是想说,不要说话,让我的耳朵清净一会儿。 刚才你沉默的那五分钟真的挺舒服的。 结果,话没说完,就听到她唱了起来: 深夜的海面铺满白色的月光/ 我出神望着海心不知飞哪去/ 听到她在告诉你/ 说她真的喜欢你/ 是陈奕迅的《不要说话》。 廖清杉:“......” 好吧,是他的话不够严谨,引起了歧义。 于是,这次,他言简意赅,干脆果断:“应如是,闭嘴。” 结果,他话音刚落,她歌声又瞬间响了起来: i cannot hold my tongue/ you give me much to say/ i'm sweating bullets/ nervous that you'll push away/ and when your eyes catch mine/ i know i talk too much/ so give me your two lips/ and baby i'll shut up/ 这首歌廖清杉之前没听过,但他堂堂一个高材生,听懂歌词里的英文,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 从开头那句的“我情不自禁,我言无不尽。” 到最后那句的“你给我一个吻,我就闭嘴。” 廖清杉真是服了她这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撩人技法,不可思议地问她:“这歌叫闭嘴?” 应如是轻轻摇头,下巴无意间摩挲到他的肩颈:“不是,叫shut up.” 廖清杉:“......” 好吧,他认输。 看他无语,应如是又开始驾轻就熟地哄人:“哎呀,刚才我是逗你玩的,这次认认真真地给你唱一首好不好?” 廖清杉没有做声。 ——小姑娘鬼点子太多,他招架不住。 但应如是这次是认真的。 此时,他们正在向西走,迎着一场盛大的日落。 于是,那首旋律悠扬的《go west》就这样被她应景地唱了出来。 together! we will go our way/ together! we will leave someday/ together! your hand in my hands/ together! we will make our plans/ 她声音甜美,唱得却富有气势,尤其是唱到together的时候,她还会抬高胳膊,整个人热烈得很。 说实话,听到她唱这首歌的那一刻,廖清杉心里是震惊的。 因为他刚才心里哼唱的就是这首歌。 心里哼着的歌,被身边人唱了出来,而且还是在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 他知道这算一种默契,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她轻轻缓缓地唱着,终于唱到高潮处,她的歌声却忽然止住,鼻息凑近他脸侧,卖关子地说:“高潮部分我就不唱了啊。” 廖清杉一时没从她的歌声中晃过神来,扬起音调“嗯?”了一声。 应如是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高潮部分一个人唱不了,得有人跟我合唱我才唱。” 闻言,廖清杉想了一下高潮的歌词,侧过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了。 ——小姑娘心机挺深。 歌声有幸被聆听,时间却只能无声流逝。 不知不觉,最令人陶醉的黄昏已经开始倒计时。 落日拍打着青山的脉络,晚星诊断着黑夜的脉搏。 相爱的人奔赴在一起,酿就一场浪漫的风波。 廖清杉背着她,身侧是川流不息的车流,路灯和车尾灯渐次亮起,白日里的奔波和琐碎,悉数蛰伏进归家的鸣笛。 他抬眸,看着即将降临的黑夜,看着前方的漫漫长路,与此同时,也感受着身上人的温度和存在。 不知为何。 他心里,莫名就觉得很熨帖。 - 半个多小时后,廖清杉终于把她背到了家门口。 正准备进去,两个人就同时看到她家门口站着一个人。是一个男生,穿着一件卫衣短袖和牛仔长裤,模样干净清秀。 “傅北南?”应如是借着稀薄的天色认出他的轮廓,“你怎么在这儿?” 傅北南闻声回眸,看到眼前这幅画面,目光有片刻的停滞:“这是......” 应如是垂眸看了眼,说:“......我哥。” 廖清杉:“?” 你在这玩cosplay呢? 傅北南很懂礼貌,微微颔首,问候道:“哥哥好。” 廖清杉:“......嗯,你好。” 问完好,傅北南才切入正题,看着应如是说:“是这样,明天我生日,在杭粤厅包了场,你能过来吗?” 说着说着,他突然有些紧张,语速也跟着快了起来:“不用带礼物,就过来吃个饭就行。” “我......”应如是想起穆亦川之前给她说过的事情,委婉地拒绝道,“我明天有事情,要去给别人上课,不确定几点才能结束。”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6节 “几点我都等你!”说着,傅北南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音量像条抛物线一样,先高后低,“不是,我是说......” 看他温吞,应如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便抬手在廖清杉后背上掐了一下,示意他帮她说两句。 廖清杉:“?” 我他妈? 你俩小屁孩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能让她先进去穿个鞋吗?”廖清杉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好话。 傅北南这才注意到应如是光着脚,连忙点头:“好。” 应如是这才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等会儿在手机上跟你聊。” 傅北南:“嗯。” 看他走后,两个人进了门,感受到背上的疼痛,廖清杉随口问了句:“他困扰住你了?” “嗯,有点。”她有点不知道,如何拒绝这样的喜欢。 “那你追我的时候,就不怕给我造成困扰?” “谁追你了,不是说好了,咱俩现在是普通朋友吗?” 廖清杉:“......” 惯性思维害死人。 一则对话结束,两个人走到门厅,应如是刚伸手打开门,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她外婆孙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祝和风,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你闺女置气,就为了个复读,至于么你。” 祝和风振振有词:“怎么不至于啊,青春就这几年,还不赶紧挥霍,复什么读啊,再说,我闺女考的学又不差。” “就你歪理多,我跟你说,你再敢饿她,你下次过来也别想吃饭了。” 祝和风侧身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两条腿搁在扶手上荡着,明明自己的闺女都快成年了,她还跟个小姑娘一样,抱着半个西瓜,一边用勺子挖着吃一边说:“她一顿没少吃,潺潺从楼上周叙家的阳台那,每天都拿个小竹篮给她递下来的,那手艺,比我做的都好。” 应如是:“???” 还得是我妈。 “就那也不行,没你这么养孩子的。” “行了行了,我感觉我姑娘被我养的挺好,成绩优异、多才多艺、性格开朗、最重要的,长得是真漂亮。” 说着,祝和风眼神一转,看了坐在沙发上的应书郡一眼,目光带着探询意味,“哎呀,也不知道是随谁?” 应书郡回看过去,随她的心意应道:“随你。” 坐在旁边的祝贺章,看着应书郡对他闺女那一脸言听计从的样,心里服气得不行,调侃道:“你就惯着她吧。” 应书郡很上道地说:“爸,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祝贺章:“......” 我姑爷原来是多腼腆脸皮多薄一个人啊。 现在被他姑娘带得。 唉。 突然跟老公产了份狗粮,倒是提醒祝和风想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她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兴致勃勃地问:“爸、妈,你俩见过那个人了没?” 祝贺章和孙敏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道:“谁啊?” 祝和风越说越来劲,直接从餐厅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西瓜往客厅走:“就你们未来的孙女......” 走到玄关,目光无意一瞥,声音猛地一顿,最后,几乎是凭本能才接上后半句话:“婿......啊。” 于是,就这样,祝和风抱着个大西瓜,与背着应如是的廖清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目光。 廖清杉amp;应如是:“......” 这究竟是什么寸劲? 只有祝和风心中瞬间奏起了欢乐颂:吼吼吼吼吼吼吼这什么氛围感帅哥啊! 这身高!这脸蛋!这衣品! 应如是你真给你妈长脸! “你站那儿干嘛?”看祝和风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剩下的三个人也围了过来。 然后,就这样,廖清杉背着应如是,和他们一家四口、整整八只眼睛对上了目光。 廖清杉:“............” 感觉自己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她鞋崴了。” “不是,她脚崴了。” “不是,她鞋坏了,没法走路,我才背她回来的。” 终于说事情清楚的廖清杉,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个老人还在回神,祝和风见状,直接把西瓜往老公怀里一扔,拍了拍手,就热情地迎了上去:“哎哟,真是辛苦了辛苦了,快进来快进来快进来。” 廖清杉被八只眼睛看着,硬着头发走进了玄关,看到穿鞋凳,他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把应如是从背上放了下来。 正想着松一口气,结果,刚放下来,就突然听到一道女高音从耳边猝然响起:“应如是!你裙子什么情况!” 闻言,应如是低头看了眼自己裙子上被染上的颜色。 我去! 忘了这一茬儿了! 祝和风斥巨资给她买的裙子竟然被她给弄脏了! 完了完了! 爱美如命的祝和风要发飙了! “应如是,你知道妈妈为了给你买这条裙子,都没舍得给自己买护肤品吗?” 应如是:“......” 我的老妈,您可知道,您姑娘刚在人家面前立的白富美人设啊! 买了裙子就买不起护肤品不符合咱的人设啊! 于是,她灵动一动地问:“难道不是因为你护肤品多的用不完吗?” 祝和风听了,一脸无奈的笑,最后,极其宠溺地轻嗤了句:“小兔崽子。” 说完,将目光转向廖清杉,热情地邀约道:“未来女婿啊,还没吃饭吧,等会儿就在这儿......” 应如是闻言,拽着她妈的衣角,使劲朝她使眼色:“还不是。” 祝和风:“你魅力这么低吗?” 还没搞定? 应如是:“......” 妈妈妈,留点面子,留点面子。 面对此情此景,廖清杉还能做什么? 那当然是赶紧跑啊! “谢谢招待,不过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处理,估计没办法在这边用餐了,再见。” 说完,拔腿就跑。 其速度,甚至可以超越那晚被修拉链之后奔跑的速度。 这说明什么? 说明超越自己的只能是你自己啊! - 廖清杉一路跑回民宿,发现里面亮着灯,一看是周叙在。 看到廖清杉进来,周叙问了句:“诶,你昨晚没下来拿平安符啊?” 廖清杉一脸懵:“平安符?” 周叙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黄色的物件:“就这个啊,我家老爷子特地从庙里求来的,说是保平安。” 廖清杉:“............” 原来是拿错了。 也是,他就说,一张照片,能辟什么邪。 “哦,没有,我没那么害怕。” 说完,琢磨了下昨晚拿错的那张照片。 呵。 小姑娘人气还挺高。 短短几分钟,两个暗恋的了。 第19章 小坏蛋 干嘛呀干嘛呀都干嘛呀! 干嘛要这么说人家呀! 人家明明老实着呢! 真的是委屈死了! 哭唧唧! 可这么个姑娘, 怎么就吊在他这棵树上了。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7节 下一秒,转念一想—— 哦,人家不吊了。 廖清杉,你看看, 你又惯性思维了是不是。 想到这儿, 廖清杉站在原地, 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 然后及时遏制住自己乱想的心绪, 跟周叙说了再见, 才抬脚往楼上走。 看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视线, 周叙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叫住他说:“哎,对了,今天下午, 汪先生过来办理入住了。” 闻言, 廖清杉脚步一顿,转过身,一时没反应过来:“汪先生?” 周叙解释:“就是当初订房的, 汪施靖先生。” 廖清杉:“......” 一下听到人这么正儿八经地叫他, 他还有点不习惯。 “我知道了, 谢谢。”说完,廖清杉转身就上了三楼,还没走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临着他房间的那个屋子亮着灯,还大敞着门。 他顿住脚步往里一看,就看到躺椅上躺着一个人,穿着件花衬衫和白色中裤, 趿拉着双人字拖,正拿着手机在玩手游,那姿势悠闲又懒散得,就跟来度假一样。 廖清杉走过去,抬手敲了敲门。 听到动静,汪施靖目光从手机上短暂移开了一瞬,看了眼门外的人又迅速收回,但嘴巴倒是顺带着打了声招呼:“哟!好久不见啊,廖二少。” “你少这么叫恶心我!”廖清杉不留情面地把他噎了回去,“你来干什么?” 汪施靖目光死死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忙碌地移动着,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决战,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昨天你不说饿了么,赶紧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廖清杉瞥他一眼:“东西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手机里传出来一声:ko! 这下,汪施靖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游戏上移开,把手机揣进兜里,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这大热天的,带来不得馊了啊,不过,饭没带,饭钱带了,”边说着,边揽上廖清杉的肩往外走,“走,出去搓一顿,哥请客。” 结果,手还没搭上他的肩,汪施靖就看出了不对劲:“诶,你等等。” 廖清杉:“怎么了?” 汪施靖观察着他衣服上那团五彩斑斓的黑:“你衣服后面怎么回事?” 廖清杉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汪施靖:“沾上了跟颜料一样的东西。” 廖清杉一听,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考虑到眼前这位公子哥的八卦体质,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撒谎:“应该是下午上课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你等等,我先去换个衣服。” 说着,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也没细看,从里面随手拿了件衣服出来。 汪施靖跟上他的脚步,倚在门边,环视了一下他房间的布局:“那么多好房间你不住,住个又远又小的,我也真是服了你。” 廖清杉没搭他的腔,长臂一伸,动作利落地脱掉自己身上的黑色t恤。 这一脱,好身材展露无遗。 柔黄的灯光下,少年肤色冷白,宽肩窄腰,腹肌线条清瘦流畅,却又不显单薄。 廖清杉随手拿出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拉链式运动短外套。他三下五除二地套进袖子,然后开始拉拉链。 拉到一半,动作忽然止住。 ——这衣服不行,有风险。 于是,再次脱下,又去衣柜里拿了件新的。 汪施靖看着这一幕,真是服了:“草!你在我面前表演时装秀呢!好身材是想嫉妒死谁!” 廖清杉又从衣柜里挑了件深蓝色套头t恤:“我逼你看了?” “......”汪施靖无语,不动声色地开始转移话题。看到他房间里唯一的那抹暖色调,他瞬间来了兴致,“哟!瞧这饭盒粉嫩的,姑娘送的吧?” 廖清杉一看,开始撒第二个谎:“自己买的。” 汪施靖一脸的不信:“你跟我说这玩意儿是你自己买的?” 第三个谎:“嗯,商场当时没货了,只剩这一个了。” 看汪施靖拿着那个饭盒在打量,廖清杉动作利落地套上衣服,把饭盒从他手里抢了回来,放到桌子内侧:“没事瞎碰什么。” 汪施靖:“?” 他妈的就一个商场的破尾货,你至于这么宝贝么? 然后,转念一想,明白了。 ——明摆着撒谎呢。 于是,下楼的时候,汪施靖故意激他,探他口风:“我说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大好青春,不谈恋爱,多浪费,我跟你说......” 结果,后半句的激将法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某人打断。 “是啊,大好青春——”廖清杉自然地拖长尾音,像是在感怀, “不追梦,多浪费。” 汪施靖:“......” 最烦你们这些有志之士! -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房间里。 祝和风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正襟危坐着,语气也是少有的严肃:“应如是,妈妈对你很失望。” 应如是:“?” 啊? 就一条裙子,不至于吧...... 应书郡、祝贺章和孙敏这三个围观人群也是一脸懵。 心想不就把一条裙子弄脏了么,又不是故意的,干洗一下不就行了,大不了咬咬牙再给她买一件,又不是买不起,犯得着跟闺女置这么大的气么。 不过,正当他们都在纳闷的时候,就听到祝和风嗓音含忧地说出了后半句话:“妈妈没有想到,老天爷都把帅哥送到家门口了,你竟然决定要跟他做普通朋友。” 应如是:“............” 三个围观人群:“............” 气氛就这样,沉默了好几秒。 最后还是应如是打破沉默,走到祝和风面前,乖乖地跟她解释:“不是,妈妈,你误会了,这是我的战略。” 祝和风目光一亮:“战略?” “嗯,”应如是点头说,“我不是真要跟他做朋友。” 然后,她把手放在嘴边,把自己的战略以悄悄话的形式讲给了祝和风听。 围观三人:“......” 应如是! 刚才替你出气的人是谁! 饿着你的那个人又是谁! 现在竟然不让我们听!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 “行了,这妈妈就放心了!”听完应如是的计划,祝和风心情大好,“不愧是我闺女,这脑袋瓜就是聪明!” “对了,我跟你爸今天过来呢,是准备接上你,一起去内蒙古大草原玩一圈,不过,既然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妈妈就不勉强你去了。” 这话一出,应书郡再也坐不住了,瞬间就急了:“等等等等,谁说的不勉强,悠悠必须去,我要跟我闺女一起去!” 祝和风听了,瞪了应书郡一眼:“你别在这儿耽误事,小心将来没有女婿。” 应书郡:“......” 谁稀罕。 “对了,悠悠。”警告完老公,祝和风倏地起了个调。 应如是:“嗯?” “谈恋爱可以,亲亲抱抱都可以,”说着,祝和风语气瞬间严肃了起来,“但上床绝对不行,知道么?” 应如是:“......” 祝和风女士,您大可不必说的这么直接。 “我知道!我又不傻!您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这个啊!”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都多大了,该懂了。” “......” 等爸爸妈妈走后,应如是才上楼,拿出手机跟闺蜜聊天。 应如是:【潺潺,我妈知道当初你给我送饭的事了......】 苏潺:【嗯?怎么可能?我每天都全副武装得好好的!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啊!】 应如是:【你怎么武装的?】 苏潺:【穿了一身黑,帽子、口罩、墨镜一应俱全,武装得我爸都认不出来!】 应如是:【......】 穿成这样,他们小区的人没报警抓她都是三生有幸。 苏潺:【对了,你今天的第一层魅力展示的怎么样?】 看到这个问题,应如是仰头长叹一口气,慢悠悠地打字发过去:【裙子染了色,高跟鞋没走100米换成了拖鞋(说到这儿,真的感谢我潺的英明决定),拖鞋还坏了......】 苏潺:【现实版人在枫囧啊!】 应如是:【不过最后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苏潺:【怎么讲?】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8节 应如是:【最后是他背我回来的,还顺带着让他见了一下家长!(奸笑.jpg)】 苏潺:【这绝对的因祸得福啊!】 应如是:【?】 苏潺:【悠悠,我跟你说,没人会不喜欢你家的!我要是个男的,说什么也要把你搞到手!】 应如是自动忽视闺蜜的彩虹屁:【明天我准备开始展示第二层了。】 苏潺:【什么?】 应如是:【做饭,我准备给他做一顿早餐。】 发过去之后,那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应如是等了会儿,然后就看到苏潺发来了她家的地址,精确到门牌号的那种。 应如是一头问号:【你突然给我发我家的地址干什么?】 苏潺过了一会儿才回:【不是我发的,我刚蹲下来系鞋带,边穆拿我手机发的,我俩在外面碰上了,都有点饿,正准备去四季烧烤摊吃夜宵,你也来呗!】 应如是:【你俩吃吧,我就不去了,我想在家画画,吃完你要是不想回家就来我家睡。】 苏潺:【ok.】 聊完,正准备扣上手机画画,应如是又想起刚才那一茬儿:【对了,刚边穆给我发我家地址干什么?】 苏潺:【吃完早餐打120的时候,及时道出具体位置,以免错过最佳的抢救时间。——帅哥川留】 应如是一看,拳头瞬间硬了。 边穆! 你给我等着! - 廖清杉对枫桥的美食并没有多了解,漫无目的地带着汪施靖走。 沿着同乐街走到尽头,汪施靖闻到一股香味,瞬间走不动道了,自己选定了晚餐:“就这家吧,这味道也太诱人了。” 对于吃什么这件事,廖清杉向来没什么意见。 两个人走进去,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等餐的功夫,汪施靖看出对面人眼底的倦意,问了句:“怎么?最近睡眠质量又差了?” 廖清杉抬眸:“嗯?” “你眼底那么红。” “哦,昨晚几乎没睡。” “什么情况?又为节目的事情发愁?” “没有,不是什么大事,你别问了。”他囫囵道。 真的,别再问了。 要不他还得再回顾一次昨晚的灵异事件。 这次,汪施靖果然没有再问。 不过,倒不是因为他的八卦基因得到了突变,而是他突然被门口那个刚进来的小姑娘吸引去了目光。 “我去,这姑娘长得真正。”汪施靖看着,忍不住感叹了句。 廖清杉对他这种话向来不感兴趣,直到他感叹的那个对象,自然而然地映入他的眼帘。 “......” 竟然是应如是。 这会儿,她换下了那条价格不菲的白裙,穿着清爽的白色短袖和水蓝色短裤,腰肢纤细,一双腿笔直修长。 头发还被她随意扎成了丸子头,衬得那张脸尤为精致可爱。 应如是没注意到廖清杉的存在,随便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得知那两人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到,为了打发时间,她拿出手机开始看小说。 汪施靖:“诶,杉杉,你说我要是上去要个微信,她给不给?” 廖清杉睨他一眼,警告道:“你给我安分点!” 恰好,这个时候烤串上来了,美食诱惑暂时抚慰了汪施靖想要上前要微信的欲望。 廖清杉没什么胃口,坐在那儿,偶尔吃两口。 只不过,那目光就跟不受控制一样,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坐的那个方向落。 - 过了会儿,穆亦川和苏潺就到了。 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应如是身后,穆亦川走在前,一低头,就看到了她正在看小说的手机界面。 想到他之前无意间看到的内容,穆亦川调侃的话忍都忍不住,捏了下应如是的丸子头,不怀好意地叫:“哟,来了啊,老色批。” “你瞎叫什么!”应如是一听,瞬间就急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扣,狠狠瞪了穆亦川一眼,反驳道,“我不老!” 穆亦川amp;苏潺:“......” 大姐,您这重点抓的,属实是有点让人意料不到。 汪施靖听了也是一愣,没忍住感叹了句:“没想到啊。” 廖清杉:“嗯?” 汪施靖用目光指了下应如是坐的方向:“那姑娘看起来还挺老实的。” 廖清杉眼皮轻抬,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低头,沉沉笑了一声,内容虽是吐槽,语气却带着他本人都不自知的宠溺: “小坏蛋能有多老实。” 第20章 大坏蛋! 廖清杉廖清杉廖清杉!!! 大坏蛋大坏蛋大坏蛋!!! 小坏蛋能有多老实? 汪施靖一听。 啧啧啧。 这语气! 明显是有情况啊! 于是, 签子一撂,串儿也不吃了,手肘撑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 故意做作地重复了遍:“小坏蛋?” 廖清杉:“......” 这他妈到底该怎么圆? 所谓, 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 一低头, 看到烤串盘里装着的东西, 然后便驾轻就熟地, 开始撒第四个谎:“我是说, 这个鹌鹑蛋,坏了。” 汪施靖:“............” 你他妈猜我信不信? 即使他信,这顶多也就是前半句的解释, 那后半句的那个“能有多老实呢。” 怎么着, 难不成你还给人家鹌鹑蛋拟人化了? 事实证明,他这借口拙劣的,根本用不着汪施靖亲自下场来拆穿他。 服务员听到这句话, 瞬间都不淡定了, 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这桌面前, 看着他们:“鹌鹑蛋坏了?不可能啊?我们店都是最新鲜的食材。” 说着,拿了一副新的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尝了一下:“没坏啊。” 廖清杉不想牵扯无辜,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不好意思。” 等服务员走后,看着汪施靖, 语气不善:“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汪施靖:“!” 哟哟哟!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你懂什么,这串啊,就得慢慢吃......”说着,他挑了一个串,极为慢动作地往嘴里送着,那速度,比疯狂动物城闪电微笑的速度还要慢,“尤其是这玉米粒,就得一个一个吃才好吃。” “我走了。”廖清杉作势就要起身。 汪施靖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点期待:“你走可以,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姑娘要微信。” 廖清杉:“......” 真愁人。 - 隔着些距离的另一张餐桌上,也正有人愁绪难解。 应如是双手托着下巴,看了眼手机上的通讯录,又看了眼苏潺,问:“对了,潺潺,明天是傅北南生日,你知道吗?” “是么?”苏潺高中跟傅北南是一个班的,“我不知道啊。” “他说在杭粤厅包了场,我还以为你们班同学都去。” “没有,我也没听别的同学说,估计只邀请你一个人了吧。” “那我更不能去了啊,”应如是有些烦恼地摸了摸头,“这样吧,我明天就找个借口说不去了,然后给他买个生日礼物,到时候快递给他得了。” 苏潺点头:“我觉得可以。” 听着这闺蜜俩的对话,穆亦川有些坐不住了,叫:“应如是。” 应如是正低头挑选着合适的礼物,头都没抬,鼻腔漫不经心地溢出一个:“嗯?” “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家,但我能问问么?”他是真的有些好奇。 “问什么?”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29节 “人傅北南可是今年滨江市的理科状元,考上的还是京大的王牌专业,你到底不喜欢他什么?” 闻言,应如是放下手机,抬头看着穆亦川,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别逼我说实话。” “你说。” “他长得不对我胃口。” 应如是这意思,绝对不是说傅北南丑。 人家一长相干净、家境小康、父母都是高知、自己又格外自律的学霸,再丑能丑到哪里去。 只不过,不够惊艳。 这个世界上的帅是有很多种的。 很明显,傅北南没有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穆亦川又问:“那谁对你胃口?” “廖清杉啊!”应如是不假思索地答,“他长得多帅啊!” 苏潺抬高手,振臂高呼:“投廖清杉一票!” 穆亦川:“......” 真肤浅。 他轻啧一声,不屑地问:“帅能当饭吃?” “当然不能啦!”应如是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紧接着,又在后面有理有据地添了一句:“但是被帅哥喜欢的话,我会好好吃饭的。” 穆亦川:“......” 奇葩。 - 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夹杂着人间的烟火气,毫无遮拦地向周边传播。 汪施靖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听得耳朵一激灵一激灵的。 廖清杉? 哪个廖清杉? 廖清杉本人更是无语:“..................” 他这几天是触发了什么结界吗? 察觉到友人探究的目光,廖清杉不得以开始撒第五个谎:“同名。” 汪施靖:“?” 都这时候了还骗我? 你当我是傻子呢? 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汪施靖! 你还试探个鬼啊,直接上吧! 于是,也不给某人再次解释的机会,汪施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应如是那一桌,直接就开始问:“诶,美女,你是不是给廖清杉送过饭,还是用一个粉色的餐盒装着的?” 应如是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啊?” “我跟你说,那个餐盒他宝贝得不得了......唔......”正说着,嘴巴被人捂住。 廖清杉一只手捂着他的嘴,一只手架着他的身体,拖着他就往外走。 汪施靖突然被“绑架”,但仍然垂死挣扎地吼出了后半句话: “都不让别人碰!” - 这个小插曲,还是让应如是心神小荡漾了一番的。 于是,她便更有信心开展自己的追人计划了。 翌日早晨,廖清杉刚洗漱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叫他的声音。 “阿杉~” “阿杉~” “阿杉~” 一阵又一阵的,不绝于耳,听得他心里直犯怵。 判断出方位,廖清杉推开窗一看,果不其然,在对面的阁楼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廖清杉:“......” 真是服了。 他吓得半死的灵异事件,她倒是挺会举一反三。 发现两人窗户离得近,直接开始隔空喊话了是吧。 应如是双手撑在窗沿上,兴致勃勃地问他:“我给你做了早餐,你要不要过来吃?” 廖清杉:“不要。” “好哒!”应如是一点都没有失落,“那我现在就给你送过去哦!” 廖清杉:“???” - 五分钟后。 为了避免她与汪施靖的相见,廖清杉来到了应如是家门口:“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 话没说完,就被应如是拉进了屋。 应如是先递给他一杯水,才转身去厨房里端早餐。 她端了两份出来,一份放在廖清杉面前,一份放在了他对面,怕他不自在,她还体贴地叮嘱了句:“我外公外婆出去散步了,说给我们留空间,让我们过二人世界。” 廖清杉听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你知道什么是二人世界吗?” 应如是在那儿装傻:“不知道呀。” “什么是二人世界呀?” “......” “应如是。”他沉声叫。 “嗯?” “不是说好了,做朋友么?” “是啊,”她目光澄澈又无辜,“那我有朋友不远万里而来,还就住在我家隔壁,我给他做个早餐吃怎么了?很过分么?” “还是说,你心里——”说着,还一敛眉,手指娇俏地缠上自己的发尾,“对我有别的想法?” 廖清杉:“......吃饭。” ——吃完赶紧放他走。 应如是:“好哒!” 这会儿,廖清杉是半点绅士风度也无,根本懒得等她,看着这盘丰富的早餐,拿起餐具,准备速战速决。 惯性使然,他先尝了口煎蛋。 结果,刚吃一口,他眉头就下意识猛地一蹙。 该如何形容这个味道呢? 他想了想,只能用“大可不必”来形容。 人类世界,创造出这个味道,真的大可不必。 虽然真的挺难下咽,不过,基于教养,他还是没有吐出来。 等把这口煎蛋完全咽了进去,才叫:“应如是。”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做饭很好吃?” 应如是正准备动筷,一听这话瞬间来劲了。 筷子一撂,双手托着下巴,衬得那张脸跟朵花儿似的,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一副悉听表扬的小表情,嗓音也俏得很:“没有呀~~~” 廖清杉:“那你还做。” “......” 第21章 他才是那个愣头青 什么社交牛逼症! 这明明是社交真诚症好不好! 拜托! 大家不要做冷冰冰的人啦! 热爱生活真的超酷的好嘛!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应如是瞬间就急了,重重拍了下桌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坐在对面的人, 扬高音调, 极具威慑力地叫了声:“廖清杉!” 喊完, 收回手, 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也不说话, 就那样看着他。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0节 腮帮子被气得鼓鼓的, 活脱脱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廖清杉看着她这副模样, 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想笑。 然后,下一秒—— 他就真的笑了出来。 应如是:“?” 好气哦! 然后, 她便不服气地拿起了筷子, 心想我做的饭有那么难吃么。 结果,尝了一口,确实是—— 一言难尽。 先是大可不必。 再是一言难尽。 应如是的早餐首秀, 就这样划上了一个没有任何争议的句点。 知道是自己厨艺不行, 应如是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也不再理直气壮了,撅着小嘴,沉默无声地伸手把廖清杉面前的早餐拉回了自己面前,说:“这饭你别吃了,还是让我俩吃吧。” 廖清杉一脸问号:“你俩?” 应如是点头:“对,我现在是两个人。” 廖清杉:“?” 这什么情况,大早上的又开始搞灵异? 直到听到她说:“因为我裂开了。” 廖清杉:“............” “我明明是按照网上的食谱做的, 昨晚还看了好久呢,”说着说着,她俯身趴在了桌子上,声音里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小小鼻音,“怎么就做成这个样子了呢。” 十八岁的年纪,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她这么一趴,脸上的肌肤被白嫩的胳膊一压,瞬间鼓起了一个软软的小肉包,同时,她梳起的双马尾也跟着她的动作软趴趴地垂了下来,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廖清杉看到她这个样子,原本正往外走的脚步,莫名其妙地顿住。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重新转过了身,走到餐桌旁,低头看着上面趴着的人,指节在桌上敲了两下,叫了声:“应如是。” 被叫的小姑娘声音恹恹的,整个人沮丧得不得了:“嗯......” 廖清杉叹了口气,说:“起来。” “起来干嘛?” “带你去吃饭。” 此话一出,廖清杉瞬间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折返了。 ——他看不得她饿。 明白之后,他觉得自己有病。 不过,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有病,已经晚了。 “真的嘛?”听到他的话,应如是立刻无缝衔接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马尾一扑棱,霜打的茄子瞬间回了春,刚才的沮丧瞬间消失殆尽,一双眼睛亮得像是春日里将融的清河,“真的嘛真的嘛真的嘛!!!” 廖清杉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觉得自己这会儿再反悔真的挺不是个人的,只好应下来:“......嗯。” “好哒!”应如是转身就往楼上跑,“那你等我上去换个衣服哦,不要走哦,我很快哒!” 廖清杉倚在餐桌旁,看着她上楼的背影,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客厅,莫名想起那个月夜。 那天,因为一场乌龙,他背着她回家。 她当时跟个小大人一样,面对他这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一本正经地跟他说:“我这人虽然相信一见钟情,但我也不是个愣头青。” 说完,噼里啪啦地把他分析了一通,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个愣头青,而是有思想、有理智的。 现在,廖清杉明白了。 确实,她不是。 他才是。 他才是那个愣头青。 思及此,廖清杉莫名想起他们的初遇。 那天,他去朝大谈节目播出的相关事宜,吃饭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一个前辈,他就去跟前辈打个招呼的功夫,再回来就发现自己的面被别人吃了,问题是吃的那个人还格外理直气壮。他本来不想理,心想不就一碗面么,小姑娘说不定就是饿坏了,这么走过去拆穿也挺让人家尴尬的。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就在她身后站定了,还饶有兴致地看她吃完了那碗面。 那次在桥边,他兴致极好地拍着月亮,被她莫名其妙的见义勇为破坏,他的衣服还遭了殃,他明明不想背她,最后说出的话却是:“上来。” 那次去榕树下,他明明不想载她,说出的话却是:“上车。” 总之就是,最后的行动总是与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包括这次。 这会儿,她有没有饭吃跟自己根本没有关系,他明明不想管她,说出的话却是:“带你去吃饭。” 你怎么总是冲动啊! 冲动是魔鬼啊! 廖清杉! - 思绪纷飞了没一会儿,一道娇俏清亮的女声就从楼梯上传了下来:“没有让你等太久吧?” 闻言,廖清杉眼皮轻掀,抬眸看了过去。 应如是上去换了一件淡青色的碎花裙,搭配一件暖黄色小开衫和同色系的帆布鞋。这会儿,楼梯拐角的那扇窗户漏进来几缕稀疏的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衬得她整个人都像在发着光。 廖清杉看了她一眼,又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冷漠地回:“有。” 应如是:“?” “我刚那个问题就是跟你客套一下,”她一边下着楼梯一边说,“你怎么还认真回答起来了。” “谁跟你客套。” “那你的意思就是咱们俩很熟?” 廖清杉:“......” 说话的功夫,应如是已经下完楼梯,走到廖清杉面前,跟他解释着:“那我正处在最美的年纪啊,花样年华就应该使劲打扮啊,穿好看的裙子,戴可爱的首饰,把每一天都过得漂漂亮亮的。” 廖清杉听了,呵笑一声。 ——歪理挺多。 “还有,”应如是继续道,“今天就当我给你免费培训了。” 廖清杉扬眉:“免费培训?” 应如是自成逻辑地说:“对啊,这样,将来你等你女朋友的时候,不就有经验了么。” 廖清杉冷冷看了她一眼:“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就往外走。 “哎,”应如是叫住他,“你衣服有口袋,正好,那你帮我装着这些东西吧。” 廖清杉一低头,就看到纸巾、小镜子、还有各式各样的零碎小玩意儿,被她捧了满满两手。 看着她一股脑地往自己口袋里塞,廖清杉真是无语了:“你既然要拿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背个包?” “我背了呀,”说着,应如是侧过身,“你看,在这儿呢。” 廖清杉看着她那个还没他掌心大的包包,陷入了沉默。 忍不住嘲讽:“这包顶个屁用。” 听到他说自己最爱的小包子,应如是瞬间就不服气了,为自己的包包打抱不平:“它就是个包包呀,难道你还要让它包罗万象么?” 廖清杉:“......” “它只要装得下我的可爱和美丽就好了呀!”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到廖清杉口袋里之后,应如是提起自己的裙角,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一边转还一边问,“你看,它跟我今天的这身衣服是不是特别配?” 廖清杉:“......” “应如是,你到底走不走?”催促的语气。 “走走走!!!” 但谁曾想,刚走出门厅,应如是就又拽住了他,问:“阿杉,你会骑自行车吗?” “不会!” “那咱们怎么去啊,我想吃饭的地方离这还挺远的呢。” “开车去。” “你昨天不是说不想开了吗?” “我今天想开了。” 应如是:“?” 你是想开了! 可我想不开了啊! 我想趁机搂腰的小心机,难道就要这么扼杀在摇篮里了吗! 于是,不死心地问:“为什么昨天不想开,今天就想开了啊?” 廖清杉淡淡瞥了她一眼:“因为你昨天穿了高跟鞋,今天没穿。” 应如是:“???” 捋了下因果关系。 拳头瞬间硬了。 - 早上的温度还不算太热,应如是便没让开空调,而是降下了车窗。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1节 然后,这一路,廖清杉的耳朵就没有清净过。 看到清扫道路的工作人员。 应如是:“爷爷!您刚下班啊!” “是啊!” “辛苦啦!” “应该的。” 看到刚买菜回来的人。 应如是:“奶奶!您买的菜可真好!在哪儿买的啊?” “东头菜市场。” “得嘞!那我们也去那。” 看到穿花裙子的人。 应如是:“阿姨!您今天穿的裙子可真漂亮!” “妞妞也漂亮!”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到了她说的目的地,廖清杉把车熄火,解安全带的时候没忍住评价了句:“你认识的人真多。” 应如是微微侧头,茫然的回:“我不认识他们啊。” 廖清杉:“?” “你不认识,你还打了一路的招呼?” 应如是很费解:“就非得认识的人才能打招呼吗?” 廖清杉:“......” 这姑娘,铁定是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 吃早餐的时候,这“病症”依然在持续:“老板娘,您今天真的穿得可真漂亮,瞧瞧您这气色,一看就知道您家饭做得肯定好吃。” 然后,廖清杉看着上来的饭量,惊呆了。 心想,这姑娘将来肯定饿不死。 两个人还算相安无事地吃完了一顿饭。 刚吃完饭,俩人正准备走,应如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拿出一看是外婆打来的,她一边听着手机那端的话一边抬眸寻找着什么,找到对面的那个菜摊子之后,问廖清杉:“你能帮我去对面的铺子买点葱么,我外婆说家里没葱了。” 廖清杉:“要多少?” 应如是朝他比了个耶。 “老板,”走到菜摊子前,廖清杉本来还想学着应如是的样子突破一下自己的底线,但看着老板人高马大的,他实在是说不出来那些赞美的话,索性直接道明来意,“我要两棵葱。” 老板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眉毛一扬,目光一凛,声音跟威胁一样:“你再说一遍,你要多少葱?” 廖清杉:“两棵。” 老板:“你地上捡去吧,两棵葱上称,数都显不出来。” 廖清杉:“?” 刚热情如火的枫桥人呢? 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这样? 这么区别对待的么! “老板老板,”还好应如是及时买完东西回来了,瞬间解了围,“不是两棵,是两捆,两捆。” 老板这才给他们上称。 买好之后,应如是才跟他解释:“我们北方城市,哪有人一次只买两棵葱的。” 廖清杉:“?” 谁让你不说清楚! 不过,一想,算了。 根本没必要生气。 毕竟,这点小事跟以往的那些事比起来,实在是太过不值一提。 但是,生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肯定是要出点意外的。 买完葱之后,廖清杉又陪着她买了些菜,买完菜,还极为绅士地把她送到了家门口,想着小姑娘力气小,就替她把东西拿进去吧。 插曲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 应如是打开门的时候,正巧看到边牧姗姗趴在地上,面前放着的正是她刚扔的早餐。 然后,她就看到边牧凑近闻了两下。 然后,她就看到它头也不回地走了。 应如是:“???” 看着这一幕,她倍感挫败地叹了口气:“唉,没想到,我做的饭,狗都不吃。” 廖清杉听到,正在走路的脚步一顿:“嗯?” 他一“嗯?”,应如是瞬间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转念一想,她做的早餐他也没吃,刚那话不是侧面骂人家是狗么。 人家又请吃饭又开车又帮买菜。 你可倒好,暗讽人家是狗? 应如是! 你也太过分了吧! 意识到话里的歧义,应如是赶紧指了指边牧姗姗,在后面加了句: “我说的是那只。” 第22章 被她耍得团团转,真的很烦…… 真是越来越喜欢自己了呢! 我到底是什么宝藏女孩呀! ——《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 此话一出, 气氛瞬间安静了。 就这样,应如是用自己的这张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越描越黑。 看到廖清杉那无语的表情,应如是觉得, 她还是先别说话了。 廖清杉也觉得此地不宜逗留, 只想着赶紧帮她把东西拿进屋, 然后转身就走。 在他快要走到门厅的时候, 应如是赶紧一溜小跑地跑到他面前, 替他开了屋门。 看他手中提着满满两大兜东西, 应如是格外贴心, 一边替他撑着门一边邀请道:“阿杉, 你中午留在我们家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一起去雕刻小屋上课,这样也省得你过来接我了。” 廖清杉:“?” 谁说要来接你了。 “不吃。”他一如既往, 拒绝得很果断。 应如是还以为他是想起早上那一餐有了心理阴影, 赶紧解释道:“你放心,中午不是我做饭,我外公等会儿回家做, 我外公做饭的手艺特别好, 上次我给你送的饭就是我外公做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好吃?” “对了,说到那个饭盒——”谈起这个话题,应如是长睫一敛,神情有些故作姿态的娇羞,“你那么宝贝我送的东西干嘛啊?” 廖清杉淡淡瞥了她一眼:“怕弄坏了,你讹我。” 应如是:“......”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啊! 进了屋,看他把东西放下就要走, 应如是的挽留雷达瞬间启动,快速跑到他面前,像“老鹰抓小鸡”里的老鹰一样,伸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你先别走啊。” 廖清杉很无语:“我不走怎么拿东西。” “拿东西?” “车里的东西还没拿完,我不得去拿么。” “啊?”应如是愣了瞬,想起他刚才在菜市场大批量的采购,她还以为那是他给自己买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你车里那些东西是给我家买的?” 廖清杉:“嗯。” “你给我家买那么多东西干嘛啊?” “不想欠着你。” “欠着我?”听到他这么说,应如是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才明白其中的债务关系,“哦,你说那餐饭啊,那餐饭才有多少东西,你这还的也太多了,这一来二去的,那不就又成我欠了你么?” 廖清杉:“无所谓,我不欠你就行。” “但我不想占你便宜,这样,正好,你中午的时候在这儿吃个饭,就当抵消了吧。” “不用。”廖清杉说完,也不等她回话,转身就去车里拿东西。 看他态度这么坚决,还一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应如是顿时心生了几许挫败感。 结果,一筹莫展之际,偏偏祝贺章还火上浇油,打电话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应如是很是无语:“你跟外婆又要去聚餐了吗?你们怎么天天那么多聚餐啊!” 祝贺章语气很是骄傲:“因为我们俩的朋友超级超级超级多啊!” “......”应如是被堵的哑口无言,但是又很想要让他们回来,于是开始打亲情牌,可怜巴巴地跟那头说,“那您可爱的外孙女中午吃什么呀?” 结果,祝贺章根本不接招:“现在外卖这么方便,你看你想吃啥就点点儿啥,外公回去给你报销啊。” 听到这句话,应如是很是沮丧。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2节 外公不回来,就意味着没人做饭了,那也就意味着没有理由留廖清杉吃饭了啊! 不过,如果换个角度看问题呢。 如果换个角度...... 应如是拿着手机,脑袋瓜子一转—— 这不又是一个现成的二人世界吗!!! 想到这个点后,她很快就心生了一计。 在心中大致捋了下自己的“钓鱼”计划,应如是便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走到玄关,看到廖清杉往外走的背影,她故意扬高声音,以他绝对能够听到的音量,跟手机那头喊着:“什么?点外卖重油重盐不健康?” 祝贺章听了,轻啧一声:“有什么不健康的,你个年轻人怎么活得比我们还要小心翼翼,偶尔吃一次没事,吃不死就行了。” 应如是自动屏蔽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走出玄关,一步步地朝廖清杉走近:“让我自己做饭啊,行,我知道了。” 祝贺章:“你自己做什么做,你做那饭能吃?” 走到院子里:“哎呀,外公,我上次吃外卖拉肚子然后去医院打吊瓶只是个意外事件啊,不会再发生的。” 祝贺章:“你什么时候吃外卖拉肚子了?你那胃,比铁都硬。” 走到大门口:“什么?我要是点外卖就打断我的腿?” 祝贺章:“你这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耳朵就坏了,我是说可以点外卖!可以点外卖!” 走到廖清杉身后:“好好好,我保证,我绝对绝对不点外卖。” 祝贺章:“......” 年纪轻轻的,耳朵还没他好使。 确保廖清杉听到这些话之后,应如是手机一挂,眼睛一转,然后—— 鬼点子说来就来。 看着他在拿东西,她也装模作样地替他拿了点儿,然后就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 走到厨房,把东西放下,应如是打开电饭煲,迅速地把里面的内胆取了出来,倒扣在厨房的置物台上,然后从米箱里取出了一些米,再然后,她直接把米倒进了没有内胆的电饭煲底部。 刚把这一切做好,廖清杉就提着满手的东西进来了。 看他把东西放好就要走,应如是赶紧抱上那个电饭煲,快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真诚又谦虚地向他请教:“阿杉,我外公不让我点外卖,但是我没蒸过米,你能告诉我蒸这么多米应该放多少水吗?” 闻言,廖清杉低头,看了眼她手中拿着的东西。 先是:“???” ——卧槽? 再是:“!!!” ——卧槽! 这一刻的心情,只能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 谁家蒸米直接把米倒进电饭煲的底座上蒸啊! 傻子都知道是往内胆里放米吧! 这人能不能有点生活常识啊! 看他不说话,应如是还仰着脸,在继续问:“到底放多少水啊?” 廖清杉看着她,很服气。 ——又服又生气。 目光一凛,讥讽道:“你脑子里有多少,就放多少!” 应如是:“啊?我脑子里有多少啊?” 廖清杉:“......” “应如是,”他是真的被气笑了,“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听到他这么问,应如是一手端着锅,一手抬高了手臂,然后,冷不丁地朝他敬了个少先队礼: “报告!悠悠是吃可爱长这么大的!” 廖清杉:“......” 下一秒,又气笑了。 ——在她面前严肃不起来,真的很烦。 看他笑了,应如是觉得让他留下吃饭这事有戏,继续逗他:“哎呀,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是吃可爱长大的呀?” 廖清杉轻笑一声,也不愿意拆穿她。 应如是:“那营养多不均衡啊。” 廖清杉:“......” 营养均不均衡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自己现在很头疼。 ——跟这种内心自成逻辑的人聊天,真的很头疼。 趁他无语的功夫,应如是把锅放到置物台上:“既然你不告诉我放多少水,那我就下面条好了,下面条总不会出错。” 说完,把魔爪伸向了自家的天然气:“对了,阿杉,那这次你能告诉我,这个天然气,是从左往右拧,还是从右往左拧吗?” 廖清杉:“......” 看着她一副从来没有使用过的生涩样子,不知为何,廖清杉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响起了明天的枫桥头条: 【昨日中午,枫桥一女子因厨房操作失误,被紧急送往医院,经调查显示,这位女子在做饭前曾咨询邻居男士相关使用事宜,但邻居男士态度冷漠,不愿回答,这是造成此次事故的直接原因,现在我们就在这位邻居的门口......】 他脑海里飘新闻的功夫,应如是已经拿起一个还没有盛水的干锅,放到燃气上,直接就准备开始空烧。 廖清杉见状,赶忙叫了她一声:“应如是!” 闻言,应如是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眼里的茫然真假难辨:“怎么了?” 廖清杉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上了她的钩,走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锅:“你给我外边歇着去!” 听到他这么说,应如是眼睛写满茫然,心中写满哇塞! “啊?歇着去?” 廖清杉看着她,沉沉叹了口气:“给你做完这顿饭,咱俩算两清。” “啊?你给我做饭?”鱼虽已上钩,但戏还得演足,“那多不好意思啊。” 廖清杉:“......” 那眼神真诚的,鲁豫都要相信了。 “那你准备做什么呀?”应如是问。 “面条。” 他选这个,没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下面条最快捷,十来分钟就能完事。 应如是却挑了起来:“可我不想吃面条。” “你刚才不是说要吃面条?” “可我现在不想吃了。” 看她挑三拣四的样子,廖清杉深呼了一口气,最后是想到,用一顿面条换人家那一顿丰盛的晚饭确实是不太厚道,才耐着性子问:“那你想吃什么?” 应如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想吃饺子!” 廖清杉:“......” 真会选。 调馅儿、和面、擀皮、再加上包,再加上煮,没一两个小时根本做不出来。 廖清杉是在和面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了那一连串的bug。 不对啊! 那她早餐是怎么做的? 还有,她要是真的连这些基础操作都不会,她外公为什么还那么坚持要让她自己做饭? 难道吃外卖比她进厨房风险还大吗? 而此时,我们的悠悠宝贝,正双手叉腰,站在客厅里,任凭空调的凉风和窗外的阳光打在自己脸上。 那小模样,得意洋洋的哟! 哎呀! 小计谋又得逞了吧! 应如是呀应如是!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 真的越来越喜欢自己了呢! 我到底是什么宝藏女孩呀! 第23章 还是得直球 不行不行, 看来还是得打直球! 球能不能进另说,但至少要把杆挥起来! 宝藏女孩能好吃懒做吗? 那当然是不能!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3节 因此,就得意洋洋了一小会儿,应如是便赶紧转身去厨房帮忙了。 其实刚才说要吃饺子, 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根本没想到他会应下。 不过, 比他答应包饺子这件事本身更让她惊讶的, 是他竟然真的会包饺子。 此时, 厨房的门半掩着, 从她这个角度, 可以清楚地看到, 廖清杉正在忙碌的身影。 他确实挺忙碌。 别人家吃饺子,馅儿大多不是韭菜鸡蛋,就是猪肉大葱, 总之一般就是两种食材搭配。 但应如是吃饺子, 只吃一种馅。 那就是鸡蛋、虾仁、香菇、木耳、胡萝卜这五种中的任意几种组合。 可以少其中的一两样,但不能多除此之外的任何一种。 但如果这五种食材都有,那她就一定要吃到全部。 今天这不赶巧了么。 他们刚才在菜市场的那一通采购, 直接把她想吃的这五种食材买了个全乎。 廖清杉这人向来不习惯欠别人东西。 吃了人家一顿现成的, 他还不了一顿现成的, 就想着多买点食材还回去。 本来是想办个好事,结果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这会儿,正根据她报上来的馅料,又是处理虾仁,又是打鸡蛋,整个人那叫一个忙。 可正是这份忙碌,给应如是留了打量他的空间。 走过去的这几步, 足够她用目光,将他细细打量。 这会儿,他正侧身在处理虾仁,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硬朗利落的后脊背、宽阔平直的肩,以及那张清朗明晰的侧脸。 漆黑的头发被他打理得干净清爽,阳光落在他脸上,衬得他皮肤似镀上了一层白瓷的釉色。此刻,他薄唇轻抿着,鼻梁如山峰般,挺拔利落。 原来,好看的人,连棱角都长得很好看。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五官里,应如是觉得最好看的当属那双眼睛。虽然不笑时有些清冷疏离,却总是澄澈明亮,长睫如清风中的细羽,与他对视的时候,总能让人如沐春风。 果然是芭比q啊! 好q! 看着看着,她下意识想离他更近些。 那就离他更近一些吧! 脚步推近的过程,应如是的目光也从他清晰利落的下颌线下移,移到了男人的绝对领域。 看到他清晰突出的喉结,以及平直凹陷的锁骨,应如是瞬间亮起了星星眼,在心里肆无忌惮地“哇!”了一声。 然后,蓦然想起他们初遇那天,他穿着一身正装,斯文禁欲。 可现在,他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白色短t,正在为她,洗手作羹汤。 真的好乖呀! 两者一结合,应如是觉得眼前这个人—— 又狼又奶。 这样的人要是当了她男朋友。 啧啧啧。 这也太美妙了吧! 应如是越想越兴奋,蹦跶着小步子跳到廖清杉面前,笑眼盈盈地看着他,体恤他的辛苦,主动申请帮忙:“阿杉,我来帮你吧。” 廖清杉听了,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行了行了,你不捣乱,我还能快点。” 应如是也不跟他假客气,看自己这会儿也下不去手,她便倚着冰箱门休息了起来。 不过嘴倒没闲着,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坦坦荡荡地坦白从宽道:“对了,阿杉,我刚才为了让你留下来给我做饭,使用了一点小计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跟我生气吧?” 廖清杉:“......” 服了服了。 他是真服了。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是不是。 看他没吭声,应如是熟练地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对了,我上次听你说,你没上成朝大,那意思就是你考上了朝大,但是没去上?” 闻言,廖清杉正在打鸡蛋的手猛地一顿:“没考。” 应如是又问:“那你现在是在哪个学校读书啊?” 廖清杉淡淡扫了他一眼,胡诌道:“哈佛。” “哇哦!好厉害哦!”应如是又惊喜又崇拜地看着他,“那等我有时间了,去美国找你玩好不好?” 廖清杉没想到自己说什么她都能信,继续往下编:“没有那么远。” “嗯?” “去哈尔滨就行。” “哈尔滨?” “嗯,我读的是,哈尔滨佛学院。” “......” 正常人要是听了这话,肯定会觉得这是妥妥的学历诈骗啊! 但应如是捕捉重点的能力一向很奇特:“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找你玩?” 廖清杉:“......” “应如是。” “嗯?” “我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不可以。” “哦......” 他这儿问不出来,应如是立即准备另辟蹊径:“那你先忙着,我去洗个手,等会儿我擀皮,我跟你说,我擀皮擀得超级好!” 结果,走出厨房,她根本没去洗手,而是拿起手机,聊起了微信。 本来是想问王诗歌,结果想到她这几天在外地开会,应如是就把突破口转向了另一个人。 应如是:【边牧边牧!!】 穆亦川:【滚!】 看到这儿,应如是猛地一拍脑门,忘了自己今天是有求于人,赶紧换了个称呼:【穆大帅哥穆大老师穆大天才穆大校草!!!】 穆亦川:【放。】 应如是:【你上次让我看的那张廖清杉的照片,是找谁要的啊?】 穆亦川:【同学。】 应如是:【你能把她的微信推送给我吗?】 穆亦川相当的亲兄弟明算账:【推给你,我有什么好处?】 应如是:【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谈完条件,穆亦川才把那个女生的微信推了过来。 添加了对方的微信之后,应如是立马发挥社交牛逼症,瞬间跟这个女生熟络了起来。 经了解,她知道,这个女孩叫陈禾白,在朝大读视觉艺术设计专业,同时也是朝大学生会的成员。当时的那场cafta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就是他们学生会推动了很多环节的落地。 没聊多大会儿,应如是便直入主题地问:【那你知道廖清杉读的是哪个大学吗?】 陈禾白:【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但我估计应该是个挺牛逼的学校,因为那场研讨会,我有个师姐也在,当时她刚从国外交流回来,跟我说在伦敦见过他,好像是在一个文化交流活动上,说他真的超有魅力,贼吸睛,好多人过去要联系方式!!!】 应如是:“?” 我去,盯着他的人这么多的么? 不行不行! 应如是! 你这先做朋友的迂回路线不行啊! 今天下午雕刻小屋的课程就要结束了! 廖清杉说不定就快要走了! 等他去了国外,你到时候再追就来不及了! 不行不行,看来还是得打直球! 球能不能进另说,但至少要把杆挥起来! - 身为一名实干家,应如是向来是撸起袖子,说干就干。 聊完微信,再进去厨房的时候,廖清杉已经把馅调好了,应如是走到他身边,一脸卖乖的笑:“阿杉,我点的这个餐是不是做起来还挺辛苦的啊?” 廖清杉听了,无奈一笑:“你知道就行。” “哎,真是可惜了,”说着,应如是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们是普通朋友,我就只能这样看着你忙。” “但我们要是男女朋友的话,我就可以抱抱你、亲亲你,给你能量和鼓励了。” 廖清杉:“............” 大可不必。 看他不说话,应如是目光凑近了些,扑闪着自己的大眼睛,循序渐进地问:“听我这样形容,是不是很心动?” 说完,她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4节 应如是! 你说你撩人就撩人吧! 你还双押了! 你可真有艺术细胞啊! 结果,她没想到廖清杉也挺有艺术细胞,给她来了个三押:“很心痛。” 应如是:“......” 刹那间,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两个rapper在对唱: -哟哟哟!听我这样形容,是不是很心动。 -nonono!心动倒没有,倒是很心痛。 应如是:“......” 有生之年,她是头一回意识到,自己戏或许真的有点多。 但我们的悠悠宝贝岂会被这样的小尴尬打倒! 看廖清杉拿着调好的馅料和活好的面往外走,应如是立马拿起擀面杖,不死心地跟了上去:“阿杉,你不觉得,在这样美好的年纪,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么?” 廖清杉就知道她贼心不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餐桌上,冷淡地回:“我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人。” 应如是:“............” 大可不必。 “哎呀,我跟你说——”应如是也在餐桌前坐下,拿起擀面杖,一边擀着皮,一边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你这是还没开窍呢,等你开窍了,一定会变得超级想谈恋爱的!等你迎来你的开窍盛世的时候,可不能忘了我这个大功臣啊!” 廖清杉:“......” 就这口才,谁听了能不说一句服气。 “应如是,你现在是不是很闲?” “啊?我不闲啊,我这不是忙着擀皮呢么?” 廖清杉低头,心想你擀的这也叫皮? 别人的皮,中间厚四边薄。 你可倒好,中间薄四边厚。 别人下饺子吃饺子,你下饺子只能吃面汤。 廖清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叫她:“应如是。” “嗯?” “你先别擀了,给你派个活儿。” “什么呀?” “民宿的院子里,有一个风干架,上面装了很多风干好的叶子,你去把它拿过来。” “好哒!” 答应完,应如是就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窗外,阳光倾泻而下,她穿着的碎花裙摆,随她奔跑的幅度,摇晃荡漾,她途经之处的尘埃,好像都被搅得跳跃了起来。 廖清杉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心脏莫名一软。 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魔力,总能轻而易举地—— 把他从冷清的小世界,拽进热闹的大人间。 第24章 近悠悠者,真可爱!…… 跟我在一起, 是不是觉得自己也不知不觉变得可爱起来啦!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悠悠者,都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大宝贝! 应如是一路蹦跶着跑到邻家的院子里, 没走两步, 便一眼看到了石桌上放着的那个风干夹, 上面铺陈着十来张树叶。 昨日掉落在地上的绿叶, 不知道经过什么特殊处理, 在此刻变得晶莹剔透, 能清晰地看到叶子的内里脉络。 应如是轻轻地拿起, 目光低垂, 认认真真地打量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就明白了,这些树叶应该是用来做书签的。 所以, 这些都是廖清杉自己动手做的吗? 他怎么什么都会啊! 正琢磨着呢, 突然,一道男声,毫无预兆地从头顶落了下来, 话里还带着调侃的笑意:“嘿!哪里来的小偷!” 应如是闻声抬头, 看到撑着窗台往下看的, 竟然是昨晚在烧烤摊上遇见的那个人。 她自来熟体质立刻发挥作用,抬高手,跟他打着招呼:“嗨!我认得你!昨晚我们见过!我叫应如是!” 如很多人一样,汪施靖听到这个名字本能一愣,重复道:“应如是?” “对哒!”众所周知,社牛从来不怕陌生,虽然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但一点都不妨碍应如是邀约,“你是廖清杉的朋友吧,你吃午饭了吗?没吃的话,等会儿过来我们家吃吧,我们在包饺子。” 汪施靖也是个社交牛逼症患者,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应声道:“得嘞!我等会儿就去哈!” “就出门左拐第一家,蓝色大门,我不给你关门了,你直接进来就行。” “行。” “那等会儿见咯。”道过别,应如是才拿着风干夹往外走。 可是,还没走两步,她就又折返了回来,抬头看着楼上的那个男人:“对了,我能问你一下,廖清杉是哈佛的吗?” 汪施靖听得一头雾水,摇头否定道:“不是啊。” 应如是听了,在心里默默“哦”了一声:“那没事啦。” 结果,确认完,正要往外走,就听到上头传下来一个声音:“他剑桥的。” 应如是:“?” 卧槽? 这反转有点小吧。 - 回到家,廖清杉已经包起了饺子,应如是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问他:“这是要送给那些小孩子们的叶脉书签吗?” 廖清杉看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你竟然真的做出来了啊,”应如是看着他,一脸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做的啊?” “把落叶放在氢氧化钠溶液里煮,煮个十来分钟后捞出来,用刷子刷掉叶肉,再风干......”说着说着,廖清杉声音忽然止住,目光一转,语气也在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应如是。” “嗯?” “你听我说说就得了,不准自己做,知道么?” “为什么?” “氢氧化钠溶液具有腐蚀性,不安全。” 应如是一听,有些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心中一阵窃喜:“你是在担心我吗?” 廖清杉没回答她的问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叮嘱道:“包完了,你等会儿煮的时候......” 看他要走,应如是大致数了下桌上的饺子,打断他的话:“你这就包完了?” 廖清杉低头确认了下数量,目光里写满震惊:“包这么多还不够你吃?” “啊?你不在这儿吃么?” “不在。” “你不在这吃?”应如是一听,瞬间就急了,下一秒,又瞬间急中生了智,“可是,我都跟你那个朋友说好了,让他等会儿过来吃饭。” “?” “你现在走的话,保不齐他又会跟我说什么秘密哦。” 廖清杉:“......” 服了。 想起汪施靖那张从来没个把门还总是添油加醋的嘴,廖清杉无奈叹了口气。 没办法,只能坐下来,继续包。 应如是赶紧去洗了个手,洗好手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张面皮,自信满满道:“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我也包几个吧。” 说完,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刚才,她不在,廖清杉包得心无旁骛。 这会儿有她在身边,他总免不了留几分心思去看她。 于是,她动作上的所有生疏便悉数映入了他眼眸。 廖清杉也是纳闷了,这姑娘在绘画上天赋那么高,怎么到做饭上就一点都不开窍。 他不用下锅,就能想象这些饺子捞出之后的惨状。 “应如是。” “嗯?” “你家里有水彩吗?”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有啊!” “去把你的水彩拿下来,给这些叶子上个色。” “好哒!”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5节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空调声在有条不紊地运行。 此刻,他们共享一张桌子,她在左边给书签上着色,他在右边做着他们的午饭。 整个画面就如作家梁实秋所写:“这是温存静默的岁月,丰颐美味的人间烟火。” 廖清杉一边包饺子,一边留意着她熟练的笔锋和手法,跟她闲聊:“喜欢画画?” “嗯。” “之前学过?” “嗯。” “那木板年画,是什么时候学的?” 应如是回想了下:“读小学的时候吧。” “是自己想去学的吗?” “对啊,我那个时候很喜欢看民间故事,木版年画有一部分不就是跟这个相关的吗,我觉得有趣,然后我就告诉了我妈妈,她就带我过去了。” “就这么简单?” “对啊,就这么简单。” “他们不会跟你说,学这些没有用吗?” “学这些没有用?”应如是抬眸,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学这些没有用啊?” 她眼中的茫然太真切,直接打得廖清杉一个措手不及。 他顿了顿,才回她:“有用。” 仅仅两个字,被他说的百感交集。 气氛沉默了几秒,廖清杉重新开口:“应如是,你父母很爱你。” 此时,被叫到的人正认真地给书签上色,头都没抬地问:“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呀?” 廖清杉笑了笑:“因为突然想到了你的名字。” 闻言,应如是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有些惊喜地看着他:“你知道我的名字来源于哪里?” 廖清杉点头,“嗯”了一声。 得知她小名叫悠悠,大名叫如是的时候。 廖清杉就想过,得是多开明的父母,才能给孩子起出这样的名字。 悠悠如是。 这四个字,其实出自林语堂。 意为:悠悠然如她本来的样子。 可是,当这四个字成为一个名字,寄托着父母对孩子最初的期望,你很容易就能从中解读出一种崭新的希冀—— 希望她按照她原本的样子,去生长。 廖清杉之前就好奇过,一个人究竟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才能活出这个样子。 这样的鲜活热烈、明媚锐利、生生不息。 后来,他逐渐找到了答案。 那是因为,她的父母给她画出了一块地方,让她自由又勇敢的生长。 - 饭前的准备工作,在人间烟火气的笼罩中,悄然完成。 饺子刚煮好,汪施靖这个坐享其成的劳动者就掐着点来蹭饭了。 廖清杉也真是服了他的厚脸皮。 饭桌上,应如是和汪施靖这两个社交牛逼症凑在一起,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明明是初见,却搞得跟老友重逢一样。 吃过饭,廖清杉回去拿车,汪施靖跟他一起。 刚走出应如是家门,汪施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道:“廖清杉,你很喜欢那姑娘。” 廖清杉:“?” “汪施靖,你要实在闲得没事......”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廖清杉,你对她很纵容。” 廖清杉一听,鼻尖溢出一丝轻笑:“我纵容个屁。” 作为多年好友,汪施靖瞬间就读出了他这声轻笑里的内容,解读道:“你觉得你每次都在回呛她是不是?你觉得每次她对你示好的时候,你都在反驳是不是?” 廖清杉听了,用眼神睨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说:既然你都知道就别瞎逼逼了,我这行为跟纵容扯不上一丁点关系。 汪施靖却澹然若定地接上一句:“但我说的纵容,是自然而然的那一种,发生在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说完,直接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吃饺子的时候,你吃的那些烂饺子,都是她包的吧。” “......”廖清杉嗓子莫名一噎,“我包的。” “得!”汪施靖笑,“纵容的理由,又多一条。” 廖清杉:“......” 当初是事后清理现场,这会儿又是搜集证据。 合着警察做的事,你们都得在我身上试验一遍呗。 成,真成。 看他沉默,汪施靖趁机又说道:“哎,你还记得我进来的时候,你俩在聊鸡蛋的事儿吗?” 廖清杉:“......” 偷听人说话,有毛病吧! 汪施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他当时站在门外,看到那个小姑娘蹦跶着跑到廖清杉面前,笑眼盈盈地叫他:“阿杉。”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还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那个小姑娘就讲起了一个漫长又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跟你说哦,今天我去挑鸡蛋的时候,当时理货员正在忙,所以那一筐筐鸡蛋还来不及放到货架上。然后,那个理货员看到我和一个老爷爷拿着袋子在等,就先给我们俩搬了两个小板凳,让我俩坐在凳子上挑鸡蛋,挑着挑着,我就跟那个爷爷聊起来了。” 廖清杉觉得她真是有社交牛逼症:“聊什么了?” “我看到爷爷挑的都是大鸡蛋,就好心地提醒他要挑小鸡蛋,因为卖鸡蛋的阿姨说小鸡蛋比较好吃。结果,那个爷爷跟我说,这都是骗我们小姑娘的,因为如果不这样说,就没有人愿意买小鸡蛋了。” 廖清杉:“......” 这话题聊得,可真有深度。 “所以,到底应该买大鸡蛋还是小鸡蛋呀?” 当时,廖清杉正在下饺子,姿态慵懒闲适,却还是正儿八经地跟她分析:“如果从蛋壳的平均分布面积来看,买大鸡蛋比较划算;如果从蛋黄与蛋白的分布比例来看,买小鸡蛋比较划算。” 应如是:“啊?” 看她茫然,他索性换了个更直白的表述方式:“喜欢吃蛋白的话,买大鸡蛋;喜欢吃蛋黄的话,买小鸡蛋。” “哦!我明白啦!”应如是先是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阿杉,你真的好聪明啊!” 廖清杉听到,勾了勾唇角。 汪施靖当时看到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堂堂一剑桥商学院高材生,在这儿跟她谈论,买大鸡蛋还是买小鸡蛋划算。 这不是纵容,就是有病! 至于现在。 汪施靖看着他那副死不承认的嘴硬样,真是服气。 如果心脏能长出一扇能看清自己眼睛的镜子该有多好。 那他就能看到,那时那刻,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有多么爱意昭彰。 第25章 做你自己就好 你喃喃低语的时候, 我昏昏欲睡地枕在你肩头, 想来想去,真是便宜了这场晚风。 看他穷追不舍地,对“纵容”这一词反复举例论证, 廖清杉终于在打开车门之后, 如他所愿的那样停住了脚步, 转过身, 对上他的目光, 直截了当地问:“所以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汪施靖简直服了他这明知故问, “大好青春、郎才女貌、两情相悦, 你说我想说什么?” “谈恋爱么?”廖清杉问。 “那难不成谈工作?”汪施靖故意呛他。 “用什么谈?”廖清杉也呛他。 呛完,嘴角忽然扯出一抹涩然的笑。 眼下正值七月,头顶的太阳灿烂炽热, 汗湿了诚意十足的夏季。 他站在明媚的阳光里, 接连的三声质问,却都与明媚无关: “用八千多公里的距离?” “用无数个失眠的夜?还是用——” “我的手无寸铁。” -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6节 廖清杉与汪施靖于年少相识,一个沉默坚韧, 一个随性浪荡。 虽然性格迥异, 却一点都不耽误, 彼此惺惺相惜。 可在当下这个时刻,两个人唯有静默对峙。 因为他问的三个问题,汪施靖全部无解。 直到几分钟后,一道女声从邻居家的阳台传来,才打破了这阵安静:“阿杉~我马上就好了哦~” 廖清杉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让自己从茫然的人生题海里,暂时挣脱了出来, 对汪施靖说:“先走了。” 说完,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坐好之后,赶紧抬手打开了空调降温。 很快,车身开始移动,开出大门左转,开了没两步路,又在那扇蓝色大门前停下。 廖清杉踩着刹车,耐性极好地等待着。 应如是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车内正好不热了。 她坐进来的时候,廖清杉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发现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原来,那一个个由他们两个人亲手制作的书签,都被她用精致的小袋子包了起来。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刚才那些纷纷匝匝的烦恼,似乎在顷刻间得到了平息。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筛出一份细微的温柔。 他们在午后的阳光中一路向前,最后抵达榕树下。 很快,时间一晃,一个下午过去。 那一枚枚由两人亲手制作的叶脉书签,也在课程的末尾,送到了每一个孩子的手中。 这也意味着,这群学生的暑假体验之旅就此告一段落。 雕刻小屋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送走学生之后,王觉书和廖清杉在窗边坐下,想起上次他无意间听到的聊天内容,一脸和蔼地说:“上次听你跟我闺女聊底线思维,觉得挺有意思。” 正想着再往下聊几句,廖清杉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王觉书:“你先接。” “不好意思。”廖清杉拿出手机走到窗边,按下了接通键。 是汪施靖打来的:“开一下你车。” “你在哪儿?” “就在你跟我说过的这个地儿,我就在你车旁边,你在哪个胡同?” “你别进来了,”廖清杉想了想说,“正好也结束了,不过我这边还有点事走不开,这样吧,我让应如是把车钥匙给你送过去,你先把她送回家,再去忙自己的事情。” “行。” 挂了电话,廖清杉把钥匙给了应如是,让她先回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折返。 应如是回来的时候,王觉书正在说话:“我闺女我知道,非遗文化传承人的职业成就感,其实大部分都来源于我们自己对这个身份的认同,这个身份被社会认可的程度很低,所以我理解。” 说着,话头一转:“有时候,也能接到很多年轻人的电话,想要过来拍摄或者是采访,我本来还挺欣慰,后来才发现,大部分人过来,不是为了完成毕业作品,就是为了完成采访作业,对这一行,连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 廖清杉问:“那你都知道了,还会让他们过来吗?” “让啊,为什么不让,”王觉书说得释然,“即使不热爱,即使把我们当成利用的棋子,也要让他们过来。多一个人了解,就多一份传承下去的胜算。” 廖清杉却因他的这份理解,百感交集。 弟子背叛师门,他理解; 女儿心中对这个身份不是百分百纯粹的认同,他理解; 把他当成完成作业的拍摄素材,他也理解。 他抬眸,看着面前的这个老人,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守护着这么闪光的文明,这个社会,不应该让你,妥协到这个地步。” “也不全是妥协,你不就不是么?其实当初你跟我要在拍摄前提前过来了解了解,我没想到你真能提前过来,还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工作,”王觉书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脸赞赏地说道,“现在,像你这样能沉下心来去做事的年轻人不多了,尤其做的还是这种放长线钓不了大鱼的事。” 廖清杉听了,轻轻地笑了一声:“也不是所有人放长线,都是为了钓大鱼。” 王觉书问:“那是为了什么?” 廖清杉答:“为了看看鱼线抛出时扬起的弧度;看看鱼钩落水时荡起的涟漪;看看鱼儿上钩时掀起的颤动。” 他顿了下,又接上一句:“为了一种更加丰富的人生体验。” 王觉书听着,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太立体了。 他有一个丰沛的精神世界。 他在这个世界里,培育出了一个强大的内核,替他压住了这个浮躁时代的动荡船尾。 所以,他身上才会有一种看似矛盾的气质。 既有一种欣欣向荣的蓬勃朝气,也有一种坚如磐石的下沉底气。 “所以,也希望您别寒心——”廖清杉看着王觉书,一字一句,认真道, “请相信,有些人,是真心想挽留。” 他极具少年感的温润嗓音,就这样,透过窗棂,传入外面偷听人的耳中。 应如是忽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尤其是在跟王觉书、王诗歌、过来学习的小朋友交流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的学识、他的文化底蕴、以及他身为青年人的一种担当。 传统文化的保护与传承,是被很多人遗忘的一个角落,没有多少年轻人愿意去做。 可是他愿意。 所以,看着他,应如是时常会有一种感觉。 ——他与这个世界,交手的很好。 能够剥去外在的诱惑和枷锁,拥有一个很赤诚很干净的灵魂。 - 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跟王觉书聊完,廖清杉正准备回去,结果刚走出屋门,就看到院子里的石凳上,趴着一个小姑娘。 他于朦胧的夜色中,一眼认出了这个身影,快步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叫:“应如是?” 被叫到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嗓音带着刚睡醒时才有的娇糯:“嗯?” 估计她刚才是睡着了,廖清杉微微蹙眉,问她:“不是让汪施靖把你送回家么,你怎么还在这儿?” “哦......他说要送来着......但是我想和你一起走......”应如是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但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夜晚风凉,廖清杉看到她穿的无袖连衣裙,赶紧把自己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给她收紧前襟的时候,他趁势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轻声问她:“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他怕她着凉。 应如是轻轻摇头。 看到这儿,廖清杉稍稍放下了心,利落地在她面前转了个身,留给她一个宽阔平直的背:“上来,我们回家。” 应如是听了,轻轻应了声好,胳膊一抬,熟练地攀上他的背。 他也不知是第几次背起了她,反正动作是越来越熟练。 离开之前,廖清杉走到窗边,小声跟王觉书告别:“那我们先走了,过几天拍摄的时候再过来。” 王觉书见状,朝他们摆摆手,用嘴型无声示意:“快去吧。” 这个时间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映亮蚊虫飞舞的痕迹。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背枕着太让人舒服,应如是又萌生了睡意,可这么好的夜色,她有些舍不得睡觉,强撑着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叫他:“阿杉。” 他微微侧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我本来以为你快要走了,刚才给你朋友送钥匙的时候,我才知道,你们是过来拍电视节目的,所以暂时还不会走,是不是?” “嗯,不会那么快走。” “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要等拍摄完。” “那是哪一天啊?” “具体时间,现在还不能确定。” 应如是听了,悻悻地哦了一声:“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管你什么时候走,都要提前告诉我,不要不告而别,好不好?”或许是今晚月色太温柔,也或许是她枕着的肩背太温暖,给了她一种嗜睡的感觉,话语间,也完全没有了平常的跳脱,反而染上了一层细腻的悲伤,“我不喜欢不告而别。” 廖清杉嗓音也随她,落得格外温柔:“好。” “对了——”她倏地又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我今天上午去周叙哥家里拿书签的时候,问了你朋友你的学校,他说你是剑桥的。” 廖清杉这次没反驳:“嗯。” “你好优秀啊。”她在他耳边,轻声夸赞。 廖清杉听了,不假思索地回:“你也很优秀。” 应如是忍不住又问:“那你对你未来的女朋友,有什么要求吗?” 她问这样的问题,不是试探,也不是自卑,只是他让她,看到了一种更好的可能,看到了一个更为广阔的人生。 可惜的是,她问完,并没有立刻等到答案。 尽管,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后来,他喃喃低语的时候, 她昏昏欲睡地枕在他肩头。 想来想去,唯独便宜了这场晚风。 真是便宜了这场迎面吹来的晚风。 因为,只有它,看到了他眼中,泛起的那阵让人惊艳的温柔: “乖,做你自己就好。”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7节 第26章 恭喜你,中了头等大奖!…… 这个世界上, 也一定会有人,这样热烈地,爱着你的。 此话落地时,恰好一阵微风拂过。 这晚的风, 就像回南天墙壁渗出的雨, 从黑夜的缝隙里, 见缝插针地往外剥离。 不同的是, 这风格外讨喜, 轻轻浅浅地吹在人脸上, 温柔又惹人眷念。 廖清杉是在风里走了一段路之后, 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里, 脱口而出的人称代词和下意识的宠溺。 “乖,做你自己就好。” 短短几个字,猝不及防从他口中说出, 掺杂着爱意, 直达心底。 原来,不管他再克制,他还是放任她, 走进了自己的内心。 想到这儿, 廖清杉手掌倏地一紧, 脚步也连带着放缓,微微侧眸,轻轻叫了一声:“应如是。” 背上的人没有回话。 只有她落下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脖颈。 见状,廖清杉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幸好。 幸好她睡着了。 所以才没听到他这句“没过脑子”的话。 于是,回家的后半程,他也没有再说话, 静静地背着她往家走。 他向来知礼节懂分寸,背她从来都是绅士手,双手握成拳,用最少的接触面积,确保着她的安全。 可再少,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贴到她的肌肤。 这是个浓烈的夏夜,她的裙摆将将及膝,于是,他惯常冰冷的手掌,慢慢地沾染上了她身上的温度。 他感受着这样的传递,低头看着两个人地上的影子,心跳声亦是如影随形。 这是种顶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很多无法释怀的往事,在这个温柔的夜晚,消散了一大半。 夜色在下沉。 星光洒了他满身。 她枕着他的肩,和他共享着漫天星辰。 到了家门口,这次共享才算是真正落下帷幕。 廖清杉迫不得已把人叫醒,看她进了家门,自己才转身离开。 - 回到家,应如是感觉自己跟没睡醒一样,脑袋晕晕乎乎的,身上也是格外燥热,于是,她匆匆洗了个澡,把空调调到最低,然后便立马上床睡觉了。 廖清杉却没那么轻松,《笑忘书》收官在即,他有太多事情需要忙碌。 忙完已经凌晨快一点,他从桌前站起,正准备拉上窗帘休息,结果眼神无意往窗外一探,发现右下角的那个窗户亮着灯。 也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放心不下,拿出手机,给应如是发了条微信过去:【怎么还没睡?】 应如是回得很快:【热醒了。】 廖清杉打开窗,看了眼她房间外挂着的空调外机,一切正常。他正想问开着空调怎么还会热醒,就看到了她发过来的新消息:【我好像有点发烧......】 廖清杉眉间一拢:【家里有温度计吗?】 应如是:【有,不过好像放在我外婆那屋,我不想吵醒他们。】 廖清杉:【穿好衣服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应如是:【哦。】 看到她的回复,廖清杉正想着再发过去一句“穿多一点”,后来觉得求人不如求己,于是自己下来的时候,又顺手给她拿了一件外套。 很快,两个人就在应如是的门口碰上了面。 月光静悄悄地落了下来,两个人隔着微凉的空气,对上彼此的目光。 看到她的身影,廖清杉快步走近,把手中的温度计递给她,叮嘱道:“先量量,如果发烧我们就去医院。” 应如是听了,有些迟钝地低下头,拿过他递过来的体温计,声音闷闷地“哦”了一声。 廖清杉耳朵很敏锐地捕捉到她声音里的不对劲,再一抬手,确认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很快便得出结论:“别量了,直接去医院。” - 利用路上的时间,应如是还是量了下自己的体温。 确实是发烧了,38度7。 到了医院,医生问是想打针还是输液,应如是毫不犹豫地说:“输液!” 跟很多人一样,应如是也惧怕打针,但她这人怕的点跟别人怕的点不一样。 别人怕是不敢看,她怕是必须看,她必须看着针扎进皮肤的过程,才能安心。 于是,只能选择输液。 很快,护士便给她吊好了瓶,并提醒道:“这瓶快输完的时候叫我。” 廖清杉微微颔首:“知道了,谢谢您。” 等他说完,应如是也在后面接了一句:“谢谢啦!” “南丁格尔小姐!” 或许是从来没被别人这么叫过,护士小姐姐听到这个称呼,听出面前这个小姑娘对自己职业的尊重和认同,特别幸福地笑了一下。 等护士走后,廖清杉才在她身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想到她刚才叫的那声“南丁格尔小姐”,他没忍住笑,口是心非地评价:“都生病了,还这么油嘴滑舌。” “才不是呢,”她此时的声音绵软得很,“我这是人美嘴甜。” 廖清杉听了,也没反驳。 这会儿医院人不是很多,安安静静的。 他垂眸,看着她蓬松柔软的发顶,看着她脸上,此刻因发烧而泛起的红晕,心里瞬间就不是个滋味。 这发烧的来由太容易猜测。 肯定是因为等他睡着,才着的凉。 想到这儿,廖清杉心里愧疚到不行,嗓音沉沉地叫了她一声:“应如是。” 被叫到的人正翘着腿玩,不以为然地应了声:“嗯?” 他一本正经道:“我跟你说声抱歉。” 听他这么说,应如是正在翘来翘去的腿瞬间不翘了,她侧过身,看着身边的人,满眼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跟我说抱歉?” 不该让你等我,不该背着你回家,不该这么晚才发现你身体的不对劲。 不过,这些理由,廖清杉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 毕竟,说出口还挺矫情的。 是他的错,他认。 但应如是却瞬间猜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我是主动等你的啊,再说,你背我回家的时候,我又没有发烧,”应如是认认真真地跟他解释着,“我发烧这件事,跟你没一点关系。” 她不是客气,是真的跟他没关系。 “是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空调温度开的太低了,我睡觉的还蹬被子……”说着说着,应如是就没声了。 为什么没声了? 那当然是来鬼点子了啊! 只见她轻轻吸了下鼻子,驾轻就熟地为接下来的演技蓄力,“阿杉。” “嗯?” “你说我将来的男朋友,会嫌弃我蹬被子吗?” 廖清杉:“?” 廖清杉:“……” 不是,咱都生病了,就先别撩人了吧。 可他还是依着她的心思,回复了句:“不会。” 应如是:“你怎么知道?” 廖清杉:“……我瞎猜的。” “哦……”说着,应如是垂下眉眼,声音听起来,更是委屈得不得了,“都这会儿了,你都舍不得说点儿我想听的话,哄哄我。” 廖清杉真是服了:“我又不是渣男,说哄人的话没那么得心应手。” “……”此路不通,应如是又立刻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阿杉。” “嗯?” “我感觉我的手有些凉,你能给我暖暖吗?” 廖清杉很无语:“你发的是低烧?” “可能是医院开的空调太凉了,”应如是熟练地给自己找补着理由,“要不你让医院把温度调的高一点?” 廖清杉看了眼头顶的中央空调,觉得自己并没有权利去完成这件事。 不过,收回目光的时候,他下意识紧了紧自己刚才因紧张她而汗湿的掌心。 他知道,这动作一出,就意味着他已经妥协。 但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去洗个手。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8节 看他起身要走,应如是一把拽住了他,也是在这个瞬间,她意外地触摸到了一手粘腻,她抬眸,看着他,有些着急地问:“你手心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热的,”廖清杉不以为然地回,“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洗个手,很快就回来。” 这次,他说话算话,很快便折返,重新坐回到应如是身边,看着她,利落道:“手伸过来。” 应如是:“嗯?” 他言简意赅:“给你降温。” 说着,廖清杉便小心翼翼地,把她未插针的右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刚用凉水洗过的手,冰凉又舒爽,贴在她滚烫的肌肤上,如同外敷的良药,让她如获至宝。 只不过,这良药,持久性太差。 过不了几分钟,他手上的凉感就会消失。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再次起身,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一次手。 这是家现代化的医院,他却用最质朴、最笨拙的方式—— 为她,千千万万次。 - 半夜三点,应如是终于输完了液,体温也降了下来。 从医院出来,身体一好,这胃口瞬间就上来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医院对面那个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的麦当劳logo。 “阿杉,你饿不饿呀?”应如是提议道,“我请你吃麦旋风呀!” 廖清杉:“???” 我没听错吧? 烧刚退,现在就在他面前说要吃麦旋风,她也是真敢。 “烧刚退,你就敢吃凉的?” “怎么不敢了,再说,这不是正好么?” “正好?怎么正好了?” “吃麦旋风可以降温呀,”某病号可有理了,“你刚才给我降温,我现在也想给自己降降温。” 廖清杉服了她:“这是一码事吗?” “怎么不是一码事了?反正我就是要吃。” 看她抬脚就要往对面走,廖清杉拽住她的胳膊,目光一凛:“应如是,你敢买试试!” “试试就试试,”应如是压根不怕他的威胁,“再说,是我请你吃,又不是你请我吃,我的钱我说了算。” 廖清杉态度很强硬:“不准买。” 应如是:“你想管我口袋里的钱啊,等你跟我上一个户口本之后再说吧。” 廖清杉:“……” 真是服了。 别人是轻伤不下火线。 她可倒好,发烧了,也不下爱情战线。 最后,没办法,还是他主动妥协:“这样,你答应我不吃麦旋风,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行么?” 看他终于上钩,应如是眼睛瞬间就亮了:“什么要求都行吗?” 廖清杉:“过分的不行。” “哦......”应如是假装想了想,然后便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明天我们这里要举办庙会,你和我一起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廖清杉:“……” 瞧瞧这环环相扣的,说她不是故意下的钩子谁信。 “不答应是吧,那我现在就去买……” 廖清杉:“答应。” “好哒!”得到了肯定答复,应如是终于停止了去对面的脚步,转过身,弯起眉眼看着他,“那我不吃麦旋风了,我决定改吃圣代!” 廖清杉:“???” 你说什么? 你搁这儿对比同类项呢? 终于,他忍无可忍,警告了句:“应如是,你给我适可而止!” “哎呀,我骗你的啦,”应如是见好就收,“我就去旁边的那家奶茶店,买杯热奶茶,这样可以了吧?” 廖清杉看了眼对面,跟她说:“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买。” 最近的奶茶店都喜欢玩情调,例如这家,每一杯奶茶的上面,都会印着一句话。 应如是之前听苏潺说过这家店的营销套路,所以在喝奶茶之前,特意揭开上面的纸,看了一眼上面印着的话。 看完,她便把手中的这张纸条递给了买奶茶的人:“恭喜你,中奖啦。这是你给我买的奶茶,所以你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开奖哦。” 廖清杉接过,就着稀薄的路灯低头一看,粉紫色的纸上,印着一句话—— 被爱是头等大奖。 看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了那样,蓦然想起今天中午,她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当时,他以她的名字为由,向她感慨:你有一对非常爱你的父母。 她听了,笑得眉眼弯弯,然后,看着他,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一句话,咣当一声砸在他的心头,成为他的命中命中。 “这个世界上,也一定会有人,这样热烈地,爱着你的。” 第27章 你还挺会做买卖 这样吧, 公平起见。 我先享受一下做你女朋友的权利,你先履行一下做我男朋友的义务。 凌晨的夜,静悄悄的。 应如是双手捧着的杯子里,清新的绿茶底和乳白的奶盖交叠在一起, 看起来格外诱人。 她低头, 叽里咕噜地喝了一大口, 喝完, 扬起脸, 借着月色对上他的双眸, 问:“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一杯?” 廖清杉无声地把她刚才给的那张纸条揣进口袋, 眸光微垂, 看着她说:“我不爱喝这玩意儿。” 应如是悻悻地“哦”了一声,大眼睛一眨,又问:“那如果你女朋友喝, 你会介意吗?” 廖清杉:“…………” 此时此刻, 他是真的想跟她说一句,病刚好,就先别撩了吧, 怪累的。 “应如是。” “嗯?” “歇会儿吧, 我都替你累得慌。” 她自然是不听, 固执地问:“你到底介不介意啊?” 廖清杉抬脚就往停车场走,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她爱喝什么是她的事。” “那就是不介意咯!”应如是一边说着自己推测出来的答案,一边追上他的脚步,“那她要是喝完之后想亲你的话,你会让她亲么?” 廖清杉:“………………” 这问题太过无厘头,廖清杉没理她,拿出钥匙, 给车解了锁,然后,才转过身,对着她泼了一道冷水:“跟你没关系的事,少操心。” 应如是一点都不觉得失落,古灵精怪地“哦”了一声:“但跟你有关系的剧情,我建议你还是多看看。” 廖清杉:“?” 看他一脸茫然,应如是好心提醒道:“打脸的剧情。” 廖清杉:“.......” 服了服了。 真是服了。 快步走到车边,廖清杉先行打开副驾的门,然后,抬眸,看着那个落后几米的身影,催促道:“你到底回不回家?” “回!”说完,应如是立刻蹦跶着小碎步跑了起来。 等她坐进了车里,廖清杉才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 应如是捧着奶茶,悠哉悠哉地看着他在导航上输入目的地,打量的过程中,目光无意一扫,看到车载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点:三点二十六分。 看到这个时间点,她脑袋瓜子一转,瞬间有了一件特别想做的事,便问:“阿杉,你现在困不困呀?” 廖清杉听了,呵笑一声,侧过头,一脸了然地看着她,一针见血地戳穿道:“脑袋里又想什么幺蛾子呢?” “这怎么能说是幺蛾子呢,我就是灵光乍现,忽然有了一丢丢——”说着,应如是抬高手比了个一丢丢的动作,顺带着,还狡黠地眨了一下眼,“小想法。” 廖清杉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好脾气:“说。” 应如是感觉有戏,立刻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我们去云漫山看日出吧。” 廖清杉:“???” 烧刚退,一会儿要吃冰激凌,一会儿又要去看日出。 反正就是医生不让干的事,她都得给你干一遍。 “应如是。” “啊?”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39节 “别人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你可倒好——” “啊?我怎么了?” “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大鹏展翅。”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杉,我就说你铁定是有点幽默感在身上的,”听他那么说,应如是像是被人点了笑穴一样,控制不住地笑个不停,笑了好一会儿她才收敛了些,跟他有商有量道,“那看在我夸你的份上,你就带我去看日出吧,我好久都没看了,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想看。” 说后半句话时,她双手握成小拳头,一边一个搁在自己的下巴上,上下晃动着,跟只小猫一样,眼巴巴地盯着廖清杉看。 望过来的目光,被天边的月光一晃,清透盈润,动人得很。 廖清杉知道她又在卖萌动摇军心,索性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果断地拒绝道:“不去。” 应如是又开始想别的法子:“那……” “应如是,”他打断她的话,语气沉肃道,“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什么?” “马上跟我回去睡觉!” 话音刚落地,廖清杉就后悔了。 这话里的含义,太容易引申。 “什么?跟你回去睡觉?”果然,应如是很会顺杆往上爬地抓住了他情急之下语言的漏洞,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的,一脸慌张地看着他,“这不合适吧,咱们孤男寡女的……” 廖清杉:“……” 演,你接着演。 “你知道不合适就行,”看她戏那么多,廖清杉索性也将计就计道,“同样,孤男寡女,深夜去看日出,也不合适。” 虽然他把话说得挺绝,但我们聪明又睿智的悠悠宝贝岂会被他这点儿对手戏击败,脑袋瓜子一转,便游刃有余地接了句:“孤男寡女去看当然是不太合适,但要是男女朋友去看是不是就合适啦?” 廖清杉:“?” 谁跟你是男女朋友。 “当然,我们现在还不是啦!”应如是有理有据地跟他分析着,“不过我们可以提前预支啊!” 廖清杉:“?” 谁要跟你提前预支。 “这样吧,公平起见——”应如是一板一眼地跟他摆事实讲道理,“我先享受一下做你女朋友的权利,你先履行一下做我男朋友的义务。” 廖清杉一听,瞬间气笑了:“你还挺会上赶着做买卖。” ——权利你享受,义务我履行。 应如是有些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廖清杉:“?” 正常人都能听出来我说的是反话吧,她到底在得意洋洋什么? “那既然你觉得我这么会做买卖,你是不是应该支持一下?”别人是赔本赚吆喝,应如是白手起家赚吆喝,“尤其是我现在还是创业初期,你是不是得有人的捧个人场,有车的捧个车场,都有的话,你就开车把我送过去吧!” 看他无动于衷,她又凹起了小猫的造型,眼巴巴地看着他:“行不行嘛?” 廖清杉立场很坚定:“不……” 结果,“不”字才说到一半,就被她突然的叹气声打断:“唉,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这次发烧,都是我自己引起的,都是我自作自受,我这样的人,确实不值得别人疼爱......哪怕我是在等他的时候睡着的……” 廖清杉:“......” 哟,这会儿想起来怪我了。 还挺会随机应变啊。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通的,低头看了眼天气预告,确认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没有极端天气之后,便在导航上输入了“云漫山”三个字。 很快,寂静的车里便响起了一条语音播报:“距离目的地云漫山二十公里,开车需要三十分钟……” 此声音一出,刚才还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的人,瞬间精神了起来,手臂一挥,高呼道:“看日出去咯!哟吼!” 廖清杉:“……” 草! 又被拿捏了。 第28章 弦外之音 我懂你的言外之意, 你懂我的弦外之音。 不过,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拿捏的现实,已经晚了。 他身体早已很诚实地转动了方向盘,任车身汇入浓密的夜色。 漫长的夜路被车尾灯撕开, 连缀成一条去往云漫山的桥。 这个点, 路上没什么车, 车里更是格外安静, 应如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 申请打开车载音响听歌。 廖清杉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开吧。” 毕竟, 经历过那么多意料之外的妥协, 这点要求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好哒!”应如是眉开眼笑地应下, 然后便侧身去鼓捣他的车载ipad。 打开音乐那一栏,看到屏幕中央那首播放到一半的《go west》,应如是眼里瞬间惊喜得泛起了光。 “哎呀!”她做作地一摆手, 那声音就跟变声器一样, 说娇羞就能立马娇羞起来,“这怎么回去还偷偷听人家唱过的歌呀?” 廖清杉垂眸瞄了一眼屏幕,瞬间意会到她的意思, 反驳道:“谁偷偷听了, 这歌早就在我的歌单里。” “啊?”应如是看着这首歌下面那个代表“我喜欢听”的实心红色爱心, “我们这么有默契的嘛!” 廖清杉:“……” 行吧,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那看在我们这么有默契的份上,我就再给你唱一次好了。” 廖清杉:“……”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当然,有没有必要这件事,不是他说的算。 按下播放键之后,应如是便自发地又跟着旋律哼唱了起来。 这次, 有原曲助阵,她终于唱到了上次没有唱到的高潮。 这首歌的高潮,其实有点对唱的感觉,但应如是愣是一人分式两角,自问自答地把它给完成了。 每次唱到歌词中的“you”,她还会颇有兴致地指指廖清杉。 整得像是他俩情歌对唱一样。 -i love you! -i know you love me! -我爱你, -我知道你爱我! -i want you! -how could you disagree? -我要你, -你怎会拒绝? -so that's why. -you make no protest! -这就是为什么, -你没有任何防备。 -when i said. -you will do what i said! -当我说什么, -你就做什么。 廖清杉:“……” 这姑娘改歌词改上瘾了是吧? 这次,不仅改人称代词,还改宾语从句。 真服了。 他忍不住蹙了下眉,吐槽道:“应如是,你是真的很聒噪。” 唱歌的人理不直气也壮:“我就聒噪啦,怎么着吧?” 廖清杉:“……” 他能怎么着? 听着呗! 自己拉上来的人,又不能扔半路。 车子在流淌的歌声中,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云漫山坐落于枫桥西郊,背倚谭幽寺,绿树成荫,山峰俊秀。 此刻正值寅时,破晓未至,天边还是星夜,冥冥薄雾似一层薄纱,笼罩在山峰上空。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0节 察觉到空气里漂浮着的寒意,廖清杉觉得自己“求人不如求己”带来的那件衬衫,真是带对了。 下了车,他利落地把衬衫往应如是肩膀上一扔:“穿好,再发烧我可不管你了。” 应如是:“哦……” 她穿衣服的功夫,廖清杉也不站在原地等她,迈着极小的步子往前走着。 察觉到他刻意放缓的脚步,应如是赶紧穿好衣服跟了上去。 很快,她就走到了他身边,却没有超过他,而是比并肩的距离稍稍落后了他一些。 利用着这样的角度差,应如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此时夜正深,天边星光正亮,偶有微风到场。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t黑裤,修长利落的身形,一会儿隐于夜色中,一会儿又被隔几步的路灯打亮。 看着看着,应如是便觉得,原来一个人的侧影也可以这么有魅力。 他就像是一个魔法师,将大自然的所有美好都汇聚在了一起。 璀璨星光肩头绕,温凉晚风擦身跑。 两者一结合。 啧。 太美妙。 然后,她便用亲身经历证明了,美色误人这个词向来不是随便说说的。 她这一打量,就有些入迷了。 一入迷,就没能留神脚下,以至于来了个趔趄。 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失衡,应如是心里一惊,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屎,不过,就在她惊慌到“啊啊啊”尖叫的时候,如青春偶像剧所演,她想象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一双有力的手掌横空出世,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让她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站定时,耳边飞驰而过一小阵轻风。 刹那间,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干净清冽的气息席卷,那种带着冷调质感的木香,萦绕在她的呼吸间。 再一抬眸,目光里映着的,是他骤然拉近的俊颜。 此时,路灯和月光一同洒落,薄薄一层描绘着他的五官轮廓。 他望过来的双眸如黑曜石那般,深邃明亮,仿佛带着无穷的磁力,轻而易举让她沉溺。 根根分明的长睫颤动着,应该与她的心跳同个频率。 否则,该怎么解答,她感觉自己心间有只小鹿,也在不知分寸地乱撞。 心动当前,连一向能言善辩的应如是也一时沉默,沉默着,用视线将他的嘴唇细细描摹。 他唇形本就长得很好看,此刻薄唇紧抿,更是浸出几分红润。 看着看着,应如是感觉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强烈得再也无法忽视。 呀! 好想亲一口呀! 鬼迷心窍的念头一旦拥有,就像是刚启封的醇酒,丝丝缕缕地向外扩散。 当下是多暧昧、多迷离、多恰到好处的气氛啊! 结果,廖清杉用一句话,瞬间将这份旖旎打破:“站稳了没?” “啊?”应如是听了,有些机械了点了下头,“站稳了。” “那我松开了。”说完,廖清杉便将手掌离开了她的腰,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应如是:“……” 她不满意地撇了撇嘴:“电视剧里的男女主,如果发生刚才那样的情况,都会对视好久好久。” 廖清杉丝毫不留情面地拆穿她:“那都是用了特效。” 应如是气得跺脚:“廖清杉,你真的好不浪漫呀!” 他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那正好,你给我计个减分项吧。” “说这就生分了啊,这才哪跟哪儿啊,”应如是给他找了个台阶下,“这样吧,我就通融一次,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廖清杉根本不下她砌好的台阶:“不用。” 应如是:“……” 硬的不行是吧,那就来软的。 于是,站在那儿,无缝衔接地开始装可怜:“阿杉,你牵着我走吧,要不我怕我会再摔跤。” 廖清杉回头看她,呵笑一声:“应如是,得寸进尺了啊。” 应如是见招拆招:“那也是你先给的寸。” 廖清杉:“……” “刚才都摸过了,”看他不接招,她不服气地嘟囔了句,“现在在这儿装什么正人君子。” 廖清杉:“?” 我他妈? 此刻,他觉得自己可以改名叫窦清杉。 看他还无动于衷,应如是也是要面子的:“哼!不牵就不牵,大不了再去一次医院!” 听到她赌气,他只有叹气。 叹完气,还是认命般地,把手掌伸向了她:“过来吧。” “好哒!”应如是瞬间把面子抛到了身后,蹦跶着跑到他身边,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中。 他手长得很好看,这是他们初次见面时,应如是就发现的事实。 但此刻,应如是发现他的手不止好看,还很温暖。 上山的这一路,他的手一直牢牢地牵着她,触感温厚,格外令人心安。 享受到他带来的安全感,应如是唇角眉梢都漏着笑。 应如是啊应如是! 这一个晚上就上了两次一垒! 你可真是出息了呀! - 不知不觉,上至山顶。 拔高的地势,意味着此刻的他们,离天空更近。 此刻,破晓未至,夜幕上漂浮着的繁星,就像是被打碎的水晶球,在退场之前,纷纷发着不均匀的光。 树叶伴着虫鸣,随风摇晃,沙沙作响。 应如是之前来过这里,对这里的地势比较熟悉,很快便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坐下,廖清杉紧随其后地跟上,在她身边席地而坐。 右侧有块凸起的石头,他正好长腿一躬,长臂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静静看着眼前的美景。 当然,偶尔也看看她。 清冷如水的月光落在她肩头,侧眸看过去,依然无损她眉目间的清纯与灵动。 并肩而坐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为何,两个人默契地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请原谅他们在大自然面前,沉默的坦诚。 毕竟,这是他们最好的年纪。 少年正是意气风发时—— 既想脚踏实地,又想仰望星空。 于是,不论是脚下的土地,还是头顶的星空,都可承载他们对未来的希冀。 他们目视着前方,眼神柔和却坚毅。 说不清这阵沉默持续了多久,寂静的夜色里,忽然同时响起了两个声音: “看过刘震云的《手机》吗?” “哎,你有没有听说过那句话?” 一个温润清沉,一个娇俏清灵。 捕捉到她的问句,廖清杉想让她先说,便抢占先机,主动问道:“哪句?” 应如是看着脚底下这座沉睡的城市,和头顶正热闹的星空,说了一句忘了从哪个地方看到,不过特别符合当下情景的话: “城市的夜晚,是从地上升起的;乡村的夜晚,是从天上落下的。” 说这话时,她目光里满是美景,因此自然没有注意到,廖清杉在听到“地上升起”这四个字时,嘴角就已扬起的笑容。 他笑着听她说完,再开口时,话里便覆了层难以言说的情愫:“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吗?” 应如是懵懂回眸,问他:“出自哪里?” 他眼底带着不自知的温柔,掠过她的发顶,轻声说: “刘震云的《手机》。” 第29章 想要哪个?我赢给你 他站在人群中, 为我赢奖品。 应如是:“!!!” 我勒个去! 瞧瞧这默契!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1节 应如是你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小天才啊! 又有撩汉功底! 又有文化底蕴! 应如是你说你怎么能这么优秀啊! 她自我欣赏的时候,廖清杉就坐在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饶有兴致地,将她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此刻, 她正将双手撑在身后, 脖颈高高昂起, 任袭来的晚风, 轻拂着她的脸庞。 山间的风一阵又一阵的吹过, 应如是享受似的闭着眼, 正好给了廖清杉细细打量的空间。 月光下的她, 肌肤更显白净细腻, 完美流畅的下颌曲线上面,嵌着一张点绛似的樱桃小唇;再往上,是她笔挺而小巧的鼻, 轻轻一吸, 好像在嗅着空气里的花香;再往上,他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的浅浅阴影;再往上, 他看到她鬓角和发际线处的蓬松碎发, 随着风来, 肆意扬起。 应如是丝毫不知身边人对自己如此细致的打量,自己在心里洋洋得意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眼睛睁开。 睁眼的那一刻,两个人的目光径直对上,廖清杉看到她乌黑明亮的瞳仁,也看到她瞳仁里的点点星光。 这双眼睛亮得,就像是有人伸手拽了一把星辰下来, 抛洒在了她的眸中。 遥遥宇宙中那条流光溢彩的银河,在她眼中,生动再现。 山间的薄雾,聚拢又散开。 察觉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应如是在这片薄雾织就而成的滤镜里,直接了当地问:“看我干嘛?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漂亮?” 廖清杉正想回答,却被他们此行的真正主角抢占了先机。 说时迟那时快地,天边的红日找准时机,就着青山的脊背,一下子磅礴而出。 先是蓬勃跃起,跃至高空,便开始纵情燃烧。 很快,整个天地瞬间陷入一片赤红。 终于等来了日出,应如是兴奋地蹦到了身后高高的石头上,朝着初升的朝阳,先是挥了挥手,然后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廖清杉站在原地,仰头看她。 一个夜晚过去,在山间奔跑了一路的夜雾早已凝成水滴,粘附在树叶上,晶莹剔透,将将欲坠。 应如是抬高手,用白嫩指尖轻轻一拨,树叶便陡然一颤,这一颤,就不可避免地落下了几滴水,为她的长睫沾染上几分湿润。 看着这一幕,廖清杉莫名想到一个形容—— 脆生生。 这是多么令人心动的形容。 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冬枣,清脆脆,又水亮亮。 是沉寂后破晓的天光,是明媚又自由的生长。 这便是他眼中的姑娘。 ——美得脆生生的。 - 不肖多时,阳光普照大地,这里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这趟看日出之旅就要落下帷幕。 应如是站在高台上,用双眼把这场日出看了个痛快。 直到天边的阳光逐渐刺眼,她才恋恋不舍地准备下来。 先是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高台,然后抬眸,看了眼廖清杉,最后,她什么话也没说,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开了手,明晃晃的求抱。 廖清杉走上前去,抬高胳膊,揽着她的腰,成人之美地把人抱了下来。 抱她下来的过程中,她的双手不可避免地蹭到了他的衣服。 当然,应如是不是故意的。她是在落地之后,才看到自己在他衣服上留下的杰作,心一虚,坦白从宽道:“我刚才伸手去摘树叶,手上沾上了点水,把你衣服弄湿了,你不介意吧?” 廖清杉:“......” 听听这语气无辜的。 还你不介意......吧? 他不介意才怪。 于是,重度洁癖患者廖清杉看着自己胸前那个湿湿的小掌印,心中满是无奈,轻嗤道:“应如是,你没衣服吗?” 被叫到的人双手叉腰,格外神气道:“可我穿的也是你的呀!” 廖清杉:“......” 服了。 每回跟她待在一起,他都数不清楚自己要在心中说多少遍:服了。 “走了走了,再不走该赶上早高峰了。” 听到他的催促,应如是没动,站在原地,又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哎呀,这俗话说得好呀,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上来的时候被人牵着我才勉强没有摔倒,这下来的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牵我了呀?” 廖清杉:“......” 顿住脚步,叹了口气,然后,像是又被拿捏住一样,转过身,无声地朝她伸出了手。 于是,像刚才上来时那样,下山时,应如是的手又被他牢牢攥在了掌心。 此刻,除却心动,她内心深处还隐伏着一种感动。 ——为他的这份纵容。 于是,面对他的保护,应如是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阿杉,我告诉你哦,你这样的人一定会成功的,做事情就得像你这样,有始有终才行。” 廖清杉:“......” 郁郁山路上,她的手掌与他的手掌温热相贴,偶尔经过一撮晨风,更是吹得她心旌荡漾。 于是,应如是笑了笑,忍不住有感而发道: “阿杉~~~” “怎么跟你在一起,连风都变得可爱起来了呀~~~” 一句话,让廖清杉心头一震。 他忽然想到以前,每当自己看到电影中的经典镜头,总会按下暂停键,细细品砸一番。 如果他们这次的寻日出之旅可以拍成电影。 毋庸置疑,此情此景,就是这部山路电影的最经典画面。 所以,他忽然就很想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停在来往惬意的风,停在他们交握的手,停在她吴侬软语的这声问候。 其实,之前,汪施靖就不止一次问他,是不是早就心动了。 他总是嘴拙地否认。 但他很清楚,那都是假的。 他真没必要骗自己。 真没必要骗自己这个事实。 那就是,一个人能被她喜欢上,得是多大的福气。 而现在,他心里终于明镜般清楚—— 他一点都不想把这份福气拱手让人。 - 怀揣着这份终于通透的心思,廖清杉开着车,原路返回。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在应如是家门口停下,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昨夜逃跑计划终于划上了句号。 临下车前,应如是转头,跟廖清杉说着谢意:“谢谢你昨晚陪我去看病,然后,也谢谢你陪我去看日出,我知道我这个提议挺任性的,但我就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说着,她轻轻吸了下鼻子,这次是真寻不到任何演技,字里行间都是她真情流露的不舍,“因为我怕你过几天一拍摄就忙得没有时间了,然后我也怕,你拍摄完就走了......” 廖清杉听着她的话,心感觉被人揪了一下似的,突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 他轻咳两声,开口时嗓音沾染上几分哑意:“别多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如果感觉热的话,就打开窗通通风,你感冒刚好,先别开空调,知道么?” “嗯,你也是,”应如是点头应道,“对了,你不要忘了,起来后我们还要一块去逛庙会哦。” 廖清杉:“......” 瞧瞧她把他的行程安排得满的。 看他没吭声,应如是威胁道:“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告诉我外公外婆,昨晚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廖清杉无奈抚额,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说,“好,我一定说话算话,你醒了给我发消息,我陪你去。” “好哒!”应如是这才放心地跳下了车。 阳台上,睡眼惺忪的汪施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然后,于瞬间清醒了过来,倚在门口,守株待兔。 不一会儿,看到廖清杉上来,他眼里噙着调侃的笑意,戳穿道:“廖清杉,你现在要是还不承认你喜欢她,我真觉得你是狗。” 廖清杉想了想说:“那你还是把我当人吧。” 说完,便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汪施靖站在原地愣了会儿:“???” 心想,这什么意思? 过了会儿。 汪施靖:“!!!” 卧槽卧槽卧槽! - 应如是丝毫不知他在朋友面前坦诚的爱意,回家安安生生地补了个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2节 醒来的时候已经半下午,跟廖清杉说过之后,临出发前,她又给苏潺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去逛庙会,带上穆亦川一起。 苏潺说:“你们去吧,我今天就不去了。” 应如是敏锐地听出她声音的异常,问:“你鼻音怎么这么重?” 苏潺囫囵地解释:“哦,我有点感冒,刚刚喝了药。” “潺潺,咱俩还真是难姐难妹啊,我昨晚还发烧了。” “那现在烧退了没?” “早就退啦。”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先睡会儿,等我睡醒了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对了,注意空调温度不要开太低哦。” “知道啦,好好玩哦,悠宝。” “好哒!” 挂了电话,应如是总觉得苏潺哪里怪怪的,但她又说不上来。 后来,觉得可能是自己生病,心思敏感想多了而已。 却没想到,两个小时之后的一场偶遇,解开了她心中的谜题。 那时,应如是和廖清杉已经逛了大半个庙会,正准备走了,结果看到一个铺面外面围了满满一圈人,人群中还时不时传来欢呼声:“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好帅!啊啊啊啊枪法好准!” 闻言,应如是好奇地停住了脚步,踮脚一看,原来是在打气球。 她瞬间就心痒了,抬手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角,问:“你会玩这个吗?” 廖清杉可受不了这么多人的围观,扯了个谎:“不会。” 听到他说不会,应如是并没有放弃,抬手指了指墙上的蓝胖子,说:“可我很想要那个玩偶......” 廖清杉听了,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应如是,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吐槽完,规规矩矩地绕过她身旁,去买子弹了。 廖清杉这种级别的帅哥一来,欢呼人群的注意力便瞬间转移到了他身上。 但应如是没想到,渐次散开的人群,竟然给了她空间和机会,让她看到了刚才这群人欢呼的那个对象。 是个长相痞气的男生,穿着一身黑,技法成熟,几乎百发百中。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生,吊带短裙,身姿妖娆,动作暧昧,时而求抱,时而亲亲。 应如是本来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可是越看那个男生的身影,她越觉得不对劲。 总觉得,和记忆里的某个身影莫名重合在了一起。 直到联想到苏潺刚才的不对劲,她才像是找到了答案。 想到这儿,应如是立马打开了苏潺的朋友圈,想要一探究竟,却发现她前几天发的朋友圈全部都不见了。 她与苏潺男朋友不熟,仅仅是看过照片和知道名字的程度。 于是,对着桌前的那个身影,试探着叫了句:“孙鸣?” 果然,听到叫声,那个打枪的人回过了头。 “卧槽真他妈是你啊!”看到他跟旁边的女生的暧昧,应如是眼里燃着怒火,快步走到他面前,极为轻蔑地看了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女生一眼,眼睛跟能下刀子一样,质问道,“这人谁啊?” 孙鸣旁边站着的那个女生,名叫朱玉。 见状,朱玉也开始问:“她谁啊?” 孙鸣回答:“苏潺的闺蜜。” “苏潺的闺蜜啊,怪不得——”朱玉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不远处的廖清杉一眼,想起她从孙鸣口中听到的,苏潺闺蜜女追男的事情,阴阳怪气道,“到底是闺蜜,一个比一个能舔,你也不看看,人家搭不搭理你。” 应如是:我他妈今天非得撂飞你不行! 正准备撸起袖子,上去好好教训这对狗男女一番,结果,突然耳边传来了掷地有声的一句:“应如是!” 这一声,莫名其妙掣肘住了她的脚步,她站在原地,循着声音,看向廖清杉所站的方向。 此刻,他已经拉好了枪栓,右臂平举在半空,目光直直地朝她看了过来。 他侧对着她,清瘦线条在微风鼓动的白衬衫下若隐若现。 清风吹开他额前的头发,一双清隽的眼,在人群中格外惊艳。 他就这样,身姿笔挺地站在人群中,微微侧头,眉眼掺着干净的笑意,对上她的目光,传过来的声音热烈又昂扬: “想要哪个?” 应如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两个人明明隔着距离,可他的声音,仿佛是贴着她的耳畔响起: “我赢给你。” 第30章 骄傲 认识我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嘛! “想要什么?我赢给你。” 短短八个字, 势如破竹,又掷地有声。 刚才还喧闹的人群,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由点及面地安静了下来, 静候着一场好戏。 昏黄的暮色倾泻而下, 拢着少年修长又清瘦的身形。 他站在那里, 身姿笔挺, 目光坚定, 仿佛一面高墙, 既能兜住她的冲锋陷阵, 又能挡住所有朝她袭来的风雨。 听他这么问, 应如是回想了下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则对话,然后抬高手,故意指了指奖品柜里朱玉想要的那支口红, 对廖清杉说:“我想要这个。” 果不其然, 朱玉一听立马不乐意了,攀上孙鸣的胳膊,声音甜腻地说:“宝贝, 人家也想要那个。” 听到这个要求, 孙鸣以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拍了拍身边人的肩, 然后,大步走到廖清杉面前,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他下战书,眼神与语气都充满轻蔑:“咱们比一比,你赢了就归你。” 廖清杉听了,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没问题。” 这个口红是大牌正品, 放在一群廉价的奖品中,确实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当然,想要把它赢走,条件也很苛刻,连续打中一百个气球,才能把这支口红带回家。 听到这个规则,廖清杉提议道:“一百个太浪费时间了,我们换个打法怎么样?” 孙鸣很轻敌:“可以。” 新的打法,就是老板直接从手中抛出气球,让气球飞上天空。 然后,他们直接打飞上天的气球。 三十发子弹,谁先用完,计时就暂停。 在这段时间里,谁打爆的气球多,谁就获胜。 至于评审,则是现场的无数双眼睛和手机上的无数个摄像头。 很快,比赛开始。 一道道枪声如同利剑,接连刺破寂静无痕的天。 原本固定在墙上的气球,在此刻变成了浮动的靶。 这意味着,你要想打中,不仅需要极好的枪法,还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应变力。 更何况,此刻还有风。 此刻还有风,风将廖清杉额前的碎发吹起,更显他面貌的俊朗分明;除此之外,他的衣服在风的吹拂下,不可避免地贴上腰腹,凸显出他精瘦而匀称的性感腰线。 围观者只要稍稍注意,就会发现两个打枪者的状态,格外不一样。 孙鸣一边打着,一边斜眼去关注旁边的对手。 但廖清杉不一样,他眼里只有气球。 只有自己的目标。 他如一名常胜将军,以实力下注,利用手中的武器,驾轻就熟地旌旗掠阵,在围观人群的心中,浩浩荡荡地掀起了阵阵涟漪。 他头顶上空的气球,就跟玩消消乐一样,刚飞上天就被打破。 很快,三十发子弹被他用完,弹无虚发,百发百中。 原本作为证据的手机录像,在此刻变得画蛇添足起来。 因为,降维打击下,谁胜谁败,早已一目了然。 比完赛,廖清杉放下手中的□□,转过身,对上那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摆摆手,宠溺地叫:“应如是,过来拿奖品。” 应如是听了,眼睛瞬间一亮:“好哒!” 说着,蹦蹦跳跳地跑到桌子面前,笑眼盈盈地对老板说:“老板,我要一个哆啦a梦就好啦!” 老板问:“不要口红了?” “不要啦,”说着,应如是故意抬高音量,“毕竟,我这么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化妆。” 输了比赛,孙鸣本来就心里堵得慌,听到她这样暗讽自己的女朋友,更是站不住了,走上前去,挖苦道:“应如是,你说话大可不必这么难听,我又没脚踏两只船,不信你去苏潺,我是不是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应如是听到他这甩手掌柜一般的说辞,觉得很讽刺,“那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答应跟她在一起的?嗯?从你答应到现在,有一个星期吗!” “......” “她喜欢了你整整三年,你把她当备胎啊!”想到之前苏潺跟她透露过的一些事情,应如是越说越气,指着朱玉,质问孙鸣,“她说要出国,你就答应苏潺,跟她在一起;现在她不出了,你转身就把苏潺给甩了?你他妈算个男人吗你?” “当备胎也比做舔狗强!” 到底是一丘之貉,听到应如是这么说,朱玉瞬间绷不住了,手掌施力,迈着大步向前,想要把应如是推倒在地。 应如是见状,肌肉瞬间绷紧,正准备反击,结果一股更大的力量突如其来地钳制住了她的肩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动跌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紧接着,她听到一道清沉嗓音,贴着她的耳廓落下:“那是,你不舔。” 听出他话里的奚落,应如是心中一阵暗喜,预料着廖清杉肯定会替她出气,结果,却听到他说:“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永远做彼此的天使。”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3节 应如是:“???” 你没事吧? 廖清杉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你没事就去吃溜溜梅,干嘛要祝这狗男女百合好合,永远做彼此的天使啊?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廖清杉目光已经从朱玉身上挪开,看着孙鸣,撂了句:“你做天。” 说完,便牵着应如是的手,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等他们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视线,人群中才后知后觉地爆发出一阵雷鸣的笑声。 - 这场闹剧,在他们坐上车之后,终于归于风平浪静。 天边夕阳如残血,竭尽所能地散发着最后一丝光热。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们就做彼此的天使吧,他做天,那她只能做屎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应如是后知后觉地想明白其中的奥妙,笑得合不拢嘴,“阿杉你怎么这么会怼人啊哈哈哈我真是服了你了!” 笑着笑着,应如是还忍不住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真是牛逼!” 他这样睚眦必报,她真的有种现场看爽文的感觉。 廖清杉看着她一脸没心没肺的笑,沉沉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薄怒:“应如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把你推倒了,你很有可能会受伤?” 看他神色突然正经起来,应如是也不笑了,学着他,一本正经道:“阿杉,我爸从小到大都特别宠我,也特别尊重我,我不想要做的事情,他从来都不勉强......” “应如是,我跟你说正事呢!”廖清杉简直服了她这时候还有功夫扯闲篇,“我不是说你不能为朋友出头,但你能不能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全......” “哎呀!”应如是打断道,“我也跟你说正事呢!你听我说完呀!” 廖清杉忍着心中的怒火:“说!” 应如是这才接上她刚才没说完的话:“但有一件事,不管我怎么撒娇,怎么示好,我爸都不为所动,坚持要让我做。” 廖清杉耐着性子问:“什么事?” 应如是:“学跆拳道。” 廖清杉:“......” 行吧,是他多虑了。 这事儿告一段落,廖清杉打开导航,没有做任何铺垫,便直截了当地问:“苏潺家在哪儿?” 应如是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惊,然后开始惊叫:“天呐!阿杉,你也太懂我了吧!” 知道她这个时候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去看苏潺。 廖清杉淡淡一笑,把她说的地址输入导航,开始往苏潺家的方向开。 这一路上,应如是罕见的沉默,没有叽叽喳喳的说话,也没有跟着旋律唱歌。 而是控制不住地,频频回眸。 去打量坐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在这之前,应如是一直以为他是顶温和的人,有丰富的内心世界,有自洽的逻辑体系,有稳定的精神内核。 所以面对外界的挑衅,不会轻易动怒。 他只会专注于自己的目标。 却不曾想,他也会有如此锋利的棱角。 不过,相比于拳脚相加或是破口大骂,他用棱角迎战的,是一种无声的斗争。 斗争时,他的眼神始终沉着冷静,动作更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索。 他沉默着,用致命的降维打击,从容不迫地将对方置于死地。 为什么说降维打击最为致命,因为失败者连回击都找不到机会回击。 他想回击,前提是他的对手得愿意。 ——愿意俯身去够他。 -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单元楼前停下。 门一开,应如是看到的,便是苏潺那双通红的眼,明显就是哭过。 看到来人,苏潺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笑着说:“悠悠,你怎么来了啊?” 应如是晃了晃刚才在路上给她买的甜品,说:“我来给你送你最爱吃的蛋糕啊。” 苏潺微微侧身:“那你快进来。” 应如是把手中的蛋糕往玄关处的柜子上一放,说:“我就不进去了。” 然后,她便用腾空的手,紧紧抱住了苏潺,嗓音温柔地说:“潺潺,不用消耗你的能量在我身上,不用刻意对我笑,也不用在我面前伪装你很好。” “我知道你不想在我面前哭,我知道你这个时候想一个人待着,那我就先走了,你需要我的时候再打给我,我手机24小时为你开机。” “你想哭就哭,不用忍着,因为这一点都不丢人,”应如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落下来的声音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不过,也不用担心——” “因为有我爱你。” 她说这些话时,廖清杉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于是她安慰的一字一句悉数落入了他的耳畔。 等他们重新坐上车,廖清杉突然问:“为什么不多安慰她几句?” 他这话不是责怪,而是好奇。 因为他觉得,这么个乐观、脑子里永远有奇思妙想的姑娘,用自己的笑话或是逗乐,帮朋友渡过悲伤的时刻,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是他没想到,她没有。 她没有对朋友说任何要快乐起来的话,相反,却告诉她,你想哭就哭,别忍着。 应如是瞬间读懂他问题后的深意,回答道:“因为她没有义务,必须快乐。” 廖清杉听了,目光明显一怔:“嗯?” 应如是缓缓地说:“她心里正下着雨呢,你就让它下一会儿,这时候安慰她风雨过后有彩虹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因为她现在没有看到彩虹的能力。” 说了一长段话后,她下结论道:“要尊重世界上的每一种悲伤。” “悲伤和快乐,都是情绪的一种,没有人喜欢悲伤这种情绪,但这种情绪降临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问过人们,愿不愿意,所以,你不能用自己可以到达的情绪去强迫别人,必须要快乐。” 廖清杉一字一句地听完这番话,目光变得幽暗深静。 他心想,眼前这个姑娘,心底的善良,是有多妥帖。 她自信乐观,有强大的思想和底气,但她没有强求,所有人必须跟她一样快乐,一样豁达。 她没有觉得快乐是一种理所当然、必须拥有的情绪。 在她心中,任何一种情绪,都不应该被强加,也不应该被轻视。 在她心中,所有情绪,都值得被尊重。 - 车子在他循环往复的品砸中,到达了应如是家门口。 此时暮色已尽,夜幕已上繁星。 看车停稳,应如是解开安全带,临下车前,她把手中的另一个蛋糕递给了廖清杉。 “给你的。” 廖清杉:“?” 刚才买蛋糕的时候,应如是买了两个,他以为是她自己也想吃,结果现在才知道这份是给他的。 “为什么给我蛋糕?” “当然是奖励你啦,”应如是笑得眉眼弯起,“谢谢廖先生,今天英雄救美。” 廖清杉听了,一时失笑。 这姑娘是看见便宜就想占,这不,谢着他的时候,还不忘夸自己是个美人。 “那我收下了。” 这心意,他真舍不得拒绝。 应如是贼开心地点着头:“嗯呐!” 停好车,廖清杉提着她送的那个蛋糕上了楼,吃瓜群众汪施靖看到他手里提的那个满是少女心的蛋糕,立马来劲了:“哟,这是要去告白了?” 廖清杉淡淡地应:“不是。” 汪施靖一听,瞬间站直了身子,不忿道:“你可别跟我说,你没打算告白啊?廖清杉你是个男人,你......” 廖清杉睨他一眼,打断道:“谁跟你说我不告白了?” 汪施靖皇帝不急太监急:“那你还不抓紧!” 听到他这么说,廖清杉忽然顿住脚步,伫立良久。 久到别人以为他已经想好了他们的后半生。 良久后,忽然说:“等节目上星之后吧。” 等他赢了这一战。 再拿着功勋章去告白。 汪施靖:“......” 他妈的真烦你们这些事业脑! - 回到房间,廖清杉冲了个澡,出来时夜色已深。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个蛋糕,莫名想起过去的那些年。 那些年,他惯性失眠,常常独自一人,捱过漫漫长夜。 但自从认识她之后,他感觉自己心上的褶皱,正在被轻而易举地抚平。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4节 想着想着,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应如是今天那个关于彩虹的论调。 少女的声音温软坚定,用一个关于彩虹的比喻,让他与自己不太轻松的过去,轻松和解。 想到这儿,廖清杉拿起纸笔,写下了她当时说的那段话。 少年的字如他的性格,力透纸背,矫若惊龙: 面对一个心里下着雨的人, 你不需要对她说雨后的彩虹有多绚烂, 你甚至不需要对她说彩虹一定会来, 你只需要陪着她,等着彩虹来就好了。 彩虹不来,说破天,她也不会笑; 彩虹来了,不说话,她也能笑开。 我没那个本事,呼之即来所有美好; 但能陪着她等彩虹,我也觉得很骄傲了。 将她说过的话默写完,他又提笔,在后面添了一句: -喜欢你,是我的骄傲。 -能被你喜欢,是我的无上荣耀。 落款:廖清杉。 第31章 爱是情有独钟,也是甘拜下风…… 爱是情有独钟, 也是甘拜下风。 窗外树影婆娑摇晃,从树缝里透出来的月光,也随之晃过一扇又一扇的窗。 最终,落脚在他抒写的这些文字上, 为他的思念, 浸染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霜。 廖清杉坐在窗前, 看着她说过的话, 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暖意。 如果——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一通电话, 他想必会怀抱着, 这份在太阳底下暴晒过的暖烘烘的“彩虹语录”, 一夜好梦。 可事实上, 没有那么多如果,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他接通电话,听到电话那头冰冷的语调、漠然的口吻和质疑的声音。 心中只有涩然。 挂了电话, 廖清杉垂眸, 看着桌上的纸,想要用这份温暖的熨帖,去熨平心中的皱褶。 可他没有成功。 那份苦涩, 非但没有减弱, 反而像会反弹的弹簧一下, 由于产生了太过强烈的对比,带给你的反作用,只会更加来势汹汹。 这一等,又等到深夜来临。 等身体的疲惫战胜了精神疲惫,他才终于沉沉睡去。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廖清杉就被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惊醒。 他抬手耙了下头发, 无奈起身,看到站在门外的人,蹙眉轻责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么?” 汪施靖低头看了眼表:“七点了,该起了啊。” “……”廖清杉服了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你知道我昨晚几点睡的么?” 汪施靖问:“几点啊?” “算了,”廖清杉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直接问他,“你一大早的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汪施靖说,“我有个朋友过来采风,刚到机场,你跟我一块去呗。” 一听这理由,廖清杉真是服了,自然没接下这门差事:“你朋友过来采风你叫我去干什么?” 汪施靖跟他解释:“她朝大学动画的,这不明年大四了么,毕业作品想做跟传统文化相关的,所以想过来实地了解一下情况,你跟王觉书老先生不是挺熟的么,你就当帮兄弟一个忙,替他们搭个线。” 廖清杉听着,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一个莫名其妙的重点:“她学动画的?” 汪施靖点头:“是啊。” 沉默片刻,廖清杉说:“等我十分钟。” 等坐上车之后,廖清杉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身边人的别有用心:“汪施靖,你这是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又准备祸害人家小姑娘了吧。” “看破不说破,我们还能做朋友,”话音刚落,汪施靖就看到廖清杉那一脸当真的表情,怕他真会当真,他赶紧把自己刚才的话又悉数推翻,“哎哟,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一远房表妹,我能有什么别有用心。”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成功在机场接到了人。 姑娘名叫黄莺,虽然名字温婉可人,但外表却与名字格外不符,一头利落短发,和一身中性装扮,看起来极为英气。 接上人之后,三个人就直奔目的地。 到达榕树下,廖清杉和王觉书道明了来意。经过一整天的学习,黄莺对整个木版年画的制作过程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并决定以此作为切入点,来开展自己的毕业设计。 忙完正事后,晚上,汪施靖做东,请他们在外面吃饭。 廖清杉是在等餐的时候,收到了应如是的微信:【你出去了吗?】 廖清杉:【嗯。】 应如是:【好吧……委屈巴巴.jpg】 廖清杉看着那个表情包,很想笑,打字问她:【你吃晚饭了没?】 应如是:【吃过了……】 廖清杉:“……” 怎么给台阶还不下了? 应如是:【但如果你请我吃,还可以再吃一点。】 廖清杉:【那就过来吧。】 应如是:【好哒!】 看到她肯定的答复,廖清杉嘴角下意识扬起一抹笑容,结果,还没等这笑容完全舒展开,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一道凌厉的、不容忽视的女声:“我艹他妈!” “诶诶诶!”汪施靖一听,轻啧一声,赶紧扬声提醒道,“大庭广众的,你突然说什么脏话呢。” “哥,你快看微博热搜!h国又拿着我们的端午节去申遗了,真他妈脸够大的!”说着,黄莺把手机往桌子上重重一摔,“我看我毕业作品就搞端午节得了,狠狠打他们的脸。” 看她生气,汪施靖安抚道:“别气别气,气坏了身体没人替。” “哥,”看他无动于衷,黄莺很是无语,“亏你还是学文化产业管理的,这点文化自觉都没有。” 汪施靖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意味,轻轻笑了声,抬起眉眼,问她:“什么是文化自觉,骂两句就是文化自觉了?” 黄莺:“……” 看她沉默,汪施靖屈指点了点桌前,接上一句:“比文化自觉更重要的,是文化自信。” 黄莺听了,理所当然地回:“我们挺自信的啊。” 汪施靖挑眉看她:“哪儿自信了?” “哪儿不自信了?”黄莺简直服了眼前这个人处处跟她唱反调,自问自答道,“你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中国人,问他我国文化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文化,你去采访十个人,我敢保证十一个人都得说是,你信不信?” “我信,”汪施靖说,“那然后呢?” 黄莺蹙眉:“什么然后?” 汪施靖一针见血地问:“这份自信,放置在国际语境中,能产生话语权吗?” 黄莺:“……” “你去大街上采访十个路人,确实所有人都会说我们国家的文化是最好的。但你要细问,没几个人能说出这些文化背后的历史和底蕴,”汪施靖看着她,缓缓道来着,“所以,大家都知道好,但都不知道哪里好,更何况在国际语境下。你自己都不了解本民族的文化,还指望外国人去细究这些文化的真正归属和来源?那不是异想天开么。所以,如果你不抢占先机,不提前用优秀的文化产品占据市场,就是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要是不主动去画那条分界线,黑的就是能被说成白的。 就是会被别的国家抢占话语的制高点,颠倒黑白;就是会给别的国家可乘之机,让他们在本属于我们的文明里挑挑拣拣,对有文化底蕴的作品,购买版权,对有经济价值的作品,申请专利。 到时候再摆事实讲道理,那是事后臭皮匠,连马后炮都响不了。 所以,文化自信—— 重在文化,不在自信。 我们不能盲目自信,如何做出好的文化产品,如何让这些文化产品成功走出去,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没有人做这些事,这些文化的归属权终究会被模糊化,甚至是被扭曲。 谈起这个,三个人不可避免地展开了一番讨论,说着说着,廖清杉讲起了一个人的故事。 他奔波一生,临终前还坚守在自己工作的第一线,说:“不能让诞生于我们土壤的文化,陷入冠不上自己国家名字的窘境。” 黄莺听了这个故事备受触动,问:“那这窘境,应该怎么打破?” 廖清杉目光认真地说:“培养整个民族对文化的知情权和认同感。” 黄莺又问:“怎样培养?” “用表达。” “表达?用什么表达?” “动画就可以,”廖清杉罗列道,“电视可以,电影可以,书籍可以,绘画可以,雕塑可以,音乐、戏剧、舞蹈,甚至日常交流,都可以作为文化表达的方式。” “同样,你的毕业作品,也可以成为一个好的表达方式。” 黄莺又问:“什么是好的表达方式?” “真诚,”廖清杉有理有据地说,“真诚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每一部作品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好内容,你要把它表达出来,最后与观众形成一种共鸣感。” “身为创作者,你要听得到大环境的呼救。” “面对传统文化,要取其神,但忘其形。” “心中有万壑,笔底才能绘千山。”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5节 应如是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一段话。 闻言,她心头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周身被一股奇妙的力量包裹了起来。 落入她耳畔的这些话,好像跳动的火苗,在她眼底明明灭灭。 他温柔的低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穿越了岁月长河,抚平了这个年纪的躁动与不安。 在同龄人还在为未来迷茫,甚至是浑噩度日的时候,他已经从庞大冗杂的选择体系里,抽丝剥茧出了自己的兴趣和热爱所在,并付诸行动。 少年温柔明朗,光风霁月,诗酒趁华年。 - 都处在相当的年纪,也都是性格随和的人,四个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在餐桌上,应如是提前了解到了很多有关大学的事情。 吃完饭,另外两个人很自觉地不当电灯泡,找个借口走了,还顺带着把车开走了。 于是,廖清杉和应如是只能压着马路回家。 晚风微凉,携来几缕花香,灯光昏黄的路灯,渐次映亮蚊虫飞舞的痕迹。 两个人就循着这排路灯走。 走到半途,廖清杉忽然叫了声:“应如是。” 她抬眸:“嗯?” 廖清杉眸光低垂,嗓音温柔地说:“你画漫画很有天赋。” 这话题转变得有些突兀,应如是目光一怔:“啊?” “朝大有全国最好的动画学院,”他早上动辄起身的目的终于在此刻揭开了帷幕,“等上了大学,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蹭蹭课。” “哦……”领会到他的意思后,应如是又问,“那你呢?” “我什么?” “你要回英国吗?” “嗯,要回去完成学业,不过,一年的时间很快的。” 应如是听了,声音闷闷地“哦”了一声。 “应如是。” “嗯?” 廖清杉本想说,“你再等等我”,可他又觉得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说不出口,于是转了个话题:“去过动画学院的三楼没?” 应如是摇头:“没有。” “那上面刻着一句话。” “什么话?” “现在就告诉你多没意思,”说着,廖清杉抬手,温柔又克制地拍了拍她的发顶,眼底压不住溺人的笑,“等开学了,自己去找答案。” “那……是你想跟我说的话吗?” “嗯。” 就这样,原本伤感的分别话题终于在一个充满期待的谜底中告一段落,应如是眼睛一眨,把话题转到了一个开心的风向:“阿杉,我觉得你好酷啊!” “嗯?” “我刚听你们聊天,说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一直都是夕阳产业,是跟不上时代发展潮流的,那你觉得你做的事情落后于这个时代吗?” “嗯?” “我觉得不是,”应如是没给他回答的机会,自问自答道,“我觉得,你做的事情,走在时代前面。” 廖清杉听了这番话,很奇怪,心中好多汹涌的情绪,在此刻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一直以为这条路是孤独的,是鲜少有人能理解的,可现在,她给他展示了另外一种可能。 “你做的事情,走在时代前面。” 仅仅十一个字,把他牢牢撼住。 这是一种天涯难觅的肯定。 因为,这份肯定,基于绝对的彼此欣赏。 此刻,他们置身在浪漫又唯美的黄昏,澎湃心绪可与途经的风媲美。 人间的风,风起云涌。 风里的人,甘拜下风。 第32章 就偷偷地,亲一小口。…… 悬崖勒马的吻, 之所以能完璧归赵,一定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但我竟然!乐在其中! 爱是情有独钟,也是甘拜下风。 这是她教会他的事。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当初的廖清杉怎么都不会想到, 那场看似无厘头的吃面风波, 最终成全的, 竟然是这样一场惊艳的相遇。 后来, 他远赴异国他乡, 在夜不能寐的深夜, 被庞如饕餮的思念浩荡席卷, 他总是忍不住去追溯这份心动的源头。 他知道, 这份心动的源头,肯定不是源于这场黄昏。 他心动的时间,要比这早太多。 但他每次兜兜转转, 总能想到这个瞬间。 总能想到, 她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觉得,你做的事情, 走在时代前面。” 夏日晚风卷着温热的空气, 扑面而来, 两个人身处其中,都被浸染上一层夏日限定的暖调。 “再说,夕阳产业怎么了?”应如是窥不见他心中汹涌,但不代表两个人的默契就不能战胜。 她像是读懂了他心底的话一般,自然而然地接续上刚才未说完的那个话题:“你听过余秀华的那句诗吗?” 廖清杉眼睫轻颤,鼻尖溢出一丝疑惑:“嗯?” 她写过的诗句太多,他一时无从摘取。 应如是眼底映着黄昏的残影, 声音清亮地,将心中的诗句背给他听:“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驮起了无数次日落。” “如果没有人愿意驮起日落,当黑夜来临,人类需要月亮的时候,该怎么办?”她轻声问,“难道现去造吗?” 此话一出,廖清杉瞬间了悟,她是用余秀华的这句诗来比拟,如果未来我们真的落入了被动的文化困境,我们难道现去做补救么。 那一定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所以,你做的事情,走在时代前面。 就这样,她再次用云淡风轻、不着痕迹的方式,肯定了他的意义。 廖清杉看着她,眼底压不住溺人的笑:“应如是,你知不知道——” “哎呀!我当然知道啦!”她又恢复了惯有的那种得意洋洋的小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仅可爱,还特别的聪明,我告诉你哦,我妈妈是语文老师,我读的书可是很多的……” 她说得格外投入,完全没注意到一辆摩托车从拐角处猛的窜了出来,带着极快的车速,眼看着就要擦过她的后腰。 廖清杉眼疾手快,拉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稳稳一合。 那辆摩托车的车主未做停留,只是往后看了一眼,便不负责任地,带着轰鸣声远去。 等周遭恢复安静,应如是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经历的险境,心有余悸地平复了下呼吸。 然后,她仰头,他垂眸。 上下交汇,四目相对。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撞上彼此。 呼吸也在空气中无声的交缠。 廖清杉低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感觉自己的视线被撼住一样。 他在此刻非常明白,他对她,是异性的喜欢。 他嗓音低喃地叫:“应如是——” 暧昧的种子发了芽。 结果,一通求助的电话,骤然掐断了这份旖旎。 - 电话的这一头。 苏潺坐在马路牙子上,头发被风吹乱。 穆亦川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笑道:“苏潺,为那么个渣男,你犯得着这样吗?” 听出他话里的奚落,苏潺抬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完又无力地收回目光,下巴搁在膝盖上,声音闷闷地说:“你都不知道,三年前,有个小偷偷我的钱包,是他帮我抢回来的,我说谢谢他,要给他钱,他都没要。” “就这么个事?就让你惦记了这么长时间?”穆亦川难以共情她的恋爱脑,眉头一蹙,轻啧一声,“真是没见过世面。” 苏潺一听,抬高小腿去踢他:“那我就是没见过世面,我还小,遇到奋不顾身为我出头的人,就是会心动啊。” 穆亦川:“……” 你还有理了是吧? “他人那么好……”说着,苏潺眼睛下意识红了,“他就是不喜欢我。” 见状,穆亦川沉沉叹了口气,在她身边的马路牙子上坐下,一针见血地说:“他人再好,感情上就是把你当备胎了,你看,他喜欢的人回来,是不是就立马把你踹了?” 苏潺:“………………” 你家是卖盐的么,盐多的吃不完了,尽往她伤口处撒。 “边穆,”苏潺轻轻抽了下鼻子,“你这个人不行,你一点都不好。” “我不好?”穆亦川瞬间被气笑了,“我闲得没事在这儿看你撒酒疯?嗯?我还不好?”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6节 苏潺摇头,执拗道:“不好。” 穆亦川耐着性子问:“那谁好?” 苏潺重复道:“悠悠好,悠悠好……” 穆亦川对这个对比很无语:“你指望我跟她一样,娘们唧唧地跟你一起哭?那你做梦去吧你。” “你还凶我。”说着说着,苏潺又哭了起来。 穆亦川:“……” 看他沉默,苏潺又哭诉道:“我爸还说要送我出国,我说不去,他还骂我。” “这事我绝对站在你这边,”穆亦川附和道,“毕竟,你爸也不想想,就你那破英语水平,在国外能活得下去吗?” 苏潺:“………………” 她知道了,他家不是卖盐的,是卖缺德的。 “边穆,”苏潺收敛了下情绪,说,“我感觉我可能要请悠悠吃辣条了。” 穆亦川听了,神情一愣,继而一回想—— 当初她俩打赌他能不能在大学找到女朋友,赌注是一包辣条。 苏潺当初说他能。 刚那话一出,就证明她输了。 穆亦川一琢磨,算是明白了—— 这是拐着弯地骂他呢。 于是,也没功夫在这儿跟她耗了,直接打电话给了应如是。 应如是一来,苏潺就抱着她哭诉:“悠悠,边穆欺负我。” 穆亦川:“???” “悠悠,我真的运气好差啊,我高考没考好,我爸爸不喜欢我,我喜欢的人也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呀,”应如是安慰道,说完,想让自己的话更有力度,她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人,但她实在不忍心拿自己的心上人举例,只好说,“边穆也喜欢你啊。” 穆亦川:“???” 苏潺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我运气好差,边穆竟然喜欢我呜呜呜呜……” 穆亦川:“???” 我他妈这暴脾气。 “走啦,”在穆亦川发飙之前,应如是赶紧拉上苏潺往马路上走,“我带你去找好运气。” 廖清杉旁观着这一幕,本来还纳闷,运气这玩意儿还能找的? 然后,就看到应如是带着他们来到了ktv。 于是,这天晚上,廖清杉和穆亦川两个大男人,坐在沙发上,听这俩人嗷了一晚上的《好运来》。 整整两个小时,无限循环播放。 应如是拿着话筒,像人民表演艺术家一样,动作、眼神和演唱方法都相当投入: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你勤劳生活美,你健康春常在 你一生的忙碌为了笑逐颜开” 唱完,右手潇洒一扬,将后面的歌词交给自己的搭档。 “打个中国结,请春风剪个彩 愿祖国的日月年年好运来 你凤舞太平年,你龙腾新时代 你幸福的家园迎来百花盛开” 苏潺唱完,两个人相视一笑,跟在开演唱会一扬,把自己的右手举高,带动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大男人,也举起手来,和她俩一起唱。 如果他们不配合,两个人还会去拽他们的胳膊。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廖清杉amp;穆亦川:“……” 就无语。 - 最后,苏潺终于唱累了,也不再为爱情流泪了,一心只想着好好睡一觉。 穆亦川跟个倒霉蛋一样,任劳任怨地把她送回家。 等他们走后,应如是才说:“阿杉,你也会有好运来的。” 月光下,她的眼神清透又明亮:“你的未来,一定光芒万丈。” 她轻而易举,用寥寥几言,再次让他的内心陷了一块进去。 廖清杉喉结滚动了下,说:“你也会的。” ——我们的前途一定都是风光。 “好哒!”应如是笑着应,然后,顺带着看了眼路的尽头,提议道,“别打车了,我们做公交回去吧,正好来了。” “好。” 来的这趟是末班车,只零零星星坐了几个人。 两个人找了个后排地座位坐下。 一坐稳,廖清杉眼皮就开始打架。 他实在是疲惫,昨晚根本没睡几个小时,今天一大早就被叫醒,然后便是一整天的连轴转,刚才还要配合着她,尽心尽职地当她演唱会的观众。 铁人都经不住这么造,他不累才怪。 于是,不一会儿,廖清杉就合上了眼。 窗外光影在流动,察觉到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应如是侧过头,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心想,这个男人真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腻。 皮相出众,骨相更是优越。 她离他太近,甚至连他耳廓上的细软绒毛都看得清,这会儿,他轻闭着眼,眉骨线条极为柔和,却掩不住一身盎然的少年气。 轻抿着的薄唇,被月光一打,竟然泛起一种勾人的性感。 看着看着,一时间,应如是就乱了呼吸,有些慌乱地错开了自己的目光。 可最终,还是抵不住本能反应,让目光折返。 凉风通过车窗灌进来,驱散了燥热的夏季,却繁茂了她蠢蠢欲动的心。 风吹动他的衬衫,吹动他额前的头发。 也吹动了她对爱情的希冀。 应如是坐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抬手揪了揪自己发烫的耳朵,感觉心里跟挠痒痒似的,需要一种更为疯狂的行为,压压心底的躁动。 车窗外时明时灭的路灯,如精心铺陈的电影布光,将周遭的气氛,衬出一种幽深昏昧。 她眼睫轻轻一扫,凑近他耳边,窃窃私语地叫了声:“阿杉。” 他双眸轻闭,没有作答。 这份沉默,让她的胆子更大了些。 她微微侧身,离他更近,轻声问:“你是睡着了么?” 还是无人作答。 “那……我可以亲你一口吗?”说着,她翘起食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就一小口。” “你要是不愿意,就醒来告诉我,你要是没醒来——”说着,她莫名地,深呼了一口气,“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下一秒,她带着自己的眉目和气息,一起凑近。 五厘米、四厘米、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十毫米、九毫米、八毫米…… 三毫米、两毫米…… 渐渐地,这距离近到,她一个呼吸,就可以将他的脸颊熨烫。 结果,就差一点就能亲上时,司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突然闯入的意外,让她的理智瞬间回神。 啊啊啊应如是你刚在做什么啊! 你真是色令智昏了! 你们还不是男女朋友! 你怎么能这样趁人之危! 这样是不道德的你知不知道! 于是,刚熄灭的野火,在她耳侧又烧了起来,格外发烫。 不过,这次是因为羞赧。 想明白之后,她悬崖勒马,果断又利落地放弃了自己的非分之想。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7节 可说时迟那时快的,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力量,掣肘住了她的衣摆,然后,带动着她的身体往前一倾。 于是,刚才那个中途出走的吻—— 完璧归赵地,落在了他脸颊上。 第33章 她赏眼中雪,他赏雪中她 妈妈说爸爸世界上最好的摄影师, 因为他总是把她拍得很好看。 爸爸说:爱你的人才会把你拍得很好看。 那你呐!!! 你为什么把我拍的这么好看呀!!! 她嘴唇贴上他脸颊的那一刻,几缕月光恰到好处地从车窗漏进来,照亮了她泛红的侧脸,也照亮了他微蹙的眉睫。 此刻的他们, 像戈壁滩上的两颗星, 像林深处的两头鹿。 都青葱, 都仓皇, 都欲盖弥彰。 这吻的分量格外轻, 但应如是还是在这份温软又陌生的触感里, 瞬间屏住了呼吸。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满脑子想的都是:啊啊啊啊啊啊他要是醒来她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啊? 结果, 她却看到, 被亲到的那个人,微微侧了下脸,转头继续睡了。 似乎刚才那个吻, 只是搅乱他梦境的一个插曲。 而这个插曲, 并没有强烈到让他醒来。 应如是见状,瞄准时机,果断退出他的领地。 于是, 这个阴差阳错的吻, 像蜻蜓点水般, 一触即离。 她靠着椅背,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才想起来寻找,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力的来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觉得刚才应该是有人拽了她一下。 可是廖清杉的双手一直交叉在身前,似乎并没有动过。 难道是车子拐弯带来的离心力, 可是不像啊? 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把目光看向了身边人,想着等他醒来问问他。 结果,看着看着,这问题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车子在柏油路上稳稳当当的行驶,此刻,他虽然双眸轻闭,但仍掩不住清隽气质。眼尾眉梢皆如考究工笔,精雕细琢,神清骨秀。 落进来的月光轻轻浅浅地落在他的睫毛上,扫出一片淡淡的阴影,衬得他肤色白瓷如釉。 再往下,能看到他明朗清晰的下颌线,和利落凸起的喉结。这会儿,他没笑,薄唇轻抿着,气质就偏清冷,有一种不容侵犯的禁欲。 少年感和成熟感在他身上完美融合,仿佛有无穷磁力,诱人探寻。 应如是看着,心想—— 算了,把自己的初吻,献给这样的人,也不亏。 天边月色皎皎而落,她在这辆奔驰的车厢,完成了她仓促又深刻的成人礼。 直到列车到站,廖清杉才在她的叫声中,后知后觉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带着尚未清醒的茫然,问她:“到了?” 他拙劣的演技,真的诓住了她的心,让她以为,刚才那个吻,他是真的不知情。 这是他们第一次坐公交回来,离家还有一段路要走。 应如是先行下了车,廖清杉看着她的背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抬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脸颊。 倏地就笑了起来。 原谅我工于心计,却充楞扮傻。 原谅我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 - 他们乘坐的公交到站,那辆去往机场的车还在路上驰骋。 黄莺坐在副驾驶,听完一段往事,侧身问:“所以,廖清杉就是小时候你邻居家的那个弟弟?” “嗯,”汪施靖点了点头,“怎么了?” “我说呢,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 “矛盾?怎么矛盾?” “很矜贵,但是又……”黄莺轻咂了下嘴,“该怎么形容呢。” 汪施靖猜测着接上一句:“接地气?” “也不是接地气,就是感觉他成长于优渥,但身上并没有那种精致的利己主义,不随波逐流,也不人云亦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汪施靖听了,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对了,”黄莺又问,“他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是谁的故事?” 汪施靖微微蹙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黄莺答:“感觉是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汪施靖哽了下喉,说:“他父亲。” “所以他做这个节目,是为了完成他父亲的遗愿?” “当然不全是因为这个,”汪施靖说,“他做这个节目,归根结底还是热爱。” “这样啊,那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做制片人,投资他的节目了?” “为什么?” “物以稀为贵呗,”黄莺胸有成竹地说,“在这个浮躁的时代,热爱多稀缺。” 汪施靖转了下方向盘,极轻地笑了声:“这个时代,热爱一点儿不稀缺。” “嗯?” “把热爱转化成生产力,才稀缺。” 黄莺听了,神情一怔。 “如你所说,”汪施靖继续道,“这是个喧嚣又浮躁的时代,但他就是有能力把目光重新投注到世人遗忘的角落,并且他能把它拍到极致。所以,让热爱产生内驱力,才能产生爆发式的增长。只谈热爱,没什么用。” 汪施靖:“你看着吧。” 黄莺:“嗯?” “他会是我最成功的投资。” - 从公交站回家的这条路中间,廖清杉接了个电话。 那边依然是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你在枫桥?” 廖清杉听了,眉头蹙起,表情不怎么好:“你怎么知道?” “你在枫桥做什么?” “你管不着。” “我不管你在忙什么,马上给我回家!” 廖清杉没再应,利落地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回口袋,他抬眸,去寻应如是的身影。 此刻,她正趴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踮脚往里面看。 看到他挂了电话,一脸兴奋地朝他摆了摆手:“阿杉,快来快来。” 那语气惊喜得,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 廖清杉抬脚朝她走去。 等他走到身边,应如是指了指窗户,跟他分享:“你看到了没,里面在下雪耶。” 廖清杉寻声看去。 落地窗内,有一个搭建的场景,天上飘着人造雪,看起来浪漫又梦幻。 “哦,我知道了,这好像是一家沉浸式餐厅,一年四季都会下雪的那种,”应如是抬头看了眼没开灯的牌匾,有些失落地说,“不过,可惜了,还没开业呢,好想进去看一看啊。” 但店家没开业,她也无计可施。 在窗前又多看了几眼,她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转过了身。 结果,正准备走,就听到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应如是?” 应如是闻声回眸,看着朝他们走来的这个约摸二十多岁的男生,疑惑道:“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那个男生一脸惊喜,“我是你妈妈的学生,我叫赵峰。” 应如是想了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有印象,你好像在我家吃过饭。” “对对对,”赵峰应着,“祝老师呢?她最近还好吗?” “好着呢,这不,刚跟她老公,去蒙古骑马了,”应如是抬头看了眼,问,“这家店是你开的吗?” “嗯,”赵峰点头,“在外面的大饭店干了几年,现在自己回来单干了。” “好厉害啊!什么时候开业,我到时候一定带我妈妈来捧场!”应如是目光里满是赞赏,“对了,我记得,你当时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厨师,那你现在也算是完成自己的梦想了,恭喜啊!” 赵峰百感交集地“嗯”了一声,抬眸,倏地说了句:“应如是,你有一个很好的妈妈。” 应如是一脸得意:“那当然啦,我妈妈超级好哒!” “她是个很好的老师,”赵峰目光里含着真诚的谢意,“谢谢她不以成绩论英雄,谢谢她对我梦想的尊重。”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8节 “我妈妈是很好,”应如是看着他说,“但你能有现在的成绩,还是你自己够努力啦。” 赵峰笑了笑,想起刚才她趴在玻璃窗前的身影,问:“想不想进来看看?” 应如是眼睛一亮:“可以吗?” “我是老板,当然可以。” “那谢谢啦!” 然后,赵峰就打开门,让两个人走了进去。 没有了窗户,眼前的一切美得更加真实。 这家餐厅布置得极具氛围感,两排昏黄的路灯在餐椅旁亮着,空调的风一吹,吹起漫天飞舞的雪花。 应如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在纷扬的雪里跳跃着,不一会儿,头上就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廖清杉下意识地跟着她的脚步走,每一步都踩在她走过的脚印上。 此时此刻,他们在寻常巷陌,探寻到了一处别具一格的人间烟火。 美好的像是偷来了一段时光。 走着走着,应如是忽然转过身,扬起纤细手臂,摇晃着双手,看着廖清杉问:“阿杉,你看我像不像一个棉花糖?” 廖清杉闻声抬眸,看到应如是提起裙摆转了个圈,白色的裙摆绽开,荡起层层涟漪。 转完站定,廖清杉又看到她将双手放在脸颊边,五指绽放成烟花的形状,绽放的过程中还配着音效:“可爱到膨胀!” 廖清杉看着她生动的表情,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待在她身边,怎么能这么幸福啊! “嗯,很像。” 她又问:“那棉花糖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唇角带着温润笑意,一边朝她走近一边说:“你好看。” “那你要不要给可爱的我,拍一张照片?” “好~”他话里都是不自知的宠溺,“给你拍。” 她站在那里,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她周身落下,路灯的光倒映在她乌黑明亮的瞳仁里,有一种潋滟的柔情。 廖清杉拿出手机,尽职尽责地拍下她的美丽与灵动。 拍了还没几张,应如是便迫不及待地来验收成果了。 她低头,看着他手机里的照片,温温柔柔地叫:“阿杉。” “嗯?” “我妈妈说我爸爸世界上最好的摄影师,因为他总是把她拍得很好看,然后,我爸爸说,爱你的人才会把你拍得很好看,”她说话时,声音格外清脆,带着她一贯的明媚, “那你呢?你为什么把我拍的这么好看呀?” 廖清杉听了,目光有片刻的停滞。 刚才捕捉到的那些生动画面,连带着过去五彩缤纷的记忆,在脑海里同时涌现了出来。 记忆里的京溪城,四季格外分明。 春暖花开,夏日葱郁,秋季天高气爽,冬天则会有鹅毛大雪。 后来,他搬至南栖,再也没有看过飘雪的冬季。 但他没想到,与记忆里那场雪的久别重逢,竟然发生在一个暮夏。 暮夏的夜,分针转过一圈圈,头顶的雪,纷扬落下一片片。 她站在这场大雪里,问他,为什么把她拍得这么好看。 能为什么呢。 不过是,自始至终—— 她赏眼中雪。 他赏雪中她。 第34章 很荣幸,成为你的浪漫主义…… 很荣幸, 成为你的浪漫主义。 纷扬的雪,皎洁的月,幽黄的灯光,独处的空间。 上述元素, 随便摘两三个出来, 都能构成一个天生的浪漫场所。 更别说, 此刻是兼而有之。 再加上, 她问的问题, 也是浓情蜜意:“爱你的人才会把你拍得很好看, 那你呢, 你为什么把我拍的这么好看呀?” 明明万事俱备, 可廖清杉就偏要“只欠东风”地答:“我拍照技术好,拍谁都好看。” 应如是:“…………” 这人怎么这样啊! 看她一脸无语的娇憨样,廖清杉抿唇偷笑了下, 随即朝她摆了摆手, 叫:“应如是。” 她瞪着眼,没好气道:“干嘛!” 廖清杉看着她微愠的小模样,心里乐得不行:“过来, 你也拍几张照片, 让我看看。” 应如是听了, 踏着重重的脚步走过去,走到他身边,带着小脾气朝他“哼”了一声,才接过他手中的手机。 接过手机,正要拍,却发现廖清杉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她扬眉, 一脸不解地问:“你站这儿我怎么拍啊?” 廖清杉说:“我让你拍风景,没让你拍我。” “……”应如是没忍住睨他一眼,无语道,“小气鬼。” 然后,她胳膊一抬,将手机的镜头对准面前的风景,找准角度后,便利落地按下了拍摄键。 廖清杉站在她背后,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照片看似随手一拍,但内行人一看,便能看出其中的构图和审美,都是绝佳。 廖清杉站在那里,看着她拍下的照片,像发现了一块宝藏一样,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应如是。” “嗯?” “你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应如是听了,放下手中的手机,转头看他,眉间写满疑惑:“啊?” 廖清杉解释:“怪不得漫画画得那么好。” 其实都得益于她天生绝佳的审美能力和构图能力。 此话一出,应如是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地回:“我那都是瞎画的。” 她真的是瞎画的,没受过科班训练,所有经验的获得,大都来源于生活。 廖清杉却说:“这恰恰是你最大的优势。” 应如是扬声,不解道:“优势?” “嗯,”廖清杉把手机放回口袋,目光落在她身上,“知道娜塔莉波特曼么?” 应如是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想了想,试探着问:“《这个杀手不太冷》?” “对,就是她,”廖清杉眸光低垂,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她在哈佛的毕业典礼上曾经发表过一个演讲,她说:你的无经验是种财富,能让你有原创和跳出常规的点子。刚开始时,你最大的长处之一就是不知道事情该是怎样做的,你的头脑中没有塞满曲目,所以可以自由地创作,而你不会对事情的状况习以为常,你所知道的唯一做事方式就是你自己的方式。[1]” 说这番话时,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认真又温柔:“所以,别害怕,尽管去尝试。” 一番话,带着对未来的无限希冀,重重砸在她心上。 和她即将到来的有无限可能的十八岁,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了一起。 应如是看着他的清隽眉眼,仿佛也看到了一颗永远坦荡、永远赤诚、永远向往着更广阔世界的心。 她点头,郑重其事地应:“好。” 廖清杉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放回到口袋,说:“不早了,该回家了。” 应如是:“嗯。” 走到前台,应如是挥手跟赵峰告别:“我们走啦,赵峰哥,谢谢你今天让我们进来参观。” 赵峰抬眸,笑着说:“好嘞,等开业的时候再过来啊。” 应如是点头:“好哒!” “对了,”临走前,赵峰看着她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忍不住多问了句,“这位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应如是一听瞬间来劲了,双手撑在前台的桌子上,看着廖清杉,扑闪着大眼睛,懵懂又无辜地问:“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呀?” 廖清杉:“……” 这模样可爱得,谁能招架得住啊。 “行了,”赵峰看着这一幕,兜不住笑,“你就别为难人家帅哥了,没看人家脸都红了么?” 廖清杉:“……” “好了,快走吧,”赵峰叮嘱道,“等会儿晚了路上不安全。” 可告别完,看他们走到门口,赵峰看着那双背影,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一句:“一定要幸福哦!” 应如是抬高手,斩钉截铁地应:“好哒!” 出了门,廖清杉沉浸在那句有关幸福的祝福语里,任思绪迷思了好一阵。 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住脚步,叫了一声:“应如是。” 被叫到的人回眸:“嗯?” 他隔着一段距离看她,郑重其事地问:“你觉得,什么是幸福?” 仿佛在问一个答案,去安放自己的承诺。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49节 应如是听了,头一侧,眨了下眼睛,灵光一现,可可爱爱地答:“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廖清杉眉眼一扬:“什么?” 应如是走过去,用手指捣了捣他的肩:“你是不是傻啊,连这都不听懂?” “……” “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幸福啊[2]。” “比如,现在我就很幸福啊——”应如是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栩栩如生,“我们刚刚在夏季看了一场雪,就是一种反季节的幸福,你说是不是?” 廖清杉听了,唇角勾起一抹笑:“嗯。” 其实,他想说,什么季节看雪,一点都不重要。 幸福的关键,是和你一起看。 - 两个人就着月亮的光一路走到民宿,刚拐过弯,应如是抬头,就看到民宿的二三楼亮起了好几盏灯。 她拽了下他的衣角,问:“这怎么回事啊?” 廖清杉抬眸看了眼,说:“应该是摄制组过来了。” 应如是“哇”了一声,亮起一双好奇的眼:“那明天是要开始拍摄了吗?” 廖清杉点头:“嗯。” 她又问:“那我可以去现场吗?” “可以,”他低低笑了声,“别捣乱就行。” “谁捣乱啦?”她不服气地叉腰。 “好好好,”他无条件地顺从,“没捣乱没捣乱。” 翌日,拍摄正式开始。 这次过来的摄制组是一个七人的团队,由汪施靖精挑细选,大多都是朝大在读研究生。 应如是跟他们一起过去,一上午紧锣密鼓的拍摄,让她看到了廖清杉的另一面。 ——专注、敬业、游刃有余。 她想起自己当初制定追人计划时,说要把自己包装成礼物,循序渐进地展露自己的优点。 可现在,她觉得,他才像那个礼物,揭一层有一层的惊喜。 一上午很快过去,忙完之后,一群人出去吃午饭,廖清杉没去,坐在电脑前,查阅今天上午拍摄的素材。 看到一半,门口处进来了一个人。 穿着一件短袖的白色衬衫,气质温润儒雅,成熟稳重。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人是应如是的父亲,应书郡。 看到他,廖清杉赶紧从监视器后面站了起来,迎上去,叫了声:“叔叔好。” 那声音抖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 “你好你好,”应书郡笑着点头,目光环视了一圈,问,“悠悠呢?” “她出去吃饭了。” “给你们带的牛肉干,等会儿分了吃吧,”说着,应书郡把手中的礼盒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想起闺女的拜托,循序渐进地问,“听王叔说,你们这次过来是来拍节目的。” 廖清杉点头:“是。” “有关传统文化的?” “嗯。” “不错,挺有前瞻性,”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在自己闺女心中的地位,应书郡就多说了几句,“未来的国际市场上,真正的竞争,一定在文化层面,所以我们一定要自信自强。这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但实际上,要是临阵磨枪,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说完,打量了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又问:“读过余秋雨的《道士塔》吗?” 廖清杉微微颔首:“读过。” “不能让历史上那样的两难困境,再次重演,”说着,应书郡拍了拍他的肩,“这一次的接力棒,传到了你们手中,看好你,年轻人。” 短短几句话,让廖清杉心间,澎湃出一股汹涌的暖意。 眼前这个长辈,明明最有资格问那些有关硬件的问题。 可是他没有。 他没问家庭,没问收入,没问学历,没问专业。 只将目光专注在了,他正在做的事情上。 后来,当他被巨大的压力摧折,总能想起应书郡对他说的这番话: “你做的事情有意义。” “读不懂过去,怎么可能读懂未来。” “唯有过去,能让人们在时代浪潮的淘洗中,留住自己。” - 拍摄的一天很快过去,黑夜不知不觉地降临。 今天是个大晴天,天空泛着深沉的蓝,明月高悬,星罗棋布。 明天再拍摄最后一天,《笑忘书》即将完成收官之战,经过后期剪辑,正式上星。这个节目,将会被送至千家万户。 与此同时,多家博物馆将会利用多媒体全息投影技术,将掩埋在岁月长河中的作品,以实时流动影像的形式表达出来。 数字互动展览也会逐渐落地,真正将艺术和科技结合在一起。 他默默打磨了三年的文化版图,终于要迎来曙光。 收官前一晚,廖清杉和汪施靖坐在阳台,看着眼前的策划案,正准备再谈论一些落地的细节。 结果,汪施靖没想到,旁边这个工作狂一点都没看进去,平地一惊雷地问了句:“你说,我该怎么告白啊?” 汪施靖听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廖清杉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地问:“送花?送礼物?还是送钻戒?” 汪施靖一听,笑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我去,你是真没一点经验啊?你这是告白呢,还是求婚呢?”说完,又挖苦道:“还送钻戒,你口袋里有钱么你?” 廖清杉:“…………” 看他无语,汪施靖继续磕碜他:“要不兄弟借你点儿?” 廖清杉朝他摆手:“滚滚滚!” 汪施靖“嘿”了一声:“你还急上了,我就没见过比你还抠搜的富二代,银行卡里那么多钱,你用了是会犯法?” 廖清杉:“……” 看他无语,汪施靖故意恶心他:“杉杉~~~” 廖清杉睨他一眼,“有屁放。” “诶,你知道我当初怎么看出你对应如是有意思的么?” “……” “你自己出卖了你自己。” “?” 捕捉到他眼里那股不知所措的疑惑,汪施靖越说越来劲:“每次听你说有关她的事情,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什么感受?” “感觉像在看电影。” “看电影?” “嗯,屁大点事,都能被你说得栩栩如生,除了工作,我就没见你话这么多过。” “……” “廖清杉——”汪施靖看着他,一脸了然地笑, “你看她的时候,铁定带了点浪漫主义。” 第35章 只喜欢你。 中华民族有句传统美德, 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喜欢你,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那你就是在非礼我。 “你看她的时候,铁定带了点浪漫主义。”一句颇具文艺气息的话, 就这样被一个钢铁直男, 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廖清杉听了, 睨他一眼, 懒得跟他理论:“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哟, 这会儿又成我爱怎么说怎么说了?”汪施靖看着眼前人的出尔反尔, 笑得合不拢嘴, “不是当初你急赤白脸反驳我的时候了?” 廖清杉:“......” 看他不说话, 汪施靖像是有备而来一样,把他曾经说过的话,一一列举和反问:“八千多公里的距离呢?失眠的夜呢?手无寸铁呢?” 廖清杉:“......” 看他嘴这么欠, 廖清杉没忍住, 拿起桌上的笔就朝他扔了过去:“汪施靖,你有毛病吧!” “戳中你心窝了吧,”汪施靖眼疾手快地抬高胳膊, 稳准狠地接住了朝他扔来的东西, 欠儿欠儿地说, “我就喜欢你看不过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廖清杉:“......” “诶,跟你说认真的,”笑了好一会儿之后,汪施靖终于敛了敛吊儿郎当的神色,一本正经地问,“你怎么想通了?” 他知道,那三个难题, 依然存在,依然没有解决。 闻言,廖清杉抬头,看了眼天边的璀璨星幕,眸里浸着难以言喻的目光,涩然地笑了声:“本来没想这么早说的。” 说着,又低下头,看了眼隔壁的那扇窗,话里的宠溺浑然天成: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0节 “但我舍不得。” - 确实,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她单向奔赴。 舍不得她的热情、明亮、乐观、开朗,得不到同等的回应。 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让她晚一秒知道—— 他是喜欢她的。 汪施靖看着他的身影,想起他走过来的这一路,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很复杂的情愫,他拿起桌子上的杯盏,举高了些,扬声道:“来,干一个,哥们祝你终于苦尽甘来。” 廖清杉侧了侧身子,杯子碰上他的:“谢了。” 两个人聊完收尾工作,已是深夜。 这晚,廖清杉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但没想到,这一觉还是没能让他睡到自然醒。 清晨,一个电话扰乱了他的美梦。 手机那边言简意赅:“马上回家一趟,你姐出事了。” 于是,回家的这一路,廖清杉悬着的心就没有放下过。 他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家,打开门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坐在窗边的安静身影。 他定睛看了眼,确认此刻廖京妍正好好地坐在轮椅上。阳光在她身后落下,衬出她的白净肤色,她今天穿了一条暖橙色的连衣裙,气质温婉可人。 廖清杉快步走到她身边,叫了声:“姐。” 看到来人,廖京妍本来还平静的脸,一下子就笑开了:“清杉回来了,你说你也是,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廖清杉没工夫和她寒暄,直入主题地问:“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我最近身体挺好的,”刚回答完,廖京妍便有些知味地猜测到了他之所以这么问的原因,“是爸又拿我当借口让你回来了么?”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玄关处的大门就被打开。 廖敬远一身西装革履,目光沉肃地走了进来。 不需任何外物加持,他气场就足够强大,浑身散发着威严,高高在上,又不容置喙。 看到姐弟两人站在一起,明显是已经沟通过,但廖敬远丝毫没有自己谎言被拆穿的羞赧,看着廖清杉,理所当然地命令道:“来书房。” 到了书房,廖敬远抬手脱掉自己的西装,重重一掸。 原本安静的房间里,倏地掀起了一阵风。 廖清杉走到书桌前,与他面对面对峙。 “就为了让我回来,又拿我姐当借口?”说着,廖清杉忽然冷笑了声,“想让我回来就直说,您真不必跟我开这样大的玩笑。” 廖敬远站在书桌后,目光直视着他,声音不怒自威:“我开的玩笑大,你开的玩笑不大吗?” 话音落地的同时,一份文件,“啪”的一声,重重摔在了他面前。 廖清杉垂眸,看了一眼封面,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是《笑忘书》的融资意向书。 廖敬远看着他,说出来的话直戳痛点:“你妈去世前,跟你说的什么,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天天搞这些东西,能有什么出息!” 廖清杉听了,微微侧过脸,不屑地笑了声:“请问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有违公序良俗了,让您这么看不上我?” “再说,我妈为什么那么说,您还不清楚吗?” 他咄咄逼人,他也不甘示弱。 廖敬远懒得跟他争辩,自顾自地在皮椅上坐定。 “廖清杉,你也是挺有本事,”说着,廖敬远忽然冷笑一声,抬手,像翻垃圾一样,翻了翻他刚才摔过的融资意向书,“在人才济济的剑桥,不仅能做到成绩佼佼,还有功夫弄这破玩意儿。” 廖清杉自动屏蔽他话里的嘲讽,苦涩地笑了一声:“您也觉得我挺有本事是吧?那您觉得,我能做到这样的成绩,靠什么?” “靠超人的智商?”他自问自答道,“很明显,我不是神童,没有那样的天赋。” 说着,他声音沉了些许:“那我今天就告诉你,靠什么?” 廖清杉垂眸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靠无数个失眠的夜,靠无数次艰难的自我博弈,靠咬牙坚持,靠不愿服输。” 至于最后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口。 ——靠他不能不尊重自己的梦想。 梦想需要浇灌,需要栽培,需要正向扶持。 但他对这个世界认识的启蒙,不是来源于暗流涌动的商场,而是来自于京溪城的那条胡同。 那是中国电视发展的高速时代,新闻、文艺、电视剧、电影,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他在那条胡同长大,那条胡同住着的,都是京央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他在那里,体会到了鲜活广阔的人生。 那几年,没有廖敬远,却有另外一个人,以父亲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 直到后来,他随母亲改嫁至南栖,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被接到廖敬远身边开始,他就没有过过一天的轻松日子,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每分每秒都要按照廖敬远的安排来行事,没有一刻可以喘息。 他必须做到最好,必须让所有人满意。 为此,他无限度的忍让,将自己的梦想掩埋了那么多年。 之前,为了自己的母亲,他忍了。 但后来,那个被掩埋的真相揭开,他便再也忍不了。 让他就此沉浸于枯燥的数字和杀伐果决的商场,他不甘心。 因为,他的成就感不在于此。 他的成就感,在于创作。 创作是一种痛苦又痛快的体验,像吞金兽一样,吞噬你的精力、情绪、灵感,但挣破这些,是真的能等来天光大亮。 而他享受这样的挣破。 可因为眼前人的固执和强势,他的理想和热血,屡屡被逼仄到没有成长的空间。 想到这儿,廖清杉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卡,放在了廖敬远面前:“这是从我出国以来,你往我卡里打的所有生活费,我一分没动过,这是信用卡,我一次没刷过。” “你没有资格去嘲笑我的梦想。” “迄今为止,我所做的事,都是自力更生,从来没有倚仗过廖氏这棵大树。” 说完,廖清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书房走出,他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 更无奈的是,这疲惫殃及到了他的嗓音,接到汪施靖电话的时候,他嗓音掩不住的低哑:“拍摄还顺利吗?” 汪施靖:“顺利,已经收工了,今晚就开始后期制作。” 廖清杉:“那就好。” “对了,有个事,我估计,我得跟你说一下。” “说。” “今天好像是应如是的生日。” 听到这句话,他心口猛地晃了一下。 然后,以比来时还要快的速度,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 应如是跟朋友聚完餐回来,一走过家门口的拐角,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他站在那里,衣襟仿佛盈满了风,孤身一人,与凉薄月色相持着,冷寂得像一幅画。 应如是看着他的背影,试探着叫了一句:“阿杉?” 听到她的声音,廖清杉才有些机械地转过了身。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像是奔走了太久的旅人,突然遇到了一股奔涌的春流,瞬间浑身舒畅。 那份心安与惊喜,满满涨涨地堵在他心口,把那些不快,逼仄得没了生存空间。 她身上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法,永远鲜活又生动。 让你觉得迷雾散尽,云开月明。 此刻,落下来的月光,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她沐在这片月色中,逐步朝他走近:“你今天去哪儿了啊?我还以为你要不告而别了呢?” 应如是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刚才在饭桌上想出来的新的撩人情话。 想到这个,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分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蹦跶了起来。 “阿杉,我刚刚想起了一个超级厉害的情话,你要不要听?” 廖清杉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下,鼻腔溢出一个低哑的:“嗯?” 恰好这时,应如是走到了他面前,看着他,轻咳了两声,然后,便晃着小脑袋,头头是道地说:“中华民族有句传统美德,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喜欢你,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那你就是在非礼我!” 廖清杉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心里一暖,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他不仅自己笑了出来,甚至还有功夫逗她笑,笑她篡改原意:“你怎么不把戴圣气得活过来呢?” 应如是一听,瞬间急了,怒目一睁,走到他面前,双手叉腰,气哄哄地质问:“戴圣是谁!” 廖清杉:“......” 她生气起来,嘴角总会扬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窥不见汹涌的怒气,只有惹人怜的嗔怪。 廖清杉看着她这个小模样,又想笑了。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1节 下一秒,还真的笑了出来。 看着他笑,应如是瞬间更气了,急得直跺脚:“你还笑!” 廖清杉见状,敛了下神色,然后,长臂一伸,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他铺天盖地的气息瞬间拢了过来,应如是心里一惊,晃神片刻,才在他怀里抬起眸,有些不知所措地问:“你干嘛?” 廖清杉紧紧把她拥在怀中,微沉低哑的嗓音里,裹着一层因她而起的柔和爱意:“放心,不非礼你。” 说完,应如是就感到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发顶。 “只喜欢你。” 第36章 你且看她,热烈又勇敢的十八…… 欢迎你光临, 我热烈又勇敢的十八岁。 南栖到滨江,直线距离两千多公里。这意味着,今天有近八个小时,廖清杉都在飞机上度过, 这还不包括, 往返机场的时间。 但其实, 体力上的辛苦很容易克服, 难的是心理上的。 今天, 他奔波了多久, 心潮就起伏了多久。 下午的冲突会发生, 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无数次想要寻找一个机会, 去匡正那些投注在他身上的错误理解。 可过去太难和解,偏见又太难矫正。 所以,他习惯了克制和隐忍, 前路再难, 也不怨天尤人。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感到无力、沮丧和疲惫。 尤其是,终于到达她家门口, 映入眼帘的, 却是尽数熄灭的灯盏。 廖清杉站在那里, 抬头望着,不知道她是没回来,还是已经入眠。 但他知道的是,他真的有可能,因为自己的离开,错失她的十八岁生日。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将他从无尽的怅惘里,拉回现实。 转身看到她的那一刻,廖清杉就感觉,自己悬了一路的心,瞬间稳稳当当地落回了胸腔。 她如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如往常一样,两只大眼睛对着他眨呀眨;如往常一样,古灵精怪地对他说着俏皮的情话。 他也如往常一样,任凭自己沦陷,情难自禁。 但这次,不同以往的是,他没有克制自己,直接一个伸手,将她拢入了怀中。 拥她入怀的那个瞬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她,轻而易举地安放了一路以来的所有疲惫。 原来,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就能将他彻彻底底的治愈。 今夜月光温柔得很。 他拥她入怀,稍一垂眸,便能看到她蓬松柔软的发顶,像被扯乱的柳絮,有一撮还不安分地翘了起来。 廖清杉看着,手指忽然痒了痒,忍不住抬手,动作轻柔地将她那撮头发掖在了耳后。 感受到他温热的指腹滑过,应如是在他怀里抬起了眸,亮晶晶地盯着他看,红唇微动:“戴圣到底是谁啊?” 廖清杉:“………………” 服了。 真是服了。 他在这儿跟她告白,她还在这儿跟他掰扯这个。 “应如是,”廖清杉被她给气笑了,“我正跟你告白呢……” “哎呀!你先别说这个,”面对这个问题,应如是执拗得很,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快告诉我,戴圣到底是谁!” 廖清杉无奈至极,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眸,看着她,耐心解释道:“《礼记》的著者。” 应如是:“…………” 啊哦…… 才女人设好像翻车了…… 话说回来,她刚才那番表白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拍摄这两天,应如是通过深入友军,对廖清杉的了解又多了好几分。 得知他才华横溢,她就想着自己也得做个文化人,这样两个人才般配。 她真的是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起了这样一个有文化的告白方式,结果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句话就是出自《礼记》。 知道这个知识点后,应如是感觉刚才一直问戴圣是谁的自己,就像个二缺。 “其实——”应如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挺有文化的,我也挺爱读书的,我就是没留意出处而已。” 廖清杉笑着应她:“好,有文化。” 话音一落,应如是终于想起了正事:“对了,你刚说什么?” 廖清杉双手依然扶着她的腰,垂眸,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十二分的郑重其事:“我说,可以请应如是小朋友,做我的女朋友吗?” 应如是摇头反驳:“我不是小朋友啦!我马上就十八岁啦!” 廖清杉:“……” 她思维是真能跑偏。 他只得改变说法:“那可以请应如是大朋友,做我的女朋友吗?” 应如是一听,很是爽快地点头:“可以哒!” 她这份毫不犹豫,让廖清杉心头一震。 他低头,看着她清新漂亮的脸,想起那天在公车上,她落在他脸颊上的那一个吻,难免思绪纷飞。 他喉结滚动了下,还没动作,就听到她突然叫了一声:“阿杉。” 他心绪被迫止住:“嗯?” 应如是看着他,冷不丁来了句:“我突然想吃圣代了。” 廖清杉:“………………” 这联想! 应如是! 不愧是你!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朝她伸出手:“走吧。” “去哪儿?” “带你去吃圣代。” 应如是一听,二话不说牵上他的手,仰头看着他,一脸卖乖的笑:“阿杉,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廖清杉:“嗯?” 他哪样了? 应如是头头是道地说:“我告诉你,你这样可不行,即使谈恋爱,你也得有自己的主见,哪能女朋友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廖清杉:“……” “应如是。” “嗯?”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是哒!”语气格外理直气壮。 廖清杉:“……” 草! 真可爱。 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才继续牵着她往车上走。 坐上车,廖清杉降下车窗,让外面的凉风进来了点,等风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应如是。” “嗯?” “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应如是听了一惊:“你突然问这个干嘛?打听我的家底啊?” 廖清杉听了,曲起食指,侧身刮了下她的鼻翼,笑她:“想哪去了你。” 他是想问,什么样的人,能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 能对他说:“未来的国际市场,真正的竞争一定是在文化层面。” 能对他说:“不能让余秋雨《道士塔》里抒写的困境,在当今社会再次重演。” 能对他说:“读不懂过去,怎么可能读懂未来,唯有过去,能让人们在时代浪潮的淘洗中,留住自己。” “我爸爸是做生意的,”应如是说,“自己开了家公司。” “做生意的?” “嗯呐!” 闻言,廖清杉目光有片刻的怔愣。 他以为,昨天应书郡之所以能跟他说出那样一番话,一定是因为他是从事相关工作的,所以才能理解他的坚守以及苦衷。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2节 可他没想到的是,应书郡和他的父亲,同为从商之人。 很讽刺吧。 一个本该对他耐心宽容的人,给他的全是否定和嘲讽。 一个最有资格对他百般挑剔的人,却给了他知己般的认同。 - 不过,这份无奈的对比,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身后。 因为,耳畔响起的动人歌声,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缘分奇迹般向我奔跑/ 就争一刻分秒/ 才把加倍的幸运送到/ 钟声轻轻敲” 明明是非常朴素的歌词,明明是非常简单的旋律,可为什么就是如此打动他。 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身边人。 灯影在车窗上荡漾,廖清杉听着她的歌声,下意识扬起了嘴角。 管那些难题横亘在前。 他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太舍不得错过她了。 所以—— 先往前走。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那些郁积在心中的情绪,好像也在一瞬间释然了。 应如是捕捉到他的笑意,揶揄道:“呀!某人终于不偷偷笑了啊!” 廖清杉:“……” 记性真好。 “阿杉。” “嗯?” “这里没有抓捕快乐的警察,”她看着他,声音格外温柔,“可是,这里有抓捕不快乐的警察哦。” 廖清杉听了,目光一怔,茫然回眸:“嗯?” “从今往后,我就是抓捕你不快乐的警察,你有不开心的事情,要告诉我哦。” 没人能不动容于这样的理解。 廖清杉听了,心思一颤,千言万语落在一个:“好。” “对了,”应如是又说,“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 “上次我们一起做公交的时候,我亲了你一下。” “哦。” “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都准备收手了,但有个人突然拽了我一下。” 廖清杉:“……” “我觉得那个人不是你——”她故意拖长尾音,“的话,就只能是鬼了。” 廖清杉:“……” “一定是你吧,要不然你刚才才不会只淡定地说一个哦。” 廖清杉听了,一时失笑:“应如是,你搁这儿破案呢?” 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 “对呀,”她得意洋洋的,“破了你心头的举案。” “举案?” “举案齐眉呀。” 廖清杉:“……” 服了。 这姑娘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奇思妙想。 - 夜晚路上车少,一路都开得很顺,不肖片刻,应如是就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凤梨口味的圣代。 廖清杉看着她那个一脸满足的小表情,问她:“吃个圣代就这么开心?” “嗯!开心!”应如是频频点头,“最开心的是,终于把你搞到手了!” “……” “应如是,”廖清杉看着她,笑得胸腔微震,“你能不能浪漫点?” 有你这么说的么。 应如是振振有词:“浪漫不应该是男孩子的事情嘛!” “好好好,我的事儿,我的事儿,”说着,廖清杉弯腰,从车里拿了一个礼盒出来,“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礼物买的有点仓促了,不要介意。” 那是一瓶香水,淡粉色的瓶身,中间印着精致logo,最上端系着一个小巧的蝴蝶结。 这瓶香水,曾被无数人选做庆祝一个女孩成人礼的礼物。 廖清杉伸长胳膊,把它递到应如是手中,嗓音落得深情又温柔:“悠悠,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十二点的钟声正好敲响。 就这样,她迈入了十八岁的第一秒钟。 他没有成为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人,但他可以成为最后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人。 他希望她,如她的名字那样。 ——永远明媚锐利,永远生生不息。 应如是微微抬眼,双眸如映着明月的泉水,总是湿漉漉的。 好像她只要站在那儿,什么都不需要做,月光就情不自禁地眷顾着她。 那是一种,命中注定的偏爱。 今夜,月光温柔如水。 她身处其中,百褶裙随风翻飞。 时光啊。 你且看她—— 热烈又勇敢的十八岁。 第37章 想吃什么?想吃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请允许我吵到一下你们的眼睛! 月亮探头, 赏遍人间乐事。 他沐在这片月色中,声音低顺又柔和。 像暮夏微凉的晚风,跨越千山万水,给她送来了一句远道而来的生日快乐。 应如是看着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心思瞬间变得柔软, 把勺子放到圣代上, 腾出一只手去接:“谢谢。” 廖清杉看出她的不便, 没给:“你先吃, 吃完再给你。” “那你打开——”应如是看着他, 笑眼盈盈地提议, “给我喷一下。” 廖清杉:“好。” 说着, 他拆开包装精美的蝴蝶结,把里面的香水从礼盒里拿了出来。 透明的瓶身包裹着柔粉色的液体,被光线一打, 美得盈盈。 廖清杉按下挤压头, 怕会呛到她,还特意将方向一转,朝她身边喷了过去。 结果好心办了坏事。 应如是看着他这一通操作, 简直无语死了, 一边跺脚一边喊他大名:“廖清杉!” 他一脸懵地回看着她:“怎么了?” 应如是眼睛都瞪大了:“这么贵的香水, 你竟然往空气里喷!” “那我往哪儿喷?” “往手腕或者耳朵后面啊!” “……” 无语片刻,他才道:“第一次不知道,下次就有经验了,别生气。” 听他这么说,应如是在心里稍微琢磨了下,刚才因他浪费而起的心疼瞬间被一股强烈的喜悦占据。 她走到他面前,轻柔地叫了一声:“阿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3节 他垂眸看着她:“嗯?” 她道出自己的猜测:“我是你第一个女朋友啊?” 他毫不犹豫地说:“嗯。” 她继续试探:“你这条件, 不应该啊。” “没什么不应该的,”廖清杉目光落在她身上,坦荡又自然地说,“以前没遇到这么喜欢的。” 应如是听了,心中高兴得很,沾沾自喜地把手中的圣代吃完。 这会儿,经过时间的挥发和沉淀,香水真正的韵味也释放了出来。 清新可人的铃兰,掺杂着馥郁的玫瑰香气,再细细品嗅,还能闻到一股鸢尾的淡雅后调。 廖清杉问她:“喜欢这个味道吗?” 应如是点头:“嗯。” “阿杉,”她抬头看了眼熄灭的灯盏,问,“他们都走了,是拍摄结束了吗?” “嗯。”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先陪你两天再说。”廖清杉说。 其实,拍摄完成,还有太多事情需要跟进。 但哪有人告白完就走的,所以他临时改变了安排。 应如是又问:“那你明天有时间吗?” “嗯?” “我想去趟滨江。” “去干什么?” “去给我妈妈送花!”应如是看着他,耐心地跟他解释,“我爸爸从小就告诉我,每次过完生日,长大一岁的时候,要给妈妈送一束花,谢谢她当时千辛万苦把我生了下来。” 应如是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手,摇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所以,可以拜托悠悠的男朋友,明天送悠悠回一趟家吗?” 她声音本就细软得很,稍一放低,听起来就会特别娇,再加上,她这会儿还仰头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是眨巴来又眨巴去。 廖清杉看着,感觉自己心都化了。 他眼底覆着无限温柔,说出来的自然也是无条件顺从:“可以。” “那后天——”答应完她的请求,廖清杉才说出自己原本的安排,“我们去趟榕树下好不好?” 应如是抬眸:“嗯?” 廖清杉笑着说:“去跟王觉书老先生道声谢。” 应如是点头:“好哒!” 安排好明后两天的事情之后,廖清杉牵起她的手:“走了,送你回家。” 说是送她回家,其实就两步路。 应如是抓紧分开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跟他聊天:“阿杉。” “嗯?” “我觉得今天过得好漫长呀,但我明明一直都很开心!可是,开心的时光应该过得很快才对啊。” 廖清杉认认真真地听完她心中的困惑,轻轻笑了声,问她:“听说过那句话吗?” 应如是扬声问:“哪句?” “surprise stretches time.” 温凉夜色里,他清沉嗓音,如山涧泉水流过,叮咚作响。 应如是听着,尝试着翻译了一下:“惊喜能让时间感延长?” 廖清杉欣喜于她翻译的精准,点头应道:“嗯。” 说完,两个人恰好走到了那扇蓝色大门前。 应如是转过身,仰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直直撞进他心里:“那你就是我今天最大的惊喜。” 廖清杉听了,直接一个抬手把她拥入了怀中,嗓音和这个拥抱一样,放得又温柔又轻:“我的荣幸。” 说着,力道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晚安。” “嗯,晚安啦。” 廖清杉站在门外,看着她漂亮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 忽然觉得,什么梦想艰难,路途奔波,尽数散去。 有她在—— 眼前分明好时光。 - 两个人是在第二天半下午才出发的,这会儿太阳已经不刺眼,气温也不热了。 应如是提前一天就在花店订好了花,康乃馨搭配粉白玫瑰,零星几个雏菊点缀,素雅、温馨又好看。 取完花,两个人又去她昨晚吃过的甜品店,打包了两份圣代。 从枫桥开车到滨江,不堵车的话也就三四十分钟。 在楼下停好车,应如是拿起自己的东西,问:“你要跟我一起上去吗?” 廖清杉一听,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嗯?” 这…… 暂时还是不用了吧。 刚在一起,就见父母。 “好吧,”应如是觉得这会儿见父母也有点早了,“那我先上去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不着急下来,”廖清杉说,“多跟妈妈待一会儿。” “嗯!” 做电梯上了楼,应如是把手里的花递给祝和风后,又把买的圣代递给了她:“妈咪,这个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圣代,超级好吃哒!” 祝和风看了,心里欢喜得不行:“谢谢悠宝儿。” “对了,妈咪,昨天走的时候有些匆忙,我有句话忘记跟你说了。” “嗯?” 应如是看着眼前人,目光认真,一字一句地说:“虽然是第一次做妈妈,但你做的很好哦。” 一句话,是她真诚的肯定,也是她真挚的谢意。 她比谁都清楚,能有这样一双父母,是上天对她最大的馈赠。 祝和风听了,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以及感动。 她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不受控制的哽咽:“宝贝也辛苦了,宝贝也是第一次成长,但成长得特别棒!” 夸完,又轻声问:“今晚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正好你爸也快下班了。” “嗯……”应如是温吞道,“我昨天都陪你们了,今天就不陪了吧。” “嗯?” “我还要跟你们女婿去吃饭呢!” “……” 祝和风还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情,听到她这么叫,微微敛了下神色:“悠悠。” “嗯?” “这点妈妈要提醒你几句,虽然你的喜欢是一件好事,但是你还没和人家确定关系,这样叫他,可能会给他造成困扰的哦。” “不会哒!”应如是说。 “嗯?” “因为——”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啦!” 得知了这个重磅消息,祝和风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虽然闺女已经下了楼,但她还是忍不住拉开窗户,对着楼下的那个身影,来了句: “厉害了我的悠!” 听到这句话的应如是:“…………” 我的妈,真的大可不必。 不过,等坐上车,应如是又觉得她妈这一吼还挺有必要。 这不现成的撩人素材嘛! 于是,铺垫着问:“阿杉,你听到了没?” 这音量,他想听不到都难:“嗯。” “你看吧!做我家的女婿真的超级幸福哒!每天都能收获满满的肯定和爱!”撩人的时候,应如是那副得意洋洋的小表情真是说来就来,“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真的稳赚不赔的哦!” 廖清杉:“?” 她是失忆了吗? “应如是。” “嗯?” 他轻叹一口气,无奈提醒:“我已经是你男朋友了。” 应如是:“…………” 啊哦……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4节 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对不起,我撩习惯了。” 廖清杉:“…………” 他保证,这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对不起。 看着快到晚饭时间了,廖清杉把这一页翻过,问她:“饿不饿?” 应如是:“嗯……” “想吃什么?” “想吃你——” 廖清杉:“???” 等等等等等等等…… 他听到了个什么东西? 想吃什么? 正纳闷呢,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声巨大的“阿嚏!” 喷嚏打完,应如是轻轻吸了下鼻子,才慢条斯理地接上后半句:“做的饭。” 廖清杉:“…………” 这话里的过山车,坐得可真刺激。 好家伙,差点没把他颠死。 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不烫,知道她没发烧,廖清杉问她:“感冒了?” “没有,”应如是瓮声瓮气道,“就是刚才鼻子太痒了。” “可能是太想闻你做的饭了。” 廖清杉:“…………” 他能怎么办? 做呗! - 回到家,应如是点完餐,还自告奋勇地说要打下手。 不过,美其名曰是打下手,其实就是欣赏美色。 进厨房十来分钟,她菜没洗多少,眼睛就竟往他身上瞟。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做起饭来,是真的很帅啊! 尤其是那双手。 应如是低头,别无二心地欣赏着他弧度优美的手部曲线,白皙手背隐着淡青色血管,像是将融的青溪,格外吸引人。 看着看着,她心绪就纷飞起来了。 这一纷飞,不知怎地,就纷飞到了故事的起始点。 “阿杉。”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廖清杉专注在食材上,头也没抬地应了声:“嗯?” 她直截了当地问:“当初,食堂的那碗面……” “?” “到底是你吃过的,还是没吃过的啊?” “……” 气氛安静了几秒。 沉默片刻,廖清杉喉结滚动了下,轻咳两声,诚实道:“没吃过。” “啊?好可惜啊......” “可惜什么?” “你要是吃了的话,那我们就是间接接吻了呀!” 廖清杉:“…………” 心想,这姑娘是不是傻。 抬眸看过去的那一刻,他本来是想要轻嗤一声。 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廖清杉目光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会儿,她目光没在他身上落,双眸低敛,专注地处理着手上的葱白,因她低头的动作,鬓角处落下几缕蓬松碎发,衬得她五官小巧又灵动。 廖清杉看着,心思猛地一颤。 难道是真的失落了? 想到这个可能,廖清杉双脚不受控制地朝她走近。 走到她身边,低低叫了声:“阿应。” 感觉到他气息的凑近,应如是目光轻抬,结果,刚转过头,廖清杉趁势就吻上了她的唇。 两人双唇碰上的那一刻,窗外路灯恰好亮了起来。 拽着刚刚升起的星光,经由玻璃窗折射,纷纷落在他们身上,在彼此眼底,构筑了一条熠熠生辉的银河。 感受到他的动作,应如是拽着他衣衫的双手骤然收紧,一股电流,由点及面地开始燃烧,在她浑身荡漾起麦浪般的涟漪。 她下意识僵住脊背,不敢再乱动。 窗外是盛夏。 树木青翠,花草盎然。 这个季节,万物永远在成长,永远有力量。 如果季节可以拟人化,那在应如是心中—— 盛夏永远未成年。 而他,在这个未成年的盛夏,吻了十八岁的她。 虽然只有温软的触感和青涩的试探。 却已然让她兵荒马乱。 他为她打翻漫天黄昏,奉上了一个喜不自胜的亲吻。 等天色暗了几许,他才罢手,双手揽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笑意被窗外的光晃得极亮,轻轻笑了声,诱人嗓音落在她耳旁: “我在这儿,要间接的干什么。” 第38章 接吻虽好,但不能太贪哦。…… 我就贪!我就贪!我就贪! 当下这个瞬间, 应如是不免想到,之前的那一个吻。 那晚的公交车,摇摇晃晃。 她及时止住思绪,却被他稍施伎俩。 但那个吻跟今天这个不一样。 亲吻脸颊, 可以表达多重含义。 对晚辈的疼爱, 对长辈的亲昵, 对朋友的珍视, 当然, 也有对爱人的喜欢。 但亲吻嘴唇不一样。 亲吻嘴唇, 只能代表爱情。 所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可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因此, 廖清杉也没敢太过分。 轻轻触碰了下她的唇, 然后,便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可他不知, 他的蜻蜓点水, 在她心中骤变成燎原烈火,一点就着。 “有我在,要间接的干什么。” 他清越又低沉的嗓音, 萦绕在她耳边, 应如是感觉自己像是被下了蛊一样, 格外头晕目眩。 很快,这份晕眩,殃及到脸颊。 她原本清透白皙的肌肤,瞬间被浸染上几分红润。 廖清杉垂眸,满眼柔情地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心里忽然涌现出老舍先生的那句:“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本来是多么柔情潋滟的一个画面。 不过, 这看着看着,廖清杉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脸颊红着,他以为她是害羞,但是,那双眼睛却跟一点儿都不知羞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没有任何避开的意思。 按理说,害羞的人,目光不应该稍微有些躲闪么? 想到这儿,廖清杉重新打量了下她的目光,琢磨了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落入了她的圈套,他低低笑了声,揽着她的腰问:“应如是,你故意的是不是?” 应如是茫然抬眸,眼里的懵懂浑然天成:“我故意什么?” 看她装傻,廖清杉倾身凑近她的耳畔,一条一条地罗列出她施的伎俩:“故意挑起刚才那个话题。” 再凑近:“故意装失落。”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5节 再凑近:“故意引诱我。” 应如是:“……......” 表面稳如钟,心里慌如狗。 啊啊啊我这么精湛的演技,竟然被识破了嘛! 看她沉默,廖清杉再次凑近了她,下巴搁在她肩头,在她耳边,低低叫了声:“应如是。” 她耳尖一颤,任凭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将她周身席卷,鼻腔溢出一个绵软的:“嗯?” 他一声坏笑:“在这儿跟男朋友骗吻呢?” 听到他用“骗”这个字眼,应如是一下子就急了,伸出拳头锤他胸口:“什么叫骗呀!” 她只是用了些小技巧,这这这…… 这怎么能叫骗呢! 她扬眉,眼睛瞪得老大,呛他:“那在公交车上,你也在骗!” “好好好,”廖清杉依着她控诉,眼底的笑意浓郁到不行,“那我们一笔勾销啦,好不好?” 应如是一听,更气了:“不好!” 廖清杉:“嗯?” 看他疑惑,她凑上去,笑眼盈盈地说:“再亲一下。” 廖清杉不接招,松开她的腰,侧过身继续洗菜。 应如是跑到他身边,一脸乖巧:“再亲一下嘛!” 廖干部一本正经:“接吻虽好,但不能太贪哦。” 应如是:“……” 好气哦! 看她没了声音,廖清杉才转过头,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心里乐得不行。 就感觉自己灵魂的缺角,瞬间被她填得满满当当。 是她告诉他—— 原来幸福还可以纯粹到这种程度。 于是,装也装不下去了。 走过去,倾身,低头,一个迟来的吻落下。 应如是睨他:“晚啦!” 廖清杉笑:“那交个利息。” 然后,又一个吻。 于是,意料之中的,这晚临睡前,两人脸上均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傻笑。 - 翌日,两人从一个比一个甜的美梦中醒来,然后,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一起来到了榕树下。 跟王觉书道过谢,正准备走,恰好碰上王诗歌从外地出差回来,几个人就坐在院子里,聊了几句。 王诗歌自然而然地说起自己这次的出行:“我这次去明秋镇,看他们把陶瓷的制作过程,做成了动画片的形式。” 廖清杉问:“效果怎么样?” 王诗歌听了,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涩然地说:“形式挺新颖,但感觉观众还是没有看下去的欲望,看来不能走形式创新的路子。” “形式创新这路子没问题,”廖清杉很果断地说,“用动画这一崭新的表达形式去传播传统文化,完全可行。” “他们没做好,是因为他们没有做到内容和形式的高度统一。” “内容和形式必须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没有好内容的形式,就是一具空壳,没有好形式的内容,就是巷子深处的酒,打破不了无人问津的困境。” 说完,看着王诗歌,问:“就如你所说,他们是采用了动画这一新表达,但内容呢,有没有做创新?是不是还是那些科普性质的基础性理论?” 王诗歌点头。 “所以,问题出现在这儿,”廖清杉说着自己的结论,“这年头,没人愿意上课,没人愿意听知识点,更没人愿意听大道理,真想让文化走出去,你得讲好故事。他要是用好故事搭配动画这一新形式,说不定真能破个圈。” “破了圈,应该就能带来更多的关注,以及随之而来的经济效益,”王诗歌说,“毕竟陶瓷的盈利模式还是很多样的。” “对,所以,对文化一定要进行生产性保护,不能像过去一样,只满足于记录性保护,一定要让好的文化产品,带来好的经济收益,这样,才能带来持续的、内生性的进步,才有可能让文化破圈,然后良性循环下去,”廖清杉一字一句地说着,“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到底是不是,还是要看未来发展。” 应如是听到这句话,心思一动,寻着他的逻辑,趁势问了句:“那未来发展看什么?” 闻言,廖清杉转头,目光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开口说了三个字: “看我们。” - 他话音落地的瞬间,太阳恰好争破了乌云的荫蔽,天光骤然变亮。 应如是感觉自己像是被钉住了一样,这短短三个字,像是一记春雷,咣当一声砸在她心头,令她动弹不得。 说话时,他眼中的光,直达她的心底。 她逆着光,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未来发展看什么? -看我们。 他的意思,不是看你我两个人。 而是—— 看我们这一代人。 1978年,改革开放吹响经济腾飞的号角,经过几代人数十年的不懈努力,我国的经济实力迅猛增长,全球皆知。 但文化软实力却如尘封的醇酒,需要我们用新的开瓶器,去开启。 能不能顺利让这份酒香弥漫出去,看我们这一代人的努力。 此时,夏日的阳光径直而落,拢着他漂亮利落的线条。 他从来不刻意彰显自己的学识,永远低调又谦逊,可恰恰是这样,才让他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不可抵挡的魅力。 应如是看着他,感觉他很真的踏实,真的在用自己的切身行动丈量文化的经络,感觉他肩上,真的可以扛起一面文化传播的大旗。 他心里有着永远都不会枯竭的葱绿,让她想要一一探寻。 她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可以预见的虔诚未来。 - 从榕树下出来,应如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一脸崇拜地盯着他看,嘴角弯成一个迷人的弧度。 廖清杉被她看得不自在,问她:“笑什么呢?” 应如是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笑我眼光太好啦!” “哦?”他挑起音调,“是么?” 应如是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是的呀!” 廖清杉乐得不行,驾轻就熟地接上一句:“那我眼光比你更好。” 应如是顿了顿,才读懂他的弦外之音,双手激动地握成拳:“啊啊啊阿杉我又被你撩到了!” 廖清杉:“……” 他本以为,她会含羞一笑,或者谦虚地说一句过奖过奖。 后来想了想…… 算了,那样就不是她了。 就这样,就挺好的。 ——不按常理出牌,有趣又可爱。 “悠悠。”说着,他牵着她地手倏地紧了紧。 “嗯?” “有件事,我昨天忘记跟你说了。” 其实是没舍得跟她说。 “怎么啦?” “我等会儿要走。” “去哪儿?” “京溪。” “去工作吗?” “嗯,要去趟电视台,谈一下节目的事情。” “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太想我哦。” 廖清杉顿住脚步,问她:“就这样?” 应如是:“那要哪样?” 廖清杉笑。 他以为她会跟她耍个小脾气。 “拜托!”应如是抬手拍了下她的肩,“我才不是恋爱脑呢!谈恋爱的时候就好好谈,分开的时候就好好搞事业!ok?” 廖清杉看着她比出的“ok”手势,被她可爱到不行,唇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连连应道:“okok!” “再说,你走了我也不会闲着。” “嗯?” “我还要在家画画呢,”应如是眼睛一眨,“我问过黄莺师姐啦,她说如果我想转专业,得有作品才可以。”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6节 听到这个人名,廖清杉脚步一顿。 他承认,当时让她跟黄莺见面,确实是在有意铺垫。 但他没想着非要有怎样的后续,毕竟,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专业选择。 但是她捕捉到了。 迄今为止,他所有的弦外之音,她全部都听懂了。 “阿杉,”应如是晃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我等会儿送你去机场吧。” 廖清杉拒绝了:“不用,天这么热,再说,去了你还得自己回来,我不放心。” 应如是执意:“我想送!” 他又开始无限度妥协:“好好好,送送送!” 于是,几个小时后,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机场。 进安检前,应如是叫了他一声:“阿杉。” “嗯?” “加油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等来一群期待文化破圈的观众。” 这里是现代化的机场大厅,人流如织,形色各异。 她站在那里,不需任何多余的动作,只用轻柔又灵动的嗓音,便他心间盎然出了一片青翠的雅意。 后来,他沉浸在自我博弈的困境中,无数次想要就此沉溺时,总会想起她的这句话。 然后,被无数次唤醒。 第39章 里面穿的什么 这叫为艺术献身! 身为创作者, 你怎么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啊! 阿应宝贝向你提出严重警告! 把他送走之后,应如是接到苏潺的电话,说她发现一家超级好吃的冰沙店,让她过来一起吃冰沙。 滨江离京溪近的很, 应如是到达店门口的时候, 廖清杉也差不多刚下飞机, 于是, 她就给廖清杉去了个电话。 按下拨打键后, 她放到耳边正等着接通, 结果, 一眼就看到了甜品店里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苏潺, 至于另一个…… 应如是定睛打量了下,认出苏潺面前站着的那个人是谁之后,瞬间忘了电话这一茬儿, 在心里说了句“真晦气”, 然后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扔,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她进来的时候,朱玉正双手叉腰站在苏潺面前, 冷嘲热讽道:“你也不想想, 谁能看上你啊, 又胖又矮。” 应如是一听,瞬间就要被气炸了。 先不说,苏潺根本算不上胖,也算不上矮。 她生气的点在于,什么时候,一个人的外在都能成为被攻击的点了。 看闺蜜受欺负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 “是么?”应如是迈着大步走到朱玉面前,把苏潺往身后一拉, 轻蔑一笑,四两拨千斤道,“可是,她躺着比你高啊。” 朱玉:“?” 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瞬间气急败坏,指着应如是:“你!” “我什么我,”应如是气定神闲地气她,“我躺着也比你高。” 刚接通电话的廖清杉:“…………”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听到的。 “哎哟,”应如是还在那头“阴阳怪气”,“这大夏天的,往里面垫那么多层,也不知道热不热?” 在对话往更加离谱的方向发展之前,廖清杉赶紧挂断了电话。 …… 就无语。 - 从机场出来,廖清杉直接打车去了汪施靖的工作室。 汪施靖这个工作室成立于三年前,那时候他刚大学毕业,读的专业是文化产业管理。 他家里,父亲从商,母亲之前在电视台做编导,现在早已退休,他上面还有个大哥,大哥随父亲,读的是商科,他随母亲,读了这么个专业。 毕业后,他妈想让他进电视台,他不愿意进,说太约束了,想要自己干,于是就开了这么个工作室。 这样论起来,汪施靖家并不缺钱,可他家的老爷子也不是个傻白甜,不会容许他拿着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肆意挥霍,也就在他创业的起始阶段给了他一笔启动资金,至于这个工作室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汪施靖开着这个工作室,没事搞搞摄影,接接外拍,投资一些成本低的网剧分一点羹,这工作室也算是活了下来。 但怎么说,他志并不在此。 从小受母亲熏陶,他也有着这人身上多少也浸染了些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再加上所学专业的原因,他也想做一档真正好的、足够标新立异的电视节目。 他跟廖清杉是发小,两个人从小就在一个胡同长大,汪施靖虽然比他大,但身高长得慢,所以小时候没少被胡同里的小孩子们欺负,廖清杉总是把他护在身后,两个人算是结下了过命交情。 不过,后来,廖清杉随母亲改嫁至南栖,两个人便断了联系。 直到后来,汪施靖去英国旅行,与廖清杉时隔多年再次碰面。两个人默契未减,一拍即合,《笑忘书》就这样被两个人搞了出来。 此时,漆黑安静的机房,正剪辑着最生动鲜活的图像。 廖清杉在里面待了好几个小时才出来。关好门,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眼,再睁开时,就看到汪施靖翘个二郎腿,跟个大爷一样,坐在落地窗前看风景,面前原木风格的桌子上,还放着两杯咖啡。 听到关门的动静,汪施靖收回视线,往后看了一眼,然后,用眼神跟廖清杉打了个招呼,随口问了句:“剪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彻底完工,”廖清杉一边说着一边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毫不吝啬地夸了句,“选的人挺靠谱。” “那是,都朝大高材生,”汪施靖一脸骄傲地说,“当然,主要还是我眼光好。” 一边自夸着,一边把咖啡推到了廖清杉面前。 廖清杉拿起喝了口,放下杯子的同时,看着他,倏地起了个调:“诶。” 汪施靖知道他肯定憋着什么点子,直接道:“说。” “你觉得——”廖清杉缓缓道,“这节目的片头用动画形式来做,怎么样?” 听了这个建议,汪施靖先是神情一怔,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知味地笑了一声,抬头看着廖清杉,语气带着戏谑:“哟,给你小女朋友的未来铺路呢?” 廖清杉觉得这称呼怎么听怎么不对劲,轻啧一声:“女朋友就女朋友,什么叫小女朋友。” 汪施靖拿起面前的咖啡,悠哉悠哉地喝了口,喝的时候眼睛还不忘瞥着对面,一脸看好戏的笑:“这就护上了是吧?” “我不护她我护你?”廖清杉瞪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呛了回去,“少废话,动画,到底做不做?” “做。”汪施靖极为利落地应了一句,说完,又看着对面人,呵笑了声,“你真会给我烧钱。” 廖清杉:“……” “到时候得了最佳电视节目奖,我身为制片人,必须得亲自上台领奖,我妈看见,肯定得说我光宗耀祖。” 说着,汪施靖扭头看了廖清杉一眼,看着他堪称完美的侧脸曲线,在心里感叹了句造物主真是不公平,“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领奖我穿高定,你就穿个破布衫上台就行,要不风头都让你给抢了。” 廖清杉听了,涩然一笑,极为大度地说:“这种好事您就不用考虑我了,到时候您一人上台,所有荣耀都是您的,所有风光也都是您的,您放心,我绝对不跟您抢。” 汪施靖一听就听出了这话的背后含义,问他:“你爸还不同意你做这个?” 廖清杉冷笑一声:“他要是同意太阳得打西边出来。” 这会儿,聊起这个话题,多少有些扫兴,汪施靖就没再问。 “对了,你动画准备怎么做?”汪施靖职业本能作用,此时已经在心里默默计算起了制作成本,“应该用不到特效吧?” “用不到,”廖清杉手指轻扣了下桌面,“就用最简单的线条,把人物、场景和故事勾勒出来就行。” “说的轻巧,”汪施靖听了,鼻尖溢出一声笑,“越是简单,越是考验功底。” 廖清杉用一副“就你知道”的表情回视着他。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谱了,”说着,汪施靖身体后仰,双手交叉着搭在脑袋后面,整个人呈现着一种极为放松的姿势,看着廖清杉说,“杉杉,你知道么,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一点,从来不……” 结果,还没等他把欣赏的点说出口,廖清杉便眉头微蹙,一脸嫌弃地打断了他说的话:“你能别叫的这么恶心么。” “行——”汪施靖拖长尾音,阴阳怪气道,“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叫一声杉杉就是恶心,别人才认识你几天,叫你阿杉,你屁颠屁颠地就赶上去了。” 廖清杉:“……” “不过说真的,我也真是佩服你小子,”汪施靖侧眸打量着他,想起他走到今天付出的点滴努力,“一人身兼两职,你也不嫌累得慌。” 廖清杉听了,没说话。 汪施靖:“诶,我特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这么多年,你就没有过消沉的时候吗?” 不知是不是这问题太过切中要害,廖清杉听了,目光忽然闪了闪,看着远方,落了句: “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没时间停下来消沉。” - 从汪施靖的工作室出来,廖清杉又去了趟电视台,约了播映中心的老师见面。 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会儿,站在电视台的一层大厅,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往往。 与此同时,相隔几百公里的地方,应如是刚洗完澡,穿着一件青绿色的吊带睡裙,正趴在自己的床上画画。 她一边画着,一边哼着歌,小腿还不安分地翘起,看起来尤为可爱又俏皮。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7节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廖清杉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她笑嘻嘻地按下接通键,声音开心得不行:“喂,阿杉。” 一听见她的声音,廖清杉心思瞬间就软了下来,低低“嗯”了一声。 “你在干嘛呢?”应如是问。 “在电视台,等着见一位老师。” 应如是翘着小脚丫在空中晃来晃去,颇有兴致地问:“那你现在应该不忙吧?你要是不忙的话,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廖清杉看了眼时间,说:“不忙,你问。” 应如是把手机开成免提模式放在床旁边,拿起手边的触屏笔,一边在屏幕上描绘着他的模样,一边问他: “你现在穿的什么衣服?” “衬衫。” “什么颜色的?” “白色。” “下面呢?” “裤子,”想了想,廖清杉又主动补充了句,“黑色的。” 应如是“哦”了一声,继续问:“里面呢?” 廖清杉:“?” 里面? 身旁还有几个人在走动,廖清杉喉结滚动了下,轻咳一声,避重就轻地跟她打马虎眼:“忘了。” 应如是接上一句:“那你看看。” 廖清杉:“???” 听到她那理所应当的语气,廖清杉真是服了。 还我看看? 我看什么? 我怎么看? 见那边迟迟不说话,应如是有些着急地喊他: “喂?” “喂?” “喂?” “阿杉,你在听么?” “还是你去看了啊,那你看完跟我说一声,我要给你画一张裸……” 廖清杉越听越觉得离谱,抬手摸了摸眉心,忍无可忍地打断道:“应如是。” “干嘛!” “你给我适可而止!” 第40章 能笑出来啊 既然搭上了悠悠这条贼船, 你就安心做一个快乐的海盗。 “你给我适可而止!” 熟悉的一句话,瞬间将他带回到过去。 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廖清杉忽然想起,当初两个人还没确定关系时, 她总是把他撩得无可奈何, 他好像也用这句话轻责过她。 不过, 从最开始到现在, 他话里无可奈何的宠溺, 从未改变。 或许, 在他认清自己的内心之前, 他的本能反应已经替他做出了回应。 ——他早就喜欢上她了。 这场回忆来得猝不及防, 廖清杉放任自己的思绪沉浸其中,直到一阵电话铃声突如其来的响起,瞬间把他拉回了现实。 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廖清杉赶忙按下接通键, 彬彬有礼道:“喂,你好,赵主任。” “清杉啊,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一个温和敦厚的男声, “真不好意思, 我这边开会临时出现了点情况,还不知道几点能结束,要不明天晚上我们在东四的青木茶社见吧,我正好下午在那边有个采访。” 其实廖清杉不介意等,他有的是时间,但是考虑到赵经柏会议结束应该也挺疲惫,他也就没再坚持:“行, 那明天晚上我等您。” 赵经柏:“好嘞,那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廖清杉走出了电视台大厅,准备步行回家。 他在京溪有一个落脚地,离电视台不远,走路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夜晚的风温凉清爽,打在人脸上,舒服又惬意。 廖清杉走在这座城市的霓虹里,想起刚才那个被迫掐断的通话,赶紧给应如是回拨了过去,等她接通后立马跟她解释:“刚刚突然进来了一个电话,语音电话就自动切断了,没来得及跟你说,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应如是丝毫没有生气,问他,“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嗯。” 应如是听了,像个小老师一样,一本正经地“教育”道:“阿杉,我跟你说,你可不能恋爱脑哦。” 廖清杉:“?” 谁恋爱脑了? 应如是接着解释:“就像刚才那种情况,你跟我解释清楚就好了呀,没有必要说不好意思的,是不是?” 廖清杉听了,目光倏地一顿。 ——为她的这份善解人意。 应如是还在继续说:“身为你的女朋友,我只能给你爱和美色,但我又没办法帮你实现梦想,所以,有时候别人的电话就是比女朋友的电话重要呀。” 廖清杉:“…………” 应如是。 不愧是你。 只能给我爱和美色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对了,”应如是想起刚才那一茬儿,问他,“你刚才不是说约了人谈事情么,给我打电话会不会影响你。” “没,换了个时间,改成明天晚上了。” “那你们到时候还是在电视台见吗?” “不,在青木茶社,”说着,廖清杉忽然想起一道甜品来,觉得她应该会喜欢,于是,无缝衔接地开始跟电话那头的小姑娘卖安利,“那家茶社有卖抹茶味的冰激凌,味道很正宗,等你开学的时候,带你过来吃。” 一听到吃的,应如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声音也清亮得很:“好哒!” 接下来,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就像普通情侣那样,聊的都是生活琐事,带给人的幸福感却极强。 不一会儿,廖清杉就到了家。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门响,应如是问了句:“你到家了?” 廖清杉:“嗯。” 应如是:“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里面穿的是什么颜色了吧。” 廖清杉:“???” 还记得这一茬儿呢? 就是不罢休是不是? 他轻嘶一声,不解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画画呀,我要提高一下自己的绘画水平,我听师姐说,画一个人的肉.体,是最快提升……” “应如是!”廖清杉忍无可忍地打断。 “嗯?” 他深呼一口气,耐着性子跟她说:“我记得上次听你说过,你希望自己的漫画有一天可以出版。” “对哒!” “那就把心思都用在正事上!”廖清杉扬着音调提醒,“你画那样的,过审都过不了。” 应如是不以为然地说:“那我可以画了自己欣赏啊。” 廖清杉换好鞋往客厅走,边走边笑:“你看过么,你就欣赏。” “所以我让你告诉我呀,”应如是翘着脚尖,嗓音嫩得能掐出水来,“或者下次,你让我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说着,还娇羞了起来,声音绵软得很。 廖清杉听着,喉结莫名滚动了下。 几乎是瞬间,她漂亮的眉眼,白嫩的肌肤,细软的腰肢,和那个降落在黄昏时分的吻。 不作任何商量,带着京溪夏夜的风,一并涌到他的眼前。 可两个人相隔千里。 ——亲不到,真愁人。 想着,廖清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按捺着心底的欲望,叫:“应如是。” 应如是听了,带着怒气嗔怪道:“你!干!嘛!呀!” ——干嘛要一直叫她大名啊,跟她犯了错误要被批评一样。 可这三个字,在廖清杉听来,真是娇得不行,娇得他耳朵都酥了。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8节 越听,心火越旺,耳朵跟带了电流似的,带着浑身血液直往上冲。 廖清杉觉得再跟她打电话要坏事,二话不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衣柜的睡衣就往浴室走:“不说了,睡觉!” 应如是:“???” 我去! 这狗男人! 谈起恋爱怎么这么凶啊! 悠悠宝贝真的要气死啦! - 翌日,黄昏时分,廖清杉终于在青木茶社见到了赵经柏。 十多年未见,他不再如当年分别时那样年轻,但精气神依然很足。 这天,他穿着一件青绿色的休闲衬衫,国字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脸庞瘦削,一身知识分子的气质。 “清杉,”赵经柏走至雅座,打量着眼前这个光风霁月的少年,想起分别那年他的模样,他用了一些时间去消化两个画面的重叠,看着他,感叹道,“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这走在路上,都不敢认。” 短短一句话,道尽对时光流逝的感怀。 廖清杉见状赶紧站了起来,问候道:“赵主任,好久不见。” “叫什么赵主任,昨天在电话里就想说你了,没来得及,”赵经柏阔气地拍了拍廖清杉的肩,笑得如春风般和煦,“还跟小时候一样,叫我赵叔。” 廖清杉也挺爽快:“行,赵叔。” 赵经柏招呼着:“快坐快坐。” 廖清杉早已点好了茶点和点心,赵经柏也就没再忙活,直入主题地说:“发过来的片子我看了。” “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廖清杉不卑不亢道,“还请您不吝赐教。” “不愧是三年磨一剑,这剑磨得可真光。” 说着,赵经柏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你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人。没有电视台做背景,自己搞团队能把节目拍成这个样子,这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做到的。” 面对这位前辈的夸大之词,廖清杉一笑而过:“那到时候这片子送电视台审查时,还希望您引荐一下,多给我们美言几句,京央电视台,依然是我们最想上星的频道。” “这个你放心,”赵经柏给他吃了个定心丸,然后,试探着开口,“对了,能问你个问题吗?” “您问。” “你做这个节目,是不是为了完成温慕起的遗愿?” 话落,气氛有一瞬的静默。 “确实是出发点,”廖清杉说着,无意识空咽了下喉咙,“不过,以传统文化为题,只是一个切入点。这片土地上,值得我们去讲述的故事还有很多,书籍、文物、历史、古诗词,其实都有很多能挖掘的点,要是都能做好,都能做到和这个时代相吻合,都能做到优秀的创新,那公众对文化的认知,将会在这些文化节目的陶冶下,于短时间内迈上一个崭新的台阶。” “挺有野心啊,”赵经柏笑,“不过,传统文化挺小众的,你觉得这东西能变大众么?” “能,但是必须做好商业化,”廖清杉一字一句地说,“唯有好的商业化,才能够缝合起小众和大众之间那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但好的商业化的前提,是培养民众对文化的知情权,有了解才会有购买力。显而易见,这份认知,需要媒体人去培养。” 赵经柏听了,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看得挺透。”说完,又抬眼,叫了他一声。 廖清杉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嗯?” “明明有人人艳羡的康庄大道可以走,”赵经柏将他的人生,熟练又凝练地做了个比喻,“非要走这条人迹罕至的路,不辛苦吗?” 廖清杉听了,无所谓一笑:“辛苦,又不等同于痛苦。” 他这话说得太直接,也太坦诚。 赵经柏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毛姆说的那句话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验证。 他确实克服了虚荣心,克服了炫耀欲,克服了时刻想要出头的小聪明。 他专注在自己的目标,不骄不躁。 年轻人身上惯有的浮躁和急切,在他身上,极难寻觅。 不过,惯有的迷茫倒是有。 赵经柏在电视台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一双眼睛看过太多人、太多事。 所以,他一眼便看到了他在两条河流之间,徘徊地泊岸。 但还好,他是个勤奋的水手。 面对迷茫,别人选择在中间地带漫游。 而他选择—— 一个人做两个梦。 - 送走赵经柏,廖清杉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有了实感,觉得梦想的帆,真正开始起航。 但海面总不会是风平浪静。 廖清杉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碰到廖敬远。 应该是刚谈完生意,廖敬远一身西装革履,跟生意伙伴握着手:“那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看到他,廖清杉准备转身就走,却没想到廖敬远也看到了他,叫了他一声,示意他过来。 在公开场合,廖清杉向来不会拂廖敬远的面子,走过去,面对商界的前辈,一一颔首问好。 可两个人的和谐从来都只是表面。 送走合作伙伴之后,廖敬远让廖清杉跟着他,重新进了茶社的包厢。 考虑到会有人过来谈商业合作,所以包厢的私密性和隔音性都极好。 两个人进了包厢,廖敬远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廖清杉觉得节目都拍完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直言道:“谈节目的事。” 廖敬远听了,瞬间勃然大怒。 “廖清杉!” “你是我廖敬远的儿子,你能不能做点你该做的事!” “我怎么了?”廖清杉语气倒是冷静,一条一条地反驳回去,“我做什么事了?从我十岁进这个家门到现在,您说的哪一条要求,我没有完成?我只不过是用课余时间,完成了自己的梦想,您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听到他把那件事冠以梦想,廖敬远心中气极,习惯性地开始拿软刀子刺人:“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你妈跟你说过什么了。” “你别拿我妈来说事儿,”廖清杉轻笑一声,“你要怪就怪,你这爹,当的有点晚。”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意料之中的,一个耳光,落在他脸上。 - 故事创作得遵循一条抛物线,这一点,廖清杉比谁都清楚。 《笑忘书》之所以能得到赵经柏这样的业界权威人士的人的盛赞,就是因为这个节目摆脱了寻常的科普和说教,而是讲起了故事,其中,有起伏,也有高潮。 众所周知,充足的伏笔之后,往往就是高潮。 一般来说,一个耳光后面跟着的,要么是声嘶力竭,要么是破门而出。 可在这幕戏里,身为故事主人公的人,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破门而出。 他只是很平静地,走了出去。 汪施靖曾对廖清杉下过一个定论:他是真的早慧。 在发现有些矛盾无法调和之后,廖清杉就告诉过自己—— 不能内耗。 有些逻辑无法说通,他就自洽。 不做无意义的争辩,也不给自己施加无意义的枷锁。 从茶社出来,天色已经彻彻底底的黑了下来。 廖清杉往家的方向走,看到车上的后视镜,微微躬身,对着照了照。 还好,脸上没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 看到这儿,他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 结果,刚走过拐角,就听到一个清灵动听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阿杉!” 闻言,廖清杉脚步猛地顿住。 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阿杉!”听到身后人又叫了他一声,他才有些机械地转过了身。 道路尽头,晚星落下的光,拢着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 廖清杉是在这个时候才惊觉: 原来,不是幻听。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悠悠宝贝。 她穿着一件淡紫色连衣裙,白色帆布鞋,朝他跑了过来。 看到某人跟变戏法一样,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廖清杉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开口问她:“我是在做梦吗?” “当然不是啦,我爸爸来这边出差,我就和他一起过来了,所以昨晚特意问了一下你们见面的地点。” 终于等到了他,应如是有些委屈地吸了下鼻子:“你都不知道,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都在这儿等好久了,还被蚊子咬,早知道问你具体点了……” 话没说完,廖清杉已经迫不及待地抓着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合。 夜晚的风经过,两个人的衣角被同幅度的吹起。 沐在月色里,美不胜收。 应如是被他抱在怀里,想起他刚才沉着的一张脸,轻声问:“阿杉,你不开心吗?” “开心,我特别特别开心,”他像是在怀抱一个宝物一样,完完全全地抱着她,落下来的嗓音无限温柔,“辛苦了,辛苦你过来。” “我不觉得辛苦呀,我觉得超级幸福哒!”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59节 说完,在他怀里抬起头,问:“阿杉,我今天被一个难题给困住了,你可以帮我解答一下吗?” “什么难题?跟我说。” 应如是问他:“为什么人闭上眼睛就没有办法微笑啊?” 廖清杉:“嗯?” “我就做不到,但有些人就可以做到,所以,你要不要闭上眼睛试一下,看看我是不是个例。” 廖清杉听她的话,闭上了眼,然后,尝试着勾了勾唇角。 结果,轻而易举,完全没有任何阻力。 唇角就扬了起来。 把这一套动作做完,他睁开眼,答她的惑:“能笑出来啊。” 看着他的笑容,应如是也跟着他笑了起来:“那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 廖清杉是在这个瞬间,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她在逗他笑。 “开心,非常开心。” 看到你,所以烦恼都可以瞬间消散。 “那就好,我跟你说哦——”应如是在他怀里仰着头,眼睛像沁了葡萄似的,又圆又亮,“既然上了悠悠这条贼船,你就安心做一个快乐的海盗。” 廖清杉听着,刹那间,心中似有旌旗掠阵,吹得他耳边沙沙作响。 这一刻,他是真的好奇,上天对他是有多好。 给了他这样一个人,每一句话都能说进他的心坎儿里。 不远处,盛开的紫丁香沐在路灯下,吞云如雾,像是在为浪漫作序。 情终难自禁,下一秒,廖清杉连同她和经过她的晚风一起,再次揽入了怀: “你不是贼船。” “是我的帆。” 第41章 过去是心安,现在是心动…… 廖清杉什么的, 最喜欢啦! 应如是在听见这句“是我的帆”时,目光有片刻的停滞。 这种感觉很奇妙。 这话明明是个比喻,但她却从中听到了比白话还要直接的真诚。 漫天如水的星河下,他抬手把她圈在了怀里。 不知是这动作太重, 还是他的心声太重, 总之是惊动了树上栖息的鸟。 它们扑闪着翅膀, 飞出树叶, 飞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捕捉到这阵细微的动静, 应如是才眨了下眼, 目光无意识地跟随着这些鸟的身影移动。 看它们飞远, 在视线尽头彻底消失不见, 她才默默收回目光,折返的时候,一仰头, 对上廖清杉的脸。 此刻, 路灯的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沿着他的轮廓勾勒出一条毛茸茸的金边。 那份惊心动魄的帅气,映入她眼, 就变得极为真切。 廖清杉抱了好一会儿, 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把她从怀里拉出来,垂眸看着她的脸,问:“想不想吃冰激凌?” 应如是满眼期待地点头:“嗯。” 廖清杉撑着她的肩:“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 应如是才不听他的,拽着他的手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说着, 廖清杉眼神往前面示意了下,“喏,那有滑滑梯,你先去玩一会儿。” 应如是:“…………” 后面这句哄人的话大可不必。 真的大可不必。 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拗过廖清杉,让他一个人过去买了。 不肖片刻,廖清杉就折返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甜筒,外面是一个奶黄色的脆筒,里面盛着色泽青翠的抹茶冰激凌。 应如是笑着接了过来,把它递到廖清杉面前,说:“你先吃一口。” 廖清杉垂眸看了眼:“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她跟他撒娇:“你吃一口嘛!” 廖清杉妥协:“那你先吃,吃完我再吃。” 应如是咬了一口,然后把手中的冰激凌递了过去:“喏。” 廖清杉在她的注视里,不得已低头吃了一口。 等他吃完,应如是问:“好不好吃?” 廖清杉:“嗯。” 看他上钩,应如是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小脑袋:“想和我接吻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我又不是不给你亲。” 廖清杉:“…………” 宠你,所以才想让你先吃。 结果你就这么想我的是吧。 不过,他也没辩解,牵上她的手就往外走。 没等来亲吻,只等来一个牵手,应如是有些失落地问:“你干嘛啊?” 廖清杉:“回家。” 应如是眼睛一亮:“回家亲?” “......回家开车。” “开车干嘛?” “送你回去。” 应如是:“…………” “廖清杉!”她真的气死了,一边喊着,一边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停下,“现在才八点!我爸都没要求我这么早回去!” 看她炸毛,廖清杉乐得不行。 其实,他没想现在就送她回去,刚才就是故意说这句话逗她。 当然,逗完了,也只能自己哄。 他力道温柔地抚着她的虎口,嗓音含着笑,娓娓道来地问:“那带你出去玩,是不是得先回家开车?” 应如是:“???” 反应了下,瞬间就笑开了:“原来是要开车带我出去玩呀!” “嗯,”廖清杉趁势重新牵起她的手,“所以,要不要跟我回去?” “要!” 就这样,应如是一手被他牵着,一手拿着冰激凌边走边吃。 甜蜜爱情和甜蜜冰激凌双甜齐下,整个人惬意得很。 “阿杉。”她随意地跟他聊天。 “嗯?” “你昨天跟我说等开学的时候带我来吃这个冰激凌,但我后来一想,我开学的时候你应该早就走了吧?” 这情况廖清杉早就考虑到了,他侧眸,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说:“没事。” “嗯?” “我到时候再飞回来一趟。” “啊?”应如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应对法,心里一惊,“不用了吧,再说,我现在也已经吃到了。” 廖清杉:“那我就过来送你上学。” 应如是:“真不用。” 她真不是客气。 她是真的觉得,往返二十多个小时,就为了送她上个学,这也太折腾了。 “没在一起时,预支自己女朋友的权利预支得挺带劲,”廖清杉语气戏谑地说,“这在一起了,该你用的权利反倒不好意思用了?” 应如是:“……” 正好手里的冰激凌也吃完了,她把包装袋往路边的垃圾桶一扔,然后,站在那儿,挑着眉道:“谁不好意思用了,你过来背我。” 廖清杉:“……” 他能怎么着? 背呗。 于是,走到她身边,熟练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应如是抬手攀上他的背,等他往前走了一段,突然掀开往事,问了句:“阿杉,你对我也是一见钟情吧?” “谁对你一见钟情了?”某人嘴比鸭子都硬。 看他不承认,应如是一点也不恼,得意洋洋地跟他举例论证:“那没在一起之前,为什么每次我让你背,你也都会背我的呀?” 廖清杉低低笑了声:“你去问我潜意识。”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0节 其实,这问题,他当初也问过自己无数次。 但他哪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跟命中注定一样,找不到理性可寻。 听他这么说,应如是抬手捏了下他的耳朵,顺着他的话往下道:“可你潜意识跟我说,你对我就是一见钟情。” 廖清杉没再反驳:“行,那就是一见钟情。” 女朋友解读的,他都无条件认同。 如水的月色下,一双人影缓缓向前走着。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应如是看到一家水果店,摆着的水果打眼一看都特别新鲜,于是拍了拍廖清杉的肩,问他:“阿杉,你住在哪里啊?” 廖清杉以为她是累了:“就前面那栋楼,马上就到。” “那你放我下来。” “嗯?” “我给你买点水果带上去。” “不需要。” “我就要买!” “……” 他能怎么办? 买呗! 进了水果店,应如是立刻开始分工合作:“我去买草莓,你去买西瓜,对了,买前记得拍一拍,选一个声音最好听的哦。” 廖清杉:“……” 心里无语,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对着每一个看上眼的西瓜,都听话地拍了拍。 拍来拍去,心里更乱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好听的? 看她那边已经快买好,廖清杉加重了自己的力道。 见状,应如是跟个正义大使一样立马冲了过来,眼睛瞪得老大,看起来气得不行,轻责道:“哎呀!西瓜要轻轻拍,你这么大的力气,万一把它拍醒了怎么办?” 廖清杉:“???” 无语子。 真的无语子。 “拍醒了我自首,行吧?” 还拍醒了怎么办。 老板看着这对小情侣的互动,笑得合不拢嘴:“我说你俩也太般配了,一个冷幽默,一个热幽默。” 应如是一听这话,瞬间来劲了:“哎呀,我就说这水果咋都长得这么好看呢,原来是老板眼光好。” 老板一听,更乐了:“行,这个西瓜今天就直接送给你们了。” 廖清杉:“……” 你看看,他早就说过,这姑娘绝对饿不死。 买完水果,廖清杉一手提着水果,一手牵着人往家走。 走到家门口,廖清杉用指纹开了锁,打开门让她先进去。 结果,没想到,他这一女士优先的礼节,差点让应如是摔了个大跟头。 看她身子往前倾,廖清杉这才想起他刚才忘了提醒,玄关处有一个小小的台阶。 他真不是故意的,而是他太习惯了,所以忘了。 于是,廖清杉本能反应瞬间启动,把水果往地上一扔,伸手就去抱她。 待她站定之后,她仰头,他垂眸。 四目相对。 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无形的呼吸像是化成了有形的线,在空气中,势不可挡地纠缠了起来。 这份纠缠,挑动人的心神,摧毁人的定力。 廖清杉双手环着她细软的腰肢,因他垂眸的动作,一份炙热的呼吸,恰好落在了她颈窝。 应如是感觉他呼吸经过的那一处像是带了电流,目光猛然一颤,双手下意识抓紧他的衣衫。 然后,她就在这份颤抖里,感觉到这份炙热逐渐上移。 最后,一个温软又湿热的吻印在她唇上。 下一秒,他手掌施力,把她抱在玄关处的椅子上坐好,然后,整个人带着干净清冽的气息,压了下来。他力度向来温柔,像在吃牛奶糖一样,轻轻柔柔地舔舐。 很快,他便尝到了清甜的味道,是抹茶在她唇齿间留下的余香。 这味道像是诱因,一点都没降他心火,反而让他欲罢不能。 温香软玉在怀,他呼吸霎时变得粗重起来。 再继续下去,他都能预料到结局,肯定要把她一人撂在这儿,自己去冲澡。 但他不想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是他第一次带她来自己家,所以,他希望她,将来想起这段回忆,是满眼都冒着的粉红色泡泡,而不是十八.禁。 于是,抬手开了玄关处的灯。 灯亮的瞬间,亲吻也终止。 周围忽然被光打亮,应如是丝毫没有刚亲吻过的羞赧,亮着眼睛看着他刚亲吻完的样子:“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帅呀!” 廖清杉听了一时失笑:“应如是,你就看上我这张脸了是吧。” “不是呀,还有身高、还有身材……”说着,委屈的嗓音说来就来,“虽然你不让我看……” 廖清杉:“……” 行。 我在这儿忍得辛辛苦苦。 结果你满脑子都是十八.禁。 廖清杉没再给她发散思维的机会,抱着人往客厅走。 到了客厅,应如是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电视柜旁边的那个物件,一脸惊喜地问:“你会弹吉他?” “嗯。”廖清杉应了声,“想听么?” “嗯!想听想听!” “那我去调个音,等会儿给你弹。” “好哒!那我去把西瓜切了,等会儿我要边吃边欣赏。” 于是,两个人再次分工合作。 廖清杉把准备工作做好,回到厨房,看到她拿着刀在切瓜,想起她刚才说他的话,故意逗她:“哟,这会儿拿着刀不怕把人家吓醒了?” 依誮 应如是听了丝毫不慌,有理有据地回:“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刚才之所以让你轻轻拍,就是为了把它催眠啊,所以现在切它,它是不会感觉到痛的。” 廖清杉:“……” 她可能真没骗他。 ——她真的是吃可爱长大的。 其实,这一刻,廖清杉有认真地想过,到底什么是喜欢。 想来想去,他觉得,不外乎这一条,那就是: 她的歪理,在他这儿,都能被美化成真理。 很快,西瓜切好、草莓洗好,廖清杉帮她端了出去。 凉风习习的露台上,两个人相对而坐,廖清杉左手按弦,右手拨弦,两下一配合,很快,音符就随飘扬的晚风一起,自然而然地流淌了出来。 应如是耳尖,瞬间听出来这些旋律都是她唱过的歌的伴奏。 她当初给他唱过的所有歌,都在今天得到了回应。 这是专属于他们的青春演奏会。 今晚天气很好,星罗棋布,明月高悬。 廖清杉穿着白色衬衫,纤长手指拨弄着弦,双眸看着远方的万家灯火。 以及近得触手可及的她。 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他心里总会变得莫名熨帖。 这个家,承载着他儿时最沉甸甸的回忆。 所以他每次过来都会有一种安稳感。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多了一层。 ——以前是心安,现在是心动。 第42章 太粗了,你握不住 恭喜杉杉宝贝, 捡到了这么一个大宝藏! 宝贝就该搭配宝藏的呀!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1节 这夜的晚风吹呀吹,吹得星河落成海,吹得琴弦颤成歌,吹得人, 心思荡漾成万顷碧波。 把她唱过的歌都弹了一遍, 廖清杉才把吉他从腿上拿了下来, 一边从椅子上站起一边说:“走吧, 带你出去玩, 想去哪儿?” 应如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看着他, 摇头道:“我不要出去玩, 我还要继续听。” 廖清杉扬眉,不可思议地问:“还要继续听?” “嗯呐!” “那就没时间带你出去玩了哦。”说话时,他句尾下意识带了一个“哦”, 妥妥哄小孩的语气。 “没关系哒!”应如是手肘撑在露台的桌子上, 双手在下巴托成一朵花,笑眼盈盈地盯着他看,“美景又没有你好看。” 廖清杉:“......” 这姑娘是真能撩啊。 没办法, 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把吉他重新架在自己的腿上, 问:“还想听什么?” 应如是眨巴了下大眼睛,新点子说来就来:“不要再弹我给你唱过的歌了,你就弹一首你想对我唱的歌吧。” 闻言,廖清杉略微一愣神,思索片刻,左手才重新按下了和弦,与此同时, 右手跟着开始拨动。 应如是在悠扬的旋律中,听到他如诗一般的演唱: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 飞驰中旋转,已不见了吗/ 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 身旁那么多人,可世界不声不响/ 处在正青春的年纪,他嗓音里有着摘不掉的少年感,却又有一种岁月沉淀过才能拥有的穿透力。 不过,这穿透力不是老成,而是他那种随意自如的状态,太吸引人了。 ——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 琴弦像是他的从属,在他手中变换着各种形状,轻而易举地奏出旋律悠扬。 尤其是唱到那句“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时,廖清杉还抬了下眼。 那一刻,他眼里的光和歌词里的情意,掺杂在一起,于不经意间,直达聆听者的心扉。 应如是看着他,于他眼中,捕捉到一抹新雪初霁的清亮。 这雪落在她心间,确实折射出了万般晴朗。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能把这句歌词唱出这样的共鸣,是因为他觉得这句歌词,与她是百分之一百的贴合。 ——她真的带着一身晴朗,成为了他生命中,触手可及的那一道光。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做到人歌合一。 如水的夜色,在歌声中悄然流逝,廖清杉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像是约定好的那样,窗外的梧桐树上猝然响起一阵蝉鸣,像是在特意为他的演唱,划上一个完美句点。 应如是坐在他对面,尊享了这场视听盛宴。 夏夜的风轻轻拂过,吹起他白衬衫的衣领,这一吹,便将他平直凹陷的锁骨吹得裸露在外。 月光打在他被风鼓起的白衬衫上,隐约可以看到他白皙精瘦的胸膛。 这一看,应如是便坐不住了。 利落起身,朝他走去。 “阿杉。”她声音娇得很。 “嗯?” “我也想弹吉他,你教教我呗。” 说着,走到他身边,把吉他从他腿上拿了下来。 扫清了障碍物之后,应如是便鸠占鹊巢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廖清杉:“......” 这姑娘是真会找位置坐啊。 坐好之后,应如是把吉他重新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于是,此刻,这两个重量,纷纷压着他。 感受到她身体的娇软,廖清杉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闭了下眼,把那些容易发散的思绪都清空,才开始心无旁骛地教学。 他先是握着她的左手,教了她几个和弦的按法:“这都是些最基础的和弦。” 应如是在学习上向来很主动,无缝衔接地问:“那右手呢?” 廖清杉先教了她一个最简单的规则:“你左手按下哪根弦,右手就相应弹哪根弦。” 说完,拿出手机,给她找了一张按弦的图,说:“你先练第一排这几个,不过,这两个先隔过去。” “为什么隔过去这两个?” “因为这两个和弦都需要按最上端的那根弦。” 好学生应如是勤学好问:“为什么按最上端的那根弦,就要先隔过去?” 好老师廖清杉口无遮拦:“那个太粗,你握不住。” 说完,廖清杉:“...........” 卧槽! 他到底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其实,他想说的意思是,最上面那根弦最粗,她刚开始学,左手不太容易按的住,按不住弹出来的音就会跑。 结果...... 唉。 口出虎狼之词是病,会传染。 还好,应如是这会儿专心致志在自己的学艺上,根本没留意他说了什么。 掌握了最基本的操作,应如是便自信满满地开始尝试了。 心想,这弹吉他也不难啊,很快她就可以拿着吉他反撩了。 然后,她就用亲身经历证明了,一个人从自信满满到垂头丧气,只需要一个和弦的距离。 因为她发现,不管她再使劲,也弹不出那种清亮的音符,她弹出来的音,听起来都重重的,掺着各种杂音和浊音。 如果声音可以分类,应如是觉得,她弹出来的音符,没有任何疑问地,应该归为噪音。 首战就失败,应如是轻轻吸了下鼻子,问他:“我为什么弹得这么难听!” 廖清杉圈着她的腰,轻声安慰她:“正常。” “嗯?” “指腹不磨出茧,不可能弹好吉他,因为你按弦不可能到位,”他声音温柔地跟她解释,“等你指腹磨出茧之后,按弦就不会疼了,那时候你就能按到位了,音自然就准了。” 听到他这么解释,应如是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指腹上有些粗糙的触感是从何而来,但还是装傻问他:“那你左手指腹有茧吗?” 廖清杉觉得她明知故问:“难道你刚才没感受到?” “只感受到了一部分,”说着,应如是把吉他往桌子上面一放,放好之后,转过身正对向他,腾出手来去占人便宜,“你让我好好摸一下。” 廖清杉:“......” 夜深风高在外,温香软玉在怀。 但—— 束手无策。 本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结果—— 他束手无策,忍得辛苦; 她兴风作浪,摸得上头。 这不,摸着摸着,应如是就不老实了,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好像是想让他听自己的心跳。 察觉到她过分亲近的动作,廖清杉微微低头。 然后,应如是就在他低头的时候,趁机吻上了他。 廖清杉一愣。 心想,这姑娘是真敢啊。 他能输吗? 当然不能。 于是,趁她换气的功夫,廖清杉动作利落地将右手扶上她的后颈,左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毫无顾虑地加深了这个吻。 有了前面的经历打头阵,这次,他没再收敛。 舌尖撬开她的牙关,两个人唇齿交缠。 青春期特有的、那种隐秘又热烈的渴望,被夜色一酝酿,像是发了酵的醇酒,丝丝缕缕地向外扩散。 夏夜中,一个吻,落得难舍难分,又情深意重。 不过,亲着亲着,廖清杉就觉得不对劲了,察觉到有一阵绵软的触感,跟挠痒痒似的,从他衬衫的第一个纽扣开始,逐渐往下蔓延。 他略微一低头,便看到她纤细白嫩的手,在解他的纽扣。 廖清杉:“???” 察觉到她在做什么之后,几乎是瞬间,廖清杉的大脑立马做出判断,果断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她再往下,目光一凛,问她:“你干什么?” 应如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看看。” 廖清杉:“......” 他喉结滚动了下,声色也连带着放低了些,像是在警告:“应如是。” “嗯?”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2节 “你敢看,就得敢承担。” “承担什么?” “承担你看过之后的风险。” 应如是:“......” 啊哦...... 这个眼神,看起来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吓人...... 于是,本来解纽扣的手倏地止住,一抬高,狠狠拍了下他的肩。 就这一个动作,将刚才的旖旎瞬间荡得无影无踪。 “你这么凶干嘛呀!”应如是眉心一蹙,嗔怪道,“我就是看看,那我正处在对异性身体好奇的年纪嘛!” 廖清杉:“???” 哟? 她还挺理直气壮。 看他没说话,应如是继续不满地嘟囔:“再说,我就看看,我也不做什么。” 说着,还抬眸看了廖清杉一眼,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跟他说:“当然,你也不能做什么。” 廖清杉:“............” 哦。 懂了。 这姑娘把他撩到半死,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绝。 真绝。 周星驰大师来了都得说一声绝的程度。 这会儿,他耐心全无,也懒得跟她讲道理了,直接抱着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应如是下意识搂紧他的背,在他耳边,继续不满地嘟囔:“这才九点半,我爸说我十一点之前回去就行了。” 廖清杉不解:“九点半不在十一点之前?” 应如是:“但我喜欢挑战极限。” 廖清杉:“......” 应如是,你是真行啊。 挑战完他的极限,再去挑战她爸的极限。 瞧瞧,多公平呢。 真端水大师:应如是。 看他动作未停,应如是晃着自己的胳膊,跟他撒娇:“我想跟你再待一会儿嘛。” 说完,还把手举高,发了个誓:“我保证,我绝对不动手动脚了!” 廖清杉:“......” 如果他认知没出错的话,这话一般不都是男生对女生的保证么。 不过,下一秒,毫无例外地,他又开始对她无限度妥协:“送你回去之前,带你去东三环兜个风。” 一听要兜风,刚才还满眼失落的人,瞬间精神了起来,振臂高呼道:“哟嚯!兜风去咯!” 看她这样开心,廖清杉瞬间也乐得不行,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连带着眼底都沾染上一层溺人的笑:“你是真容易满足啊,应悠悠。” “对呀,”应宝贝可不谦虚了呢,“所以你是不是捡到宝了?” 廖清杉听了,微微倾身,抵着她的鼻尖,语气温柔地纵容她的骄傲:“嗯,捡到宝了。” 谢谢你,[远光中走来,一身晴朗。] 成为我人生的宝藏。 第43章 不惧岁月不惧风,永远敢梦。…… 愿你, 不惧岁月不惧风, 永远敢梦。 东三环高楼林立,处处都是繁华盛景。 金融机构、大型购物中心、包括电视台的新址均在此驻足,将这里打造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央商务区。 此刻, 夜幕降临, 所有的灯悉数亮起, 连缀成的灯海, 像是从天空中悄然滑落的银河。 他们乘坐的这辆车, 就像是在银河泛游的小舟。 廖清杉开着车, 应如是坐在副驾, 有那么一些瞬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车子驶过半程,眼前的高楼大厦和天空中的那轮明月,构成绝佳角度, 同时映入了他们的眼睛, 两个人才像是约定好的那样,同时出了声:“城市的夜晚......” 说完,又默契地止住。 他们都在回味。 他们都想起了枫桥的云漫山, 他们一起登高去等一轮日出, 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 不约而同地想到刘震云《手机》里的这句话。 极富诗意,却又精准写实。 车子在这阵温情的沉默中,继续前进,坐着坐着,应如是就不安生了,扭头看向廖清杉。他此刻专注着前方的路况,窗外的流光溢彩映入他眼中, 将他那双本就深情的眼点缀得愈发好看。 看着看着,应如是弯起唇角笑了笑,把刚才因太过默契而被迫中止的那句话说完:“城市的夜晚,真的是从地面上升起来的啊。” 廖清杉唇角携着清浅笑意,低低“嗯”了一声。 应完,又温柔地叫她:“悠悠。” 她音调微扬:“嗯?” “等会儿注意看你右前方,”他卖关子一把好手,“这栋楼背后的景色,才是真的惊艳。” 闻言,应如是抬眸望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栋黑色的建筑物,屹立在黑夜中,高耸笔挺,颇具气势。 正想要看看这栋楼到底有多高,可就在她抬眼的瞬间,一道白光突然驶入了视线。 这光称不上刺眼,却足够明亮。 应如是眨了下眼,舒缓片刻,才细细打量过去。 很快,她就看出那是一个花朵形状的建筑物,在暗夜里闪着纯白色的光,定睛一看,仿佛还能看到其中的盈盈细闪。 就像是于寂静山谷里,孤绝绽放的一朵白百合。 遗世独立,美不胜收。 尤其是经过前面那一幕的铺垫,它这一出场,绝对堪称惊艳。 于是,应如是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想要把这一幕永久定格。 按下拍摄键的那一瞬间,她恍然忆起在枫桥的时候,廖清杉拿着相机,摄入的景。 那时,她总是站在他身后,踮起脚尖偷窥。 在她看来,他摄入的景,平实、质朴,却又富有力量,格外牵动人心。 应如是觉得,这一切应该归功于他的热爱,但也应该归功于他的天赋。 ——他对镜头,有天生敏锐的捕捉力。 黑夜里,兜风之旅还在继续。 东三环大多是环路,环环绕绕,出口众多,但应如是发现,廖清杉根本不用开导航,甚至连在哪里观看景色角度最好,都能如数家珍。 她觉得好奇,便问了句:“你对这条路很熟悉?” 廖清杉“嗯”了一声,说:“经常来。” “一个人吗?” “嗯。” “来这里干什么?” “吹风。” “吹风?” “嗯,被风一吹,思维会开阔一些,烦恼也会少很多。” 说着,廖清杉瞬间没了音。 心想自己真是多嘴,说后面那句话干什么。 怕她多想,也怕她打破砂锅问到底,廖清杉随即转了个话题:“想不想去朝大看一看?” 出了东三环,再往东开个十来分钟就能到朝大。 应如是听了,不假思索道:“好啊。” 于是,廖清杉转动方向盘,往更东的方向驶去。 十来分钟后,两个人到达朝大西门。廖清杉提前把车停在校外,然后便牵着应如是的手,从西门往里走。 因为正值暑假,所以校园里人并不是很多。 应如是望着眼前的夜色,忽然叫了声:“阿杉。” “嗯?” “你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啦,你没听过那句老话吗?” “哪句?”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3节 “爱悠宝!没烦恼!” 听到这跟广告词一样的促销口号,廖清杉没忍住笑出了声,停住脚步,低眸去看她。 她说得气势十足,格外带劲,微微吊起的眉眼里,似有微光流转,轻而易举,摄人心魄。 廖清杉看着,不知为何,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收敛。 ——他以为她没把那句话放在心底,但其实,她放着了。 ——不仅放着,还小心翼翼地给他配了把锁。 “这老话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着,廖清杉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目光极尽宠溺,“在下才疏学浅,多谢悠悠老师教学。” “不用谢哒!这都是悠悠宝贝应该做的哦!” 说话时,她嗓音与目光共清亮。 廖清杉站在她身边,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塌陷了一块进去,然后又被她,软绵绵地填补起。 “悠悠。” “嗯?” “我们未来,”说着,廖清杉重重哽了下喉,“可能要异国一段时间。” “我知道啊,所以呢?” “所以——”廖清杉看着她,将原本准备说的话换了个风向,“我早就对你动心了。” “我们未来可能要异国一段时间。” “所以我早就对你动心了。”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一听就有些不成逻辑,但应如是一点都不想追究,听到他那么说,激动地在原地蹦跶了两下,看向他的目光亮得很: “我就说我就说我就说嘛!你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啊!” 但廖清杉没被她带跑偏,这会儿才说出了原本想说的所以:“所以,我那时候觉得,在没有万事俱备的时候,贸然开始一段感情,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看出他眼里真实的担心,应如是安静了下来,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表白啊?” 廖清杉答得很快:“因为对方是你。” “嗯?” “因为对方是你,所以我舍不得。” “舍不得?”应如是问,“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一个尾音,被他绵延出浓浓爱意,“让你晚一秒知道,我也是喜欢你的。” 简单质朴的一句话,因为太过真实,因为一字一句都出自真心,所以轻而易举将她打动。 应如是听着,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读懂了他。 读懂了他肩上的荣耀,也读懂了他肩上的风霜。 她走到他身边,轻轻牵起他的手,问他:“阿杉,你觉得好的爱情是什么呀?” 廖清杉目光有片刻的怔愣:“嗯?” “非要腻在一起,朝夕相处,这就是好的爱情了?”说着,应如是伸出食指,在他眼前俏皮地晃了晃,“nonono,这不是我的爱情观。” 说完,她话锋抖转:“我昨天去见苏潺了,你知道么?” 廖清杉:“............” 他想说,不仅知道,他还知道你躺着比别人高。 廖清杉机智地绕过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直接问:“然后呢?” 应如是缓缓说道:“苏潺考的大学不太好,她爸爸觉得她要是去上了那个大学,他自己面子上挂不住,就非要送她出国留学,苏潺不想去,再加上失恋的原因,所以她这段时间心情一直都特别不好。我知道以后,就问她,为什么不跟我说,让我过来陪她。” 说着,她原本平滑的声音突然顿了下,“然后,她跟我说,因为她感觉自己一直在剥夺我身上快乐的能量。” 廖清杉听着,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和苏潺达成了共振。 眼前这个姑娘太好了,让你只想珍视,只想保护,只想把所有好的都给她。 而不是那些负面情绪。 看他沉默,应如是又道:“但你知道我是怎么跟她说的么?” 廖清杉:“嗯?” “我跟她说:可我待在你身边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快乐的能量被夺走,在你身边,我很快乐的。” 说完,抬眸看着廖清杉,问他:“这才是亲密关系存在的意义,不是么?” 廖清杉感觉自己被她这几句话钉住了,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下,点头道:“嗯。” “所以,如果你觉得不开心了,压力大了,都可以跟我说的哦,悠悠的快乐能量,才没有那么轻易被夺走呢。” “好,”说着,廖清杉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问她,“饿不饿?” 应如是:“......你一说有点饿了。” “那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可餐厅都关门了。” “校外有个小吃街,等会儿带你去吃。” 说完,廖清杉抬眸看了眼已经熄灯的餐厅。 然后,想起他们那次别开生面的遇见。 他当时看着那个偷吃他面的小姑娘,戏谑她:“金子会不会发光我不知道。” 但现在他才知道。 她真的是块金子。 ——各种意义上的。 想到这儿,他思维自然而然地发散到她的天赋上来,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前走,边走边问她:“来都来了,带你去动画学院看一眼,好不好?” 应如是想起当初他留给自己的那个谜题,瞬间来了兴致:“好呀好呀!” 动画学院离餐厅不远,走两步就到。 外围砌以红色木墙,鲜活又庄重。 两个人迈上台阶,走进动画学院,廖清杉忽然叫了她一声:“悠悠。” 应如是:“嗯?” 他趁着这个机会,自然而然地说出自己的规划:“《笑忘书》最后一集,片头动画的原画你来画,可以吗?” 应如是一听,心里吧唧一声,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砸中。 动作有些僵硬地,抬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我?” 看出她眼里真实的畏惧,廖清杉薄唇轻抿了下。 他信任她是真,但他也没想强人所难:“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应如是立刻打断他:“我愿意!”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 这对话,怎么那么容易让人想偏啊..... 恰好这时有几个学生从二楼走了下来,看到两个人,立马开始窃窃私语:“快去拿相机!快去拿相机!” 学院楼很安静,因此廖清杉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随即便笑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不用拿不用拿,聊工作呢,不是求婚。” “不是求婚啊,真可惜......”那学生自来熟得很,语调先是失落,再是昂扬,“要是求婚多好,楼上现成的斯坦尼康,360度环绕取景,拍完立马就能进机房后期。” “谢了,”廖清杉朝他们笑笑,“到时候知道在哪儿求婚了。” 应如是看他们一脸熟络,问廖清杉:“你认识他们?” 廖清杉:“不认识。” “............” 应如是觉得,他好像也有那个社交牛逼症。 “知道了吧,”看她愣神,廖清杉故意逗她,“这所学校很适合你。”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学生,跟你很像。” “跟我很像?哪里像?” “这里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社交牛逼证。” 应如是:“......” 大可不必。 这个理由,真的大可不必。 一则插曲就这样过去,两个人继续往上走。 走至二楼,看到那个内嵌式的咖啡厅,廖清杉停住了脚步,说:“买杯喝的,怕你等会儿吃夜宵的时候渴。” 说完,走到柜台前,给她点了一杯果汁。 等餐的功夫,应如是手肘撑在桌面上,问他:“阿杉,你真没谈过恋爱吗?” 廖清杉觉得这问题还挺稀奇:“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那你怎么......”应如是本来是想问,那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啊。 结果,话还没说完,廖清杉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赵经柏。 他没敢怠慢,走到走廊上接起。 本以为是个长电话,结果,不到一分钟他就回来了。 看到他折返,应如是随口问了句:“谁的电话啊?”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4节 “电视台的赵主任。” “怎么了?是节目出什么问题了么?” “一点小问题。” “嗯?” “估计要改个名。” “改名?为什么?” “说是《笑忘书》这个名字起得有些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说是有些太悲观了。” “太悲观?”应如是疑惑地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啊,应该不是出于悲观的角度吧?” “当然不是,”廖清杉低头看着她,“这个节目的引导语,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应如是点头道,“一个时代的遗忘书写。” 廖清杉听到,“嗯”了一声:“所以,这名字中的‘忘’字,不是为了让人悲观,而是为了给人警醒,告诫我们,不能笑着遗忘,这些优秀的文化。” 应如是听了,脱口而出一句:“既然不能遗忘,那就去守望啊。” 听到守望这个词,廖清杉心思一颤。 感觉有什么锋利的东西,马上就要戳破“忘”字背后的无奈与悲观。 可是,就在他寻找那把能够戳破的剪刀的时候,耳边突然响了一个声音:“你看,名字改成这个,怎么样?” 闻言,廖清杉低头,看到青绿的便利贴上,写着三个字: 【笑望书】 看到这三个字的那一瞬间,他目光猛地一顿。 ——瞬间确定,这就是他想要找的那把剪刀。 于是,廖清杉一锤定音:“就这个。” 说完,拿起笔在后面添了一句:【一个时代的守望诗篇】 一个意料之外的插曲,就这样,意料之外地找到了完美答案。 但这份出其不意,恰恰就是灵感的魅力,也是创作的魅力。 更是天赋的魅力。 看他这样明辨、这样灵动、这样富有巧思,应如是好奇地问:“阿杉,你是不是很早就找到了自己的梦想?” 廖清杉听了,淡淡“嗯”了一声。 应如是夸他:“那你很优秀啊,好多人一辈子都找不到的。” 廖清杉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找到了么?” 应如是说:“但我比你晚啊。” “追逐梦想,永远不晚。”廖清杉说。 应如是觉得他这话太老生常谈了,笑他:“这都是毒鸡汤。” “这怎么就是毒鸡汤了?”廖清杉半撑着桌面,目光认真地跟她说: “梦想本来就是一个,只有你走到那里,才知道它是什么的东西。” “人的梦想都是逐步树立的,并非一蹴而就。” “所以,追逐梦想,永远不晚。” 应如是听着他这番话,感觉自己刚才关于这句话是毒鸡汤的想法瞬间就被他扭转了过来。 她抬眸,望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他身上有着传统文化才能浸润出来的温柔敦厚,却也有着现代化浪潮才能冲刷出来的“风物长宜放眼量”。 察觉到她的眼神,廖清杉温声提醒:“别看了。” 应如是不服:“干嘛不让看,就要看就要看就要看!!!” 廖清杉:“再看的话,我会想亲你。” 应如是听了,心里噗通一声,脸颊也跟着红彤彤。 结果,说时迟那时快地,耳边还突然传来一个含笑女声,提醒他们:“你们的果汁做好啦。” 应如是听到,飞速接过,拉起廖清杉的手就往楼上跑:“快走快走!” 廖清杉跟着她的脚步,逗她:“害羞啦?” “谁害羞了?”应如是才不认这个形容词,“我这是着急去三楼揭谜底!” 两个人飞快地跑到三楼,眼看离谜底越来越接近,应如是却在最后一个台阶,忽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廖清杉说:“你捂住我的眼睛。” 廖清杉不解:“捂眼睛干吗?” “这样才有惊喜啊。” “......” 虽然无语,但他还是照做,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往正确答案走的这几步路,感受到她呼之欲出的喜悦之情,廖清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怕她失望,试探着问了句:“应如是,你该不会以为是什么深情告白的话吧?” 应如是:“嗯?” 难道不是么? 廖清杉笑:“大学的墙上,能印告白的话?” 应如是:“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两个人正好走到那幕墙面前,廖清杉放下自己的手,说:“你自己看。” 应如是缓缓睁开了眼。 面前暖黄色的背景墙上,印了一句英文,浮雕设计的黑色字体,行云流水,直达心扉: dare to dream. -上卷完- 第44章 改行当城管了 别人的盖世英雄, 都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 为什么我的盖世英雄是跟城管一起来的啊! ——《敢梦人》 “可你们哪知道,我们国家的动画,同样是最好的,同样无可替代。” 一个低沉敦厚的声音, 从讲台上, 不疾不徐地传了下来。 这是朝大动画学院大一新生的动画导论课, 宽敞明亮的阶梯教室, 此刻座无虚席。 讲台上站着的那个人, 已过知命之年, 鬓角泛起几缕白发, 穿着一件水蓝色衬衫, 气质温润儒雅。 此人名叫年又青,是朝大动画学院的著名教授,也是国内动画界绝对权威的存在。 “你们这个年纪, 小时候应该都看过葫芦兄弟吧?”年又青站在讲台上, 看着台下的这些新面孔,循序渐进地问,“但你们知道它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台下学生纷纷摇头。 自由包容的大学课堂上, 年又青以问题为导向, 在学生面前, 逻辑性极强地铺陈着自己的表达:“通过剪纸的形式,需要画手们先在纸上画好稿,然后用剪刀把它们全部剪下来,剪过之后,再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和动作,最后再进行拍摄,而这份制作流程的精密性, 也决定了整个过程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虽然是个笨方法,但却做到了真正的创新,并且这份创新,是在极为艰难的创作环境下诞生出来的。” “艰难在哪儿?”台下有学生发问,“工艺艰难?” “不止于此,”年又青说道,“你们小时候应该也都看过狮子王,狮子王的成本是3000多元一格,但你们知道葫芦兄弟的成本是多少么? 看着台下茫然的眼光,年又青抬手比了一个数字,说:“不到7块钱。” 瞬间,台下一阵感叹。 “但即使在这样低成本的条件下,葫芦兄弟依然能做到家喻户晓,成为那个时代极具代表性的动画,为什么?” 年又青说的是中国动画的历史,眼里看着的却是中国动画的未来:“因为当时所有的创作者都极具责任感。” “他们不信邪,他们有信念。” “总导演胡进庆就曾说过,不能让我们的电视机上全部都是外国动画,那是很危险的状态。所以,即使当时的创作环境那么艰难,这些创作者们依然选择一头扎入,义无反顾。说到这儿,其实还有一个小插曲,”年又青站在讲台上缓缓道来,“这部动画片本来定的是十兄弟,后来因为经费紧缺,才改成了七兄弟,但这一点都不影响这部动画片受到观众喜爱。” “所以,好的作品,一定出自有责任感的创作者之手。” “后来,这部作品也出过续集,但因为盲目跟风国外风格,结果模仿的四不像,观众根本不买账。所以,入学的第一节 课,你们要学的,不是技巧,不是软件,也不是知识点。” 年又青站在讲台上,负手而立道: “——而是信念。” “就如周克勤所说,我们不能模仿别人,更不能重复自己,文化输出,一定得走中国自己的路。” “当然,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要故步自封,而是我们不能忘了我们的根本、我们的文化内核、我们的精神底蕴,有了这些,我们创作出来的文化作品,才会有底气,才能在国际语境下产生影响力和话语权。” 说着,年又青话锋一转,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五年前,有一档获奖无数的文化节目,《笑望书》,片头就采用了动画的形式,虽然用的是最简单的线条,但是却将文化传承的时间轴表现得行云流水,备受观众喜爱,也备受业界好评。” 说完,年又青目光一抬,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寻找着教室里的某个身影。 寻了好久,才看到那个坐在最后排的那个女生。 此刻,她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握拳撑着头,跟啄米的小鸡一样,头不断往下栽着,那频率高得,像是快要栽到桌面上一样。 这东倒西歪的阵势,一看就是在打瞌睡。 见状,年又青刚才的温文尔雅瞬间不见,扬起音调,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吼着她的名字:“应如是!” 冷不丁听到有人这么大声叫自己的名字,撑着额头快要睡着的应如是,整个人猛地一激灵,鬓角擦着手掌猛地往下滑,额头差点栽倒在桌子上。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5节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她回过了神,抬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顿觉大事不妙,主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底气不足地叫了声:“年老师。” 年又青把白板笔往讲台上一扔,目光严肃:“你昨晚打仗去了?” 应如是迷迷糊糊地点头:“嗯。” 年又青:“?” “打赢了没有?”年又青没好气地问。 “啊?”应如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台上,强撑脸面地答,“打赢了。” 年又青:“............” 他无语的功夫,底下的窃窃私语声已经响了起来: “卧槽卧槽这就是年老师说的师姐么!长得好好看!” “绝了绝了绝了!可爱、清纯、又漂亮,啊啊啊大学真美好!” 听到这阵讨论声,年又青很无语,轻啧一声:“你们都来这学习的,还是来这看美女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长得好看当然有用了,”底下有个胆大的同学说,“如果我们师姐都长得这么好看的话,我们为了搭讪,肯定都会好好学画画的!” 应如是:“?” 嗯?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就你们能贫,”年又青绕过这一茬儿,把话题重新拉回到正轨上来,“我刚讲到哪儿了?” 底下同学异口同声地答:“笑望书。” “对,”年又青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笑望书。” “看过这片子总导演的采访吗?人家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导演,对国产动画的见解,虽然只有寥寥几言,但你一打眼就能看出来,他的根扎得有多深。” “所以,没有足够的积淀,就出不来好作品;没有好作品,其他全免谈。” - 很快,导论课在一阵不约而同的鼓掌声中结束。 下了课,应如是灰头土脸地来到了年又青的办公室。 年又青还在气头上,本来是想让她过来分享分享自己的创作经验,结果她可倒好,直接在他课上睡着了。 于是,看着应如是,没好气地批评道:“天性慵懒!自我散漫!” 应如是听了,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您过奖了。” 年又青:“............” 要不是看她是个可塑之才,他手中的笔这会儿已经飞到她脑袋上了。 年又青长舒一口气,沉下声音问她:“应如是,知道不打自招什么意思吗?” 应如是:“嗯?” 年又青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解释:“不打自己招的学生。” 应如是:“............” 年老师,您是真的很油麦。 “那还多谢您手下留情。” “......” “行了,赶紧走赶紧走,”年又青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别在我面前晃悠,我头疼。” 拿到特赦令,应如是声音一下子亮了起来:“得嘞!” 说完,拿起包就往门外跑。 看她走到门口,年又青这才想起来正事还没说,赶紧叫住她:“对了,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给我放心上点儿。” 闻言,应如是顿住脚步,转过身说:“在这里好好放着呢。” 说着,还在身前比了个心,“年老师,您放心,不到deadline,我一定不会把它们放出来。” 说完,便赶紧溜之大吉了。 年又青:“............” 当年怎么就招了这么个学生。 真是头疼。 - 从年又青的办公室出来,应如是正准备下楼梯去画室,就听到身后传来三连call:“悠宝悠宝悠宝!” 应如是回头一看,是同寝室的室友,周妍。 看她转身,周妍赶紧跑上前,拽着她的胳膊问:“悠悠,今天晚上的乌龙面更什么,快快快给我剧透一下!” 应如是打了下她的胳膊,说:“拜托,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作品的神秘感啊。” “好吧......”周妍妥协道,“对了,今天年老师让你去给师弟师妹分享经验,分享得怎么样啊?” 应如是听了,无奈摊手,说:“年老师根本没给我上台的机会。” “啊?为什么?” “因为我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在他的课上睡着了。” 周妍:“......” 应如是。 不愧是你。 震惊完,周妍才想起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的事实,忽然觉得有情可原了,拉着她的胳膊,跟她一边下楼一边说:“悠悠,咱们这都研二了,明年六月份就要毕业了,你说毕业前我还能等来乌龙面的续集吗?” 应如是:“这我说的不算啊。” 周妍:“嗯?” 你是作者,你说的不算谁说的算? 正打算再问几句,周妍就感觉自己手里突然空了,抬头一看,应如是一边往前跑一边扭头对她说:“回头再跟你聊啊,我时间快来不及了,先走了!” 周妍:“你昨晚就没怎么睡,现在又要干嘛去?” 应如是:“画画!” - 这一画,就忘了时间。 因为这次作画的意义比较特殊,应如是不知不觉便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结束时夜幕已经降临。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和空空如也的肚子回到寝室,一边纠结着吃什么一边推开了寝室门。 结果,没想到,时机就是这么巧妙。 周妍当时正准备和另一个舍友一起出去吃夜宵,看到她便问了句:“悠悠,要不要西街吃串串?” 闻言,应如是眼睛一下就亮了:“串串?串串来了?” “来了来了,刚听群里说的。” “去去去去去去去!我把包放一下!天知道我想吃他们家串串想得都快流泪了好嘛!” 周妍笑她:“出息!” 放好包,应如是迈着小碎步往门外跑,看到周妍,揶揄道:“你有出息,你别吃。” 周妍嘻嘻笑:“我没出息。” 夜宵摊在西门的人行道上,离她们的寝室很近,三两分钟就到了。 到了夜宵摊,应如是便自来熟地老板打起了招呼:“老板,好久不见。” 老板是个很和蔼的中年男人:“来了啊。” “好久不见您出摊了,把我们馋的哟。” “这不是最近管得严么,根本不敢出摊,也就十点过后,看城管都下班了,我们才敢摆一会儿。” “那麻烦您先给我下一份烫生菜、乌冬面和芋头粉!” “得嘞!” 老板下面的功夫,几个人就着已经煮好的食材吃了起来。 调好蘸料,应如是便迫不及待地从煮锅里拿出了自己想吃的食材,香气四溢的各色食材,包裹上蘸料,别有一番风味。再加上太久没吃了,应如是一边吃一边感叹:“我的天呐绝了绝了绝了,就是这个味!我的人生,真的不能没有这些路边摊!” 周妍也爱吃得不行:“这味道真的绝,我今天跟导师去西城吃饭,人均一千多,结果感觉自己吃了个寂寞。” 这是忙碌白昼过后的惬意夜晚,微凉的晚风吹着,昏黄的路灯照着,眼前是触手可及的人间烟火。 一群人吃得越来越带劲,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群乌泱泱的人。 他们穿着统一制服,目光冷静沉肃。 围着这个小摊,站了整整一圈。 应如是饿的不行,一门心思扎进美食的海洋,还是周妍先发现了不对劲,戳了戳应如是的胳膊肘,小声道:“悠悠,老板可能要倒霉了。” 应如是还不知道眼前的情况,问她:“怎么了?” 周妍:“城管好像把这个摊包围了。” “城管?哪有城管啊?”说着,应如是一边嚼着乌冬面,一边抬头望了过去。 下一秒,像是后背被人抓住了一样,整个人怔在了那儿。 昏黄路灯下,站着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身形线条被修饰得利落干净。 风一吹,衬衫便贴上他的腰腹,勾勒出他精瘦而性感的腰线。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6节 一切只如初见,却又藏匿细节。 稀薄的月光落在他肩头,五年未见,他五官轮廓变得更加硬朗清晰,鼻梁高挺,眼底和唇角都带着始料未及的笑意,下颌线在光影的修饰下,更是显得格外优越。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往前走。 可看清他这张脸的那一瞬间,应如是感觉时间就此静止,自己像是在做梦。 于是,眨了眨眼。 ——是他啊。 不信,又眨了眨眼。 ——真是他啊。 还不信,又眨了眨眼。 我去! 这么多年不见,他什么时候改行当城管了? 第45章 有原型 谁说破镜重圆一定锋利。 我们就在这个夏天, 收获了一个温柔的重逢。 ——《敢梦人》 眼前的背景在逐渐虚化,暖黄色的路灯泻成一条河,容纳着他行路至此的所有风波。 廖清杉就站在离她近在咫尺的位置,任凭灯光倾泻而下, 给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微光。 两个人隔着蒸腾的热气凝望彼此。 看了会儿, 应如是便扭过了头, 把他晾在了一边。 ——毕竟, 迟到了这么多年, 罚站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此时, 在城管的规劝下, 刚才还热闹的摊子已经逐渐收起, 刚支起的人间烟火,就这样被强制掐灭。 应如是见状,热心肠地举起了老板的付款二维码:“大家都记得过来把钱付了啊, 老板做生意不容易。” 听到这句话, 这些过来吃饭的大学生们没一个走的,各自数了数自己的签子,然后有序排队开始扫码付款。 她做好事的时候, 廖清杉就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地打量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雪纺衫, 微透质地,被灯光一照,尽显窈窕身段,下面搭配了一条浅蓝色百褶裙,露出一双白皙纤瘦的小腿。 这晚夜色如水,月光如丝绸般丝滑地停落在她肩头,照衬出她俊俏清秀的眉眼和高挺小巧的鼻, 估计是刚才吃的东西太烫太辣的原因,这会儿她嘴唇还泛着盈润的红。 论起漂亮,跟当年是真没两样。 不过,发型倒是做了改变。 原本的黑色长发,被烫成了青茶色的大卷,美丽、活泼又不失韵味,看起来格外惊艳。 看着看着,廖清杉又抬手比了比。 ——好像还长高了点。 算了算,小姑娘今天二十三。 看来“二十三,窜一窜”这话不假。 周妍站在应如是身边,眼睛不住地往旁边看,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这位大大大大大帅哥谁啊?他好像一直在看你。” 应如是等人群散去,才淡定回了句:“前男友。” 周妍:“???” 卧槽? “看够了吗?”应如是收起二维码,问。 “啊?”周妍一脸懵。 “看够了就撤。”说完,牵着周妍就往宿舍走。 看她要走,廖清杉瞬间不淡定了,扬起声音叫她:“应如是!” 闻言,应如是顿住脚步,转过身,凝着眉问:“干嘛!” 娇嗔的语气。 仿佛自己刚才的转身离去,就是为了等他叫自己。 可正是这一句,瞬间把他们拉回到了当年。 这感觉熟悉的,好像他们之间并不存在分开的这几年。 他曾以为无比漫长的时间,在此刻像是只有弹指一瞬,轻松可破。 “吃饱了没?”廖清杉朝她走近两步,“没吃饱的话,带你再去吃点儿。” 应如是很有骨气地说:“不去!” 廖清杉很有耐心地问:“那渴不渴?带你去喝点东西。” “请我喝东西?”应如是一如既往的直接,问他,“你这是想叙旧啊,还是想追我啊?” 廖清杉也很直接:“都有。” “行吧,那你就试着追追吧。” 说完,应如是就果断地转过身走了。 廖清杉:“???” 这到底什么剧情走向啊! 就这么......直接的吗? - 女生寝室。 “所以——”周妍听了整个故事,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这部漫画真的有原型?这个原型还是你前男友?” 应如是点了点头。 “卧槽!”周妍一声国粹直接划破天际,“我的天呐!我吃个夜宵竟然看到乌冬面本尊了。” 应如是:“......” 这个形容,真的大可不必。 周妍好奇心爆棚,搬着椅子走到应如是身边,问:“那你俩谁提的分手啊?” 应如是理直气壮地说:“我啊。” “你提的分手?”周妍十分不解,“那你现在还让人家追你?” 应如是:“他追我怎么了?他喜欢我,不就应该追我么。” 周妍:“......” “对了,”其实,周妍之前就知道应如是心中一直有一个很喜欢的男生,但她今天才知道这个男生就是那部漫画的主人公,“你既然一直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说分手啊,你俩分开这么多年,你也不怕他喜欢上别人。” 应如是听了,眼里的迷茫自然至极:“喜欢过我的人,还有可能喜欢上别人吗?” 周妍:“?” “你也不想想,”应如是说,“他去哪找一个,像我一样有趣又漂亮的女朋友啊。” 周妍:“......” 我就喜欢你的自信。 “对了,妍妍,你知道么,”应如是兴致勃勃地跟周妍说起了课堂上的那个插曲,“今天在年老师的课堂上,我听到有个学生当着年老师的面,夸我好看,然后年老师觉得他不务正业,就呛他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然后你猜那个学生说什么。” 周妍:“说什么?” “他就说长得好看当然有用了,如果我们师姐都长得这么好看的话,我们肯定都会好好学画画的。诶,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像我的风格。” 周妍听了,一脸了然的笑:“得,肯定又一乌冬粉。” 乌冬粉,指的是漫画《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的粉丝。 “我说,”周妍拍了拍应如是的肩,“得亏年老师没让你上台分享经验,要不大家认出来你是乌龙面的作者,说不定你会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应如是问,“承受不住什么?” “承受不住舆论压力啊,万一底下坐着的,有烂尾党呢。” 一听到这个词,应如是瞬间就炸毛了:“谁烂尾了!” “好好好好好——”周妍赶紧安抚她,“没烂尾没烂尾。” 《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讲述的是一则生动搞笑、温馨治愈的爱情故事。 五年前,这个故事以漫画的形式在微博上连载,因其温馨治愈的画风和生动甜蜜的情节,在网络上立马爆火。 还没连载完,便有出版社过来谈出版事宜。 签好合约之后,因合同规定,这部漫画的后半部便停止了网络连载,以实体的形式独家发售。 几个月后,读者们终于满怀期待地拿到了实体书,发现漫画的后半部分依然延续了前半部的基调,搞笑又治愈,温馨又虐狗,一点都没让大家失望。 但唯一受到争议的点,便是这部漫画的结局。 这部漫画的最终幕,停止在男主人公(南山)拉着女主人公(悠然)去大学校园看一面墙,墙上印着三个英文单词: dare to dream. 对于这个结尾,有读者说是意犹未尽,有读者则认为是烂尾。 双方各执一词。 【说实话,那三个英文单词改成marry me 我都不会这么难受,这算什么大结局啊!】 【啊啊啊你们必须给我原地结婚才能大结局!】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7节 【爱都没做,算什么恋爱!】 【同意楼上,南山你不行啊!】 但也有另一种声音: 【两个人一个十八岁,一个二十一岁,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真以为所有人都把你侬我侬的爱情当全部啊,他才华横溢,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天赋,最后也勇敢地接受了她的爱,两个人都因为这场恋爱变得更好了,我觉得这就是完美大结局。】 【同意楼上,这才是完美大结局,并且dare to dream这句话真的也对我产生了很大的鼓励作用,感谢悠悠大大!】 【这个结局真的很耐心寻味,感觉看到了两个相爱的人去到了更远更好的地方,超级稀饭!】 【喜欢喜欢!这才是神仙爱情!】 所以才有了刚才周妍说的那句话。 “卧槽!”说起刚才那个话题,周妍就拿起手机翻了翻,结果没想到这一翻就翻到了应如是更新的微博,“你什么时候发微博了!” 应如是:“就我刚刚回寝室之前。” “所以你昨晚就是在画这个?”周妍把手机拿给应如是看。 “嗯,”应完,应如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实在太困了,洗个澡就先睡觉了啊,你慢慢看。” 结果,走到卫生间门前,又转过身叮嘱了句:“对了,看完别忘了在评论区留一句祝福。” - 此刻的朝大西街。 城管一来,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恢复了安静。 廖清杉就着月色,在西街散着步,可能是因为离她近的原因,他觉得莫名踏实。 走着走着,听到手机响了一声。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接通键,放到耳边。 汪施靖连个“喂”都懒得说,直入主题地问:“见到人了?” 廖清杉“嗯”了一声。 “怎么样?” “挺好。” “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 “那你还说挺好?这算哪门子的好?” “她同意我追她了。” 汪施靖:“?” 缓了一会儿,才不可置信道:“让你追她?我去,应如是没有搞错吧,当初明明是她跟你提的分手啊......” 没等他说完,廖清杉就挂了电话。 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时隔五年,但他们之间,并没有变陌生。 那他就能稳赢。 第46章 我有无数个太阳可以欣赏…… 我时差的刻度, 只关乎你。 ——《敢梦人》 翌日早晨,时钟转过十点钟,应如是才从床上爬了下来。 周妍等会儿有个面试,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化妆, 看她下来, 一边描着眉一边问:“悠宝,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忘了更新啊?” 应如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说:“我昨天晚上更新过了呀。” “哦, 对对对对对, ”周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我给忘了。” “那你以后是要把更新时间都改成晚上了么?” “嗯呐!” 这两个人说的更新, 指的是应如是在微博上更新的小漫画。 当初,《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漫画完结之后,很多读者觉得意犹未尽, 便纷纷跑到应如是的微博底下, 留言说要看续集。 可是,这部漫画跟别的作品不同。 毕竟,这是一部取材真实的漫画, 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都分手了, 怎么还可能有续集。 在被大家连续轰炸了好多天之后, 应如是觉得不回应也不太好,于是便在微博上po出了一张图。 图上画着一个大的深口碗,碗里有序摆放放着乌冬面、青菜、香菇、鱼籽福袋等食材。 这些食材在应如是的笔下,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力一样,色泽诱人,色彩治愈。 至于这部漫画的女主人公悠然,则翘着二郎腿躺在香菇切的的十字花里, 白嫩的手指俏皮一指,比出了一个拒绝的手势。 头顶还有个对话框,里面写了一句话:【没有续集了哦。】 应如是以这种形式回复了读者,这部漫画暂时不会有续集的既定事实。 果然,一经发出,读者纷纷留言说好可惜。 但有些读者就比较乐观,愣是从中窥见了一丝生机,给她留言说: 【那悠悠可以每天画食谱吗,就把每天吃的东西画给我们看!拜托拜托!】 【对对对,不管画什么,只要你画,我们就愿意看!】 【同意同意!真的好喜欢悠悠的画风!感觉像是精神寄托一样,每次看完就会觉得好温暖!】 【不管画什么!给我画就行!老子爱看!出实体也行!老子买!】 当时,应如是刚转专业到动画学院,看到这些留言,心思一动。 一是觉得自己能收获这样一群读者是多么幸运,二是觉得这不失为一个练笔的好办法。 于是,第二天,应如是便在微博上po出了一张美食图,还是那个深口碗,里面盛着的食材,变成了昨天在老国交吃的酸菜鱼。 第三天,还是那个深口碗,里面盛着一个奶呼呼的小面包。 第四天,还是那个深口碗,里面盛着青木茶社的抹茶冰激凌。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她一天天地坚持了下去。 但是,不管每天画的食材如何变化,读者们都能在这幅画里找到乌冬面的身影。 有时候是做打底,有时候就露出一小截,沾在碗边。 这是她与读者,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这样,时间在她的坚持中,一天一天的过去。 渐渐地,应如是不满足于只画食材,开始画生活中发生的一些趣事。 比如今天遇到了一只可爱的猫咪。 她就会在那个深口碗里画一碗面条,猫咪的半个身子都趴在面汤里,只露出一个软乎乎的小爪子,中间是粉嫩的梅花印。 小爪子把面条当成线团,在扯着玩,画里的她则趴在碗沿,两只大眼睛明明亮亮,身子一低,也拽起了一根面条,饶有兴致地跟猫咪一起拽着面条玩了起来。 读者们:【呜呜呜萌得我心都化了!】 再比如,今天被导师批评了。 画里的她,怀里就会抱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坐在碗里柔软蓬松的舒芙蕾上,两腮鼓起,眼神忧郁地安慰自己说:“感觉我与导师的关系不甜了,要买一个棉花糖挽救一下我们的关系。” 读者们:【啵啵啵亲亲我悠!我悠最甜啦!】 再比如,家人过来看她。 应如是就会画一个幸福的一家五口,帅气的爸爸,漂亮的妈妈,可爱的外公外婆,还有“集所有人优点于一身的我”。 读者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臭屁悠。】 等等等等,还有很多。 就这样,她在一个碗里,画着自己的小世界。 时间再往前推近,因为她的坚持,她的粉丝基数不断变大。 渐渐地,粉丝们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会跟她吐槽。 她有时候看到了,就会画一幅画来回应读者。 渐渐地,她的微博变成了一个打卡博,也变成了一个树洞。 她每天都会在早七点更新,连续四年,从未间断。 实在忙的来不及更新的时候,她就会在碗里画个忙碌的小人。 读者看了:【加油我的悠!】 因其画风温暖治愈,很多读者说看了能够安抚一天的辛苦与疲惫,留言问能不能改在晚上更新。 应如是回复说大家可以选择晚上看哒,但更新时间暂时不会改变。 所以,看到昨晚那条微博,周妍才会觉得惊讶:“你怎么突然改更新时间了啊?” 应如是:“因为没有时差了呀。” “没有时差?”周妍自问自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跟谁没有时差?” 说完,再一抬眸,应如是已经进卫生间洗漱了。 等她出来,周妍也差不多收拾好准备走了,走之前特意叮嘱了句:“对了悠悠,今晚我们要跟师弟师妹聚餐,你可别忘了。” 每年研究生入学,上一届的师哥师姐要请下一届的师弟师妹在开学的时候吃一顿饭,是朝大延续了好多年的传统,大家都很重视。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8节 “放心,忘不了,”应如是一边收着画稿一边问,“对了,聚餐地点在哪儿来着?” 周妍说:“具体还没定,不过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学校附近,反正你到时候直接回学校就行。” 应如是:“好哒!” 看她在收画稿,周妍一边换鞋一边问:“你下午是要去画室吗?” 应如是:“不,我要去趟医院。” 周妍:“是因为昨天画里的那个小姑娘吗?” 应如是:“嗯。” 前天晚上,应如是收到一位母亲的私信,讲述了她女儿的故事。 她女儿名叫唐园,今天刚满六岁,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即将在京溪大学附属医院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因为要做手术的原因,小姑娘这几天心情一直很低落,也拒绝沟通。 唐园妈妈知道自己的女儿很喜欢悠悠的画,便试着给微博上名为“悠悠”的博主发了一条私信。 应如是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便二话不说地应了下来。 所以,她前天晚上熬到很晚才睡,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年又青的课上来那么一出。 毕竟她向来都是一个认真的好学生呢! “对了,妍妍。”周妍出门前,应如是叫住她。 “怎么了?”周妍问。 “记住,晚上聚餐的时候,”应如是未雨绸缪道,“千万千万不能当着师弟师妹的面,叫我小名,知道了么!” 周妍听了,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你的马甲,我来守护。” - 周妍走后,应如是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穿上,将头发扎成了高马尾。 然后,便拿起手绘图出了寝室。 楼下,一个男人已经在宿舍一楼的公共区等了好几个小时。 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等待终于有了回音。 视线里的她,穿着一袭红裙,材质飘逸垂顺,衬得她肤色更为白皙。 裙摆随微风荡起,举手投足间,是自然流露出来的女人味。 廖清杉看着,倏地低头笑了声。 几年未见,他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应如是也看到了他,一点都不扭捏地走到他面前,直入主题地问:“你是在等我吗?” 廖清杉:“嗯。” 应如是:“那走吧。” 廖清杉:“?” 这就答应了? 他这人追的,有点太容易了吧。 坐上车,廖清杉问:“去哪儿?” 应如是:“京溪大学附属医院。” 廖清杉:“哦。” 说完,就打开了导航。 应如是:“???” 我去? 这么淡定的么? “廖清杉,你作为一个正在追我的人,听到我说去医院,你都不问我去医院干嘛的吗?” 廖清杉一脸了然地扫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应如是:“......” 看来那些画他都看到了。 那她就—— 没有白画! 欧耶! - 朝大离京医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应如是在医院大厅门口见到了那个穿着暖橘色衬衫的女人,走上前问:“请问您是汤圆的妈妈吗?” 她只知道这个小女孩的小名。 “对对对,是我,你是悠悠吧?”那人感激地握着她的手,“谢谢你今天抽空过来。” 应如是:“没事哒!我们赶紧上去吧!” 正准备往前走,应如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有介绍,“对了,我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前男友,今天特意送我过来的。” 唐园妈妈:“……” 廖清杉:“……” 应如是倒是很坦荡:“您不介意他一块上去吧?” 唐园妈妈:“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于是,三个人一起进了医院大门,坐电梯直接上了八楼。 “汤圆,你看谁来了?” 闻言,坐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抬眸朝门口望去,看了几眼又收回了目光,不解地问:“妈妈,这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啊?” 应如是走到床边,自来熟地自我介绍道:“我是圣诞美人呀!” “圣诞美人?”唐园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可现在是夏天,还有,你也没有白胡子,也没有红帽子。” “可是我穿了红裙子呀!”说着,应如是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廖清杉与她配合默契,趁着她转圈的功夫,把她包里的画册拿出来递给了她。 应如是把画册举高:“当当!圣诞美人来给你送礼物啦!” 然后,她长臂一伸,将手中的画稿递给了病床上的那个小姑娘。 从未改变过的深口碗里,盛着一只软糯q弹的汤圆团子,那个汤圆团子长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带着红领巾,正在对太阳敬少先队礼。 她将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治愈系色彩进行了一个浪漫结合,给人以无限希望。 唐园翻看着手中的画稿,惊喜得眼睛都变亮了,一连七声:“哇!哇!哇!哇!哇!哇!哇!” 看完,不可置信地抬头:“你!你!你!你是悠悠姐姐吗?” 应如是:“是哒!” “喜欢吗?” “喜欢!喜欢!好喜欢!” “惊喜吗?” “惊喜!好大好大好大的惊喜!” 本来一切都在平稳运行,直到后来,护士过来做术前检查。 这涉及到隐私,本来应如是跟廖清杉都准备走了,结果却看到刚才的小姑娘跟变了个人一样,浑身都写着抗拒。 看到这儿,应如是重新折过了身:“汤圆,其实,姐姐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还有惊喜?”唐园不可置信地抬头。 “嗯,”应如是伸出食指比了一个1,“我还给你画了一张画。” “哇!” 看她上钩,应如是继续诱惑道:“为你量身定制的哦,全球仅此一份哦,别人都没有看过的哦。” “哇!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 “不行哦,这张图被我施加了魔法,要等手术成功之后才可以看。” - 下午六点,应如是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画完了这幅临时起意的画。 下午六点半,她收到唐园妈妈的微博私信:【手术很成功。】 后面跟着一连串真挚的谢意。 应如是回复过之后,发了一条新微博。 画里的汤圆团子站在灿烂的太阳下,用双手比着一个赤红的心。 画外框里写着一句话: “从今往后,我还有无数个太阳可以欣赏。” 第47章 可我想大坏蛋了 可我想大坏蛋了。 ——《敢梦人》 当下这个时间点, 是暮夏和初秋的分界线,燥热逐渐褪去,秋风悄然来袭。 这座城也即将迎来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69节 秋天寓意着收获,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把新的那张图po在微博上之后, 应如是便收起了自己的触屏笔和ipad, 看了眼时间, 背上包就往外走:“今天谢谢啦, 改天我请你吃饭。” 廖清杉把笔记本电脑一合, 随她站起:“不用了。” 应如是:“?” 哟? 还挺客气。 结果, 下一秒, 就听到他说:“我现在就有空。” 应如是:“......” “但我没空。” “你干什么去?” “我们专业晚上要聚餐。” “行, 那就下次,”廖清杉也不勉强,自然而然地替她拿过背包, “地点在哪儿, 我送你过去。” 说完,就走到前面去给她开门了。 应如是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 有点晃神地问:“你工作忙完了吗?” 他都陪了她一天了。 并且, 据她刚才的观察, 他现在应该是很忙的。 廖清杉没直接回答,手掌撑着门,叫她:“应如是。” 见状,应如是加快了脚步。 等她走近了,廖清杉才语气宠溺地说了句:“你这才多大点,记性怎么这么差。” 应如是听了,瞪他一眼:“你才记性差。” 廖清杉笑, 柔声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止一次。” 应如是:“什么?” 廖清杉拿出车钥匙给车开了锁,理所当然道:“你比工作重要。” 闻言,应如是目光一怔。 历历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确实。 他是这么承诺的,他也是这么做的。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不起这份感情。 他把所有人都放在最合适的位置呵护着。 唯独忘了呵护自己。 - 聚餐地点最终定在朝大东门的一家酒吧。 说是酒吧,其实就是个气氛比较随性的聚餐场所,因为紧邻学校的缘故,这里没有各异人群,也没有劲歌热舞,顶多是有人拿着吉他弹唱助兴,环境很安全。 到了目的地,应如是解开安全带:“我先进去了,再见。” 廖清杉看她一眼,应了声:“嗯。” 看他这么快答应,应如是有点不放心,试探着问了句:“你应该不会等我吧?” 廖清杉:“......” 我这追你呢,我不等你我等谁。 “这里面都是学生,还有,你看——”应如是下巴往前指了指,“那儿就是校门,每天都有保安执勤,我们班同学今天都在,很安全的,你不用等我。” 廖清杉:“知道了,进去吧。” 应如是:“嗯。” 推开门进去,应如是便一眼看到了周妍的身影。 他们定的这个卡座靠窗,应如是在座位上坐好之后,先是抬眸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他正在倒车,才放心地收回了目光。 很快,两届学生都到齐了,然后,两拨人分别做了个自我介绍。 同窗之间,那种陌生的距离感,很轻易就能被打破。 不一会儿,大家就熟络了起来,聊得话题也越发多样。 聊着聊着,果然如应如是未雨绸缪的那样,有人挑起了那个话题:“诶,网传乌龙面的作者就是我们学校的,你们知道是谁么?” 话音刚落,就有师弟师妹附和:“对啊,是谁啊是谁啊?我真的好喜欢她的画风。” 看大家都摇头,有人针对性极强地问了问应如是所在班级的班长何黎照,想着班长人际关系应该比较广:“何师哥,你知道是谁吗?” 何黎照听了,微微摇了摇头。 然后,瞄准下一个目标:“周妍师姐,你知道是谁吗?” 周妍演技纯熟:“我哪知道啊,我跟你们一样,也好奇着呢。” 最后,瞄准本尊:“应师姐,你知道是谁吗?” 应如是演技直逼奥斯卡影后:“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咱们这一届的吧。” 说完,这一茬儿总算是过去。 但应如是过不去了。 庞如饕餮的思念,不作任何商量,将她轰轰烈烈的席卷。 ——她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让他走。 想着想着,手就不老实了,径直伸向了放在桌子中间的饮品。 看她拿了一杯果啤,周妍不留情面地吐槽:“你那破酒量,少喝点。” 应如是熟练地撬开瓶盖:“妍妍。” “嗯?” “我要是醉了你会安全把我送回去的吧。” “这你放心,”周妍跟她打着包票,“我就是扛也得把你扛回去。” “行,那我就放心喝了。” 周妍:“?” 这位小姐! 我说那话是为了展示我们情比金坚的同窗情,不是为了让你对瓶吹啊! - 没对瓶吹的实力,还能喝出对瓶吹的气势,说的就是应如是本人。 结果,这气势就跟纸老虎一样,一扎就破。 这不,才一杯半的功夫,应如是就已经趴桌上了。 倒不是醉了,虽然确实是有些微醺,但更多的是她这两天确实有点累,有点想睡觉。 正巧这会儿,大家也都聊得差不多了,已经到了一年一度的,起哄让师弟师妹去台上唱歌的环节。 酒吧里冷气开得很凉,周妍见状,拍拍应如是的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们师姐睡着了,我先把她送回去。” 说完,便揽着她的肩往外走。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应如是一抬眼,就在对面的灯影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明明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有好多景象可以看。 有甜到发腻的情侣,有闹成一团的朋友,有因为口音问题把身边人逗得捧腹大笑的外国留学生。 明明哪一个,都是热闹又盛大。 唯独他是孤独的,沉默的。 可也唯独他,能吸引她眼球。 他身影融在月光的清辉里,带着无可遮掩的孤寂,利落清瘦,却也坚韧挺拔。 与此同时,看到她身影的廖清杉,也抬脚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走的这条路灯光太迷离,应如是看着,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微微闭了闭眼。 周妍见状,看着眼前这个朝她们走来的男人,先行问了声好:“你好,我记得你,你是应如是的......”顿了顿,接上后半句,“前男友。” 廖清杉:“............” 这称号就钉在他身上摘不掉了是吧。 但廖清杉还是很有风度,微微颔首,有礼道:“你好。” 话音刚落,周妍怀里猛地一空。 至于他,则是怀里一热,里面跑进来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 见状,廖清杉笑了声,自然而然地抬手把她圈进怀里。 周妍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不是。 应如是你不是被追的角色么? 这样直接投怀送抱是怎么回事啊? 此刻,夜幕低垂,点点星光洒落大地。 他们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这盏路灯,像是特意为他们打下的一束追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0节 应如是在他怀里抬起眸,借着这点光亮凝视着他这张脸。 看着他精致唇峰,看着他挺直鼻梁,也看着他温柔目光。 浓浓夜色里,他落下来的眼神温和又熟悉,那双漆黑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全是她的身影。 应如是双手环上他的腰,水亮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开口时,声音分不清,是带着的委屈多一些,还是带着的抱怨多一些:“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 这话,剧中人一听,便知道肯定有弦外之音。 领会到她话里的意思,廖清杉如鲠在喉,随便编了个借口:“飞机晚点了。” 应如是却是信了:“哦......” 但周妍这个聪明的电灯泡,一听就听出了蹊跷。 去他妈的飞机晚点,这借口找补得可真拙劣。 明明她两个小时前才见过这个男人送她过来,两个小时的时间去哪儿坐飞机。 再加上前男友这个称号在前,周妍是更放心不下了。 毕竟,应如是在她心中可是个万年难遇的好姑娘,他能沦落到前男友,肯定是他自身的问题。 想到这儿,周妍二话不说,直接从廖清杉怀里开始抢人:“她有点累了,我先带她回去。” 应如是个重色轻友的,把自己刚才对周妍的拜托忘了个一干二净,抱着廖清杉的腰就是不松手,跟个复读机一样,不讲理道:“不回去不回去不回去!” “悠......”情急之下,周妍差点叫漏嘴,“应如是,你确定他是个好人吗?” 廖清杉:“???” 能让朋友这么问,这姑娘背后铁定没说他好话。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到应如是在他怀里摇着头,喃喃了句:“他不是个好人。” 周妍:“............” 廖清杉:“............” 两个人无语时,应如是又来了句:“他是个大坏蛋。” 软软的、糯糯的一声,带着细软的哭腔。 就这语气,傻子听了,都能听出来是在撒娇。 周妍这会儿也算是看明白了。 心想:行吧,把我当狗虐。 至于廖清杉。 行吧,把我当猴耍。 “叫谁大......”廖清杉低头,正想轻嗤她一声“叫谁大坏蛋呢”,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声音截断。 凉柔的月光下,他怀里的小姑娘跟只小猫似的,把头埋在他肩膀,像跑完五公里一下子泄了气一样,在他心口说了一句话。 轻轻柔柔的一声,还带着小小的鼻音。 却让他心都碎了: “可我想大坏蛋了。” 第48章 玛卡巴卡 说好的被追!被追!被追! 我怎么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撩人了啊! 但我保证,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都怪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敢梦人》 月光下,一切都轻飘飘的。 她也一样。 这会儿的她没有了丝毫的攻击性,整个人柔软得不行,像是毛茸茸的一团, 带着温热的体温, 钻进了他怀里, 格外惹人眷念。 廖清杉环着她的腰, 双手轻抚着她的长发, 垂眸看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眸, 对着周妍, 直接道:“不好意思, 我今天晚上必须带她走。” 看似有商有量,实则不容置喙。 他在商场浸润多年,与人谈判时自成气势。 周妍迫于他的气场, 微微愣了下神。 其实她早已搞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况, 这会儿已经对他放下了防备。 但廖清杉却对她的沉默会错了意,以为她是不放心,垂手摸了下口袋, 结果里面空无一物。 “抱歉, 我今天没带名片, ”廖清杉说,“你要实在不放心......” 周妍见状,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放心我放心。” 廖清杉对她微微颔首,道了声谢。 然后,垂眸,看着怀里人, 温柔地叫:“悠悠。” 她没抬头,埋首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应:“嗯?”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询问她的意见:“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应如是这才从他怀里抬起头,“回谁家?” 廖清杉抬手,替她拨开额前的碎发,黑夜里,她本就清澈的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明亮。 他轻轻笑了声,说:“回我们的家。” 应如是微怔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嗯。” 得到肯定答复,廖清杉牵起她的手,从周妍手里接过她的包,“那我们就先走了。” 周妍:“好。” 或许是两个人的身影太过养眼,周妍站在原地,目光跟随着他们走了好一会儿。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周妍才收回目光,准备进去。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班长?”周妍看着何黎照,微微扬声问,“你怎么出来了?” 按理说,他今天应该是个主导者的角色啊。 何黎照略过她的提问,说:“应如是就是微博上那个名叫悠悠的博主,是不是?” 周妍:“......” 应如是,这可是你前男友......不,你男朋友说漏嘴的啊,不关我的事。 - 廖清杉带她去了电视台附近的那个家。 距离两个人上次一起过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打开门,依然是熟悉的布局和气息,廖清杉把她抱到玄关处的桌子上坐好,然后弯下腰,替她脱掉了鞋。 脚上没了束缚,应如是极为享受地晃了晃腿,然后,手心撑着桌面往下一跳。 下一秒,光着脚就往里面走。 九月初的京溪城,虽说已经开始渐渐向秋天过渡,但整体气温还是热的。 再加上应如是喝了点酒,本身就有些燥。 但这地板冰冰凉凉的,踩上去特别舒服。 于是,越踩越来劲。 廖清杉怕她受凉,站在门口叫她:“应如是。” 被叫到的人不爽回眸:“干嘛!” “过来穿鞋。” “不穿。” 看她任性,廖清杉无奈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亲自上阵。 拿着拖鞋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双手握上了她的脚踝。 但应如是蹬着腿,就是不让他得逞。 看她不配合,廖清杉抬眼,顺着她的裙摆一路看上去,对上她目光的时候,眼神一凛,语气威胁地问:“你到底穿不穿?” 应如是要是能怕他就见鬼了:“不穿!” “不穿也行,”廖清杉把拖鞋往地板上一扔,“那就得让我抱着。” 说着,便托起她的臀,驾轻就熟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感觉到她双脚腾空,廖清杉又找准时机,熟练地把她的双腿岔开。 应如是任他动作,自己像个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这会儿也不反抗了。 廖清杉抱着她往沙发走,边走边唠叨:“吃着重油重辣的烧烤,还喝酒,还不穿鞋,应如是,你就趁着自己年轻,可劲作吧。” 应如是趴在他肩上,轻哼一声,低语道:“我就作,反正有人宠我。” 他问:“谁宠你?” 她嘴硬:“反正不是你。” 廖清杉:“......” “不是我,那还能是谁?嗯?” 他说话的声音温柔得很,所有的爱意,早已被岁月,酿在了字里行间。 应如是听着他近在耳畔的声音,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1节 想到过去四年半的时间里,她思念至极时无数次盯着的那个微信通讯录,轻轻嘟囔了句:“芭比q。” 廖清杉:“???” 什么? barbecue? 想吃烧烤都想到这个份上了? “芭比q!” 看他没反应,应如是音调猛地一扬,与此同时,像是在赌气一样,抬手狠狠推了下他的肩膀。 突然受力,廖清杉没站稳,抱着她直接跌进了沙发里。 这沙发材质上乘,柔软滑腻。 可怀里的人,明明比这材质还要柔,还要软。 廖清杉后背靠着沙发,应如是整个人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此时,他身前,完完全全都是她。 抬头是,低头也是。 屏息是,呼吸也是。 沉默是,说话也是。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女孩。 虽然心性未变,但生理上的改变却是自然规律,不可违抗。 如今的她,五官变得更加精致立体,此刻,白皙皮肤还染着一层迷人的嫣红,浅浅淡淡的,像蒙上了一层害羞的雾。 看着看着,廖清杉视线不受控地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滑。 先行映入眼帘的是她的这件红色连衣裙。这裙子是法式方领设计,极好地露出了她纤长的脖颈和平直纤薄的肩背曲线。 在红色的映衬下,她整个人白到晃眼。 目光再往下。 红裙覆上一片雪白的高耸山丘。 不知为何,他耳边莫名想起她替闺蜜打抱不平时说过的一句:“我躺着比你高。” 看到这儿,廖清杉很是自觉地,赶紧挪开了视线。 应如是丝毫不知他心中旖旎,看着他,带着满腔无法释怀的遗憾,一语双关地问: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为什么?” 听到她质问,廖清杉这才收回视线,看着她,轻声哄:“好好好,跟你说话,好不好?” 她这才罢休,跟个小学生一样,特别认真地点了下头:“嗯。” 廖清杉问她:“胃难受吗?” 她眼睛眨了眨,说:“有一点点。” 廖清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左手护着她的腰,右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胃,力道轻柔地按着:“以后少吃烧烤这种不健康的东西,知道么?” “可我……”说着,应如是感觉自己的喉间像是哽着什么,突然间就停住了。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眼睛是在一瞬间红的。 看她眼红,廖清杉心疼得厉害,指腹轻轻抚上她的下眼睑:“可你什么?嗯?” 应如是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看,看了会儿,突然倾身抱住他,在他耳边倾诉: “可我好喜欢芭比q。” 廖清杉:“............” “应如是,”他鼻尖溢出一丝笑,“你就忘不掉那个破烧烤了是吧。” 听到他这戏谑的语气,应如是心里更难过了。 一双湿润的眼睛,预示着风雨欲来。 看她要落泪,廖清杉瞬间投降:“好好好,乖乖乖,不批评你了,你喜欢吃就吃,但今天太晚了,明天让你吃好不好?” 听到这儿,应如是泪忽然止住,重重眨了下眼,然后,用目光打量了起眼前人来。 从他轻抿的唇,到凸出的喉结,再到凹陷的锁骨。 再往下,是白色衬衫都难掩的精瘦曲线。 这是一种,抽丝剥茧的眼神。 可她,抽不开这丝,也剥不了这茧。 于是,视线又顺着原路返回,抬起眸,看着廖清杉,茫然又不可置信地问:“可以吃吗?” 廖清杉这会儿也顾不上健康不健康了,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可以。” 应如是搂着他的脖子,离他更近:“那他会不愿意吗?” 廖清杉:“???” 什么叫“它会不愿意吗”? 它一个烧烤,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倾身,在她耳边轻声哄:“它愿意。” 应如是又确认一遍:“他真的愿意吗?” 廖清杉权当她在耍酒疯,看万物都能拟人化:“它真的愿意。” 应如是舔了舔唇,继续问:“那一个晚上可以吃几次?” 廖清杉:“???” 他刚听到了个什么东西? 一个晚上可以吃几次? 让你吃就不错了,还一个晚上可以吃几次? “应悠悠,”叫完她的名字,廖清杉没好气地笑了声,“你胆子怎么肥呢,嗯?频率这么高,你要不要你的身体了?” 听到他有些严肃的语气,应如是用那一点残存的理智,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太过频繁,确实对身体不太好。 应如是问:“那多长时间可以吃一次?” 廖清杉想了想,说:“顶多一个月一次。” 应如是:“???” 卧槽? 一个月一次? 还顶多? 她没听错吧? 她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一个月一次?”应如是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晃着自己的胳膊,不满道,“一个月才一次,一个月才一次。” 说着,狠狠摇头,表示抗议:“不行,不行,不行......” 廖清杉:“???” 一个月一次还不行? 他这次没妥协:“不行也得行。” 应如是一听急了:“你不行,你不行,你不行。” 廖清杉:“?” 你说谁不行呢? 不过,看在她喝醉的份上,他极为大度地没跟怀里这个小酒鬼计较。 “那一个月两次,行了吧。” 这是他的底线了,毕竟,那玩意儿,是真不健康。 应如是还是摇头:“不行,不行,太少了。” 廖清杉:“???” 忍耐快到底,他耐着性子问:“那你说。” 主动权终于回到自己手中,应如是轻轻吸了下鼻子,然后,抬手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一个晚上至少吃三次。” 廖清杉:“???” 什么东西? 一个晚上至少吃三次? 这么个吃法,她也不怕自己的胃受不住? 应如是执拗得很:“行不行?” 廖清杉这会儿没什么好脸色了,轻嗤了声:“行个屁。” “你凶我......你不给我......你还凶我......”她轻责他的不对,声音里带着细细软软的哭腔。 “好好好给给给,”廖清杉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还是无限度妥协,“一个晚上让你吃七次,行了吧。” 应如是听了,眼睛扑闪了下。 什么? 一个晚上七次。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2节 这......这有点太多了吧。 虽然心里很是不可思议,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应如是将手掌握成拳,唯独小拇指头,可可爱爱地翘起。 廖清杉看着她突然起来的动作,不解地问:“要干嘛?” “拉钩。” “……”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看她这稚嫩样儿,廖清杉笑得不行,故意逗她:“我要是不跟你拉呢。” “那......”她双眸潋滟着波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我现在就要吃一口。” 说话的同时,她身子往前一倾。 下一秒,一个没忍住,抓着他的衣领吻上了他。 第49章 非礼你 你会晚安的。 因为我会在梦里, 把你的不快乐都抓走的。 ——《敢梦人》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世界。 她在这个小世界里,胆大妄为地,在他唇上落了一个久别重逢的吻。 阳台的门窗都没关,一阵穿堂风趁机袭来, 从她的背后簌簌而过, 同时撩动起他的裤脚和她的裙摆。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剧情走向, 廖清杉先是走神了一瞬。 不过, 还没等他做出回应, 怀里这个刚才还格外胆大的人, 已经带着独属于她的温柔缱绻, 从他唇上, 轻巧地撤离了。 她柔软温热的唇,循着他的脸颊轻轻擦过,最后停在他的耳畔。 廖清杉双手环抱着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落在他耳边的,那一阵清浅均匀的呼吸。 像温柔的暮夏余晖,轻轻巧巧地打在他脸上。 岁月如水流逝, 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 但此刻, 他却像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面对情窦初开那样, 不知所措地,瞬间红了大半张脸。 应如是下巴枕着他的右肩,也因此,一抬眸就看出了他脸色的变化。 看到这儿,她觉得格外有趣,不怀好意地抬高手,用指腹戳了戳他的脸颊, 边戳边笑:“阿杉,你脸好红啊......” 看着看着,又对他的另半张脸起了好奇之心。 于是,在他怀里左蹭蹭右蹭蹭,寻找着最舒服的姿势,把自己弄到了他身体的左侧。 察觉到她的动作,廖清杉猛吸一口气。 久别重逢的爱意,本就堆积在他心中。 更别说,她这一蹭一蹭的。 ——本能与理智在心中极限拉扯。 感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廖清杉双手撑着她的肩让她坐定,抬眸对上她的双眼,话里含笑地问:“应如是,你干嘛呢,趁喝醉耍酒疯是不是?” 应如是眉睫轻抬,丝毫不知收敛地盯着他看,湿漉漉的目光,带着一层天然的懵懂。 “不是说好要我追你么,我这还没追到手呢,”廖清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头,有些自嘲地笑了声,然后才饶有兴致地问她,“现在就开始享受我身为男朋友的权利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应如是这才听明白他的意思,目光在他脸上停顿片刻,然后,看着他,有些愣愣地摇了摇头:“不过分。” “不过分?”耳边捕捉到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廖清杉收回目光看向她,“那你的意思是,我追人成功了,现在是你男朋友了?” 应如是听了,还是摇头,说:“不是。” 廖清杉服了她这套逻辑:“那你亲我干什么?” 应如是理直气壮地说:“我......非礼你。” 廖清杉:“............” 服了。 “应如是,”他鼻尖溢出一丝笑,“你说说,我们现在跟男女朋友有什么区别?” 她才不上他的当,脑子该清醒时就清醒,掰着手指头,很认真地说:“那还是有区别的。” “嗯?” “在你把我追到手之前,只能我亲你,但是——”应如是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接上后半句,“你不能亲我。” 廖清杉:“...........” “应悠悠,”他是真的被逗笑了,“你这都在哪儿学的霸王条款,嗯?” 说完,廖清杉低头,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了一个切切实实的吻:“我就亲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嗯?” 一副挑衅的语气。 但应如是个不服输的,岂能被他这点破伎俩难住,一倾身,在他唇上“啵啵”两下,“啵啵”完之后,一副诡计得逞的得意表情,说出自己的应对方法: “那我就双倍奉还地,把你亲回去。” 看到她回击的方式,廖清杉整个人傻了。 ——他根本玩不过她,他早就知道的。 真的不敢再亲下去了,再亲下去铁定得出事。 于是,廖清杉找准时机,直接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不能再玩了,睡觉去。” 察觉到他抱着自己往卧室走,应如是轻声嘟囔:“可我想先洗个澡。” 廖清杉看着她的状态,不放心地问:“你自己能行么?” “我感觉脑袋有点晕晕乎乎哒......” “嗯?” “所以可能不太行。” 廖清杉低笑一声:“那你说什么说。” 应如是觑他:“你这人,自己帮不上忙,还不准人家说了。” 廖清杉:“......” 行吧。 你永远有理。 但还是调转方向,把人抱到了卫生间。 放她在洗手台上坐好,廖清杉一边拆着电动牙刷的包装,一边问她:“知道我为什么不帮忙吗?” “嗯?” “怕你明天翻脸不认人。” “哦......” “张嘴。” “干嘛?” “给你刷牙。” “哦......” 她这会儿,是真的没什么力气折腾了。 乖乖地,任他给自己洗漱。 他照顾起她来,好像天生就格外得心应手。 刷完牙,他又用湿纸巾给她擦了脸。 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这里缺少的东西,于是问她:“应如是,你习惯用什么护肤品?” 应如是下巴一扬,神气得很:“我不告诉你。” 廖清杉:“......” 你瞒着我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最终,廖清杉无奈,拨通了助理尹承的电话。 那边几乎是瞬间接起:“廖总。” 廖清杉言简意赅地交待:“买一套女士护肤品送过来,地址我等会儿发给你。” 尹承:“???” 什么东西? 深更半夜的,让他去买女士护肤品? 但没办法,老板发令,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去。 这个点商场都陆陆续续地关门了,他颇有先见之明地,利用私交先提前联系了某商场的老板,让他给自己开个后门。 到达柜台之后,听着柜姐问的有关年龄、肤质的问题,尹承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保险起见,他发了条微信语音过去:“廖总,方便问一下,这位女士是什么肤质么?” 廖清杉手机响的时候,他正在给她调泡脚水的水温,听到这句话便随口问了她一句:“应如是,你什么肤质?” 这问题,他不是不关心,他是真不懂。 结果,应如是一听这个问题瞬间来劲了,扬声道:“我天生丽质!”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3节 廖清杉此刻就是个传话筒,把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地传了过去:“天生丽质。” 尹承:“............” 听完语音,对柜姐说:“说是天生丽质,您直接看着最贵的牌子拿吧。” 柜姐:“............” 这是哪位总裁的小娇妻。 ——怎么能这么有趣啊! ——想见! - 买完之后,尹承又速战速决地充当起了闪送小哥。 还好两个地址相距不算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尹承把车停在楼下,进去的时候大致环顾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这地方看起来就是一个中档小区,中规中矩,不过,胜在环境整洁,地理位置也好。 坐电梯上去,按下门铃,很快,门从里面打开。 廖清杉穿着件白衬衫,顶端的两个扣子解开,袖子挽到手肘处,衣襟处还有好几处洇湿的水迹。 见状,尹承目光有片刻的怔愣。 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商界精英,此刻满身都是烟火气。 廖清杉没在意他的目光,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谢谢,早点回去休息吧。” 尹承应了声好。 “对了,”廖清杉又交待一句,“明天上午的会都挪到下午。” 拿着护肤品进去的时候,应如是已经洗漱完在床上睡着了。 廖清杉在她身边半蹲下来,按照说明书的顺序,手法轻柔地给她抹了护肤品。 把这一切做完之后,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声:“晚安。” 应如是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但听到他说晚安,跟突然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立马拽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廖清杉感觉她不太对劲,本来起到一半的身子又落了下来。 察觉他在自己身边半蹲了下来,应如是才开口,柔声对他说了一句:“你也会晚安的。” 廖清杉听了,微微一愣:“嗯?” 总感觉她把这句寻常的祝福,落得格外郑重其事。 听到他带着疑惑的鼻音,应如是凑近他耳边,对他窃窃私语,仿佛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会在梦里,把你的不快乐都抓走的。” 她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无异于一记重锤,狠狠砸了他一下。 廖清杉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后背猛地被人抓住一样,动弹不得。 回忆如潮水般,瞬间席卷而来,逼迫着他泊岸。 ——“这里又没有抓捕快乐的警察,某人怎么还偷偷笑呀。” ——“你要记得,我是抓捕你不快乐的警察哦,以后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哒!” ——“我会在梦里,把你的不快乐都抓走的。” 枫桥的仲夏夜,越过绵长的时间,抵达京溪,成就了少女最勇敢的兑现。 此刻,柔黄的月光轻轻浅浅地落进来,衬得她每一个部位都柔软可爱。 廖清杉看着,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耳垂。 然后,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像是在承诺一样,跟她保证: “乖,我会晚安的。” 会与不返岁月达成和解,去往一个有你的明天。 这是个适合回忆的夜晚,往事如昨般历历再现。 初遇她时,他觉得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是相遇。 可现在,他觉得,人生中最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其实是重逢。 第50章 酒醒了就什么都不认 我要是小流氓, 你就是大流氓! 哼! ——《敢梦人》 太阳日晒三竿时,在床上酣睡了一夜的人,终于有了一点睡醒的迹象。 但眼睛不舍得这么快睁开,应如是躺在落进来的阳光里, 先抬高胳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将自己的身体唤醒, 然后才睁开了眼。 雪白的天花板中间, 吊着一个雅致简约的挂灯。 看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风景, 应如是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意识才逐渐回笼, 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意识到之后, 她就没再赖床,动作利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掀开被子一看, 发现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那条裙子。 应如是:“......” 这人可真是正人君子啊, 连个睡衣都不给她换。 但转念一想,觉得他要是给她换了,她估计会更生气。 算了, 不跟他计较了。 把这事在脑海中自行翻了篇, 应如是正准备下床去洗个澡, 偏偏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在床头柜上放着,她懒得走过去,于是,整个人重新趴回到床上,伸长胳膊拿过了手机。 门外。 与卧室一条走廊之隔的餐厅里,廖清杉刚把所有的馅料准备好,正准备揉面团给她包饺子。 结果, 调好水和面的比例,他手刚伸进去,就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杉杉、杉杉、杉杉......” 闻言,廖清杉正在和面的手一顿,下一秒,动作迅疾地把手冲洗干净,赶紧朝卧室走了过去。 生怕自己晚一秒。 然而,推开门一看,却看到应如是正悠哉悠哉地趴在床上,细瘦的小腿在半空中俏皮地翘来翘去,兴致极好地拿着手机,正在跟她家的那只边牧打语音电话。 “姗姗。” “悠悠真的好想你呀。” “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呢。” 廖清杉正准备进去的双脚,就这么的,顿在了门口。 哦。 原来叫的不是杉杉,而是姗姗。 杉杉本杉:“............” 真是无了个大语。 正巧,这时候,应如是也察觉到动静,转过了身。 两个人四目相对。 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屏幕那头,不知何时换了一个对象。 祝和风透过屏幕,看到门边站着的那个穿着一身家居装的男人,以及躺在床上的闺女,眉头微微蹙了下,叫了声:“悠悠。” 应如是听到声音,赶紧收回了目光。 祝和风在那边语重心长道:“久别重逢,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妈妈理解,现在你也长大了,但是,你一定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知道么。” 应如是一听,脸瞬间就红了:“妈咪,你说什么呢,我们没睡在一起!” 廖清杉听了眼前更是瞬间飘过三道黑线:“......” 完了。 芭比q了。 这人还没追到手呢,可不能在岳母心中留下一个禽兽的印象。 想到这儿,廖清杉一刻都不敢停,快步走到床边,从应如是手中拿起手机,看着对面,毕恭毕敬道:“阿姨好,昨晚我和悠悠在外面碰到了,当时有点晚了,我不太放心别人照顾她,就把她接回家了,您放心,我不会做任何逾距的事情,等有机会我再亲自去拜访您。” 一段话,语速不疾不徐,态度不卑不亢,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祝和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松了一口气,在那边笑:“好好好,阿姨相信你哟。” 挂了电话,看应如是还在床上趴着,廖清杉把手给她,拉着她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抱着她往浴室走。 应如是枕在他肩上,语气娇糯地问他:“你去拜访我妈妈干什么呀?” 他话里漏出一丝笑:“你说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呀?” “应如是。” “嗯?” “知道惯性定律么?” “嗯?” “一个人一直装傻,真的会变傻的。” “......”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4节 走到浴室,廖清杉把拖鞋给她穿好,又对她说:“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都在这儿,我在外面做饭,有事叫我。” 应如是抬头,看到置物柜里放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上面还放着一套内衣、内裤。 应如是:“???” 她拿起看了看,直接问:“你买的?” 廖清杉:“......” 求求,别问。 刚才的尴尬场景他不想再回忆一遍。 应如是:“买小了。” 廖清杉:“............” “应如是,”他真是服了她的好胜心,“你的座右铭——” “嗯?” “是不是人生处处都是战场?” 应如是:“......” 看她无语,廖清杉觉得可爱到不行,抬手刮了下她鼻翼,一脸宠溺地调戏道:“小流氓。” 应如是一听急了:“你才是流氓!” “好好好我是我是,”她太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廖清杉怕她饿着,催促道,“快去洗吧,洗完正好出来吃饭。” 把浴室门关上,廖清杉重新返回到餐厅,准备继续刚才未竟的包饺子事业。 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给了他一些空间去复盘刚才的情景,盘着盘着,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 他早就知道,应如是这姑娘从小到大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肯定舍不得她受一点的委屈。 但当初明明是他做的不够好,才导致他们分的手。 那为什么,他的家人对自己一点意见都没有? - 应如是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廖清杉正在煮饺子。 见状,她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着跑了过去,跑到他身边,低头一看,就看到那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此刻正在冒着热气的锅里翻滚着,白白嫩嫩的,看着就特别诱人。 “哇!好香呀!”她夸奖的声音甜美得很,“我感觉这一锅我一个人都可以吃完。” 廖清杉用勺子背面翻腾着饺子,见她来,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逗她:“可你只能吃一个。” 应如是:“???” 什么? 她没听错吧? 她双手叉腰,目光睨着他,不满道:“什么叫我只能吃一个呀!” 廖清杉笑:“骗你的。” 闻言,应如是眼睛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刚才还生气的傲娇表情瞬间变成了“我就说嘛,你怎么舍得只让我吃一个”的得意洋洋。 廖清杉见状,立刻见缝插针地接上后半句:“——你一个都不许吃。” 顷刻间,应如是笑容尽收。 啊啊啊他真的好过分! 廖清杉用余光把她变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心里乐得不行,嘴上却还要继续逗她:“我做的饭,只能让我女朋友吃。” 应如是一听。 哟! 这机会不来了吗! 下一秒,灵机一动,鬼点子说来就来:“你不是正在追我么,正好,我先预支一下做你女朋友的权利。” 廖清杉:“......” 他这会儿算是明白了。 这感情的主动权从来都不在他手里。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行,预支吧。”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应如是:“好哒!” 廖清杉:“......” 声音是真甜啊。 表情是真可爱啊。 这谁看了能不迷糊啊。 事实证明,这种情况下,只有当事人能不迷糊。 应如是低头,看着他熟练地煮饭动作,叫了声:“阿杉。” “嗯?”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会做饭啊?” 据她了解,他出身优渥,按理说,应该不需要他亲自做饭才对。 但他好像还挺会做饭的,不仅会做饭,别的生活技能也是满点,根本不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小时候给我姐做饭,做习惯了。”廖清杉说。 “你还有个姐姐?”应如是问。 她知道他母亲早逝,父亲从商,但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还有个姐姐。 廖清杉:“嗯。” “那为什么是你照顾你姐姐,而不是你姐姐照顾你啊?” “想知道原因?” “不能说么?” “可以说,但怕你听了,会不开心。” “嗯?” “她不能走路。” 应如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背后的意思,下意识重复了句:“不能走路?” 廖清杉“嗯”了一声:“她小时候出过车祸,伤到了骨神经,从那以后,就一直坐轮椅。” 应如是听了,喉间重重一哽,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看她那样,廖清杉轻轻叹了口气:“不跟你说,就是怕你太难受,果然难受了是不是?” 应如是不说话。 廖清杉关了火,转过身,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语气温柔地跟她解释:“不难受了,我姐姐她是个很坚强的人,活得不比健康的人差,一个轮椅,没有困住她,她一直在努力创造自己的生命价值,所以,我们相信她,好不好?” 应如是眼里凝着泪,重重点头:“嗯。” 廖清杉抬手摸摸她的头:“有机会带你去见她,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应如是信誓旦旦地说:“我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廖清杉笑:“你谁都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是吧?” 应如是轻轻吸了下鼻子,别扭道:“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廖清杉把饺子从锅里盛出来,牵着她往外走:“走吧,去吃饺子,包的你最爱吃的五鲜馅。” 听到这句话,应如是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等会儿吃完饺子就不太方便那啥了。 于是,赶紧拽住他的手,趁机说道:“吃之前,我想先......” “嗯?” “亲一下。” 廖清杉:“............” 这话题转换有点快吧。 “可我还不是你男朋友,没资格亲你。” 应如是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大了:“谁跟你说的?” 这谁定的规矩,让她连到手的美色都吃不得! 廖清杉:“???” 哟。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劲。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真的以为她多无辜呢。 “应如是,酒醒了就什么都不认——”廖清杉目光悠悠地看着她,“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应如是:“???” “我怎么......唔......” 她不服气,本想质问一句“我怎么了”,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带着独属于他的干净清冽的气息,整个人拥了过来。 她站在他和流理台之间的夹缝里,两个人胸膛相抵,像是带了电流一样,酥麻感瞬间遍及全身,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含住,然后,牙关被他轻巧地撬开,舌尖相缠,像一颗融化了的牛奶糖。 只不过,这一刻,没人能分得清,谁才是那枚牛奶糖。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5节 身为这场行动的主导者,廖清杉早就心痒难耐,昨晚她睡着后,那个漫长的冷水澡,就是佐证。 他动作先是温柔,察觉到她的意乱情迷,他才渐渐加重了力道,贴在一起的唇,很快,就变得滑腻腻又湿漉漉。 她被他圈在怀里,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的温柔和爱欲,任他将自己心中那头乱撞的小鹿,挑唆得更加莽撞。 途中,她还睁眼偷偷看了他一眼,但没看一会儿,又赶紧闭上了眼。 岁月打磨了他,让他成长为了一个更有味道的男人。 褪去当年的青涩,面对情.事,他开始游刃有余。 尤其是眼底染上情.欲的样子,总是让太让人心痒。 这可是她惦记了整整五年的男人啊。 心底本就积攒了太多柔软缠绵的情愫,怕再看他一眼,自己真的会放下所有矜持。 所以,只能闭眼。 一个吻,吻到正午阳光炽烈。 才堪堪结束。 廖清杉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柔地擦去她唇上的盈盈水渍,微垂的眸底,掩不住溺人的笑,无缝衔接地接上刚才那一茬儿: “但怎么办呢?” “我就喜欢你这种人。” 第51章 魔镜重圆 破镜重圆这种俗套的剧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呢! 我们是魔镜重圆! 没想到吧! 哈哈哈! ——《敢梦人》 “酒醒了就什么都不认, 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但怎么办呢?” “我就喜欢你这种人。” 他话音落下的这一瞬,两个人的记忆纷纷苏醒在五年前,枫桥那个于夏季飘雪的房间。 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 被问到他是不是自己的男朋友时, 应如是撑着下巴, 懵懂又无辜地看着他问:“怎么办呢?到底是不是呀?” 如今, 时光斗转, 他对她用上了, 如出一辙的无奈宠溺。 “怎么办呢。” 这四个字像是带有神奇的魔力。 好像在说, 你是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束手就擒的心向往之。 应如是听到他这句如出一辙的话, 任自己的思绪在回忆里沉浸了好一会儿。不过,想起自己当时追他时付出的种种努力,瞬间就不感动了, 无缝衔接地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对着他,不满道:“什么叫就喜欢我这种人呀,你应该说......” 廖清杉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不等她把那句话说出, 便揽着她的腰, 往自己怀里一合,然后,低头,又亲了她一下。 亲完,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浓情蜜意的,把刚才说出的那句话, 改成了她想到听到的那句: “但怎么办呢。” “我就喜欢你这个人。” 从“这种人”到“这个人”,是他唯一的认定。 “这才对嘛!”应如是踮起脚尖,胳膊攀上他的后颈,明目张胆地向他讨要一个吻,“再亲一下。” 看她这么“贪心”,廖清杉笑了:“应如是,你知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知道呀,”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笑,“你不知道么,那我写给你看哦。” 说着,就把自己的胳膊收了回来,然后,身体力行地告诉他,这两个字应该怎么写。 身前忽然察觉到一阵柔软的触动,廖清杉低头,就看到她用纤纤玉指,隔着衣服,在他的胸前开始写字。 廖清杉:“......” 这姑娘是真会啊。 他已经忍不住地开起了小差,偏偏她写得格外认真,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目光专注,红唇轻抿,整张脸有一种忘我的投入感。 万物欣荣的季节里,她手掌的温度,就这样,透过光滑柔软的布料,传导至他的胸前。 廖清杉:“......” 真他妈要疯了。 下一秒,当机立断地把她的手拽住,另只手则抵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向自己。 两个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廖清杉先是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才说:“应如是,你给我留条活路行不行?” “嗯?”她抬头,一脸茫然地盯着他看,可能是刚洗过澡的原因,眼里像是蕴着一团氤氲的雾气。 看她这样,廖清杉也不拐弯抹角了,跟她打起了直球:“我要是再去洗凉水澡,保不齐得感冒,感冒的话,可就不能亲你了。” 应如是:“???” 再去洗凉水澡? 感冒? 思考着他的话,应如是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就秒懂了。 想明白事情的前后逻辑之后,她跟学前班的小朋友忽然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东西一样,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只露出一个樱桃小嘴,在那里咋咋呼呼地说:“啊啊啊你好污啊!” 廖清杉:“......” 紧接着,就看到怀里的人踢踏着小碎步“哒哒哒”地跑了出去:“不要说这个啦,快吃饭快吃饭。” 廖清杉:“......” 天呐。 真他妈可爱啊。 - 恩爱一通后,这对小情侣终于坐到了餐桌前。 相同的馅儿,廖清杉用了两种方法来做,一盘是蒸饺,还有一盘是煮的。 蒸饺表面没有汤水,再加上放凉了一会儿,也不热了,应如是见状,连筷子都不用,直接下手,抓了一个塞进了嘴里。 廖清杉看她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正想问问她味道怎么样,结果,话还没问出口,就看到她高兴得满屋子跑了起来。 边跑还边感叹:“哇哇哇!怎么能这么好吃呀!” 廖清杉看她跟个小孩一样,吃个饭也不得安生,心里无语得很,却又疼爱得很:“应悠悠,你吃个饭跑什么跑。” 听到他叫,应如是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微微躬身,手肘撑着桌面,从碗里拿起一个蒸饺,喂到了他口中。 什么重度洁癖患者,这时候根本不存在,廖厨师百般乐意地接受了她的投喂。 看到他把蒸饺吃到嘴里,应如是才开始回答他的问题:“我开心呀!” 廖清杉看着她的小表情,眼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笑着笑着,他心里倏地想起一种假设来。 ——如果他当年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应如是这会儿终于不跑了,坐在椅子上,安安生生地开始吃饭。 廖清杉怕她渴,起身去厨房给她拿了一瓶酸奶。 回来的时候,正准备坐下,就看到她唇边沾了一星点的胡萝卜。 廖清杉见状,把酸奶放到桌上,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掉,擦干净之后,他却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抵着她的下巴,细细端详起她的脸。 想起她刚才满屋跑的样子,廖清杉于人间烟火气中漏了声笑:“我怎么感觉自己跟养闺女一样,嗯?” 说这话时,他眼底有无限宠溺。 应如是从来都是给个话题就能往下聊,这不,听到他这么说,瞬间就接上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说你,堂堂一名校高材生,要知识有知识,要文化有文化,要思想有思想,怎么到了恋爱问题上,也只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说着,眉间浮上几缕愠色,看着廖清杉,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失落。 廖清杉:“......” 演。 你接着演。 嘿! 你别说,她还真的接着演了。 应如是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看向廖清杉。因她的动作,满脸的胶原蛋白被挤出一块,看起来q弹得很。 确定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之后,应如是才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语气惋惜道:“唉,真是可惜了我聪明又智慧的小脑袋。” “里面装着好多好多的奇思妙想呢。” “碰上一个只看脸的男朋友,都被埋没了呢。” 明明是吐槽,但声音却娇得很。 说完,应如是才恹恹地收回手,鼓着腮帮子,像是在赌气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廖清杉看。 此刻,午后的阳光透过阳台的推拉门,大大咧咧地落了进来,落在她乌黑明亮的眼瞳里,衬得她眸中似有波光流转,格外摄人心魄。 廖清杉:“......” 这他妈要是能忍,他就不是个男人。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6节 于是,动作利落地抬手,攫着她的胳膊,将人拉进怀里,然后,低头,把她从里到外亲了一遍。 这个吻有些突如其来,应如是没有做好准备,抓着他的衣襟的手骤然收紧,在他怀中,嘤咛出声。 可她不知道,这声音更加激起了男生的占有欲。 廖清杉发现,接吻这事会上瘾。 尤其是“小别胜新婚,大别胜蜜月”之后,他发现他对她的感情,根本经不起任何撩拨。 把她亲的浑身都软了,廖清杉才放过她。 感觉自己周身的氧气都被剥夺,应如是红着脸,手握成拳,狠狠砸了下他肩头,把他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接吻虽好,但不能太贪!” 廖清杉把她箍在怀里,目光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不以为然地问:“贪了能怎么样?” ——明摆着要耍赖皮。 “能怎么样?”应如是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谓表情,“你再去洗一次凉水澡呗。” 廖清杉:“......” 这姑娘是真狠心啊。 - 吃过饭,廖清杉下午还有工作,问了下应如是的意见,把她送回了学校。 周妍今天没有事情,一个上午都躺在宿舍刷综艺,看到应如是回来,目光才从ipad上移开:“悠悠,你回来啦。” “对哒!”应如是把包往墙上一挂,看着楼上的那个身影,问,“你吃午饭了没,我给你带了饺子。” “哇!”相处久了,周妍都不自觉地被应如是同化,情绪表达得格外生动,“我正好懒得下去买饭呢。” “那快下来吃吧。”应如是把手里的餐盒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好嘞!” 从二楼下来,周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打开餐盒一边说:“对了,悠悠,跟你说件事。” “怎么啦?” “班长好像知道你的马甲了。” 应如是:“?” “不过不是我说漏嘴的哦,是昨天晚上,你前男友叫你悠悠,被班长听到了。” 应如是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他不往外面说就行,不过,看何黎照的人品,应该也不会。 “听到就听到吧,没关系的。” 看她这么无所谓,周妍咬着筷子,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吧,怕误会,不说吧,也怕误会。 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才轻轻叫了声:“悠悠。” “嗯?” “我感觉班长,好像喜欢你。” 应如是:“我也感觉。” 周妍:“???” 她刚才到底在欲言又止什么? 瞧瞧人家当事人的反应。 “不是,你就这反应?” “那我还能有什么反应?”应如是一脸坦荡地说,“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多了,我早就习惯啦。” 周妍:“???” 天呐天呐! 这姑娘怎么连自恋起来都这么讨人喜爱啊! 想娶想娶想娶! “再说,他既然已经知道微博上那个悠悠是我,那不是说明他也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么。” “也是,”周妍应了声,看着餐盒里色香味俱全的蒸饺,把那一幕翻了过去,八婆地问,“悠悠,这饺子谁包的啊?” “妍妍,”应如是翘起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不要明知故问哦。” 周妍觉得她这个样子特别可爱,继续逗她:“前男友啊?” “什么叫前男友啊?以后就是现男友了。” “我去!”周妍一听,音调不受控制地拔高,“一个晚上就转正了吗?” 应如是得意地“嗯嗯”两声:“人生苦短,当然要及时行乐啊。” “对了悠悠,”周妍转过身,看着应如是,“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什么呀?” “你跟你男朋友,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分的手啊?” 说完,不等她回答,周妍已经自顾自地猜测起了原因: “劈腿?” “误会?” “家长反对?” 应如是听了直想笑:“你在这儿唱rap呢,还三押。” “这三个都不是?” “嗯。” “那是......”周妍只能想到最后一个原因了,“异国恋带来的距离感?” “也不是。” 周妍急了:“那他妈还能是因为什么?” 应如是:“分手的理由,难道就不能是因为喜欢吗?” “喜欢?”周妍听了,一整个震惊住的表情,“你是说,你们是因为喜欢分的手?” 应如是把自己的笔记本从书包里掏了出来:“嗯呐!” 周妍:“?” 这都什么奇葩的分手理由。 “我说呢。”过了好一会儿,周妍突然来了句。 “嗯?你说什么?” “不知道别人的破镜重圆是怎么样的,但你俩的破镜重圆,总让我觉得这镜子压根就没有破过。” “哎呀,”应如是听了,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语气有点小嘚瑟,“破镜重圆这种俗套的剧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呢。” 周妍没听懂:“嗯?” “我俩才不是破镜重圆呢,”应如是拿着镜子,左看看右瞅瞅,把自己的美貌欣赏了个遍,突然有些小臭屁地说,“我俩是魔镜重圆。” 周妍一脸懵逼:“魔镜重圆?” “对哒!不信你看。” 周妍寻声望去,看到应如是把手中的镜子拿远了些,然后,模仿着童话人物的口吻,对着镜子问了句:“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人啊?” 说完,把手中的镜子转给周妍看。 “魔镜说——” “是杉杉和悠悠哦!” 第52章 地下恋 这男人! 怎么当面揭人家的短! 但我为什么好喜欢!!! ——《敢梦人》 周妍看着她这一通自说自话的表演, 心里简直都要被萌化了。 她那双柔软清澈的眼睛,永远藏着出其不意又古灵精怪的点子。 就像从高山流淌而下的潺潺溪水,永远都不会枯竭。 当初为什么分手,毕竟涉及到两个人的隐私。 周妍虽然没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通过这番对话, 她也知道了个大概, 于是有分寸地选择不再问, 开始享受眼前的美食。 应如是则打开电脑, 开始写自己毕业设计的脚本。 结果, 刚打开文档, 放在桌上的手机, 就叮的响了一声。 拿起一看,是年又青在群里发的通知。 “服了,年老师为什么不提前一会儿发消息啊, 哪怕提前一会会儿都行啊。”应如是有些小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提前一会儿, 她就直接坐廖清杉的车走了。 周妍听到,转过身问:“怎么了?” 应如是说:“年老师通知我们去[见我]开会。” 一听这个地名,周妍瞬间明白了:“《盘古》上映的事儿是不是?” 应如是点头。 《盘古》, 是以我国的神话故事盘古开天辟地为背景, 拍摄的一部3d动画电影。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7节 由[见我]动画影视有限公司制作, 星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出品,年又青任总监制,朝大动画学院的师生为主团队,经过四年夜以继日的不懈打磨,于今年上半年得以完工。 如今,终迎来决战时刻,这部电影将于今年的国庆档全国上映。 - 与此同时, 东四环的一栋办公楼里。 汪施靖在装潢大气的办公室,跟个大爷似的,背着手溜达了一圈,最后停在落地窗前,脚步一转,墨镜一摘,看着廖清杉,语气相当嘚瑟地跟他邀功:“嘿,这地儿哥们给你选的怎么样。” 廖清杉跟着他看了一圈,倒也没吝啬自己的肯定,利落地点了下头。 此刻窗外是大亮的天光,廖清杉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玻璃往外看,入眼处是这座城的地标性建筑群:中央商务区。 钢铁铸就的摩天大楼,个个气势恢宏,高度直直刺向天际。 但定睛一看,很容易就能发现,其中有一个建筑物的设计格外别具一格。 像是北方的佳人,遗世而独立。 ——是五年前,廖清杉带着应如是兜风,他们在东三环的环路上,一起看过的那一朵白百合。 此时是白天,那朵白百合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只要夜晚灯光一亮,它便能瞬间惊艳四方。 虽然廖清杉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但汪施靖知道他对这个地方应该是满意得很,不过,“汪老父亲”还是操不完的心,一脸担忧地问:“你把新的子公司建在京溪,你爸知道么。” 听到他这么问,廖清杉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才极轻地笑了一声:“怎么?我拼死拼活当了五年打工仔,连个子公司的选址都不能决定?” 汪施靖听着这形容觉得还挺稀奇,堂堂廖氏大公子,竟然把自己形容成打工仔,忍不住揶揄:“您可真不把自己当回事。” 廖清杉不以为然地笑笑:“本来就这么回事。” “不过,我可是把话说在前面啊,这虽然不异国了,”汪施靖提醒他,“但京溪和南栖可是一南一北啊,相隔大半个中国,你把子公司建在这儿,到时候不还得两边跑?” 做生意都讲究个投入产出比,他怕他得不偿失。 廖清杉倒是无所谓:“没事,那边有我姐。” 冷不丁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家庭成员,汪施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姐?” “嗯。” “我去!廖清杉你藏的够深的啊,”汪施靖感觉自己三观都被震碎了,“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 看他没接话,汪施靖又饶有兴致地问了句:“多大了,还单身么。” 廖清杉听了,狠狠睨他一眼,语气警告:“你少打我姐的主意!” “嘿!我还就打了!”汪施靖手肘反撑在护栏上,看着廖清杉,表情和语气格外欠揍,“想想你毕恭毕敬叫我姐夫的样子,心里就倍儿爽!” 看他一脸贱兮兮的表情,廖清杉忍无可忍,拿着车钥匙就朝他扔了过去。 汪施靖熟练地一个抬手,让钥匙稳稳落在自己掌心:“哟哟哟,这见面礼真大方,姐夫就收下了。” 廖清杉:“......” 真愁人。 看完办公楼,廖清杉趁势在里面开了个视频会议,然后又去拜访了一个商务合作伙伴。 一切完成之后,暮色已经悄然降临。 此时正值九月,天色亮得还算比较晚,不过今天的天却略显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既视感。 下一秒,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一场说来就来的雨,便不作任何商量地落了下来。 第一秒还是淅淅沥沥,下一秒便瞬间变大,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向车前的挡风玻璃,撞击出不小的声响。 廖清杉看了眼天气预报,果然今晚有暴雨预警。 但这天气也不算奇怪,毕竟,这座城市的暴雨向来是说来就来。 不过,廖清杉见状,还是放心不下,给应如是发了个消息:【在学校?】 本意是想提醒她待在寝室别乱跑,结果,下一秒,就看到她回:【没有呀,我在外面努力工作赚钱养你呢。】 廖清杉:【......】 廖清杉:【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 这个下午,应如是也没闲着,接到年又青的消息之后,在寝室里争分夺秒地做了会儿毕业设计,然后就带着电脑去了地铁站。 到了工作室,看到年又青,应如是立刻走上前去,问候了声:“年老师好。” 年又青看了她,一句寒暄都没有,直截了当地问:“毕业设计做了没?” 应如是:“......” 好冰冷的师生情。 她眉毛一蹙:“你看您,哪壶不开提哪壶。” 年又青听到,抬头睨了她一样,轻啧一声:“怎么说话呢。”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应如是一秒认怂,然后开始给自己的导师画大饼,“您放心,所有的一切都在稳步进行中,明年肯定能给您拿个优秀毕设回来。” 年又青不吃她画的饼:“你那是给我拿的吗?” 应如是挠着头,尴尬一笑:“给我拿的给我拿的。” 年又青:“......” “走吧,开会。” “好哒!” 年又青:“......” 在这样的小机灵鬼面前,真的很难维护为师的威严。 《盘古》将于九月三十日晚上零点在全国首映,年又青今天让大家过来开会,一是为了这个首映仪式,二是为了倒计时海报的设计,想让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都提提意见。 参会的各位都是创作者,想法一个比一个活泛,一番头脑风暴下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 会议结束之后,年又青忽然想起刚才开会前有件事情忘了交待,就把应如是单独留了下来。 只有两个人的会议室里,年又青看着应如是,直入主题地问:“我手头有个公益活动,有没有兴趣参加?” 应如是一听,没问这公益活动是什么,就二话不说地应了下来:“有哒有哒!” 见她这么热情,年又青心中甚喜,但身为严师,他嘴上不饶人惯了,轻笑了声:“功夫都不用在正地方。” 应如是听了,喜滋滋地笑:“年老师,您其实在心里偷偷夸我的吧。” 说着,还来劲了,揣摩起对方的心理活动来,“您肯定在想,到底是我的学生,不仅有才华,而且还心地善良。” 年又青:“......” 这姑娘心思怎么能这么活泛?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画出那样生动的人物。 但毕竟是在老师面前,应如是戏不敢太多,见好就收,问年又青:“老师,到底什么公益啊?” “哦,是这样,”年又青说,“京溪大学附属医院儿科最近想要在走廊上画一些画,能胜任吗?” 应如是一听,是要给小孩子作画,心里瞬间更开心了。 右手抬高,朝年又青敬了个少先队礼,气势颇足地应:“保证完成任务!” 年又青:“......” 活了大半辈子,他拿他这个学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行,”年又青说,“那这件事就交给你跟何黎照了,如果需要人帮忙再跟我说。” 听到这个名字,应如是目光愣了愣,确认着问:“我跟何黎照?” 年又青“嗯”了声:“怎么了,有问题?” 应如是连忙摆手:“没问题没问题。” 跟年又青道过别,从会议室出来,应如是拿着电脑下了楼,这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雨也越下越大。 刚给廖清杉发过微信,说让他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结果,发完,刚一抬头,应如是就在一楼大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看起来像是等人。 下一秒,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 看到她的身影,何黎照快步朝她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说:“外面雨下这么大,我今天正好开车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应如是听了,实话实说道:“谢谢班长,不过我等会儿还有些事情,所以先不回学校。” “你去哪儿?”何黎照看了眼窗外,“下这么大雨,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啦,”应如是坦坦荡荡地拒绝了他的好意,“我男朋友会过来接我的。” 何黎照听到这句话,唇角笑意猛地一僵:“男朋友?以前怎么没听说你有男朋友?” 应如是听了,朝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因为我们是地下恋,好几年了!” 她是想用这种表达方式,直白又委婉地告诉何黎照,她跟她男朋友不是一时兴起,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也是想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结果,正嘘声着,食指还搁在嘴巴前没放下来呢,前方一个身影,就没有任何预兆地落入了她的视线。 来人一身西装笔挺,面容英俊,身形颀长。 因为天色暗沉的缘故,一楼大厅早早就开了灯,明亮的布景在前,让他眸中也连带着映上了几星灯光。 应如是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西装的样子,于是,避免不了的,一时失了神。 此刻,窗外是纷纷雨幕,他手执一把伦敦伞,从暗沉走到光亮,像是跨越岁月长河,独独为她而来。 他在她目不斜视的注目里,步履坚定地走到她面前,左手自然而然地拿过她手中的电脑包,右手牵上她的,落下来的目光里,酿着很深的笑意: “家长都见过了,算哪门子的地下恋。” 第53章 你碰瓷,我认栽 他栽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8节 应如是啊应如是, 你说你怎么能这么优秀呢! 悠悠爱你哦! ——《敢梦人》 窗外的雨还在下,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有人站在屋檐下避雨,有人狂奔进如织的雨幕。 也有人,被心爱的人护佑着, 从一个屋檐到另一个屋檐, 浑身未湿片缕。 应如是在副驾驶坐好, 刚系好安全带, 就看到廖清杉绕过车头坐进了车里。 他抬高左手, 动作利落地将伞收好, 然后微微侧过身, 将其扔到了后座。 因为这个动作, 两个人的距离有一瞬的拉进,应如是这才得以看到他西装的左肩处,有一片被雨打湿的痕迹。 不知为何, 看着看着, 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酸涩。 把心中的情绪收了又收,她才别开目光,抬眸看向窗外。 窗外,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将整个世界冲刷出一种尘埃落定的干净。 应如是仰着头, 看到身旁这栋大厦的七楼,镌刻着的[见我]两个字。 此刻,这两个字正在微沉的夜色里,发着淡蓝色的光,这光经由雨水折射,与淡淡的晚星相辉映,看起来浪漫得很。 有些谜语好像是时候揭谜底了。 想到这儿, 应如是收回目光,看着廖清杉,忽然问了句:“你知道我刚才从哪里下来的么?” 廖清杉正准备开车走,目光看着后视镜,不经意地答:“不就是这栋楼么?” 应如是:“......” 不死心,又问:“那你知道,这栋楼里有一家动画影视公司,叫[见我]吗?” 听到这两个字,廖清杉握着方向盘的手轻微地顿了下,然后,头都没抬,果断地说:“不知道。” 应如是:“哦。” 紧跟着,在后面无缝衔接了句:“演技真拙劣。” 廖清杉:“............” 方向盘在他手中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后,车子平稳地开上了主路,雨刮器在挡风玻璃前做着规律地冲刷运动,廖清杉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将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路,他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下,才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应如是一脸聪明相,得意洋洋地朝他歪了歪头:“看到这个公司名字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啦。” 廖清杉:“............” 但还在那儿装傻,明知故问道:“名字?这名字怎么了?”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见我——”应如是侧身看着他,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正好是咱俩名字中间的两个字,这真的太明显了,好吧。” “你可真能瞎联想,”廖清杉呵笑一声,都这会儿了,还死鸭子嘴硬,“人家见我的意思,明明是‘在这里,遇见真正的自我’。” 应如是:“???” 这位同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把自己卖了啊! “又不是你的公司,你怎么知道人家公司的企业文化?” 廖清杉:“............” 完了。 被套路进去了。 看他一脸吃瘪的表情,应如是笑了笑:“当然,我本来也不敢确定,心想会不会是自己太自作多情,然后,我就去查了查,发现[见我]隶属星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而星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ceo,叫汪施靖。” 廖清杉:“......” 服了服了。 没想到自己精心暗藏的玄机,人家看见的第一眼就被识破了。 他被她的聪明劲儿弄得哭笑不得,话里裹着笑问:“应如是,你怎么不去当侦探破案呢?” 应如是下巴一扬,得意道:“我说过,我只破你心头的案。” 廖清杉一脸了然地接上一句:“举案齐眉是吧?” “才不是呢,”应如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暗、度、陈、仓。” ——暗讽他和汪施靖,暗度陈仓。 廖清杉:“............” 十分钟后,车子终于从这场雨中逃逸成功,稳稳泊进了一家商厦的地下停车场。 廖清杉把车熄火,准备带她上去吃饭。 看他把车停稳,应如是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拉着他的手,就是不让他下车。 她笑着,身子朝他那边倾了倾,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问:“为了我开的[见我]工作室啊?” 廖清杉极为刻意地清了下嗓子,故作姿态地回:“为了我国的动画事业。” 应如是听了,悻悻垂下眼,闷闷地“哦”了一声。 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她这个样子,廖清杉觉得格外好笑:“怎么不继续问了?” 应如是轻哼一声,松开他的手:“跟我没关系,我还问什么,我又不是自作多情的人。” 说完,手刚触上开门键,正准备下车,结果,却被人给拽了回来。 廖清杉攫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合。 然后,她仰头,他垂眸。 两个人在寂静隐秘的角落里,四目相对。 这距离近得,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应如是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了几分。 廖清杉没辜负这个暧昧丛生的氛围,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水到渠成的吻。 吻完,看着她,接上刚才那一茬儿:“为了是目的。” 昏暗灯光下,他一双眼漆黑深邃,却仍掺着他本身独有的明亮,极具穿透力。 应如是对上他的目光,感觉里面像是带了磁力一样,让她退无可退地沉溺。 只感觉。 他说的一字一句,都化成这晚的雨,重重砸在她心。 “而你——” “是诱因。” - 一则甜蜜的小插曲结束,两个人坐电梯直接来到了商场顶楼,征询过她的意见,廖清杉带她去了一家砂锅粥店。 点餐的功夫,廖清杉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耳边安静得不对劲。 心想,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作文狂魔呢。 点好餐,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之后,他目光扫过去一看,就看到对面那个人正低头,红着脸在扣自己的手指头玩。 看她这个样子,廖清杉微微蹙了下眉:“你脸怎么这么红?不是着凉了吧?” 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 应如是却被他的这一通操作弄得有点无语。 心想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遥想当年,每每把他撩得面红耳赤的那个人是谁,是她这个撩汉达人应如是啊! 可现在。 唉,回回被他撩得无计可施。 应如是! 你撩汉小达人的称号快要保不住了啊! 想到这儿,应如是不自然地别过脸:“我没着凉,可能是这里的灯光太热了。” 廖清杉抬头看了眼极具氛围感的昏暗壁灯。 一报还一报地笑她:“演技真拙劣。” 应如是:“......” “对了,”她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岔开,“明天我要去趟京溪大学附属医院。” 听到这个地名,廖清杉眉头蹙起:“去那干什么?” “那家医院的儿科走廊需要人过去画几幅画,我导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和班长。” “班长?谁?” “就你今天看到的那个男生。” 廖清杉:“......” “提前跟你报备一下,怕你吃醋。”应如是看着他,笑嘻嘻地说。 廖清杉听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忙工作,我吃哪门子的醋。” 应如是一听放下了心:“哎呀,我就喜欢你这种明事理的男朋友。” 廖清杉:“......” 他在这方面,是真没那么强的控制欲。 一是他足够相信她,二是他足够相信自己。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79节 她这样的姑娘,被人喜欢,他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说有人喜欢她,就不让她与之共事,那还做不做事了。 他身上真没那么多一事无成的占有欲。 但有件事,他倒是挺在意。 “应如是。” “嗯?” “为什么要说我们是地下恋?” “因为——”她机灵得很,“这样就可以直接把别人对我的幻想掐死在摇篮里了啊!”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廖清杉看着她,又笑出了声。 ——这聪明劲儿,谁能不喜欢。 这家店的上餐速度很快,吃过饭,两个人乘电梯原路返回。 廖清杉本以为一顿饭的功夫,这雨能收敛点儿,结果,没想到这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柏油路面不仅又湿又滑,积水还越来越多,为确保安全,所有车都开得很慢。 廖清杉看着这堪忧的天气,低头扫了眼导航,评估了一下从这里开车到朝大的时间,然后在下个分叉口,果断选择下了环路。 “悠悠。” “嗯?” “我们今天不回学校了,明天我直接把你送到医院,可以吗?” “那我们今天去哪儿?” “去我那儿,前方路况不好,一路堵着,把你送到学校就太晚了。” 应如是看了眼地图,心想这儿离他住的地方还远着呢,这么早就问这个干什么。 但还是应了句:“可以啊。” 毕竟,她也想多跟他待在一起。 结果,五分钟后,廖清杉把她带到了一个全新的住处。 应如是打量了眼陌生的环境,问:“这是哪儿?” 廖清杉打开门,说:“我们家。” 应如是一脸懵:“嗯?” “进来吧,今天晚上我们住新房子。” 应如是的关注点一向很惊奇:“你为什么要买新房子?” 廖清杉实话实说:“那边那个做婚房太小了。” 应如是听了,脱口而出一句:“不小啊。” 廖清杉:“......” 不知是该说这姑娘一点都不物质,还是该说这姑娘傻。 想起当初他来这边找汪施靖拿钥匙,汪施靖知道他买房的目的之后,含羞一笑,故意恶心他,对着他娇滴滴地说了一句:“讨厌,谁要跟你结婚了?” 现在想想。 确实,这副样子,跟他家的姑娘没什么关系。 不过,有一点廖清杉倒是认同的。 那就是,他本以为应如是听了这话,关注点也会落在“婚房”两个字上。 但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有。 “就这么想嫁给我啊?”廖清杉揽着她的腰,气息凑近,问她。 应如是一点都不扭捏,看着他,大大方方地说:“今天是有点想。” “嗯?” “明天不一定,后天看心情。” 廖清杉:“......” 你在这儿玩过家家呢? 还明天不一定,后天看心情? 这边的东西还挺齐全,廖清杉从鞋柜里给她拿了双可爱的拖鞋换上,把刚才那一页翻过,推着她往浴室走:“先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 应如是这会儿倒跟他客气上了:“你先洗。” 廖清杉:“一起洗。” 应如是:“!!!” 什么东西? 这狗男人! 带她回新家果然是图谋不轨! 看她嗔怪模样,廖清杉觉得可爱得很,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音落下:“你想什么呢,这有两个浴室,我们分开洗。” 应如是:“......” 但还是强势挽尊道:“哦,那你用词还挺不恰当的。” 说完,正准备往里走,廖清杉却忽然倾身,在她耳边,坏笑了声:“但我看你,还挺失望?” 应如是:“......” 啊啊啊不理他啦! - 洗完澡之后,两个人开始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因为想陪着她,廖清杉便拿着电脑来到了她身边。 餐桌的面积比较大,应如是就在开放式餐厅坐了下来。 就这样,他坐在餐桌的一旁,处理着工作,她则拿着自己的触屏笔,在另一旁画画。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没有任何交谈,却让人很舒服,就像是磨合了很久一样。 廖清杉看着此情此景,忽然想起五年前,在枫桥,也是同样的一张长桌子,他在这边包饺子,她在另一边给树叶上色。 而如今,像是昨日重现。 他曾弄丢的人间烟火,因她的不计前嫌,被命运再次奉上。 他心中百感交集。 从来不迷信的他,此刻却想感谢菩萨保佑。 忙完之后,两个人道过晚安,便各回各屋睡觉。 应如是睡的主卧,他睡的旁边次卧。 本来一切安然无恙,下了一晚上的雨也逐渐小了下来。 直到后半夜,一道惊雷忽地从天而降,雷鸣阵阵,闪过的那道亮光将整间屋子瞬间照得像白天一样。 廖清杉被这雷声惊醒,不放心地下了床,从卧室往外走。 到走廊一看,果然看到应如是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个枕头。 看她一副受惊的样子,廖清杉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声音温柔地安抚:“被吵醒了是不是?” “嗯,”应如是一头栽进他怀里,声音轻轻的,带着小小的鼻音,“我害怕。” 他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我在这儿呢,不怕。” 应如是吸了下鼻子:“我怕雷声。” “那我去给你拿个耳塞,好不好?” “我还怕闪电。” “那我给你拿个眼罩。” “其实......”她是真的怕打雷,说话时的声音也不受控地带了丝哽咽,听起来惹人怜得很,“我是害怕一个人睡啦......” 廖清杉看着她这小可怜样,心思瞬间软得不行:“那你把卧室门开着,我睡在客厅,这样你时时刻刻都能看见我,好不好?” 应如是在他怀里摇头:“不好。” “那怎么办?陪你一起看个电影,或者陪你一起画画?” 她还是摇头:“不要,熬夜会加速衰老的,我明天早上起来万一不美了怎么办。” 廖清杉:“......” 最后,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只能问她:“那你说个方法,我听你的,好不好?” 应如是仰头看着他,很直白地道出心中所想:“你抱着我睡,我就不怕了。” 廖清杉:“......” 很果断地拒绝:“不行。” 什么方法都行,就这方法不行。 应如是瞪大眼睛问他:“为什么不行?” 廖清杉:“......” 他真是服了,无可奈何地笑了声,语气带着示弱的意思:“应如是,你饶了我吧。” 她叉腰看着他,不满道:“我怎么你了......” 廖清杉看着她,无奈地,沉沉地叹了口气:“抱着你我怎么睡啊?” 应如是:“抱着我你怎么就不能睡了。” 廖清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0节 算了。 抱着睡吧。 应下后,正准备和她一起去主卧,结果又被应如是牵住了手。 她看着他,说:“你背我过去。” 廖清杉:“......” “应悠悠,”他话里含笑,“这房子虽说大,但也没那么大。” “嗯?” “就这两步路,背什么背。” “不行,就要背,”她跟他不依不饶,“再说,是你欠我的。” 廖清杉:“......” 算了。 背就背吧。 认命般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应如是看着他宽阔平直的背,忽然想起几个小时前,他来接她,穿着一身正装,如翩翩公子,气质端方矜贵。 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当着众人的面,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跟她说:“那边积水深,我背你过去。” 应如是当时都惊呆了,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么多人呢。” “这会儿知道害羞了,”廖清杉倒是不以为然,“晚了,快上来。” “我不,你快起来,等回家再背。” 廖清杉就这么的,欠了个账。 两个人躺回到床上,廖清杉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让她快点入睡。 结果,她偏偏不如他的意,在他怀里叫他:“阿杉。” “嗯?” “你还需要出国吗?” “出差会有,但不会常驻。” “那公司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能瞎操心,”他笑了声,耐心地跟她解释,“国外事务已经稳定,明年将会有新的子公司迁到京溪,集团业务的一部分重心也将会往这里转移。” “哦。” 廖清杉听到她这闷闷的一声,本来轻拍着她背的手忽然施了些重力,笑她:“傻不傻?” 应如是:“你才傻。” 无边的寂静夜色里,廖清杉抱着她,忽然想起她刚上大学时,有次在京溪迷了路,给他打电话。 那天的雨也是下得很大。 他远在异国,没办法去接她。 第二天,她发了烧,却还苦中作乐地跟他说,可以不去上课了。 他当时远在大洋彼岸,心里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以后,再也没有山高路远,再也没有时差相隔,再也没有隔靴搔痒、却不能触及实质的关心。 廖清杉想着,低头亲了下她的头发,向她承诺:“以后每个下雨天,我都去接你。” “那晴天呢?” “晴天也接,只要你想,每天都接。” 应如是在他怀里笑:“没想到,我男朋友原来是个霸道总裁呢。” 廖清杉服了她这形容:“我霸道?” 应如是呛他:“你不霸道难道我霸道?” “嗯,你霸道,”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在我心中横行霸道这么多年。” 本来是多么见机行事的情话啊。 应如是听了,却极为嫌弃地“咦”了一声,嬉笑他:“廖老板,你好土。” 廖清杉听了,直接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呀!好疼呀!”应如是摸着被他打到的手肘,声音极为做作地模仿着宝岛腔,“这里都被打红了,超痛哒!” 廖清杉:“......” 这乌漆嘛黑的,她是有火眼金睛,还能看出红? 再说,他能舍得打她? “应悠悠啊应悠悠,”廖清杉真是服了她张口就来的本事,就着稀薄的月光,找到她的耳垂捏了捏,“你怎么这么会碰瓷啊,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刚刚用劲儿了没。” 被拆穿了,应如是也丝毫不心虚,极为傲娇地哼了一声,说话的气息悉数落在他颈间:“我就碰瓷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明目张胆地,跟他耍赖皮。 廖清杉看着她恃宠而骄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下一秒,直接把人拉进怀里,含倦嗓音沉沉落下:“能怎么办。” 夜色静悄悄的。 他沐在这片夜色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忽然在她头顶,落了一声低笑: “我认栽呗。” 第54章 为她造个梦 原来, 他心里有个角落, 一直有一份惦念,是关于我。 ——《敢梦人》 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廖清杉却被怀里温热的体温, 烫的心头暖烘烘。 至于应如是, 更是被他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烫得耳廓都发热, 小手不安分地拽着他睡衣的纽扣, 手指在上面画着圈, 画着画着, 突然抬眸, 轻轻地唤了一声:“阿杉。” “嗯?” “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 担心她再拽就把他的睡衣给解开了, 廖清杉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清了下嗓子,问:“你想听什么?” 应如是:“想听我没听过的。” 廖清杉用排除法问:“你都听过什么?” “嗯......”应如是在心里琢磨了下应书郡给她讲过的故事, 保守说道, “市面上流行的童话故事和民间传说,我应该都听过了。” 廖清杉:“......” 这姑娘是真能给人出难题啊。 一筹莫展之际,廖清杉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刚开完的一个电影剧本讨论会。 当时的会议室里, 除他之外, 没有人知道, 这个看似寻常的剧本讨论会,其实廖清杉依着她的画风,为她寻得的,一个量身打造的故事。 这事儿,廖清杉本来是想等出差回来再跟她说的,现在觉得,倒不如趁这个机会给她说一下剧本大纲。 于是, 把人抱在怀里,语速缓缓地给她讲了起来:“有一天,一个对生活丧失了希望的小女孩,获得了一个超能力......” 窗外的雨还在下,落在地上,滴滴答答,搅人梦境。 他声音却像是带了魔力那样,替她隔绝了外界的所有狂乱序曲,让她只用专注在他的讲述里。 尤其是此刻,四周暗下来的夜晚,他无意识压低的声音,听起来更是清浅柔和,就着故事入耳,既沉醉蛊惑,又安抚人心。 应如是只听了个开头,眼皮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直直往下坠,强撑精神问了句:“什么超能力?” “回到过去的超能力,”廖清杉拍着她的背,声音和动作都轻轻,“她回到过去,抱着弥补所有遗憾的心态,重走了一遍来时路......” 还没讲两句,怀里的人就轻轻闭上眼,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累了。 于是,他没再往下讲述,力道轻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只希望她睡个好觉。 其实,廖清杉本来是想趁她睡着就走的。 结果,没舍得。 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夜。 - 翌日早晨,廖清杉先于她醒来。 这边的房子,冰箱里还没来得及备新鲜食材,所以他昨晚提前订好了早餐。 取过餐,看了眼时间,回到卧室把人叫醒。 应如是这人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只要今天有正事,就从来不赖床。 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廖清杉已经把早饭给她摆好了,她走到餐桌面前,开始规规矩矩地吃早饭。 她今天梳了两个低低的马尾辫,发尾处还缀着一个小蝴蝶结,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可爱。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1节 本来只是随意地掀了下眸,结果,廖清杉那目光就跟粘了胶水一样,剥不开了。 应如是被他看得不自在,问他:“你干嘛不吃饭,一直看我?” 廖清杉轻啧一声,不满地问:“我是你男朋友,还不能看你两眼了?” “......” “何况——”他故意拖长尾音。 “何况什么?” “何况我女朋友长这么漂亮。” 应如是一听,勺子一放,下巴一扬,可傲娇了:“那美女能当饭吃吗?” “当然不能,”廖清杉眼底都是溺人的笑,模仿着她的句式说道,“但是被美女喜欢的话,我会好好吃饭的。” 应如是:“......” 啊啊啊怎么都开始悠言悠语了啊! 她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嘴角虽然抿不住笑,但还是轻嗤道:“你就是个学人精!” 廖清杉服了她这形容,抬手去捏她的脸:“应悠悠,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可劲皮吧。” 应如是一听,跟个好学生一样点了下头,表情和声音都俏得很:“好哒!” 廖清杉看着,手猛地一顿。 心想这姑娘是真能在他的喜爱点上蹦迪啊。 于是,把人拉过来,狠狠亲了一遍。 应如是:“......” 啊啊啊为什么连一顿普普通通的早餐都能吃得面红耳赤啊! 吃过早餐,廖清杉把人送到医院大门口,才逼不得已说出那句:“我要出个差,一个星期后回来。”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应如是像个小大人一样,跟他叮嘱了着,“对了,工作的时候要劳逸结合,不要太累。” 廖清杉眸中蕴着笑意,问她:“还有什么别的心愿吗?” “嗯......还要想我。” “你这算哪门子的心愿,”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落得格外温柔,“这对我来说,是本能。” 应如是笑得眉眼弯弯,问他:“那你呢?你有什么心愿吗?” “我啊?” “嗯。” “我希望——”他抬头看了眼窗外, “这一个星期都是大晴天。” - 后来,他心愿成真。 京溪的天,真的晴了整整一个星期。 一周后,一架从澳门起飞的飞机平安落地京溪国际机场。 坐上来接他的车之后,廖清杉看了眼时间,发现离应如是工作结束还早。 于是,给一个老朋友发过去一条微信:【林大编剧,有时间吗?聊聊剧本的事。】 那边很快回:【有的。】 廖清杉:【给个定位,我去找你。】 对方给他发来了一个地址。 廖清杉低头一看,是京溪大学附属医院。 看到这个地名,他忍不住笑了声,回过去一条:【你可真能给我省事。】 【嗯?】 【没事,那我们就直接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见吧。】 见完,他还能直接接自己的小朋友回家。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廖清杉到达约定的咖啡店。 他要见的人已经到了。 是个女生,面容姣好,气质绝佳,穿着一件白色雪纺裙,一头秀发披于肩,正坐在窗边低头看书。 这便是廖清杉要见的人,林洛希。 论起渊源,两个人还是在英国读书时认识的,当时两个人参加了同一个文化交流活动,对对方提出的看法都很感兴趣。 私下一聊,才发现两个人都是学商科相关的。 都是心中有梦,却因现实被迫改变了梦想航道的人。 后来,机缘巧合下,廖清杉看了林洛希的编剧作品,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仍难掩其中的灵气。 以及深度思考之后的温暖。 他看着这些带有生命力的文字,总觉得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正在自己面前徐徐生长开来。 这些故事是种子,而他有能力,让其枝繁叶茂。 于是,当时就约了稿:“先提前约一个林大编剧的剧本。” 林洛希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那就提前说好了啊。” 脱口而出一个约定太过容易。 难的是,把这个约定践行成现实。 那背后,需要夜以继日的不懈努力。 还好,他们都没有放弃。 看到他之后,林洛希朝他招了招手。 廖清杉坐下之后,便直入主题地说:“剧本名字定了,就叫《长大辛苦了,小朋友》。” 林洛希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棒!” 《长大辛苦了,小朋友》就是昨天廖清杉给应如是讲的那个故事大纲,整个故事概括起来并不复杂,就是一个对这个世界丧失信心的人,通过再走一遍来时路的方式,与过往的遗憾逐渐和解。 但越简单的故事,越考究创作者的功底,尤其是细节处理。 毫无疑问,这个剧本细节处理得很漂亮,所有的转折都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所有想要传达的思考,都不是通过说教,而是通过温和的对话,也因此,整个剧本的台词和基调都是温暖明亮。 这也是廖清杉当初为什么一眼敲定了这个剧本的原因。 除却想给当代精神压力大的年轻人一些慰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 应如是的画风很适合这个故事。 如果说,这个故事是种子,他能让它枝繁叶茂。 而她—— 能让它遍地生花。 第55章 天道酬勤 天才也没有凭空编撰真实故事的能力, 那一则则动人的讲述, 来源于他的天道酬勤。 ——《敢梦人》 “对了,上次开完会,你给我看了悠悠的画, ”说着, 林洛希有些小激动, 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下, 声音尽量放低着问, “所以, 这部电影的原画师确定是悠悠了吗?” “还没进行到这一步呢, 不过——”说着, 廖清杉忽然笑了下,“十不离八.九。” 不是八.九不离十,而是十不离八.九。 林洛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哟, 你还挺有自信。” 廖清杉心想, 这能没自信么。 看他轻轻弯起嘴角,一脸的胜券在握,林洛希担心他“骄兵必败”, 尽职尽责地给他吹着耳旁风:“廖总啊廖总, 这次不管说什么你都一定要把悠悠给我拿下啊!” 廖清杉:“......” 还挺一语双关。 “我跟你说, 那天我知道这个故事可能会让悠悠来画之后,我高兴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她的画风我真的太喜欢了!”搞创作的人,总是不吝啬自己对人才的赞赏,林洛希是越说越带劲,“对了,你看过她画的那个乌龙面没, 那里面男女主的对手戏真的好好笑,我看有读者说,女主就是作者本人,那她真的太可爱了吧!” 廖清杉听着,突然抬眸,问了句:“那你觉得那个男主怎么样?” “啊?”林洛希目光微微一怔,“挺好的啊,又帅又有才华,最重要的是,后期是真宠女主啊,他俩接个吻我满眼都是粉红泡泡,不过......” 看她欲言又止,廖清杉饶有兴致地追问:“不过什么?” “前期多少是有些不识好歹了,被这么好的姑娘追求,还要啥自行车啊。” 廖清杉:“......” 感觉掉马了,但又没完全掉。 咱就是说,半马。 林洛希兴致勃勃地说着,顺带打量了下眼前人,看着看着,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不走心地,凭直觉来了句:“嘿,你别说,那男主跟你气质还挺像......” “可以了,林编剧。”廖清杉打断她。 ——再说怕你等会儿太尴尬。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2节 林洛希:“行吧。” 就这样,一个临时起意的话题,又被临时起意地掀了过去。 说完名字和画手,两个人又对剧本的细节和定位做了一些讨论。 讨论完,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窗外暮色降临。 合上剧本,林洛希看着眼前这位老友,想起当年在泰晤士河畔度过的无数个迷茫的日日夜夜,忽然感叹了句:“没想到啊。” 廖清杉:“什么?” 林洛希晃了晃手中的剧本,一脸释然的笑:“走了那么多的弯路,终于走到想走的这条路上来了。” “怎么?”廖清杉问她,“觉得那些走过的弯路可惜?” “算不上可惜,”说着,林洛希淡淡笑了下,“人生大多数事情,都没有捷径可走,不是么?” 确实。 人生大多数事情,都没有捷径可走。 廖清杉听了,点点头,颇为欣赏地笑了声:“那就祝我们走过崎岖,抵达双赢。” - 聊完工作上的事,两个人从咖啡店走了出来,然后都不约而同地朝医院走去。 林洛希一心想着要去见男朋友,根本没注意到廖清杉也跟着她进来了,并且也没觉得他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妥。 走到医院大厅,她抬头,看了眼大厅墙壁中央挂着的壁钟,转头问:“这都快到饭点了,你有时间没,我和我男朋友请你吃个饭。” 廖清杉听着,猜测着问了句:“你男朋友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林洛希“嗯”了声,想起刚才他微信上发来的那句不明所以的话,问他:“对了,我刚给你发地址,你说我给你省事,是什么意思啊?” “我女朋友在这家医院工作,”谈起她,廖清杉眼底的笑意说起就起,“这不,省得我再跑了,直接能把人接回家。” “你女朋友在这家医院?”林洛希觉得这个世界可真是小,“哪个科室的,说不定我还认识她呢。” “不是医生,”廖清杉开玩笑地说,“是临时工。” “临时工?” “嗯,临时拉过来,画画的。” “画画的?”林洛希一听,脑海里瞬间蹦出来一个人选,“难道是那个在儿科画画的小姑娘?” 廖清杉:“你认识?” 林洛希摇头:“不认识,但见过。” 然后,她就听到廖清杉语气平平地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那你已经见过这部电影的原画师了。” 此话一出,气氛倏地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林伦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把这份沉默打破了:“天呐!那个小姑娘就是悠悠啊!” 说这话时,她眉眼间都是揭开谜底的喜悦:“果然画如其人,她长得也太可爱了吧,尤其是那双眼睛,漂亮得像芭比娃娃一样,讲真的,我要是个男的,说什么也得把她给娶回家。” 廖清杉:“............” 瞧瞧这墙角撬的。 两个人,一个沉浸在想要撬墙角的喜悦里,一个沉浸在即将被撬墙角的危机里,以至于都没注意到身后走过来一个人,直到一个声音凭空响起:“林洛希!” 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他声音如山涧泉水流过,清朗悦耳,却掷地有声。 廖清杉寻声看过去,来人一身白衣黑裤,身高腿长,风度翩翩。 再加上那副英俊面容,当真抵得上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林洛希不用转身看,都知道来人是谁。 不过,她倒是趁着陆谨闻走来的功夫,在心里重新梳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那些话的前后逻辑。 已知:廖清杉今天是来接自己的女朋友。 又已知:他的女朋友在医院画画。 又已知:在医院画画的那个人就是微博上的那个画手悠悠。 所以,由此可以推导—— 廖清杉的女朋友,就是悠悠。 林洛希:“!!!” 我的天呐! 怪不得他刚才一副自信满满的笑容! 逻辑题是被林才女聪明的脑袋瓜解开了,不过,解开的时候,男朋友也走到了。 陆谨闻走到她身侧,看着她,好整以暇地问:“准备娶谁回家呢?” 林洛希指了指廖清杉,坦白从宽地说:“他女朋友。” 陆谨闻:“......” 还挺坦诚。 廖清杉:“......” 还挺吓人。 她话音落,两个男人握了个手,打了声招呼。 “你好,陆谨闻。” “你好,廖清杉。” 握过手,陆谨闻笑着跟他解释:“我家女朋友有点皮,不要介意。” 廖清杉听了,煞有介事道:“别的能不介意,这个还是得介意点儿。” 林洛希:“......”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听洛希说起你很多次,”陆谨闻邀约道,“正好碰上了,如果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 “没问题,”廖清杉爽快应了下来,“但我可不当电灯泡,这样吧,你们先过去,我上去把人接下来。” - 医院并排的电梯里,一个上一个下。 刚送完东西下行的周妍和正准备接人上行的廖清杉,擦肩而过。 刚才,周妍过来给应如是送东西,但应如是当时在忙,于是她就把东西转交给了何黎照。 何黎照接过之后,把周妍叫住,问了她一个问题:“周妍,你知道应如是谈恋爱的事情么?” “啊?”周妍表情一愣,如实道,“我知道啊。” 何黎照听了,涩然地笑了一声:“所以她真的有男朋友,是吧?” 周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 听到这个答案,何黎照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心中留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就这样被掐断。 毕竟,应如是应该用不着在周妍面前撒谎。 这也就意味着,她昨天对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确实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友,只不过没有让别人知道。 何黎照本以为,他或许可以用他们朝夕相处的这五年,去搏一份喜欢。 但现在,他真的没有了任何胜算。 周妍看着何黎照沉下来的表情,出于好心,也出于朋友的立场,上前说了两句:“班长,我诚心诚意地劝你一句,你还是放下吧。他们分开这么多年还能在一起,说明他们心里是真的有对方,喜欢是很珍贵,但单方面的坚持,没有意义。” “分开这么多年?”何黎照眉头一蹙,很快便理出她和应如是说辞的不同,“所以,他们不是地下恋?” “地下恋?”周妍听得一脸懵逼,“什么地下恋?” “哦,没事,我记错了,”何黎照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东西我一定帮你带到,我先去忙了,你路上小心。” 周妍:“好。” 把东西送到之后,周妍坐上了下行的电梯。 而廖清杉正在乘电梯上行。 电梯停稳后,廖清杉从电梯走出,根据引导牌的指示来到了儿科病房。 因为一部分地方要重新装修的原因,儿科病人暂时转移到了楼下,所以这一层的走廊就格外安静。 因此,那一声声质问,就尤为清晰可闻。 廖清杉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你跟你男朋友,不是地下恋,对么?你读书的这几年,他根本没有陪在你身边,对么?” 刚和院方交接完正准备收工回家的应如是:“???” 这什么情况? 班长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啊? “我都知道了,”何黎照步步紧逼地问,“你们不是地下恋,对吧;这几年,你们根本没有联系,你们的故事,停止在了那则漫画的最终章,对吧;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骗我?” 应如是倒也实话实说:“我不是有意骗你,但这是......” 这是她想到的能让他放弃的最温柔说辞。 何黎照听了,像是能读懂她的良苦用心,替她说出后半句话:“你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彻彻底底的死心,是吗?” “可是应如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选择对我说出这样的谎言,你之所以对我说你们是地下恋,而不是对我实话实说,你们是多年未见的破镜重圆。” “就是因为你潜意识里也觉得,你们分开的这几年,对你来说也是一层脆弱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而你,怕别人捅破,所以才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所以才会自欺欺人,在自己心里营造一种分开这几年无所谓的假象,但其实这几年对你来说,很有所谓,是吧,要不你也不至于编这样的谎言骗我。你是怕一丁点的外力就能让你们分开,是不是?”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3节 “不是。”应如是非常决绝地否定了他的说法,语气不容置喙地回应,“我之所以那样说,就是为了让你不要对我抱有期待,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并不是觉得我们分开的这几年是一层窗户纸,脆弱到一捅就破。” 听出她言语中对自己的防备之意,何黎照怕自己刚才的那番话会弄巧成拙,赶紧搬出缓兵之计:“你放心,我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在你们分开之前,我不会追求你,我们依然只是朋友。” 应如是:“那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何黎照:“行,那我们拭目以待。” 应如是:“......” 他是真犟啊。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何黎照看着她,语气温柔地问,“如果我勇敢的早一点,如果我把心意表明的早一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应如是很笃定地回:“不会。” 她否定得极为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 也因此,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一阵难言的尴尬。 感觉到天快被聊死了,何黎照心思一转,赶紧转移了话题:“行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聊点开心的,《盘古》就要上映了,四年磨一剑啊,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刻了。” 他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因为,这是他手中最有力的武器。 ——他和她有着朝夕相伴、并肩作战的五年。 而这五年里,她那个男朋友的存在,是个空白。 何黎照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她说:“到时候上映了,我们的名字会一起出现在影片后面,是不是很浪漫?” 应如是听到,忽然顿住脚步,表情认真地对他说:“那我跟我男朋友应该更浪漫。” 何黎照一脸不解,问:“为什么?” “因为我男朋友,就是《盘古》的投资方,也是出品方,”说起这件事,应如是眼里闪着令人骄傲的光,“所以,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大银幕上,并且闪闪发亮。” 说完,她似乎还觉不够,看着何黎照,一字一句道:“班长,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四年磨一剑,但你别忘了,这四年间,该我们得到的报酬,一分都没少。” 何黎照听着这一针见血的话,一时失语。 做这一个电影有多烧钱,他比谁都清楚。 尤其是特效,更是每一秒、每一帧都在烧钱。 多少人抱着想让国产电影扬眉吐气的梦,来到这一行,但做到一半就做不下去的例子太多了。 而他们,之所以能高标准高质量地用四年磨一剑,是因为背后有足够强大的资金支持。 但现在,知道他喜欢女孩的男朋友就是这部电影的投资方后。 这种心情怎么说—— 何黎照感觉自己有点窝囊,但又不甘心就此善罢甘休。 沉默片刻,他忽然极轻地笑了声:“他是个商人,做这样的投资,只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身为创作者,我还是有自信,这部电影的票房一定可以创造出高于成本好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到时候电影上映,我们拿到的这些报酬与资本家能得到的回报相比,杯水车薪。” 应如是听了,毫不示弱,有理有据地反驳:“放长线钓大鱼,听起来这么有利可图的事,但为什么鲜少有人去做。” 何黎照被问住,一时语塞。 应如是也没想着要去听他的答案,自问自答地说:“因为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会做这样的投资;没有前瞻性的商人,不会做这样的买卖;没有文化积淀的商人,不会对我们这些创作者,给予四年如一日的尊重。” 她三个有理有据的排比,让何黎照无言以对。 人一比照,方知渺小。 于是,何黎照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不经大脑了,心里有话就胡乱着往外说:“应如是,我们都是年又青老师的学生,我本以为,你喜欢的人,应该也是像你一样,有才华、有信仰、有共同追求的人。” 言外之意,你喜欢的人,不应该是一个满身铜臭的资本家。 应如是:“???” 不是,这人是对她男朋友有什么误解吗? 有才华、有信仰、有共同追求,说的不就是廖清杉么。 感觉到他有些不善罢甘休了,应如是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 一是她不容许别人这样编排她的男朋友,二是她真的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在浪费太多的时间。 “班长,我承认你很优秀,但我男朋友一点都不差,”应如是语气笃定地,依着他的标尺往下说,“你应该不知道吧,被年老师在课堂上盛赞的那档电视节目《笑望书》,就是我男朋友一手策划、执导、制作。” 何黎照在听到这件事的那一瞬间,目光很明显地停滞了下。 他是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应如是的男朋友,就是曾经凭一个电视节目在业界名声大噪的廖清杉。 五年前,一档文化节目《笑望书》横空出世,因其制作的专业和精良,收获如潮好评。 这个节目,摆脱了传统文化节目的科普和说教,而是以讲故事的方式,深度挖掘了当代传承人的深层生活,点点滴滴地道来了文化传承过程中的笑泪与喜悲。 故事讲述真实质朴,但影像调用却十分丰富,创作者通过娴熟却不炫技的慢动作和延时效果,对时间进行了一种极为巧妙地变形。 而这种变形,将传统文化在时代浪潮冲刷下的滞后感和无力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总而言之,整个节目,标新立异,却又水到渠成。 这部作品的总导演和总制作人廖清杉也因此一战成名。 但又从此销声匿迹。 何黎照听了,有些轻蔑地笑了声,顺着这件事往下问:“但他没有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不是么?” 听到这个问题,应如是嘴唇微动了下,心里有无数话想说,但却都没能说出来。 过往的点点滴滴,以排山倒海之势,在她心间汹涌而来。 她忽然间,又心疼了。 心疼那个意气风发却被迫弯腰的少年。 “受上天眷顾灵光一现的天才,最后却因为利益选择了放弃,”何黎照站在那里,自以为是地总结着后续的故事,“这样江郎才尽的例子很多,不是么?” 听到他对事实这样妄加揣测,应如是攥了攥拳头,目光有力地往上一抬,说出的话也不再客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傲慢的话,但我希望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我们这样的好运。”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有无条件支持我们的父母,有不需要被迫担起的责任,有轻装上阵追求梦想的资本。” “所以,你我都没有立场,去嘲笑他的放弃。” 说着,应如是喉间重重一哽。 “他不是一个为了梦想不顾一切的人,但他——” “是为了梦想孤注一掷的人。” 那个对身边人总是笑脸相迎,长相甜美到精致无害的少女,在此刻,面对他人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攻击,毫不犹豫地亮出利剑,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字字珠玑,都掷地有音。 “同样,他也不是你口中那个令人惋惜的天才。即使是,他所有成就的取得,也不能归功于上天眷顾的灵光一现,因为——” “天才也没有凭空编撰真实故事的能力, “那一则则动人的讲述, “来源于他的天道酬勤。” 第56章 所谓心动 总有读者问我, 怎么界定心动。 我以前懵懂,不知答案所踪。 直到你来了,带着为我量身定制的久别重逢。 我才知道: 所谓心动, 是暮色敲响的钟, 是穿堂而过的风, 是你仆仆赶来, 为我弹奏的那一场梦。 ——《敢梦人》 安静的白色走廊, 她说出的每一句话, 像是疾风骤雨般, 狠狠刮擦过他心脏。 廖清杉站在她看不到的拐角, 听着她的一字一句, 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 当下这个时刻,像极了他们久别重逢的第一面。 那天,在烟火气十足的校园小摊, 廖清杉也是像这样, 站在她身边,单方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满眼珍惜地细数着她身上的变化。 细数着她的女大十八变, 细数着她愈发精致漂亮的眉眼。 但时间改变的, 何止是她一个人。 还有他。 过往时间里, 他被打磨,被重塑,被定义。 所以,他从来不渴求,也不奢望,有人能一直理解自己。 可眼下,这件事情正在发生。 不论是真挚言语, 还是实际行动,她都在告诉他: 她理解他。 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的漫画实体正式上市,所有读者都以为这部漫画主人公的故事完结于那幕dare to dream,但其实,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清楚,他们的故事没有那么早就完结。 他们的分手,发生在半年后的跨年夜。 当时的他,有太多需要顾虑的事,很多时候连拆了东墙补西墙都做不到,以至于让他们分开。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份感情,有愧对。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回来找她,他早已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会排斥,会生气,会不愿意看见自己。 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4节 但她都没有。 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好如初,是廖清杉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但这件事情,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她好像从来不记仇,没有任何犹豫,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爱。 而没有,拒他于千里之外。 过往的愧疚和当下的感动,像是两股绳,在他心中缠绕来缠绕去,廖清杉心里拧巴着,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声,心里生出几缕颓然。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她这么为他破例。 他凝神的瞬间,应如是觉得跟何黎照待在一起也挺尴尬,跟他说了声再见就先走了。 走到拐角,刚转过身,正准备去做电梯,一个令人惊喜的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看到那张好多天没见的英俊脸庞,应如是心口猛地晃了一下,眼里满溢着出乎意料的惊喜,如往常一样叫他:“阿杉,你……”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廖清杉已经走了过来,拽着她的胳膊,动作利落地将她拉进了楼梯间。 整洁明亮的安全通道,被暮色一笼罩,像是电影里精心布光的风景。 应如是在他的步步逼近中,后背抵上墙壁,与此同时,她感觉到那双抚在她的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再一抬眸,径直迎上他的目光。 这次,他的目光和以往总是含着爱意的柔情目光不一样,静默幽深得像是能把她看穿,直达她心底。 应如是看着他落下来的眼神,心中不明所以,于是再次开口去叫他:“阿……” 发出这个音的时候,她上下唇张开,嘴巴自然形成一个椭圆的形状。 这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这次,她连他的名字都没说完,含糊不清的声音就被他吞进吻里。 他含住她的唇,吻得又密又急,攫取着她可以吸入的氧气。 应如是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裹着,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抬手将他的衬衫,像救命稻草一样抓紧。 呼吸瞬间被他搅乱。 廖清杉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更用力地带向自己,一手抬高,捧着她的脸,细细密密的吻。 不知道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弹吉他,左手指腹上依然有着薄薄一层茧,抚摸在她敏感的脖颈处,算不上粗糙,却格外撩人心弦。 应如是被他带着,在他的温柔里,逐渐入了戏。 夕阳正悄悄地往下落,安静隐秘的这一隅,一对小别胜新婚的情侣,正在暧昧的暮色里,彼此沉溺。 这一刻,连穿堂而过的风,都动了情。 夕阳落在她脸上,是天然的胭脂。 廖清杉低着头,看她整张脸都红透了,才恋恋不舍地放过她。 终于觅得喘息之机,应如是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将刚才的温存抛在身后,微愠的眉眼吊起,看着他,翻脸不认人地控诉:“你干嘛呀!万一有人看到怎么办!” 廖清杉听了,笑得胸腔微震,手指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微微一笑:“所以你最开始不配合,是怕有人看到,不是不想跟我接吻?” 应如是听了,长睫垂下,头埋他怀里,虽然害羞,却仍然毫不掩饰地说:“是哒……” 声音软得不行。 廖清杉:真是要命。 于是,一倾身,再次吻上了她。 应如是这次真的没胆再配合了,尤其是听到那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于是,她双手推着他的胸膛,跟他打商量:“回家再亲……回家再亲……” 廖清杉见好就收,放过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到不行:“行,回家再亲。” “毕竟,我家悠悠——”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这么好听。” “我哪舍得让别人听见。” 应如是:“!!!” 啊啊啊救命啊! - 从医院出来,廖清杉按照林洛希发来的地址,开车过去。 他们订的是一家较为私人化的餐厅,名字叫[归岸]。 整座餐厅装潢优雅大气,站在门口你就可以一眼看到一整个大平层,不过这家餐厅的私密性又很好,每个卡座都有屏风相隔,但是又能看到大厅中央。 陆谨闻和林洛希提前到了一会儿,已经订好了座位。 廖清杉牵着应如是走近,为他们介绍了一下彼此,然后四个人就一边等餐一边聊了起来。 这四个人在一起,且不说工作上的交集太多,再加上都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所以根本不愁没话题聊。 陆谨闻甚至提到,自己的母亲是中文系教授,对廖清杉制作的电视节目很是赞赏。 廖清杉知道后,说等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一下,多跟令慈取经。 除开各自的工作,他们大多聊起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趣事,总之就是整场谈话舒适惬意得很,根本没有掉到地上捡不起来的话题。 不过,倒是有一个话少的人。 从跟这两人打上照面开始,应如是就安静得不行,问什么她答什么,社牛患者瞬间变成得社恐。 等餐上来,她更是跟小家碧玉一样,细嚼慢咽到一种可以跟疯狂动物城的闪电相媲美的境界。 廖清杉看她一直一脸娇羞,心里纳闷到不行,问她:“应悠悠,你什么情况?” 应如是坐得笔挺,动作缓缓地将一粒米送入口中,洁白贝齿咬着筷子尖,轻言轻语道:“啊?我怎么啦……” 廖清杉轻笑着问:“你到底在脸红什么?” 我又没亲你。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好意思问,你没事扮什么淑女。 应如是听了,放下筷子,嘴巴凑到廖清杉耳边,指了指对面的林洛希,小声说:“她长得太漂亮了,我不好意思……” 廖清杉:“……” 看我的时候都没见她有这么娇羞。 陆谨闻:“……” 终于知道刚才对面那位的危机感是从何而来了。 林洛希:“!!!” 夸谁呢! 夸我呢是不是! 这叫什么! 这叫两情相悦双向奔赴! 于是,此话一出,接下来的画风,就让两位男士很是无语。 在林洛希表明了自己的粉丝身份之后,应如是便再也不矜持了。 这个向来活蹦乱跳的主,蹭的一声从座位上起身,跑到对面跟陆谨闻换了个位置。 “希希宝贝,你长得真的好好看呀,”应如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林洛希,看着看着,手也不老实了,握着她的手,是抚摸来又抚摸去,“手也长得好好看,你要是有空就来找我,我给你做美甲。” 林洛希一脸惊喜地问:“你还会做美甲呢?” “是呀。” “好啊,我到时候去找你,正好我明年要去朝大读博。” “可明年我就研究生毕业了呀,”应如是说着,有些苦恼地蹙起了眉,下一秒,估计是想起了妙点子,又倏地将眉展开了,“要不,我也去读个博吧,这样我们两个就可以一起上学了,中午还能一起吃饭。” 廖清杉:“……” 陆谨闻:“……” 看来不管不行了。 于是,下一秒,廖清杉清清嗓子,正经道: “应如是,读博是大事。” 下下一秒,陆谨闻也清了清嗓子,正经道: “林洛希,撺掇人读博,也是大事。” 应如是amp;林洛希:“……” 大可不必。 不想再听自家男朋友唠叨,于是两个人极为机智地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但两位男士没有想到,不聊学业,她们更有的聊了。 从美甲聊到护肤,从护肤聊到化妆,再从化妆聊到衣服,再从衣服聊到包包。 整个一时尚杂志真人版。 徒留廖清杉和陆谨闻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一餐饭就要吃完,廖清杉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抬头看了眼餐厅中央的布景,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想到[归岸]是一家需要提前预定的餐厅,陆谨闻今天过来就直接有座位,廖清杉琢磨着他肯定认识有熟人,于是,尝试着问了句:“这家餐厅老板你认识?” 陆谨闻点了点头:“嗯。” “台上那个吉他,能让我弹一下吗?” “小事,你跟我来。” 两位女士聊得兴起,以为他俩是要结伴上厕所,就没在意。 直到几分钟后,陆谨闻一人折返,回到餐桌旁,看着还坐在林洛希身边的应如是,对她说了句:“你过来坐这边,视线会好一点。” 应如是茫然抬眸:“视线?什么视线?” 然后,陆谨闻就说了一个让她少女心怦怦跳的答案: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5节 “你男朋友要为你上台演奏。” 第57章 小没良心的女朋友 像是完璧归赵。 却又好像, 比那时更好。 ——《敢梦人》 应如是是在廖清杉登上舞台之后,才注意到餐厅中央的布景。 原来,这家餐厅除却精致装潢,还暗藏了太多玄机。 位于餐厅中央的圆形舞台上, 有一个长达七米的挑高, 挑高下, 栽种的是一棵真实的树, 树旁, 一水的紫藤盘旋而上, 直直延伸向挑高的终点—— 一扇透明的天窗。 窗外也是有意栽种的繁华盛景, 树叶和花, 以天窗做镜子,每日梳妆。 因此,顾客不管从哪个角度抬头望去, 皆能透过那扇透明的玻璃, 看到如画的四季。 春天是迷醉的粉,夏天是葱郁的绿,秋天是灿然的橙, 冬天是雪月交映的淡青。 此刻, 廖清杉就站在这片天窗之下, 窗外是夜晚,没有了白天的色彩缤纷,落下来的,只有点点斑驳的月华星光。 他站在那里,眸光微垂,漆黑的头发被他打理得干净利落。 因为刚出差回来,他身上还穿着整齐的商务套装, 白衬衫配黑西裤,整个人有一种业界精英的从容与矜贵。 直到他抬手,慢条斯理地将袖扣解开,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精瘦的小臂,然后,微微躬身,拿起高脚凳旁边放着的吉他,往怀里一抱,瞬间摇身一变,成了当仁不让的校园剧男主人选。 应如是坐在一个极佳的观赏位置,看到他左腿撑着地,右腿抬高,把吉他放了上去。 然后,她又看到他左手按下左侧的和弦,右手则放在音孔上方,摆出了一个弹奏的姿势。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未有任何停顿。 头顶灯光幽深昏昧,恪尽职守地萦绕在他周围,给他挺拔而修长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他坐在那里,与静美的月色相持着。 少年人的干净阳光,和成年人的睿智稳重,在他身上交汇,勾兑出一种利落的迷人。 应如是看着,感觉自己—— 不闻其声,便知其人。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廖清杉忽然抬眸,越过无数双注视的眼,于人群中,精准无误地攫住她的视线。 下一秒,只见他用手摆正了身前的摆放架,身子微倾,低头靠近话筒,极轻地笑了声: “唱首歌,警告一下我那小没良心的女朋友。” 四下安静的环境里,他声音清沉、疏淡、富有磁性。 经电流一传播,更是听得人心尖痒。 尤其是他那声轻笑,和那句充满宠溺的吐槽,掺杂在一起,硬生生将他衬托出了几缕风流雅痞。 应如是鲜少见他这个样子,一时失了神。 直到一阵掌声拉回她的思绪。 台下的顾客都很是配合,剥去沸腾的呐喊和尖叫,给予他的,是整齐划一的掌声。 除此之外,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无一不是真诚的。 廖清杉当机立断,左手重重按下和弦,与此同时,右手开始弹奏。 几乎是瞬间,一段耳熟能详的旋律于寂静空旷的大厅,汨汨响起。 “雨,不停落下来 花,怎么都不开” 他选的是一首传唱度极高的歌。 ——曹格的《背叛》。 应如是听出歌名之后:“............” 大可不必。 真的大可不必。 她不过就是,稍微地冷落了一下他,热情了美女。 她热情的,又不是帅哥。 但都开始唱了,哪有中途停止的道理。 廖清杉坐在那里,一件白衬衫,一把木吉他,不知不觉地,将歌曲唱到高潮: “紧紧相依的心如何say goodbye 你比我清楚还要我说明白 爱太深会让人疯狂的勇敢 我用背叛自己,完成你的期盼 把手放开不问一句say goodbye 当作最后一次对你的溺爱 冷冷清清淡淡,今后都不管 只要你能愉快” 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和吉他清亮细腻的音色完美融合在一起,没有重金属的加持,却依然有一种掷地有声的穿透力。 不知不觉间,整座餐厅都被他的声音盈满。 底下的听众,虽然与他素昧平生,但心间,却都不约而同地溢出一丝感动。 更别说那个剧中人。 应如是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个抱着吉他唱歌的人,恍然想起五年前,那个星光点点的阳台。 那时好像也是这样。 他抱着吉他坐在她的对面,将她曾经对他唱过的歌,一一返还。 如今,整整五年过去。 他当着众人的面,在月光下重新为她弹唱了一首吉他曲。 像是完璧归赵。 却又好像,比那时更好。 五年前,夏日的星光,摇摇晃晃; 五年后,夏日的星光,依然此消彼长。 高潮唱完,旋律仍在继续。 廖清杉坐在那束追光下,眸光微垂,薄唇轻抿,沉默无声地,将过渡的伴奏演绎。 光照下的他,五官清晰俊朗,目光温柔明亮。 仿佛带着极端的吸引力,让台下的人挪不开眼。 但即使这些目光寸步不离,也没人能猜到,他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忽然汹涌起了一片怎样澎湃的海浪。 包括应如是。 廖清杉承认,他刚才之所以选这首歌,纯粹是出于那个无厘头的理由。 ——想腹诽一下女朋友对自己的冷落。 但他没想到的是,唱着唱着,他愈发觉得,这首歌是在唱他们自己。 唱他们的分别。 虽然,他们的分别不是因为任何背叛。 但却不可避免地,有过say goodbye。 廖清杉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伦敦的跨年夜。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热闹的人群,看着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布景,忽然接到她的电话,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当时,他没有任何犹豫,说了声好。 一个男人,能让自己的女朋友在那样一个充满期待的节日里,忍无可忍地对自己说出分手。 那他,在这段感情里,做得该是有多失败。 他确实是失败。 他当时不想贸然开始一段感情的顾虑,在他们在一起之后的那半年里,纷纷找上了门。 时差和距离,现实和梦想,渐次成为无法忽视的矛盾命题。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一次在她身边。 甚至,那个本该开开心心的跨年夜,他还因为自己的原因,控制不住地对她发了火。 回忆拽着他的手,弹完过渡的旋律。 歌曲再次迎来高潮。 廖清杉抬眸,目光跃过人群,看向应如是,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忽然忍不住,眼眶泛湿。 接下来的歌词,几乎是不受控制,自然而然地被他从心底唱了出来: “紧紧相依的心何必say goodbye 你比我清楚还要我说明白 爱太深会让人疯狂的勇敢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6节 我用找回自己,完成你的期盼 把手握紧不说一句say goodbye 重新开始一次对你的溺爱 冷冷清清淡淡,今后都不管 只要你能愉快” 应如是耳尖,即使隔着距离,她也能瞬间听出—— 他改词了。 “如何”改成了“何必”。 “背叛自己”改成了“找回自己”。 “把手放开”改成了“把手握紧”。 “当做最后一次”改成了“重新开始一次”。 紧紧相依的心何必say goodbye 我用找回自己,完成你的期盼 把手握紧不说一句say goodbye 重新开始一次对你的溺爱 他把原歌词里,分别时候的无可奈何,改成了,重逢之际的胜券在握。 一般的流行歌曲,大多是主副主副副的演唱结构。 唱完第二段副歌,第三段副歌,廖清杉唱的依然是改编过的歌词。 心意辗转三两次,终于迎来收尾。 这首歌的结尾,停在重复的两句词: 只要你能愉快。 只要你能愉快。 这句祝福,太合他的心意。 不管怎样,他只希望,她能够愉快。 廖清杉情真意切地唱完,纤长细指拂过琴弦,完美地给这首歌收着音。 但乐器或许也通人性,读懂弹奏者的欲言又止,替他将尾音,都延展出绵绵情意。 可动情的何止是他一人。 那个唯一称得上剧中人的观众,何尝不是在他的对望里,在他改编过的歌词里,在他声音的颤动里,听见了自己的心潮起伏。 有了音乐做加餐,后来的这顿饭,吃得略微醉醺醺。 吃完之后,廖清杉与陆谨闻告过别,牵着人往车上走。 走到车边,正准备开门让她坐进去,应如是却忽然不听话了,双手环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肩上,说什么也不进去,就只是抱着他,整个人乖巧慵懒得像只小猫。 廖清杉看着这一幕,落了声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因为两人离得近,所以她稍微一动作,都能在他掌心温存起一阵柔软的颤动。 半醉半醒间,不知过了多久,应如是忽然抬起了头,拉住他的手,目光微醺,但语气却是十足的认真清醒:“你不能光顾着我。” 廖清杉没听懂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神情微怔:“嗯?” 看他不懂,应如是二话不说,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然后,踮起脚尖,直接亲上了他的侧脸。 一边亲着,一边在他耳边落了句: “你也要愉快。” 第58章 我每次画画的时候,都是在想你…… 我每次画画的时候, 都是在想你。 ——《敢梦人》 此话一出,廖清杉感觉自己的心柔软得像是凹进去了一块。 凹陷下来的地方,只有她能填满。 他抬手,把人圈在怀里, 目光里酿着月色, 独独望着她, 嗓音温柔地应:“好, 我也要愉快。” 你都回来了, 我怎么可能不愉快。 两个人在寂静无声的夜色里, 静静相拥。 直到一阵微凉的晚风经过, 廖清杉才低头问了句:“要不要回家?” “嗯。” “那上车, 好不好?” “好~”她声音听起来乖得很。 终于把人哄上了车,廖清杉本以为她这辛辛苦苦一天,应该挺累了, 结果没想到, 人家不仅不累,还倍儿精神! 这不,像是要跟人pk一样, 刚才他唱了一首歌, 她也非要回唱一首。 实干家应如是向来是说干就干, 唱歌的想法出现在脑海的那一刻,歌声紧跟着就流淌了出来: “yo yo yo yo yo~~~” “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儿啊, 你在哪里悄悄地开放” 她唱的是一首经典儿歌《花仙子》。 廖清杉:“......” “幸福的花仙子就是我, 名字叫悠悠不寻常, 说不定说不定有那么一天, 就来到来到你身旁!” 唱完,应如是把双手放在下巴, 看着廖清杉,比了一朵花。 廖清杉:“......” 这姑娘是真能给人带来幸福感啊。 她这模样太可爱,廖清杉目光总想往她身上落,但是他正在开车,得集中注意力。 于是,以手掩唇,轻咳两声,嗓音带着警告:“应悠悠,你别影响我开车。” “我怎么影响你开车啦?”应如是不满地说,“我只是看看你,我又没有动你。” “你动我的心了。” 应如是:“......” 这都什么土味情话啊! 于是,听到之后,极为做作地“咦”了一声,正想着跟上次一样,恃宠而骄地说一句吐槽的话,结果,没想到一道异口同声的“咦”跟着她同步响起,然后,这声音的主人像是能读懂她心声一样,替她说道:“我好土,是吧?” 应如是:“......” 咱就是说,鬼点子都被拿捏了呢。 不过,拿捏就拿捏,谁怕谁啊! 于是,她眉眼一扬,靠着椅背,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瓜:“没关系,我就喜欢土的!” 廖清杉:“......” “应如是。” “嗯?” “你还是唱歌吧,别说话了。” 应如是:“......” 啊哦! 嫌弃反被嫌弃误了呢! 可能是周五的原因,今天路上的车还挺多,车速一直快不了。 于是,这慢下来的车速,就给了应如是可乘之机。 这不,看到右前方的那个大型商场,应如是突然来了兴致,说:“前面靠边停一下车。” 廖清杉问:“怎么了?” 应如是有条有理地解释道:“我刚才唱着儿歌,突然童心大发,想要买一个玩偶,今天晚上抱着睡。” 廖清杉:“......” 这姑娘是真能想一出是一出啊。 他能怎么办。 买呗。 停好车,两个人走进商场,应如是拉着他的手,直奔一个精品店。 到了店里,廖清杉看着满墙的玩偶,放开她的手,说:“挑去吧。” 但应如是早就想好了自己要买什么,说:“我就要皮卡丘,要一个小的,再要一个大的。” 小的,抱在怀里刚刚好;大的,则是跟人差不多高。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7节 廖清杉没什么意见,抬高手给她拿了个小的下来。 不过那个大的,就没那么好拿了,不仅放在最高处,而且皮卡丘的胳膊还和别的玩偶叠放在一起,一拿很容易掉下来。 恰好这时,服务员注意到他们的举动,走了过来,看着他们,笑容满面地说:“怕有人携带不方便,这款大的有真空包装的,到家之后再拆开就好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去后面仓库给你们拿。” 应如是听了,眉眼弯弯地应:“那麻烦您啦。” 等服务员走后,廖清杉看着她,问:“还有其他想买的没?” 应如是摇头说:“没有了。” 听她这么说,廖清杉大步一迈,正准备过去买单,结果,应如是忽然跑上前去拽住他的手,说:“不用不用,今天我买单,就当是给你的搬家礼物了。” 廖清杉瞥她一眼,没答应:“那家本来就是你的,用不着。” 应如是自然有办法治他:“你不让我买,我就不去你家了。” 廖清杉:“......” 能怎么办。 让她买呗! 廖清杉本以为她之所以要买单,就是想送自己一个礼物,他也愿意成人之美,结果,很快,他就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真空包裹,廖清杉就拿着去了前台,然后,就看到应如是一边付着款,一边愁容满面地跟收银姐姐诉说着自己的烦恼:“是吧,包养帅哥,就是花钱。” 廖清杉:“???” - 回到家,门一开,灯一亮,廖清杉把东西往客厅的地板上一扔。 然后,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坐,右手拽着领带往下扯,扯下去之后,重重往身边一甩,抬头,看着眼前人,一脸无奈地斥责:“应如是,我天天被你耍成什么样子了!” “哎呀!这怎么能叫被我耍呀!这明明是——”应如是一边狡辩着,一边抬高手,对他比了个爱心,“爱你。” 比完爱心,又把胳膊交叉在胸前,傲娇地抬起了下巴,轻哼一声:“不是顶级帅哥,我还不乐意包养呢。” 廖清杉:“......” 在她面前生不起来气,真的很烦。 五年改变了什么? 什么都没改变。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然后,沉默无声地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开始给她拆那个真空包装。 看他吃了哑巴亏还要做苦力,应如是于心不忍,走上前说:“我自己来吧。” 廖清杉没答应,余光扫了她一眼,冷冷道:“不用了,我怕你谋杀。” 怕她手滑,谋杀玩偶。 应如是:“......” 无事可做,她就只好抱着那个小皮卡丘,蹲在廖清杉左侧,跟个小蘑菇一样,一脸乖巧地盯着他看。 客厅开着明亮的悬灯,他坐在那柔软的沙发里,手肘撑在大腿上,正微微躬着腰,动作小心翼翼地给她拆着那个玩偶的包裹。 因为刚才的那个插曲,他领带早已松开,衬衫的两颗扣子也被他顺手解开,从仰望的角度看过去,应如是能一览无余地看到他修长流畅的脖颈,以及隐没在衣领里,那平直凹陷的锁骨。 看着看着,她目光又控制不住地往下,看到他修身熨帖的白衬衫,因为光照的缘故,照出了几分透视感。隐隐约约地,暴露出他恰到好处的胸部线条。 他向来自律,保持着健身的习惯,但又没有夸张的肌肉,清爽利落的身形,被灯光这么一拢,平添一丝神秘。 但偏偏就是这份“犹抱琵琶半遮面”,更是让人心痒。 应如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才继续往下,看到扣在他腰间的黑色皮带,精简低调,勾勒出一截精瘦又性感的腰线。 再往下,黑色西裤包裹着的腿,被他曲成标准的九十度,看上去笔直又细长。 这模样,这身段,这气质。 啧啧啧。 谁看了能不迷糊啊。 光是看着他赏心悦目的样子,应如是就心痒难耐了,于是,忍不住,浓情蜜意地叫了他一声:“阿杉杉~~~” 廖清杉听了,手微微一顿,心想这又是什么新名字。 侧眸看了蹲在他身边的“小蘑菇”一眼:“怎么了?” 应如是抱着那个小皮卡丘,也不站起来,跟只小鸭子一样,一点一点地朝他挪动着小步子。 挪到他脚边,应如是停住动作,目光轻抬,满眼星星眼地看着他说:“你今天弹吉他的时候好帅啊!” 廖清杉对这夸奖很是受用,但面上丝毫不显,语气装作不在意地回了句:“你才知道?” 以前又不是没给你弹过。 “我早就知道啦,”应如是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星星眼说变就变,“这几年,你有没有拿着吉他去勾引过其他女孩子?” 廖清杉觉得这问题无厘头得很,轻啧一声:“你瞎说什么......” 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有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噌的一下,钻进了他和那个玩偶的中间。 由于那个真空包装的包装袋很好看,他不想破坏,所以刚才一直在慢条斯理地拆着包装袋上的线,结果,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入侵,他手一动,剪刀直直扎进包装袋的中央。 几乎是瞬间,原本扁平的皮卡丘吸入大量空气,一下子大了好几倍。 突然增大的体积,推着两个人齐齐往后退。 廖清杉整个人后仰至沙发靠背,应如是则因为他的动作,往他怀里一跌。 见状,廖清杉本能反应瞬间启动,把剪刀往远处一扔,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将她稳稳护在了怀里。 等两个人都坐定之后,他用手将她大腿分开,让她整个人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两个人的距离在瞬间拉近。 应如是垂眸,看着这张想念已久,终于近在咫尺的脸,轻轻吸了下鼻子,问他:“那你这几年,有没有一直一直一直地喜欢我?” “嗯,”廖清杉低头,鼻尖摩挲着她的,“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 “一直一直一直,都只喜欢你。”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喜欢听这样温柔的情话。 看她一脸满意的笑,廖清杉问她:“那你呢?” “我什么?” 廖清杉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动作温柔地把她的头发轻拨到耳后:“这几年,有没有想我?” “嗯!”她特别坚定地点了下头,下巴枕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我每次画画的时候,都是在想你。” 我们隔着改变不了的时差,我这边是日出,你那边还是深夜。 可我,可以为你改变一些特定的时间。 这么多年,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更新,背后有一个动力,是源于你。 因为我知道你会看。 所以,我希望,你能得到从这些画里得到慰藉。 然后,睡一个好觉,再做一个好梦。 今年的暮夏,距离他们分开那年的冬季,过去了整整四年半。 四年半。 思念过半。 她终于在思念过半时,等到了他的归来。 等到他,把她抱在怀。 等到他,听她在耳边低语。 低语着少女最浪漫的心经。 ——我每次画画的时候,都是在想你。 第59章 猎杀时刻 以为我没有听到! 其实我都听到啦! 没想到吧! 哈哈哈! ——《敢梦人》 我每次画画的时候, 都是在想你。 说完,她又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声音带着小小的鼻音,跟他耳语:“你数数, 我都想你多少次了。” 那么多个月落日升, 我都想你多少次了。 廖清杉听着, 感觉自己的心跟被人揪起来一样, 心疼得不行。 夜色温柔地流淌。 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不松手, 仿佛要用加倍的温存, 去弥补他们这些年的遗憾。 不知道过了多久, 廖清杉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 打破了这份沉默,温声叫她:“悠悠。” “嗯?” “我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8节 值得她这么喜欢,值得她这么等待。 这本来是一个有些涩然的问题, 但应如是一向很会抓重点, 也很会化腐朽为神奇。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把问题里的涩然置换成明亮,问他:“你这是在求表扬吗?” 廖清杉听了, 失笑一瞬, 依着她的话往下说:“嗯, 我就是在求表扬。” 她傲娇得不行:“可我今天不想表扬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不让我跟希希宝贝睡觉。” 廖清杉:“…………” 真是无了个大语。 刚才吃饭的时候,廖清杉和陆谨闻要开车,所以都没敢沾酒。 不过餐厅老板倒是大方,看到熟人来了,直接上了一瓶珍藏版的红酒,这俩姑娘仗着男朋友在身边,就小酌了几盏, 饭吃完的时候,都有点微醺。 不仅微醺,聊天聊得也有点意犹未尽,于是,两个人就要跟对方走,碰了下地址,两人都住在宿舍,怕给室友造成不便,一拍即合说要去开房。 一个词,听得身边两个大男人心惊胆战。 这两个抠里吧嗦的大男人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这下更不能答应了。 于是,一个公主抱,一个骑士背,硬生生地把两个人拆开了。 他这边无语至极,她那边却说曹操曹操到地,手机响了一声。 手机在身后的茶几上放着,应如是不想从他的怀里起来,于是,抱着他,支使道:“肯定是希希加我微信了,你拿一下我的手机,替我通过一下。” 廖清杉:“……” 这剧情,真的是编剧听到都要说离谱的程度。 心里不爽,身体还是要照做。 廖清杉一手抱着她的腰,身体往前倾,另只手伸远,拿过了桌子上的手机。 果然是林洛希的好友申请。 廖清杉点了通过,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就听到她又说:“对了,你记得给我改个备注。” “改成什么?” “嗯……”应如是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就改成希希宝贝吧。” 廖清杉:“…………” 咱们就是说,自己挑选的合作伙伴,或成自己的最大情敌。 实在是没忍住吃醋。 于是,一边改着备注,一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应宝贝耳朵可尖着呢,听到他的声音,跟他翻旧账:“你哼什么哼呀,我还叫过你杉杉公主,杉杉宝贝,杉杉......” 哟? 你还敢提这一茬儿呢。 廖清杉真是服了:“你是在叫你家边牧,还是在叫我?” 应如是:“......” 沉默片刻,来了句:“一语双关。” 廖清杉被气笑了:“我谢谢你啊。” 应如是还真把这谢意听进去了,一本正经地回:“不客气。” 廖清杉:“......” 算了吧,一个一喝就醉的主,他犯不着跟她生气。 改完备注,趁着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廖清杉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挺晚的了。 于是,他抬手,轻轻拍了下怀中人的背,问:“困不困?” 应如是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嗓音慵懒地应:“困哒......” 想起她上次醉酒的“劣迹斑斑”,廖清杉问:“那你这样子,能给自己洗澡吗?” 她在他肩上,轻轻摇了摇头:“不能哒......” 他笑:“那怎么办?不洗多不舒服。” 应如是胆子很大:“那你帮我洗。” 廖清杉:“……” 这姑娘是真敢说啊。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只给我老婆洗澡,你又不是我老婆。” “嗯?你说什么?” “你又不是我老婆。” 要说应如是这人也是挺神,该迷糊时迷糊,该清醒时清醒。 这不,该清醒着去占他便宜的时候,她头脑绝对不会迷糊。 听到那句“你又不是我老婆”之后,应如是感觉脑子里那根微醺的弦,瞬间激越了起来,下一秒,她便二话不说地从他肩膀上坐了起来,身子略微往后仰,看着他的眼睛,问:“我又不是你什么?” 廖清杉这会儿唇角的笑意已经能与月亮肩并肩了,回答她:“你又不是我老婆。” “哎呀,你不要重复我说过的话,你直接回答我!”她晃着胳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又问一遍,“我又不是你什么?” 廖清杉:“你又不是你老婆。” 应如是一听,急了:“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样!你不要重复前半句话,你直接回答我,我又不是你什么?” 廖清杉看着怀里这只炸毛的树懒,心里快笑疯了。 ——小姑娘鬼点子太多。 “应如是。” “嗯?” “你休想套路我。” “哼!不说就不说!我自己洗!” 说完,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动作利落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径直往主卧走。 廖清杉逗人逗得特别开心,看着她的背影,抑不住笑地说:“等会儿洗完,我给你吹头发。” 应如是这会儿已经有小脾气了:“不要!” 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卧室门。 廖清杉坐在那里,盯着那扇门盯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收回目光。 就是这一动作,刚才那个才被他放下的手机,重新映入了他的眼帘。 因为时间短,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放在桌上闪着光。 想起她刚才说的备注名,廖清杉突然有些好奇,她给自己的备注会是什么。 这会儿,手机就近在他眼前,他翻翻聊天记录,很快就能在置顶里发现他的头像。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觉得这个行为太侵犯人隐私。 于是,采用了用通讯录找人的办法。 他拿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点开通讯录那一栏,心里琢磨了下,先是点击了自己姓名的首字母l。 结果,看了一圈,没看见自己。 看来存的不是大名。 想到这儿,廖清杉还挺欣慰。 然后,他又选中q往下翻,毕竟他的微信名就叫qs。 结果,看了一圈,还是没有。 看来给他备注了。 欣慰+1。 那现在就只剩s了。 会不会是杉杉宝贝? 于是,选中s往下翻。 结果,看了一圈,还是没有。 廖清杉:“???” 这时候,他已经有些纳闷了。 思考了一下,心想难道是男朋友的首字母n? 于是,选中n,往下拉。 结果,看了一圈,没有。 廖清杉:“……” 算了,还是直接用最笨的方法,从最上面往下找吧。 或许男人真的一恋爱就能傻三年,就例如此刻,廖清杉完全忘了可以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直接查询。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他心里有股轴劲儿,就非要亲眼在列表中找到自己,看看她存的是个什么。 于是,按照字母表的顺序往下翻。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89节 a开头的没有...... b开头的也没有...... c开头的也没有...... 等等。 等等等等。 刚才为什么有个头像看起来那么熟悉。 想到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熟悉头像,廖清杉手指往回拨。 然后,很快在首字母为b的那一栏,看到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头像。 看了眼备注。 什么东西? 芭比q? - 看到这个名字的第一眼,廖清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 哦。 没看错,确实是芭比q。 再三确认过这个备注就是自己的时候,廖清杉额角一抽。 第一反应:这什么魔鬼备注。 第二反应:等等! 等等等等等一下。 且慢且慢! 且让他回想一下,上次这个小醉鬼喝醉时发生的事情。 犹记那日,烧烤吃多了(liao)。 廖清杉抱着她,跟她说以后少吃这种不健康的东西。 然后,她瞬间就委屈得不行。 说了句什么来着? “可我好喜欢芭比q。” 廖清杉:“???” 所以,她当时,说的那个芭比q,是他? 廖清杉目光微微一滞,继续往下回想。 -可我好喜欢芭比q。 -明天让你吃。 -那他会不愿意吗? -它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晚的记忆渐次苏醒在脑海,意识到她那个问题,并不是将barbecue拟人化之后,廖清杉整个人一激灵,然后,以求证的心态,接着往下捋着他们那天的对话。 -那多长时间可以吃一次。 -顶多一个月一次。 -一个月一次,不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 -你不行,你不行。 廖清杉:“……” 一个月一次,那是真不太行…… -那你说多长时间吃一次? -一个晚上至少吃三次,行吗? -行个屁。 -你凶我,你不给我,你还凶我。 -好好好,给给给,一个晚上让你吃七次行了吧。 廖清杉:“!!!”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那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 -我要是不跟你拉呢。 -那我现在就要吃一口。 说完,她就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综上所述,廖清杉终于可以确定,她那天说的不是barbecue。 而是芭比q。 而他,就是这个芭比q本q。 把这一趟回顾下来。 廖清杉先是:“???” 再是:“!!!!!!” 事实证明,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你喝醉酒的第二天有人帮你回忆。 比这更可怕的,是很久之后的某一天,这个见证你喝醉酒的人自行回忆,然后发现自己追悔莫及。 ——到嘴的肉就这么被他给说飞了。 要不是突然来了个工作电话,廖清杉都保不齐自己能回忆到什么时候。 工作电话接完,已经大半个小时过去,应如是还没出来。 廖清杉觉得她在里面待的时间有点久了,有些放心不下地去敲门。 “悠悠。” 没人应。 他轻轻转动门把手,发现浴室的灯关着。 目光一转,就看到主卧床上的被子里,拱起了一个人影。 廖清杉轻手轻脚地走近,在床头慢慢蹲了下来,看到她已经洗过澡,换上了睡衣。 估计是真的生气了,这次连头发都不让他帮忙吹了,自己自力更生地吹干,直接睡了。 廖清杉看着她柔美的睡脸,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里是又无奈又想笑。 怕会吵她醒,他曲起食指,虚虚刮了下她鼻翼,眼底覆着一层温柔,轻嗤道: “说你是小流氓,一点都不亏。” “你说是吧——” 他坏笑着,故意拖长尾音,然后,低头,在她耳边,落了两个字。 第60章 廖清杉什么的,最讨厌啦!…… 廖清杉什么的, 最讨厌啦! ——《敢梦人》 这晚,两个人怀揣着各自的小心思,甜蜜入眠。 廖清杉破解了她的虎狼之词,没敢再抱着她睡觉, 低头, 在她额头上落了个晚安吻, 自己去次卧睡了。 感觉到他站起了身, 一直在假寐的应如是, 瞬间竖起了耳朵, 几秒后, 如她所料的那样, 黑暗里传来一阵关门的细微响声。 确定他从卧室离开之后,应如是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噌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 整个人那叫一个喜上眉梢、手舞足蹈。 啊啊啊啊啊啊他真的那么叫啦! 那声音、那语气真的太酥了吧呜呜呜! 然后, 这两个字,就跟带了循环特效一样,在她脑海里响了整整一夜。 翌日早晨, 应如是还沉浸在美梦中, 廖清杉却早已起床, 给她做好早餐之后,推门进了卧室。 连续在医院工作了一周,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几天,应如是决定睡个大懒觉。 廖清杉轻手轻脚地走到她面前,看她睡得正香,半蹲在床前,低头亲了她一下。 没想吵醒她, 所以他动作放得都格外轻柔,亲完,正准备走,然后就看到从被窝里伸出了两只白嫩嫩的胳膊,跟他说话的声音又娇又糯:“要抱抱~~~” 一句话,听得他心都化了。 廖清杉瞬间折过身,把人从被窝里抱了起来,看她睡眼惺忪地枕着他的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笑了声,问她:“画画的工作不是完了么。” 她带着小小的鼻音应:“嗯。” “那你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应如是知道他今天有工作,马上就要走,所以即使困得不行,也在他肩膀上摇头,说:“不要,我要把你送到家门口。” 廖清杉一时失笑:“不用送。”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0节 她执意:“不行,要送!” “好好好,送送送。” 说着,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到了玄关,两个人又依依不舍了会儿,怕他会晚,应如是才松开他。 换过鞋,廖清杉正准备走,然后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转过身,叫了她一声:“悠悠。” “嗯?” “你晚上——”他喉结滚动了下,“想吃barbecue吗?” 应如是:“???” 她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廖清杉又重复一遍:“你晚上想吃barbecue吗?” “早饭都没吃,怎么就开始说晚上的事儿了,”应如是早把她当时撒酒疯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根本没往别的地方联想,“还有,烧烤就烧烤,还barbecue。” 说着,应如是还极为费解地看了他一眼,“中国人没事说什么外国话。” 廖清杉:“......” 你们瞅瞅,她是多会倒打一耙。 “那你到底想不想吃?”廖清杉问。 应如是很果断地摇头:“不想。” 廖清杉:“?” 哟。 这会儿又不想了。 真是渣啊。 “还有,我晚上有事。”应如是说。 “什么事?” “我的潺要回国了,”说起自己许久未见的闺蜜,应如是是一脸兴奋加期待,“今晚就会抵达京溪,我要去接她,然后我们俩要一起去看偶像的演唱会。” 廖清杉:“......” 是谁在自作多情? 哦。 是我自己。 还等着干啥,走吧。 结果,刚走出门,就又停住了脚步:“对了,你手机昨晚没电了,我给你充满了,在客厅的桌子上放着。” 应如是听到,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 说完,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脑袋也一下子清醒了。 她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门口,看着正在等电梯的廖清杉,紧张得空咽了下喉咙,问:“你......你昨晚没看我手机吧?” “嗯?”廖清杉犹豫片刻,说,“没有。” 他只是破解了一个有关自己备注的谜题,别的隐私,他是真的没看,所以应该可以说一声没有。 应如是瞬间在心中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很快,神色恢复如初,还不忘用手朝他比了个爱心:“那没事啦,你好好工作哟,全世界最美的悠悠会想你的哦!” 廖清杉:“......” 读者们形容得一点都没错。 真的是—— “臭屁悠”。 - 这一天,廖清杉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上午在投资公司谈深度合作,下午召集了几位高管开线上会议。 会议结束,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开车去接应如是。 结果,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电梯口站了一个人,是父亲廖敬远朋友的女儿,段薇绮。 段薇绮看到他,立马迎了上来。 另一边,为了给廖清杉一个惊喜,应如是通过汪施靖,跟打游击战似的,终于潜伏到了他车里。 结果,没想到,却看到了廖清杉和一个女人并肩的身影。 要不说,人和人之间,总是有一种奇妙的磁场。 例如此刻,应如是目光对上廖清杉旁边那个女生的第六感,就是来者不善。 看到他车里坐有人,段薇绮瞬间变了脸色:“清杉哥,这人谁呀,怎么在你车上?” 应如是:哟哟哟,喊得真亲呐。 “这是我女......”廖清杉一边说着,一边去牵应如是的手,要宣誓主权。 应如是看到,却极为嫌弃地朝他摆了摆手:“退后退后,你不要在这儿影响我发挥。” 然后,廖清杉就看到她以正宫的姿势,走了上去,问她:“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谁啊?” 段薇绮也不甘示弱,回视着她:“我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是谁啊?” 都是女生,那点小心思瞬间就看明白了。 但应如是这个小机灵鬼用词就比较巧妙:“哦,女二啊,幸会幸会。” 段薇绮:“???” 看她无言以对,应如是又往前走了两步:“你说你怎么出场这么晚啊,我都等你好久了,我就说我家阿杉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他啊。” “这要是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你应该早就出现了啊,真不知道该说我家阿杉洁身自好,还是把我保护得太好。” “诶诶诶,快说快说,你准备用什么方法拆散我们,我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呢。” 段薇绮:“???” “不过,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你都没能把他拿下。” “你这魅力不行啊。” 廖清杉站在旁边,本来想静静观战,但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的车厢内。 廖清杉侧眸看着她,想起刚才她四两拨千斤的话,心里乐得不行。 应如是用拳头锤他:“你还笑!” “怎么?我老婆表现这么好,我还不能骄傲的笑笑了。” “谁是你老婆!” “那你昨晚偷笑什么?” “廖清杉!”应如是吼了句。 吼完,又捂着脸噌到他怀里,声音娇得很:“啊啊啊你不要这么拆穿人家,人家好害羞啊。” 廖清杉:“......” 这脸变的。 不是,也是挺神。 看她撒娇,他就很受用。 等她闹完,廖清杉连片刻的停顿都不曾有,主动和盘托出:“刚才那个女生叫段薇绮,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父亲跟我爸是商业合作伙伴,母亲是我姐的康复医生,这就是我们关系的全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应如是听了,冷哼一声:“你们两家关系可真亲密。” “吃醋了?” “我这么大度的人,怎么可能吃醋。” “嗯,我家悠悠最大度了,”廖清杉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问她,“不是说好我去接你的么,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说起这个,应如是都替苏潺觉得可惜:“因为流控原因,苏潺坐的那趟飞机降落在了临市,她赶不过来了。” “所以呢?” “所以——”应如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个东西出来,“当当!现在我有两张票啦!我们一起去看我老公吧!” 廖清杉:“???” 他刚听见了个什么东西? “去看谁?” “看我老公啊。” “......” 廖清杉被她气笑了:“应悠悠,你还真敢重复啊。” “这是我们粉丝对男偶像的爱称,你不要上纲上线。” “你再这么叫一声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唔......” 廖清杉拽着人胳膊,一低头,把她没说出的那个词,封存进了吻里。 她这么叫别的男人,他真的受不住。 亲完,还不消气,还要质问:“应如是,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你也气我了,”刚才那一茬儿在应如是心中没那么容易过去,“我这叫一报还一报!”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1节 她也是个会吃醋的小女生,自己精心准备的见面,被人拦路插了一路,搁谁身上都会不痛快。 廖清杉:“......” 行吧,都是他的错。 女孩子就不应该大度,就得小气点,多可爱啊。 然后,一个小时后,他就被打了脸。 那时候,两个人已经入了演唱会的内场,应如是拿着准备好的灯牌,递给廖清杉一边,说:“你帮我举一下。” 廖清杉低头一看灯牌上的内容: 你是我的岁月漫长! 永远爱你地老天荒! 廖清杉:“......” 这承诺,他都没听过。 “应如是。” “干嘛!” 他冷笑一声,把灯牌往她怀里一扔:“让我替你举一个男人的灯牌,等下辈子吧!” 应如是“嘿”了一声,没好气地问他:“你到底举不举?” 廖清杉:“?” 呵。 应如是你是真行啊,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冲自己的正牌男友大吼大叫。 廖清杉语气很果决:“不举!” 应如是不死心,又问一次:“你到底举不举?” 廖清杉看着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地对她说:“不举。” 应如是:“......” 好气哦! 气到不行的时候,刚在酒店安顿好的苏潺,恰好拨了电话过来,接通后一脸期待地问:“我的悠!我的悠!你到现场了没?” “到了。” “那我老公出来了没?” “还没有,不过,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精心准备的灯牌,可能没办法让你偶像看到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灯牌很大,我一个人举不起来,然后我就让廖清杉帮我举。” 苏潺一听觉得这没啥毛病啊,问:“然后呢?” “然后?”应如是冷笑一声,“我就让他帮这么点小忙,但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他那么宠你,肯定会答应的啊。” “宠什么宠啊,他说他不举。” 廖清杉:“???” 这话听着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这边信号不好,”刚才一阵大风吹过,苏潺没听清应如是说的话,又问了一遍,“你说他说什么?” 应如是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他、说、他、不、举。” 她一边说着,手机那端的大风一边呼呼刮着。 苏潺被风吹得很是无语,把手机重新放回到耳边,说:“这破信号我真是服了,刚才又来一阵风,我还是没听清,你刚说他说什么?” 应如是:“......” “他说——”怕她听不清,应如是对着空气,直接重复三遍: “他不举!” “他不举!” “他不举!” 第61章 廖清杉什么的,好喜欢啊...…… 廖清杉什么的, 好喜欢啊...... ——《敢梦人》 接连三声“他不举”,在人来人往的观众席,掷地有声的响起。 不论是赶着落座的人,还是已经在座位上坐好的人, 纷纷循着声音的痕迹, 投注过来打量目光。 廖清杉:“............” 真是无了个大语。 苏潺听了也很是无语, 在手机那端叹了口气, 含蓄地提醒道:“悠宝, 你说话能不能带个宾语。” 但现在, 全世界就应如是一个人蒙在鼓里。 她听着苏潺的提醒, 不明所以地问:“带宾语干什么?” 苏潺:“......你说干什么?” 你自己听听, 不带宾语那成什么意思了? 应如是:“???” “行了,我先挂了,”苏潺这时候莫名有些心疼廖清杉, “你赶紧的, 该哄哄,该道歉道歉,还有, 不举就不举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 苏潺又在心里过了一遍这句话:不举就不举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带宾语的话,听起来好像是个挺大的事。 苏潺:“............” 应如是你有毒吧! 于是,轻咳两声,亡羊补牢地解释:“那个灯牌,不举就不举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 赶紧挂了电话。 应如是听着手机里突然传来的挂断音,在心里把苏潺说的前后两句话在心里对比了下,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瞬间瞪大了眼。 屏息了瞬,用余光偷偷往廖清杉那里瞟了一眼,果不其然,他一张脸,冷得吓人。 应如是:“............” 啊哦...... 这可咋办哦...... 被当众质疑那方面的能力,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啊。 但事实已经这样了,她没办法让时光倒流,只能让当下的不快赶紧翻篇。 想到这儿,应如是眼疾手快地把灯牌收了起来,往自己脚下一扔,看着廖清杉,赔笑脸道:“不举就不举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倏地愣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潺你有毒吧! 廖清杉:“............” 他是真的谢。 应如是这会儿是真急了,连连摆手,画蛇添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狡辩。” 廖清杉:“......”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自己看吧。” 说着,就要从座位上站起。 看他要走,应如是瞬间慌了,拽着他的胳膊挽留:“你不要走嘛!等会儿结束都好晚了,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回去啊?别的小朋友都有人接,我自己一个人,好可怜的。” 廖清杉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回去:“我的意思是,我在外面等你,你等会儿看完出来。” “那这里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出口,我等会儿走丢了怎么办,”应如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声音惹人疼得很,“我方位感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廖清杉:“......” 看他犹豫,应如是赶紧晃着他的胳膊,又添一句:“悠悠需要你,特别特别特别需要你!” 廖清杉:“......” 如出一辙的,五年前的那句话又在脑海中响起:认命吧,廖清杉。 毫无疑问,这场对决,又是他败。 一秒心软,于是,又原封不动地坐了回去。 他身高腿长,坐在主办方提供的椅子上,膝盖被高高拱起。 这时候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应如是看着他,灵机一动,瞬间想起了一个哄人的好办法。 于是,向来是说干就干的应如是,立刻从包里掏出了触屏笔和ipad,然后一转身,把ipad往廖清杉膝盖上一搁,抬眼问:“借用一下你的膝盖,可以吗?” 廖清杉垂眸,瞬间明白了,她是要在自己的膝盖上画画,想起刚才那一幕,他看着她,冷笑一声:“我能说不可以吗?” 应如是:“当然可以啊。” 一边说着,一边把放好的ipad从他膝盖上拿了起来。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2节 廖清杉:“......”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实在是忍不了,拽着她的手,把她的ipad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一副命令的口吻:“就在这儿画!” 应如是:“好哒!” 廖清杉:“......” 得到使用权后,应如是就拿着触屏笔,在他眼皮底下画了起来。 廖清杉一低头,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估计是今天要来看偶像的原因,她真的有好好打扮一翻。 茶青色的长发被卷成好看的弧度,柔软地披在肩上,泛着迷人的光;目光往下,是一件一字肩的小礼裙,颜色是晕染的淡粉,掺杂着些许极浅的淡蓝和柔黄,看起来清纯又漂亮;上衣胸前做了打揽设计,衬出她好看的胸型,露出来的一字肩和蝴蝶骨,更是白皙鲜嫩,惹眼得很。 廖清杉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忽然就觉得: 算了吧。 跟她生什么气,还不够浪费时间的。 不如好好爱她。 就这样,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画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悬了很久的心倏地落回到实地,是一种可以具象的踏实与心动。 踏实和心动,一个拽着心脏往下落,一个拽着心脏往上升,其实是两种有些相斥的运动,但他却在此刻,和谐的兼而有之。 从跟她重逢的第一面开始,廖清杉就总是有种错觉,好像他们之间并不存在彼此缺席的这几年。 他们好像就是去了一个处在真空中的修炼场,各自把自己锻造的更为强大、更为游刃有余,然后再严丝合缝地相遇。 他们用不会因时过境迁而改变的爱意,告诉对方—— 分别并不是那么提心吊胆的事情。 相反,它只是重逢的序曲。 应如是画的很快,不肖片刻,就把那幅简笔漫画画了出来,然后,拿起来让廖清杉看,还求表扬地问:“你快看我画的好不好?” 廖清杉拿过她手中的ipad,垂眸一看,五年未变的那个深口碗里,画着“悠然”和“南山”两个人一起来看演唱会的身影,悠然枕在南山的肩上,面前是抽象了的耀眼舞台和缤纷灯光。 画面的顶端,悠然头上附着一个对话框,写着:“全世界我最喜欢你啦!” 廖清杉看着,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暖意,目光落在作画人身上,语气温柔地问:“我在你身边看着你画的时候开心,还是你一个人画的时候开心?” “当然是你在我身边开心啦,”应如是这人向来是哄人哄到底,身子微抬,在他脸颊上落了个吻,“你难道不知道么,悠悠最喜欢你啦!” 廖清杉看着,忽然就笑出了声。 ——怎么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终于把人哄好,应如是如释重负地打了个哈欠。 廖清杉注意到,问她:“困了?” 应如是先是点头,后是摇头:“不困。” “不困你打什么哈欠。” “我......” “我们不看了,回家吧,好吗?” “不要,这个票好贵的!” “我十倍给你报销。” “不行!我就要看!” 事实证明,这个时候的语气有多坚决,等会儿打脸的速度就有多快。 其实今天这个歌手是苏潺的偶像,当然,应如是也喜欢,只不过没有苏潺那么痴迷。 她喜欢的,只是他的歌,他的歌曾陪伴她度过整个青春时代,她经常听着他的歌入睡。 可能是惯性使然吧。 然后,你敢信,应如是就愣是在热闹到不行的演唱会上,睡着了。 那时候演唱会已经过了一大半,廖清杉忽然感觉到肩上传来一个下沉的重量,一低头,就看到她蓬松柔软的发顶,那些碎发就像是迷路的蒲公英,与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一起,在月色下轻轻飘摇着,挠得人格外心痒。 廖清杉也是服了她在这种环境下都能睡着的功力,看着她,无奈又宠溺地笑了声,然后,抬手脱掉自己的衬衫,把她整个人往怀里一包,正准备抱着她往外走。 结果,没想到,这一幕被摇臂摄像机捕捉了个正着。 不仅捕捉了个正着,而且还被投影在了巨大的led屏幕上,全场观众都实时看到了这一幕。 这是这位歌手演唱会的惯有环节,摄像机随即捕捉观众席上的人,然后,被相机拍到的人可以向这位歌手任意点一首歌。 往常的环节,总是热闹非凡,故事花样百出。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了安安静静的一幕。 屏幕正中央,是一张经得起高清镜头检验的清晰英俊的脸,他低着头,目光里满是令人艳羡的浓浓爱意。 察觉到被拍到,廖清杉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抬手,朝镜头比了个嘘声的姿势。 瞬间,全场陷入一阵默契的安静,纷纷腾出一双眼睛,欣赏他令人惊艳的柔情。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互动,廖清杉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二话不说,动作利落地把人从座位上抱了起来。 两个人往外走的时候,一束追光,恰好追随着他们的背影而打。 廖清杉沐在这束追光里,抱着她,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身后的追光,亮堂却不刺眼,光影里的那个男人,清瘦挺拔,风度翩翩,他怀里的姑娘,被他稳稳抱在怀里,睡得正甜。 这世间,向来是实时爱意,最打动人心。 廖清杉抱着人往外走着,全然不知身后落了多少追随的目光。 观众席上的目光,整齐划一的,满满都是对这份幸福的艳羡。 却不知,这份幸福,他们走了五年才抵达。 五年,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 时间的力量向来强大,它不知变通,它冥顽不化。 可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能用满腔的真诚与爱意,战胜它。 过往的时光里,他拍摄过那么多动人场景。 如今,他终于成为动人场景的主人公。 ——打动了时间,这个最难打动的观众。 第62章 共同沉沦 他不想独自沉沦了。 我也不想。 ——《敢梦人》 唯美的追光, 无数人自愿的见证,再加上他融化在拥抱里,最明目张胆的那份爱。 上述因素堆叠在一起,已足以让这场景, 美得如梦似幻。 偏偏又遇上了一位经验丰富的音乐总监, 这位音乐界的前辈, 向来是灵思如泉涌, 尤其善于调动现场气氛。于是, 看着眼前这才子佳人的一幕, 极为应景地, 放了这位歌手当年翻唱过的一首成名代表作, brian mcknight 的《back at one》: one you’re like a dream come true/ two just wanna be with you/ three girl it’s plain to see/ that you’re the only one for me and/ four repeat steps one through three/ five make you fall in love with me/ if ever i believe my work is done/ then i start back at one/ one,two,three, four, five。 内场的高台正好有五级台阶。 于是,他走过的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了音阶上, 精准得让现场所有观众, 都动容。 他就在这份动容的注目里, 抱着她走出了热闹的现场。 因为演唱会还在继续,所以,体育馆的停车场,此刻既宽敞又安静。 这家体育馆历史悠久,停车场都是露天,这晚有风,怕她会着凉, 廖清杉手掌施力,将她抱得更紧,想要把她遮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抵不过晚风趁虚而入。 果然,怀里的人被风一吹,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带着鼻音,不知所然地“嗯?”了一声。 廖清杉不想吵她醒,温声哄道:“有我抱着你呢,继续睡吧。” 应如是胳膊抱着他的脖颈,看着眼前的停车场,迷迷糊糊地问:“演唱会结束了吗?” 廖清杉:“嗯,结束了。” 应如是看了眼自己怀里,只有一个小包包,赶忙问:“我的灯牌呢?” 廖清杉:“......” 哟。 这姑娘是真胆大啊。 他好不容易忘了,她还敢提这事呢? “应如是。”往下沉的嗓音。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3节 “嗯?”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应如是听了,不仅不生气,反倒还颇有兴致地笑了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眼里都是潋滟的柔情:“阿杉杉,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吃醋啦。” 廖清杉:“......” 走到车边,廖清杉把人轻轻放到地上,将车解了锁,然后看着她坐进了副驾驶。 等她坐好,他才绕过车头,结果,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还没来得及给她系安全带,就看到她动作利落地从自己的座位跳了下来。 廖清杉看着她这一通操作,心想这傻姑娘不会是要回去拿灯牌吧。 于是,没好气地问了句:“你去哪儿?” 但应如是根本没往远处走,而是循着他刚才的足迹,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就往他怀里钻。 瞬间,廖清杉和方向盘之间的空隙都被她填满。 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美丽的裙摆铺了他满身。 胳膊抱着他的脖颈,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自然地跟他撒娇:“刚才没抱够,还想让你抱着我.....” 声音嫩得能掐出水。 廖清杉:“......” 这姑娘怎么喝醉了耍酒疯,困了还耍奶疯。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揽上了她的腰,目光也落在她脸上。 他们来得比较早,车停的靠里,离光源较远,光线昏暗。 但她眼里有星光,璀璨明亮。 稀薄又迷人的月色兜头而落,廖清杉看着枕在自己肩头的人,眼里噙着调侃的笑意,问:“抱着你,我怎么开车?嗯?” 应如是一听,下巴瞬间从他肩膀上抬了起来,空咽了下喉咙,沉默片刻之后,看着他,云淡风轻地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你说的是哪个开车?” 廖清杉:“............”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不过,正当两个人面面相觑、任凭暧昧滋生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的,不知谁的手机突然叮的响了一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应如是循声望去,就看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掉落在副驾的手机正亮着光,屏幕中央弹出着三条消息: 【图片】 【我的悠我的悠!热搜上这个图片是不是你!】 【我的天绝美绝美绝美!】 应如是本来只是随意一瞥,也没想过立即回复,毕竟人家还没和男朋友贴贴够。 结果,看到内容的那一瞬间,好奇心立刻战胜了想要贴贴的心。 ——热搜?什么热搜? 于是,她二话不说地拿起手机,打开了和苏潺的对话框,有些不明所以地点开了她发过来的那张图片。 照片就摄于刚才的那场演唱会,画面中央的男人,穿着白衣黑裤,身形线条被光影修饰得利落干净,怀里抱着的小姑娘,则像只乖巧的小猫,枕在他肩上。 他稳稳抱着她,任凭她优美飘逸的裙摆垂在自己身侧,这场景太过梦幻,就像是他特意从天上拽了一抹星光,为她的裙摆着色。 应如是看着,倏地眼眶一热,目光轻抬,就看到图片上面有一个上了热搜的词条:最浪漫的公主抱。 几乎是瞬间,她就反应过来这张照片出自哪里,抬眸,看着廖清杉,不可思议地问:“你......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着我出来的?” 廖清杉“嗯”了声:“怎么?不行?” “行哒......”应如是开心得很,把手机往身后一扔,重新抱上他,枕着他的肩膀,嗓音呢喃,“我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廖清杉听了,笑得胸腔微震。 结果,这笑意只持续了一瞬。 因为,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刚才,应如是看完那个词条,就把手机随意往身后的中控台上一扔,不管了。 结果,她扔的时候,手指不经意往下滑了一下,于是,就不经意地露出了她之前和苏潺的聊天记录。 廖清杉本来没想窥探人隐私,但那个聊天内容,拽着他的眼睛,让他不得不往下看。 应如是:【明晚要去接你,距离睡到杉杉宝贝又晚了一天!伤心欲绝.jpg】 苏潺:【应如是,你就是见色忘友的首席代言人!】 应如是对身后的一切一无所知,像只小猫一样趴在他怀里,廖清杉轻轻拍着她的背,趁她不注意,手指又往下划了一下。 原谅他这个时候,没有那么高尚的人性。 结果,这一划,划得有点多。 然后,就看到了更令他意外的一幕。 对话框上方,是应如是发给苏潺的一张漫画。 画里的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装,衣衫凌乱,轻抬的目光里都是沉沉的欲望,身前的那个女人,穿着清纯又性感的裙子,坐在他怀里,勾着他的后颈,红唇落下。 他们身后,是一只巨大的皮卡丘,这只皮卡丘将空间挤得逼仄,两个人的私密性,更是隔着衣服,紧紧贴合,整张画面,性张力十足,让人浮想联翩。 苏潺:【啊啊啊我的悠画技超绝!我先磕为敬!】 应如是:【啥时候能让你磕到真人啊!你说,我都喝醉两次了,他怎么还不占我便宜啊!】 苏潺:【这说明人家是正人君子好么。】 应如是:【啊啊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睡到我男人啊!捶胸顿足.jpg】 廖清杉:“!!!” 他尊重她,忍得辛辛苦苦。 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是吧? 行。 他廖清杉从来就不做赔本的买卖。 - 回去的那一路,廖清杉开得很快,漆黑的眼沉于如水的夜色。 怕她着凉,他没敢开空调,只将他这边降下了一半车窗,温柔的晚风,像一只手在摩擦他的脸,这要换做以前,肯定是格外惹人眷恋,但现在,自然界的爱抚,对他来说,都像是挑逗。 他低头,看了眼导航,发现不管哪个家,离他们都挺远。 于是,他在下个路口果断地调转了方向,径直往廖氏集团开。 汪施靖当初选这个地址的时候,绝对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会在这个时候解决他兄弟的燃眉之急。 五分钟后,车子驶入一个没有一辆车的地下车库。 应如是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一脸茫然地问:“这是哪儿?” 廖清杉:“我公司。” 说完,动作利落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又解开了她的。 将这一切做完之后,他将座位后移,把人抱到了自己身前。 应如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在了怀里,姿势跟刚才的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这里是一个没有人打扰的私密空间。 她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望过来的目光有些不同,比往常更漆黑明亮,像是带着无穷磁力,深深锁着她,让她挪不开眼。 廖清杉搂着她的腰,视线下移,落在她湿润的嘴唇上,嗓音里带了丝混不吝的笑,心机颇深地提起那一茬儿:“那你希望是哪个开车?” 说这话时,他眼底的渴望,明晃晃,又坦荡荡。 应如是:“嗯?”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那吻不似往常,又浅又轻。 而是带着重重的力道,从她的眉眼,吻到她的鼻梁骨,再到她的嘴唇。 最后,蔓延至她脖颈。 廖清杉目光微垂着,看着她白到晃眼的肌肤,以及往下延伸的傲人曲线,呼吸霎时变得粗重起来。 手掌也不断往下。 他本以为,她今天穿的是一条连衣裙,直到从她腰后摸到一块细腻的肌肤,他才发现这套裙子是上下分离的。 不知道是哪个天才的设计师,设计得,真方便他作乱。 于是,手掌直接从衣摆处往上探。 察觉到他突然的入侵,应如是微微瑟缩了下,不满的声音里,听起来却全是娇媚:“痒......” 廖清杉听了,一阵坏笑,手掌停在中间,故意问她:“那我不摸了?” 她摇头:“不要。” “嗯?” “要。” “到底要还是不要?” “不要不摸,要摸,”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和他贴得更紧,“我喜欢跟你贴贴。” 廖清杉耳尖一颤。 艹! 真要命! 只有些许光亮的黑暗里,所有的感官都在放大。 她被他的爱欲包裹,睫毛软软地垂着。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4节 柔情潋滟的桃花眼,如月光落入水中,涟漪处,皆是少女情浓。 她在时光里长大,满眼却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让他深深沉沦。 现在,他不想独自沉沦了。 ——他想拉上她一起。 应如是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略微粗糙的指腹上,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胸前一字肩上衣的蝴蝶结,什么时候被他轻巧地咬开了。 他低着头,任凭自己的灼热气息打在她胸前。 对着她,翻旧账地问: “想吃我吗?” 第63章 他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他一定不知道, 我听到那句话时,内心有多欢喜。 ——《敢梦人》 浓稠夜色里,他嗓音低沉、性感、略带磁性。 经由她的耳朵一发酵,一字一句皆像是蛊惑。 还未对外开放的地下停车场, 在此刻化身成无人踏足的秘密之境。 车窗开了一条缝, 一阵风见缝插针地闯入。 应如是抬眸, 看到他利落修长的脖颈线条, 没入他被风鼓起的白衬衫里, 感觉自己心头的那只小鹿, 跟这阵风一样, 在突突地乱撞。 多年未见, 他早已被岁月打磨着,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有了真正的欲望,并且能将其掌舵。 “想吃吗?” 一个寻常问题, 于不寻常的环境中蓦然响起。 背后深意看似简单, 实则丰富。 应如是看着他,目光里满是茫然:“嗯?” “这会儿想起来装傻了?”廖清杉手掌施力,搂着她的腰, 让她无限贴近自己, 语气沉沉地笑了声, “不是说,一个晚上至少三次?” 听到这儿,应如是才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脸颊瞬间被他的呼吸烫红了大半边。 她不好意思再去看他,埋首在他怀里,声音瓮声瓮气的,跟他诉说着不满:“呜呜呜你说谎你偷看我手机了......” “没偷看, 我是——”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正大光明地看。” “......” “悠悠,”廖清杉低眸看着怀里的人,音色下意识沉着,像带了电流一样,烫着她的耳廓往下落,“这里,我能正大光明地看吗?” 应如是在他怀里低着头,一眼就在自己的衣襟前,看到了一个凸出的手掌形状。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正在被他指腹上的薄茧,磨得坚硬。 有一种茫然的异样感,却也让她觉得莫名舒服。 她没说话,像只乖巧的猫咪,在他怀里点头。 他见状,手掌继续向下:“这里呢?” 她头埋得更深:“嗯......” 她的裙摆,得到默许,被翩翩掀起。 这一刻,无人能说清,这裙摆是因风而起,还是因他而起。 几缕淡薄的灯光从窗外落进来,停在他肩头,薄薄一层描绘着他的身形轮廓。 抵达的瞬间,他手掌轻触的地方,瞬间如云朵般,轻而易举地陷落。 全然陌生的体验,让应如是拽着他衣襟的手骤然收紧,鼻尖的轻喃,风生起万般情意。 几乎是同时,他如置身海边,掌心袭来一抹温润海风。 然后,理智在瞬间回笼。 ——这里不行。 没办法,沉沉叹了口气,然后,将车门打开,准备抱着人上楼。 察觉到他的动作,应如是搂着他,不让他走:“我不出去,万一碰到人怎么办?” 他一边亲着她一边安抚:“乖,这里还未投入使用,就我一个人进得来。” 这话像是保证书。 于是,刚下了车,应如是就等不及了,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深情回应着他。 他轻而易举,撬开她的牙关,在里面流连忘返。 从地下一层到地上二十一层,电梯见证缠绵的亲吻与相拥。 很快,电梯门开,漆黑的走廊瞬间变亮,他抱着人穿过走廊走进办公室,长腿一勾,然后听到啪的一声响,门被严丝合缝地关上。 她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办公桌上,目光正对着落地窗。 巨大的落地窗外,此刻华灯早已初上,中央商务区的美景尽收眼底。 尤其是他们在五年前一起看过的那朵白百合,更是在黑夜中美得出尘。 窗外,一阵晚风轻轻拂过,那朵白百合明明是建筑物,但在风的爱抚下,却像是有了生命,花枝摇曳着,让晚风采撷走几缕光辉。 窗内,她也在被采撷。 他的手是爱抚的风,将她这束百合花渐次采撷,她站在那里,坦诚相待地面对着他。 月色漏进几缕,她身处其中,雪白无暇的肌肤只是底色,在此之上,浑身还泛着一层迷人的粉,真的像被雨打湿的百合,生动到不可思议。 廖清杉看着,眸光渐深。 等不及地抱着人往办公室自带的浴室走。 一边走着,一边给她吹耳边风:“等会儿你先洗。” 她搂着他,不答应:“要一起。” 都这会儿了,廖清杉还有功夫逗她,低笑一声,问:“洗出人命来,怎么办?” 应如是:“......” 沉默一秒,倏地说:“洗出来我养!” 廖清杉:“......” 她是真敢啊。 下一秒,她就为她的敢付出了代价。 浴室传来淅沥水声,半透质感的磨砂玻璃上,氤氲出几道手印。 你来我往间,两个人赤诚相对。 那一刻,她心头有茫然,毕竟眼前是从未涉足过的秘境。 亦有欣喜,想要欲拒还迎。 “呜呜呜廖清杉你就是个大坏蛋!” “宝贝儿,这锅我可不背,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耐心极好,动作极具温柔,但身体被初次打开,前奏再多,疼痛也不会消减至零。 感觉到他进来,她双腿骤然束紧,紧得廖清杉倒吸一口凉气。 看她紧张,他低头,性感低沉的声音摩挲着她耳廓,宽大温厚的手掌轻抚着她腰窝。 她被他抱在怀里,先是咿咿呀呀,再是呜呜咽咽。 蛰伏多年的思念,被当下这一瞬间,拱成两个缠绵至极的弧度。 这一开弓,便再也没有回头箭。 抵达的瞬间,她眼前骤然炸开一团烟花。 烟花倒映于海天交界,那是他为她亲手搭建的主题乐园。 - 窗外夜色渐深,川流不息的柏油路逐渐归于安静,徒留路灯恪尽职守地照明。 洗过澡,廖清杉用睡袍把人包了起来,力道温柔地给她吹干头发。 刚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懒趴趴地垂在她眼前,就像是被风扯乱的柳絮,衬得她那双眼睛更加澄澈清明。 廖清杉看着,心思莫名就放得特别软。 应如是低头,看着他刚才拿过来给她穿上的女士睡裙,不解地问:“你这里怎么有女士睡衣?” “迟早能用到”,说着,廖清杉颇有心机地笑了声:“先备着,以防万一。” 应如是一听,伸手去推他:“廖清杉!你就是蓄谋已久!” “嗯,”他毫不掩饰地承认,“我蓄谋已久,你乐在其中。” 应如是:“......” 这男人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吗? 怎么现在换他把我弄得哑口无言了啊! 看她不服气地撅着嘴,廖清杉抬手捏了下她的耳垂,笑她孩子气。 几分钟后,终于给她把头发吹干,廖清杉才抱着人往床上走。 毕竟是工作地方,肯定没有家里那么方便,但睡一觉还是绰绰有余。 一番情.事过后,两个人都有些疲惫,但相拥而眠的那一刻,竟然都默契地被当下的温情打动,舍不得闭上眼睛。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5节 廖清杉把她圈在怀里,两个人近在咫尺,他一低头,很容易就能闻到她耳后弥留下来的淡淡清香,觉得好奇,问她:“你身上怎么还这么香?” 应如是听了,声音轻快地说:“因为我喷了你送我的那个香水呀,这款香水留香时间很长的。” 廖清杉推算了下时间,觉得不可思议:“你还没用完呢?” 应如是回他:“用完了,我又买了新哒!” 廖清杉笑:“以后我给你买。” “阿杉杉~~~”应如是一边叫着,一边在他怀里仰起头,眼睛亮亮地盯着他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我后来,就只用这一款香水。” 这是一种认定。 她对他的一种认定。 他在她十八岁那年,用一句“不非礼你,只喜欢你”,为她的少女心动,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虽然这个完美的句点,在之后的岁月里,曾经戛然而止过一段时间。 但好在,他们终归还是久别重逢。 因此,廖清杉听着这番话,心情莫名变得有些复杂,他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下,叫她:“应如是。” “嗯?” “你就是个白狐狸精。” “白狐狸精?什么是白狐狸精?” 听到她这么一本正经地问,廖清杉低低笑了声,然后,抬手,捏着她的鼻翼,语气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跟她解释: “不懂勾人的手段,却勾人得要命。” 应如是被他这个动作弄得痒了,忍不住笑着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廖清杉把人往怀里一摁,低声警告:“不准乱动,动了再来一次。” 话音一落,怀里的人瞬间安静了。 不过,这安静也只持续了一瞬。 不一会儿,她娇俏的声音就于寂静的夜色中再次响起:“阿杉杉。” 廖清杉低头:“嗯?” “悠悠真的好喜欢你呀!喜欢你温柔,也喜欢你霸道。” 刚刚经历一番温存,他根本经不起她这样的撩拨,于是,温热手指擦过她耳廓,将她头发拨到耳后,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不过,是很收着的一个吻。 吻完,鼻尖蹭着她的,打趣着问:“应悠悠,你知不知道害羞的?” “知道哒......”说这话时,她目光清纯干净,被月色一勾兑,莫名勾人。 廖清杉真是服了,把她摁在怀里,刻意不去看她:“乖,别撩我了,第一次,不想让你那么累。” 应如是听了,长睫掩下,悻悻道:“好吧......” “怎么?”他在她头顶落了声笑,“听这声音,你还挺失落?” “才没有……” 说完,她真的抱着他,不再乱动了。 这一刻的月色,都可温柔了。 “悠悠。” “嗯?” “你说我上辈子到底拯救了什么?”他目光里有疼惜的爱,也是还好没错过的后怕,“能得到你这么个大宝贝。” “拯救了好多呢,你超级好哒,哪哪儿都好!” 她对爱意的表达,向来是真诚又直率。 廖清杉听着她的这番话,忽然想起那天她在同学面前,为他据理力争的模样。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有无条件支持我们的父母,有不需要被迫担起的责任,有轻装上阵追求梦想的资本。” “他不是为了梦想不顾一切的人,但他是为了梦想孤注一掷的人。” “天才也没有凭空编撰真实故事的能力,那一则则故事的讲述,来源于他的天道酬勤。” 一字一句,皆精准砸中他灵魂的空缺处。 他回想着,忽然把人紧紧往怀里一拥,然后,在她头顶,沉沉叹了口气。 应如是感受到他的叹息,抬眼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说着,他忽然于心潮鼓动中,漏了一声极浅的笑,将往事回味片刻,他才抬眸看着窗外的月,将后半句话,就着月色,沉沉落下: “就是感觉,爱不够你。” 第64章 我有实力,用不着权衡利弊…… 我的答案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你没有让我失望。 ——《敢梦人》 月落日升, 一个温存的夜晚悄然而过。 要不是这姑娘昨晚在累到不行的情况下,还要强撑着精神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今天早上一定要叫她起床,廖清杉肯定是不舍得打搅她的美梦的。 结果,早上醒来, 他叫是叫了, 但人家根本不带睁眼的, 甚至还气势十足地说如果他再叫, 她就要翻脸。 廖清杉没办法, 想着能让她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于是自己先去洗漱, 结果, 等洗漱完,都换好衣服回来了,床上的人还一动不动地在哪儿趴着, 睡得要多甜有多甜。 廖清杉走到床边, 低声问:“悠悠,你今天到底有没有事,没有事我就不叫你了, 你继续睡。” 闻言, 床上的人眨了眨眼:“我有事, 你叫我起床。” 廖清杉:“……” “起床。” “不要。” 廖清杉:“……” 这姑娘是真能耍赖皮啊。 他看着她可爱的睡脸,定在那儿,瞬间不想动了。 就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耳边陷入一阵安静,应如是还以为他走了,有些不安地睁开了眼,结果看到他就站在床边。 然后,连人带被地就往他怀里钻:“你继续叫我啊?看我不起你就放弃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值得信任?” 她一边吐槽者自己的不满,一边在他怀里这儿蹭蹭,那儿贴贴,弄得他很是心不在焉。 看她蹭来蹭去,廖清杉把人摁在怀里,制止道:“别动!” 应如是抬眸,奶凶奶凶地瞪着他:“干嘛?” 廖清杉:“我会想要。” 应如是:“……” 这男人开了荤之后,怎么骚里骚气的。 趁她沉默,廖清杉托着屁股把人从被窝里抱了起来:“好了,快去收拾收拾,收拾完带你去吃早餐。” 应如是趴在他肩上,嗓音慵懒地问:“你不能这样抱着我去吗?” 廖清杉笑她:“你不嫌羞啊。” “不嫌。” “我嫌。” “嗯?” “嫌你穿太少了。” “……” 收拾好出来,两个人去了公司对面的一个早餐店,是一家老字号,装潢精致,味道也很好。 结果,临进去前,廖清杉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是一个国际电话,客户的电话他不敢怠慢,于是就跟应如是说:“你先进去点餐,我接个电话。” 应如是一点都没敢耽误他的工作,松开他的手就往里走,还不忘跟他打趣:“那我就只点自己爱吃的咯。” 廖清杉看着她的背影笑:“去吧,你想吃什么点什么。” 到了餐厅,应如是按照两个人的口味三下五除二地点好了餐,然后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也是在等餐的功夫,她有些惊喜地发现,这餐厅竟然在放《笑望书》的幕后纪录片。 不同于正片,这个纪录片纪录的则是幕后工作人员拍摄过程中经历的每一个日升月落,走过的每一次天南海北的跋涉。 应如是看着,有些骄傲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不过,就是在镜头定格的那一刻,一则对话声忽然没有任何预兆地从身后的座位上响起。 “知道这片子谁拍的吗?”一个有些痞里痞气的男声在问。 “谁拍的?” “廖敬远他儿子。” “卧槽!真的假的!就是南栖那个廖氏吗,看不出来啊,他儿子还会这个。” “呵。”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6节 “诶,我好像听说,他父亲五年前生了场大病,当时廖氏正在拓展海外市场,就把公司交给他打理了,你说他家里有矿,自己又有经商头脑,怎么还会做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拍个片子能赚几个钱。” “装逼呗,”那个痞里痞气的男人极为轻蔑地笑了声,“拍点这儿文艺的玩意儿,彰显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你以为他是真热爱啊,狗屁!” “你认识他?” “我爸跟他爸有点交情,成天让我跟他学习,烦。” “不过你别说,人家拍的确实不错,我听说得了不少大奖。” “拍的不错那也是落伍的东西,没什么价值。” 那男人正说得起劲,忽然看到一截白嫩纤细的手指,轻扣了一下他面前的桌面。 那人带着茫然抬眸,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正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正纳闷呢,就听到这个女生冷笑一声,不怒自威道: “还好这片土地上,像你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听到这有些挑衅的话,穿着机车服的男人眉头一蹙,相当不爽地问了句:“你谁啊?” 应如是权当没听到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 “别忘了,你所站的这片土地,正是有了源远流长的历史,才会有熠熠生辉的当日。” - 说完自己想说的,应如是未做片刻停留,转身就走。 正巧碰到服务员来上餐,她只好说:“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吃不了了。” 服务员很为难:“那这也不能退啊。” 应如是说:“那麻烦您帮我送给路过的环卫工人吧,谢谢了。” 看她出来,廖清杉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做出一个刚打完电话的姿势,与她迎头撞上,落下来的目光里,迷茫浑然天成:“你怎么出来了?” “我突然想吃麦当劳了!”应如是灵机一动地说,“他们好像出了个儿童早餐,我们去尝一尝,好不好?” 廖清杉听着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主意,笑她:“多大了你。” “嗯……”应如是手托着下巴,大眼睛一眨,回答得古灵精怪,“不大不小,也就正好到适婚年龄吧。” 廖清杉听了,眉梢一挑:“哟,就这么想嫁?” 应如是煞有介事地点头:“今天有点想。” 廖清杉听到这回答乐得不行,然后,把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明天不一定,后天看心情,是吧?” “你这人,真是没有神秘感!”有些傲娇地瞪了他一眼,应如是便拽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地,跟他撒着娇,“带悠悠去吃儿童套餐嘛,好不好?” 她抬眸看着他,神情柔软又可爱,薄薄的耳垂沐在初阳里,透着淡粉色的光。 廖清杉心瞬间软得不行,牵上她的手,应了声好。 最近吃套餐还会送玩偶,应如是看到,把那个玩偶拆开装进了包里,然后用手边的曲别针,心灵手巧地给廖清杉拧了个爱心,别在了他衬衫的口袋上,笑嘻嘻地说:“奖励你哒!” “奖励我什么?” “奖励你今天陪我吃儿童套餐呀。” 廖清杉听了,眉眼弯起,很是配合地说:“谢谢悠悠老师。” 跟她在一起幸福感是真强啊。 这餐饭快吃完的时候,廖清杉通过询问,才知道她今天之所以早起,一是为了陪他吃早餐,而是为了去接苏潺。 但廖清杉等会儿有个会没办法耽搁,只好说:“我等会儿要开会,来不及送你,你就坐在这儿,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听话。” “好哒……” 说好之后,应如是把他送到了餐厅外面。 廖清杉坐上车,都准备走了,但看着她的身影,忽然又降下车窗,喊了声:“悠悠。” 应如是听到,身子微躬,侧着头,透过车窗,不解地看着他:“嗯?” 廖清杉喉结滚动了下,思索片刻,还是将千言万语落在一句: “希望我没有让你失望。” 即使有漫长岁月横亘在前,即使我被迫偏离既定的航道,即使我们曾走失在茫茫人海。 但重逢之际,当我以全新的姿态站在你面前。 ——希望我没有让你失望。 - 这一天忙完,廖清杉开车回了公司,汪施靖跟他约着谈事。 聊完正事,又一个多小时过去,廖清杉看着对面的人,忽然说:“电影的发行你盯着点,我这几天得出去一趟。” 汪施靖一听,随口问了句:“去干什么?” 结果,没想到廖清杉说出的答案一点都不随口,反倒像是蓄谋已久:“提亲。” 汪施靖:“…………” 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他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重重哽了下喉,不可思议地问:“跟谁啊,应如是?” 廖清杉瞪他一眼:“难不成跟你?” 汪施靖一听,戏感瞬间来了,一脸娇羞地低下头:“这……我是没问题,就看你……” 廖清杉听了,忍无可忍,拿起办公桌上的笔就朝他扔了过去:“走走走!赶紧走!别在我面前晃!” 汪施靖从座位上站起,食指中指并拢,点了下太阳穴,朝他比了个飞镖,语气极为嘚瑟:“加油!姐夫挺你!” 廖清杉:“…………” 真愁人。 等他走后,办公室终于恢复了安静。 廖清杉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一个文档,上面是一档文化节目的策划书。 名字还未定好,但主题已经定下,用现代化的拍摄手法再现历史进程中的铭记性瞬间,力求做出一种历史和现在的对话感。 廖清杉看着眼前的文字,耳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天早上听到的那句话: “别忘了,你所站的这片土地,正是有了源远流长的历史,才会有熠熠生辉的当日。” 当时,面对别人的轻视,她妙语连珠,字字珠玑,既肯定了他的意义,又表达了她当下的鄙夷。 廖清杉回想着,嘴角自然而然地扬起一抹骄傲的笑。 忆语思人。 一天没见了,虽然知道人家正跟自己闺蜜甜蜜着,但廖清杉还是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就是在他打字的功夫,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以为是汪施靖折返,头都没抬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口甜美的伦敦腔就传入了耳畔。 廖清杉一抬头,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段薇绮。 看她还在继续说话,廖清杉直接打断:“在中国,说中文。” “不要。” “那就别说。” “……” 没心思跟她闲聊,廖清杉直入主题地问:“找我什么事?” 段薇绮走到他办公桌面前,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他看:“这是我们和廖氏集团就东南亚出口业务的合作意向书,你看一下。” “这事儿以后让专职人员过来就行,不值当你跑一趟。”廖清杉这时候说话还是挺客气的。 直到段薇绮盯着他衬衣口袋上别的那枚爱心,想起早上来找他时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奚落了句:“清杉哥,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偶像剧的烂俗剧情也会发生在你身上。” 廖清杉看着文件,头都没抬地问:“什么烂俗剧情?” 段薇绮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趾高气扬道:“放着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不要,非要喜欢一个傻白甜,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跟个小孩一样。” 闻言,廖清杉正在签字的手忽然顿住,目光笔直地往上一抬,含着凉意,看着对面的人,嗤笑了声:“你说谁是傻白甜?我女朋友?那你这傻白甜的标准定得真是有够高的。” 段薇绮:“......” 看她语塞,廖清杉把笔往桌面上一扔,整个人靠在椅背,扫过去的目光里,满是不屑的审视:“她要是傻白甜,那你是什么?” 段薇绮:“我……” “你刚说的这三个字,我只承认后两个字,我女朋友确实又白又甜,”说着,廖清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平添一抹凉意,气势逼人,“如果有自己可爱的语言习惯,都能称之为傻,那按照你这套苛刻的标准,你也挺傻的,毕竟,身为一个中国人,你连中文发音都说不清。” 段薇绮从小在香港读书,长大后和廖清杉一同赴英国留学。 谈不上崇洋媚外,但她确实是个相当有优越感的人,总觉得自己家境优渥就高人一等。 “如果面对喜欢的人,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热烈的爱意,都能称之为傻,那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真情可言。” “如果在成人世界依然保持着最珍贵的孩童天性,都能称之为傻,那只能说明,你是妥协于现实的无趣大人。” 他一连三个有条有理的解释,把她刚才的无稽之谈反驳得无处遁形。 没想到他会这么维护她,段薇绮有些败下阵来地说:“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的是哪个?”廖清杉鼻尖溢出一丝轻笑,问她,“智商,还是情商?” “论智商,我女朋友名牌大学毕业,师从业界权威,年纪轻轻,版权过百万,且作品都是现象级。” “论情商,她让我喜欢上了她,而你没有。” “还有什么想反驳的吗?”廖清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不容置喙,“段薇绮,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傻,你但凡有点眼力见,都不至于在我面前说出对自己这么不利的话。” 段薇绮没想到对话能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咬了下嘴唇,逞强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她不适合你。” 廖清杉听了,勾起唇角不屑地笑了声,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她不适合我,那谁适合我?你吗?”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7节 “我确实比她更适合你,不论是从我自身能力,还是从我家世来看,我都比她适合你,廖氏想要在北方站稳脚跟,我爸能助你一臂之力;从感情上来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也比她跟你要长,你稍微权衡一下利弊,就知道我比她更适合你,我才是那个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廖清杉听着她这番分析,倏地笑了声:“那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我有实力。” 什么叫可惜你有实力? 段薇绮没听到这句话的前后逻辑,目光微微愣住。 下一秒,就听到他掷地有声地说: “我有实力,用不着权衡利弊。” “我认定的人,就要跟她走到底。” 第65章 胸中自有青山在,何必随人看桃…… 那年你破译, 我的[悠悠如是], 今年我回赠,因你而坚定的一句诗。 ——《敢梦人》 几经凝滞的空气里,两个人面面相觑。 段薇绮看着他, 许久都没能说出来话。 太不甘心, 太想反驳, 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直到片刻后,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这份寂静。 那脚步声似有魔力, 一步一步都踩在人心上。 段薇绮闻声望去。 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应如是。 跟在她身后的是尹承, 廖清杉的特助。 她穿着一件小黑裙, 款款而来。 段薇绮一眼认出, 这裙子是某奢侈品牌的最新款。 除此之外,向来不施粉黛的她今天还轻描了淡妆,脚上穿着的, 是和裙子同品牌的黑色细高跟, 背后是白色刺绣饰带,打了一个扁平蝴蝶结,完美衬出她弧度优美的脚踝轮廓。 一身黑的搭配, 长发还高高挽起, 形成一股扑面而来的女王气场。 精致又大气。 跟早上在早餐店门口那个穿着糖果色连衣裙撒娇的小女生简直判若两人。 段薇绮看着, 心里莫名不是个滋味。 应如是倒是跟没看见似的,直接略过她,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廖清杉面前,开始跟他说话。 廖清杉嘴角挂着笑回应她,语气和表情都极好。 段薇绮心里本就不爽。 再加上这内容,段薇绮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于是,她微微往后退了两步, 悄声问尹承:“他们在说什么?” 尹承如实道:“我听不懂。” 段薇绮:“???” 你听不懂? 廖氏主营对外贸易,能当上廖清杉的特助,其中一个硬性要求就是外语水平必须过关,这外语水平绝对不仅仅局限于英语。 据段薇绮了解,尹承高中时就以优异的成绩被保送至京溪外国语大学,就读法语专业,毕业后又远赴德国留学,迄今为止,至少精通六国语言。 现在他跟她说,他听不懂? 那这两人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正当她纳闷的时候,尹承忽然倾身,小声跟她说了句:“不过我猜,应该是斯瓦希里语。” 段薇绮听了,眉头一蹙:“什么语?” “斯瓦希里语。”应如是语气平静地接过她的问题。 然后,戏很多地,做作道:“哎呀,这平常说英法德俄语都说腻了,换个新鲜的说说。” 廖清杉就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演。 应如是演戏肯定就演全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年头怎么连说一口流利的英文都成了秀优越感的资本啊,不管什么语言,不就是一个沟通工具吗,咱也不知道喝了点洋墨水,有什么可炫耀的。” 段薇绮:“……” 不肖片刻,她便收获了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 尹承跟在她身后离开,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终于只剩下两个人,廖清杉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笑着问:“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记得你不是这个造型啊?” 应如是听到,兴致很好地,手提着裙摆转了一圈,笑眼盈盈地问:“好不好看?” 廖清杉眉眼弯成一看好看的弧度,说:“好看。” “这都是潺潺给我打扮的。” “她人呢,怎么不进来?”廖清杉一边问着,一边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走,我们请她吃饭,就当是给她接风洗尘了。” 应如是走到他身边,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说:“改天吧,她刚被她爸带走了。” 廖清杉听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拉着应如是的手,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故意问:“所以这才来找我?” 应如是听了,伸手去推他:“廖清杉!你不要没事找事哦!” 他笑着,温热呼吸悉数落在她颈间:“不想找事,只想找你。” 应如是感觉到一阵痒,微微挪动了下.身子,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目光无意间瞥到他的电脑屏幕,问他:“这是什么?” 廖清杉随她的目光看过去:“节目策划书。” 应如是听了,一脸惊喜地问:“你要重新开始制作节目了吗?” 廖清杉点头嗯了声:“有这个想法,你支持我吗?” 应如是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支持啦!” 看到他灿然如花的笑脸,廖清杉心里觉得莫名踏实。 那是一种,人间值得的踏实。 抱了好一会儿,他抱着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说了句:“走吧。” “去哪儿?” “带你去个地方。” “嗯?” “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 廖清杉开车带她来的,是京溪市的一个大型公园,烟景公园。 这座公园始建于十五年前,如今已成为家喻户晓的地标性建筑物。 应如是走在他身后,看着眼前的景色,倏地问:“这里原来是不是个居民区?” 廖清杉还挺惊讶:“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对这座城市挺熟悉的。”应如是说。 “嗯?” “我爸爸之前在京溪当过兵。” “然后呢?”廖清杉问。 “然后就退伍了,退伍之后就开始自己做生意。” “那怎么没留在京溪啊?” “因为他那个时候认识了我妈妈,然后,我听他们说,当时我外公身体不好,生了很重的一场病,需要人照顾,然后我爸爸就放弃在这里的事业,跟我妈妈回枫桥了。” 廖清杉听了,有些涩然地笑了声,心想人跟人真是不一样。 有人愿意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事业,有人愿意为了事业抛弃自己的家庭。 “不过——”廖清杉倏地说了句,“也挺巧的。” “什么也挺巧?” “我爸也曾经在京溪当过兵。” “啊?那他们俩会不会认识?” “可能吧。” “那有机会让他们见一面,好不好?” “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们认亲。” “嗯?” “不很快就成亲家了么。” “你说什么呢!谁说要嫁给你了!” “也是,怪我今天问的不是时候,”廖清杉自顾自地说,“今天是不一定,是吧?成,那我后天问你。” 应如是不解:“什么叫后天问?” “不是三天一轮回吗?”廖清杉悠哉悠哉道,“明天该看心情了,后天不就成有点想了?所以,后天问,保险点儿。”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8节 应如是:“……” 这狗男人! 怎么这么会拿着她说过的话举一反三! 看她无语,廖清杉牵上她的手,边走边说:“如你所说,这里原来确实是一片居民区,还记得那个在东边的房子么,就是这里拆迁之后分到的。” 应如是看了眼四周:“这样啊。” 廖清杉“嗯”了声,转了个话题:“你听说过温慕起吗?” “温慕起?”应如是回想了下,“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看过《听闻东方》没?” “小时候看过。” “温慕起就是这个电视节目的制片人,八.九十年代,那些知名的电视节目,十有三两,都是经由他手打造。” “所以,”应如是问,“他是你……?” “他是我父亲。” “所以廖叔叔是你继父?” “不是。” “嗯?” “他是我亲生父亲。” 应如是听了,微微一愣,没弄懂其中的关系。 “当时那个年代,就如那首歌所唱,真的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满大地,所以不少人下海,廖敬远看南方市场一片大好,就二话不说要去南方闯荡,也因此和我母亲分开,那时候通讯并不发达,他们就此失去了联系。” “廖敬远走后,我母亲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温慕起爱慕我母亲多年,看她孤身一人,就与其结了婚,并且让她把我生了下来,虽然我非他亲生,但他真的把我当成亲生儿子对待。” 应如是:“所以你面对廖叔叔,心情很复杂对不对?” 廖清杉喉结滚动着,有些涩然地“嗯”了一声。 他抛妻弃子,他性格强势,他从来不会肯定他的意义。 但他称不上坏。 你能说,他不是好父亲,但你不能说他不是个好人。 他是个绝对优秀的企业家。 功成名就之后,他没有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依然在为这个社会做着力所能及的贡献。 两个人矛盾的症结,在于温慕起。 廖清杉问:“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我没上成朝大吗?” 应如是点头:“嗯。” 她当时就觉得这个说法还挺奇怪,什么叫没上成,一般不都是没考上么。 “当时快上高二,老师让我们写志愿,我写了两个,”廖清杉解释道,“一个是京大的人文社科实验班,还是一个是朝大的电视学院,廖敬远看到我的志愿,一气之下,二话不说地就把我送到了英国。” 应如是听到,猜测着问:“因为他不愿意在你身上,看到温慕起老师的影子,对不对?” 廖清杉:“嗯。” 他觉得那是一种对他权威的挑战。 说完,廖清杉问:“悠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 应如是扬眉:“嗯?” “我不知道刚才我和段薇绮的对话你听到了多少,但你放心,我不用为了所谓的利益妥协。我曾经很抗拒学商,但因为你,我很感谢自己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让我有能力,不用为了利益,去接受商业联姻,也不用为了所谓的家族,去折损任何幸福,所以,不要多想,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 - 往事道尽,两个人沿着林荫小路往回走。 应如是回味着刚才听到的故事,想起他在面对高压到令人窒息的父亲时,说: “不过是两种苦,一种是跟廖敬远对着干,一步步消耗自己的能量,放任自己堕落;另一种是按照他安排的人生来走,在此之外,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一个是堕落、虚度光阴的苦,另一个是同时完成两件事的苦。” “吃哪种苦不是吃,不如吃一个合算的。” 他在尚年幼的年纪,就懂得了,人要拒绝内耗。 他在强压中,把压力转化成了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应如是了解了他这一路走来的故事,只觉得自己比开始还要更喜欢他。 应如是看着他的清隽侧脸,心思一动,忽然来了句:“林语堂有句诗——” 说完,还故意拖长尾音,本来想要卖个关子,结果看到廖清杉那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倏地顿住,然后,说生气就生气:“廖清杉!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 廖清杉忍着笑,回她:“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应如是气得整个人跌进他怀里,抬手捏他的脸,“你读那么多书干嘛呀!我都没办法给你惊喜。” 廖清杉怕影响自己的形象,侧脸躲开:“我真不知道。” 应如是:“那你干嘛这么笑。” 廖清杉快因为她的不讲理笑疯了:“应悠悠,你讲不讲理,我还不能笑了。” “哼!”她瞪他一样,“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说了。” 他赶紧哄:“乖乖乖,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笑了,你说吧。” “不说!” “你到底说不说?” 应如是能怕他的威胁就见了鬼了,瞪他一眼:“不说!” “到底说不说?”他揽着她的腰,在上面挠痒痒。 应如是在他怀里窜来窜去,一边笑一边说他:“廖清杉,你犯规!” 廖清杉撺掇她:“快说。” 应如是灵机一动,看着他,来了句:“胸中自有桃花在,何必留恋一青山。” 廖清杉:“…………” 他就没见过比她还皮的人。 “应如是,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啊。”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扛在了背上。 “你放我下来,”应如是锤他肩膀,脸红彤彤,“有人在看。” 廖清杉执意道:“你说出那句诗,我就放你下来。” 应如是说的还是刚才自己编撰的专门用来气他的那句:“胸中自有桃花在,何必留恋一青山。” “应如是你是真行啊,你等着,我回家再收拾你。” 不过,还是等不及。 走到车边,廖清杉把人抵在车门前,低眸问:“说,留恋的是桃花,还是青山?” 应如是溺在他柔情似水的眼神里,抵不住他的攻势,乖乖地点了下头,说:“青山。” 话音刚落,廖清杉低头就吻了下去。 五年前,他精准破解她名字背后的谜题,从“悠悠如是”四个字,一眼读出了父母对她倾注的美好希冀。 而如今,时光境迁,她同样用林语堂的诗句回赠予他,告诉他,这五年里,她所有的等待皆是心甘情愿。 一阵风拂过,桃花树下人影成双。 她用缠绵的吻,代替她未说出口的诗句。 [胸中自有青山在,何必随人看桃花。] ——林语堂 第66章 吃光光 他竟然跟我说, 这天底下就没有我拿不下的男人! 可我只想拿下你呀! ——《敢梦人》 暮夏晚风如轻柔飘逸的丝带,与他们擦肩而过。 被月光遗忘的角落,像是黑夜筑起的屏风,为他们隔绝了公众场合可能出现的审视目光。 无人经过的角落里, 应如是轻闭着眼睛, 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回应得格外投入。 直到后来, 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便瞬间不老实了, 在廖清杉怀里拱来拱去, 单方面想要终止这场暧昧游戏。 廖清杉见状, 不仅不停止,反而抬手把她抱得更紧,说什么就是不松手, 像是在惩罚她的分心一样, 吻得愈发狠。应如是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生怕别人看到,急得直接抬手去拧他。 廖清杉耳听八方, 掐准时机, 在那个人即将通过拐角的时候, 松开了她。 然后,低头,看着她因生气而瞪大的眉眼,心里直想笑。 ——这姑娘就是典型的“窝里撩”。 “我们家悠悠,怎么这么优秀,嗯?”看她脸红,廖清杉觉得很想逗逗她, 于是,嘴角挟着笑意,旧事重提地说,“不仅能信手拈来优美的诗词,而且还会那么多国的语言,真是个小才女,学贯中西。” 他夸得煞有介事,应如是听了很是无语。 默契呢! 廖清杉我们俩的默契呢! 鬼都知道我那是在吹牛逼啊! 廖清杉知道她心中所想,偏偏还要激她,戳穿道:“还英法德俄?怎么这么会吹牛?”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99节 应如是听到他这么一说,那好胜心瞬间就上来了:“谁说我吹牛了,我是真的会说。” 虽然她刚才在段薇绮面前,确实是在吹牛逼。 除了英语,剩下的几门,她会的都只是皮毛。 当然,斯瓦希里语她还是能正儿八经地来上几句,毕竟是上过一年专业课的人。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虽说不至于全忘了,但肯定没那么熟练。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廖清杉曾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陪她上过几节课,也只会几句最基础的用语。 所以,刚才在段薇绮面前,两个人到后面说的根本不是斯瓦希里语,而是自己都不懂的自创语言,剩下的,全靠演技在支撑。 廖清杉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她带坏了,这要搁以前,他哪会这样啊。 低头看着她,顺着她的话往下道:“哟,那你说来听听。” 应如是大眼睛一眨,说来就来: “jet' aime” “ich liebe dich” “rлю6люte6r” 分别是法语、德语、俄语的“我爱你”。 还是刚进外国语学院的,老师教他们的。 廖清杉:“............” 真服。 这梗都能接的上。 “应如是——”廖清杉听着她这信手拈来的撩人话语,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声,看着她,深思熟虑地下了一个结论, “这天底下就没有你拿不下的男人。” 他在商场浸润多年,练就一身霹雳手段和一双慧眼。 但他此刻,是真的觉得,在情场上,没有哪个男人能玩得过她。 反正他是不能。 屡战屡败,还乐在其中。 应如是听了,眉梢一扬,大大方方地接过他的夸奖,然后,看着他,笑眼盈盈地抛了个回礼过去:“可我只想拿下你啊。” 廖清杉:“……” 这姑娘是真会撩啊。 喉结滚动了下,看着她湿润的红唇,说:“你别招我。” 应如是:“嗯?” “今天车停的不是个地方,我要是忍不住昨日重现,万一有人看到怎么办?” 应如是一听,赶忙用手捂住眼睛,过了会儿,中指和无名指露出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着他,动作可爱得很。 “啊啊啊你好污啊!” 廖清杉:“……” 你看看,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这姑娘就是典型的“窝里撩”。 - 天色渐晚,两个人开车回了家。 一到家,廖清杉就进了厨房,准备做晚饭,应如是说要帮忙,结果被他轰了出去:“你出去玩会儿,等会儿让你洗碗,行了吧?” “好吧……” 于是,应如是就出去画了一幅画,画完,见厨房门还关着,就打开了门,探进来一个小脑袋,问他:“还没做好啊?” 廖清杉看了她一眼,说:“马上。” 说完,又提醒:“这里油烟大,你出去等。” 应如是不出去:“不要,我要跟你聊天。” 她想聊,廖清杉自然也就成人之美。 想起刚才她给自己讲的故事,廖清杉叫了她一声:“悠悠。” “嗯?” “知道当你男朋友,最大的压力来自于哪里吗?” “压力?来自哪里啊?” “你爸爸。” “我爸爸?” “嗯。” 应如是很是不解:“我爸又没对你提什么苛刻的要求……” “我不是这个意思,”廖清杉打断她的话,“我的意思是,你爸爸他做的太好了,绝对的天花板级别。” 他之所以说这番话,不止是因为他刚才听到应如是的讲述,说应书郡为了祝和风,放弃京溪的大好前景,二话不说便回了枫桥。 他还连带着想到了很多往事。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祝和风的时候,是在枫桥的家里,那天他背着应如是,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了他们一家人面前。虽然那个画面很是滑稽,简直都能称为修罗场了,但廖清杉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个抱着大半个西瓜,表情生动到和应如是如出一辙的长辈。 虽然她当时应该已经年过四十,但整个人的状态非常轻盈,真的就像一个小姑娘,廖清杉知道,这背后,肯定是应书郡对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爱。 应书郡做的好的地方,不光是丈夫,还有父亲。 他还记得,在应如是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他载着她回滨江的父母家。 那个时候,廖清杉就想,一个男人心思要有多细腻,才会提醒自己的女儿,让她在自己生日的第二天,去给妈妈送一束花,感谢她当时辛苦生下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应书郡对待事业的态度。即使枫桥不比京溪,不是超一线城市,但他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依然把自己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给她提供了一个足够优渥的成长环境。 所以,他培养出来的闺女,永远的生动热情,不卑不亢,拥有一个强大又有趣的内心。 除此之外,廖清杉永远忘不了的,是他在枫桥拍摄的时候,应书郡过来找他,那是他们是第二次相见。 老丈人看女婿,应该是越看越挑剔。 但是他没有。 而是对他说:“你做的事情有意义,读懂过去,才能读懂未来,唯有过去,才能让人们在时代浪潮的淘洗中,留住自己。” 应书郡给予他的,是廖敬远这个亲生父亲都不曾有过的认可。 “可是你也很优秀的呀,”应如是毫不吝啬地肯定他的意义,“你看,我爸爸设置了这么高一个天花板,可悠悠还是喜欢上你了呢,而且还欲罢不能呢。” 听她这么说,廖清杉扭头看了她一眼,抿嘴笑:“油嘴滑舌。” “油嘴滑舌,你不也喜欢上啦。”她下巴一扬,语气傲娇得很。 说完,她走到他身边,仰起头,说:“阿杉杉,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呗。” “想听?” 应如是一脸期待地点头。 廖清杉回忆起往事:“我小时候就住在电视台的家属院里,顾名思义,我们那些邻居几乎全部都是在电视台工作的,我听着他们聊天,看着他们,有摄影师为了一个镜头磨上个三天三夜,有制片人为了一个宣传语想到绞尽脑汁,有记者为了一个真相不惜卧底多年,我听着那些故事,看着那些人的生命状态,总是特别触动,所以,可能那个时候,梦想就埋下了种子。” 应如是问:“想要做有关文化传播的工作是不是?” 廖清杉“嗯”了一声:“我到现在都特别记得一件事。” “什么事?” “有一次温慕起去采访一个歌唱家,那天学校放假,我就跟他一起过去了,那天,这个歌唱家正在彩排,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好在跟他的乐手沟通,说这个古琴进去的时间要晚三秒。” “那个时候我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对一切都特别好奇,我就叫住他,想让他给我展示展示晚三秒和早三秒的区别,然后我一听——”说着,廖清杉突然停顿了下,看着应如是,问她,“你猜猜我听出来了没?” 应如是机灵着呢:“你都这么问我了,肯定是没有。” “确实没有。”廖清杉笑着说,“我不是专业人士,这个乐器进的是晚三秒还是早三秒,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区别。那个时候我就问这个歌唱家,我说大部分听众都是像我这样的人,我们不是专业人士,听不出来其中的差别,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精益求精,他说,听众不是专业,但听众有耳朵,一个三秒的改变听不出来区别,但无数个三秒的改变结合在一起,听众一定能听的出来好不好听。” 应如是站在他身边,听着他娓娓道来的往事,终于知道他身上的那份脚踏实地从何而来。 归功于他的丰沛童年。 当然,也归功于他有一双会观察的慧眼。 他从这些故事出凝练出品质,而正是这些品质,在日后成就了他。 看他说完一个故事就停止了,应如是拽着他的袖子:“还想听,再给我讲一个嘛。” 廖清杉把菜盛出来,说:“先吃饭,等会儿吃完饭再给你讲。” 应如是:“好吧......” 结果,没想到,这一推,就推迟了好几个小时。 吃过饭,廖清杉舍不得让她洗碗,于是,骗她说等会儿停水,让她先去洗澡。 洗到一半,浴室门突然被打开,然后应如是就被他摁在了墙上。 在他的轻拢慢捻下,她瞬间便软了身子,声音咿咿呀呀的,腹诽道:“廖清杉!你怎么对这事这么熟练!” 廖清杉听了,沉沉一笑:“在心里排练多少年了。” 应如是:啊啊啊这个流氓! 但廖清杉这一“私闯浴宅”,不能说跟应如是毫无关系。 她刚才进去洗澡,廖清杉收拾好餐桌,闲来无事,就打开手机,开始看她的微博。 发现她更新了一条新的微博,应该就是刚才他做饭的时候画的。 不过,跟以往生动鲜活的图像不同,画面中央只有一个空空的面碗。 他翻看了一下评论,果不其然大多都是表达不满的: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0节 网友1:【滥竽充数悠!现在连糊弄我们都懒得糊弄了吗!画一个空碗算怎么回事啊!你的读者宝贝向你提出严重警告!】 网友2:【对呀我的悠!怎么可以这么敷衍人家!】 网友3:【敷衍悠!分手一秒钟!】 不过,很快,另一条评论就被顶了上来,而且还不少人在后面评论。 【对不起,我弱弱问一句,这幅画或许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楼上,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是‘悠然’被‘南山’吃得精光的意思吗?瑟瑟发抖.jpg】 【我的天悟了悟了悟了!奸笑.jpg】 【啊啊啊啊啊我磕的cp是真的!!!】 【啊啊啊啊啊我悠真是当代意识流大师!!!】 不过,这么多叽叽喳喳的评论里,有一条评论却格外冷静,只有平平淡淡几个字。 但就是这几个字,掀起的波浪,绝对称得上声势滔天。 @史今朝:【吃面人技术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博主本人亲自上阵回复。 @悠悠:【超好哒!好到想让他再吃一次。】 第67章 崇拜 你好珍贵。 ——《敢梦人》 洗完澡, 廖清杉把人抱在桌上,一如既往地给她擦着头发,看着她因赌气而略微泛红的脸蛋,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 声音裹着笑意, 缓缓道:“应悠悠, 你生什么气, 不是你说的, 想让我再吃一次?” 应如是听了, 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你吃慢点啊!” 廖清杉还在笑:“慢点你又说受不了。” 此话一出, 应如是脸瞬间涨得红彤彤, 抬手去推他:“廖清杉!” 正在进行中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无所谓。 但现在,都已经结束了,能不能不要这样一本正经地跟她复盘啊! 她不要面子的嘛! 看她伸手推人, 廖清杉腾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把她护在怀里,目光落在她脸上:“应悠悠,你别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画那幅画, 不就是为了让我看的?嗯?” 应如是一听, 双手交叉在胸前,别过脸去不看他,贼有骨气地哼了一声:“不是!” 廖清杉抬手,食指勾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回来,让她目光对着自己,问她:“那以前画的那些画, 是不是都为了让我看的?” 应如是:“不是!” “那怎么本来都是在早上更新的,等我一回国,就改成晚上更新了,嗯?” “……” “想让我看了之后,睡个好觉,是不是?” “……” 看他每句话都说在了点上,应如是一头栽进他怀里,对着他的胸口,喃喃低语了一句:“廖清杉,我不喜欢你了……” 你怎么这样戳穿人家啊! 廖清杉垂眸,看着怀里这个可爱的小圆脑袋,笑得胸腔微震,继续逗她:“是不想喜欢我了,还是不会喜欢我了?” 应如是:“……” 她双手环上他的腰,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都不是。” “那是什么?” “是违心地,不喜欢你了。” 廖清杉:“……” 你看看,他说过什么来着。 他玩不过她的。 他就是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屡战屡败。 这不,又被反撩了。 夜深人静的房间里,他怀里的小姑娘,浑身都是软软的,惹人眷念得不行。 廖清杉温香软玉抱在怀,感觉有些渴望又有了浮出水面的征兆,于是,话里带着些服软的意思,跟她说:“别撩我了,要不还得再进去吃一顿。” 应如是听了,抬眸睨他一眼:“色.狼。” 廖清杉快被她的语出惊人笑疯了:“应悠悠,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坏蛋。” 应如是:“……” 实在是气不过这个形容,于是,看着他,一报还一报地说:“那你就是大坏蛋!” “行,”廖清杉接过她给的称号,“那咱俩正好内部解决了,不出去祸害别人,为社会做点贡献。” 说着,就把人从桌子上抱了起来。 应如是骤然腾空的双腿,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问他:“你抱我去哪儿?” 廖清杉:“还能去哪儿?抱你睡觉去。” 应如是:“可我不想睡。” 廖清杉:“……” 他真是服了她的精力,刚才都那么折腾她了,她竟然还不想睡。 于是,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还不累啊?” 应如是:“我累,但是我不困。” 意思就是,身体疲惫,但精神亢奋。 廖清杉:“……” 看他沉默,应如是的鬼点子说来就来:“对了,我昨天在你办公室看到的那个节目策划书,我还没看完,我还想再看。” “行,”廖清杉二话不说地应下来,抱着她就往书房走,“带你看。” 走到书桌前,廖清杉把人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正好,还没想好起什么名字,你看完帮我想一想。” 等他打开文件,应如是便安安静静地看起了电脑屏幕,看的同时,小脑袋瓜还转得贼快。 于是,她很快便从详尽的策划书中,理出了主线。 总结起来就是通过现代化的拍摄技术将过往的记忆性瞬间重演,然后,通过角色扮演的方式,赋予历史长河中那些已经沉睡的人物一双苏醒的眼睛,让他看看这个现在的世界。 反之,现在的人,也能坐着时光机回到过去。 可以回到过去,诉说坎坷历程;也可以回到过去,诉说丰功伟绩。 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应如是看着廖清杉画的手稿,瞬间灵感来袭:“要不就叫对话吧?” 廖清杉微微扬眉:“对话?” “嗯,”应如是点头道,“不过,只叫这个好像有点单薄了。” “那叫这个怎么样?”灵思往往诞生于碰撞。 廖清杉顺着她的思路,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对话.对画】 应如是看着这个节目名,仿佛看到,一幅尘封千年的画卷在眼前徐徐铺展开来,现代人和历史中的人,走过漫长的时间轴,最终交汇在一起。 时代的接力棒,在这片土地上,一代代的传承。 “这个名字好耶!很有画面感。”应如是肯定道。 廖清杉笑:“那到时候宣传画让你来画,好不好?” 应如是一听,下巴一扬,傲娇得不行:“我身价可是很贵的。” “那我用我的所有,来约你,够不够?” “嗯......”我们悠悠宝贝演戏向来是演全套,“我考虑考虑吧。” “就你戏多。”他语气宠溺,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对了,”廖清杉问,“《长大辛苦了,小朋友》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我早就看完啦,明天我就去找希希宝贝!” “叫得可真亲。”他那莫名其妙的醋是说吃就吃。 “那我叫你杉杉宝贝,你又不答应。” “应悠悠,你还敢提这一茬儿呢,你找打呢,是不是?”说着,真的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廖清杉,你家暴我!” “嗯,我就是家暴你。” “?” “在家里,抱抱你。” 温柔的月色里,廖清杉抻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想着她走过来的这一路,想着她用画笔构造出来的温柔世界,忽然觉得心思一软。 沉默片刻,他眸光低垂,以回忆的口吻说道:“之前在英国,我跟林洛希曾聊过一个话题。” 应如是在他怀里抬眸:“什么话题?” “在不确定热爱能带你走向何方的时候,坚持热爱是否有意义。” “然后呢?”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1节 “然后——”廖清杉说,“我们的答案都是,有意义。” “热爱,是人们疗愈自己的方式。” 应如是听着,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他走过来的这一路。 看他如何让梦想在夹缝中生存,看他如何初心不泯。 于是,有句话就自然而然地从心底流淌了出来: “廖清杉,你好珍贵。”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他,眼里明晃晃的,是一个生命体对另一个生命体纯粹至极的欣赏。 廖清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打了眼,疑惑道:“嗯?” 应如是弯起嘴角,跟他解释:“这个世界上的选择那么多,多少人穷尽一生,可能也无法找到自己的热爱。” “你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自己的,而且还找到了我的。” 廖清杉听了,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头,蹭着她的鼻尖,说:“我的荣幸。” “阿杉杉,悠悠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啊?”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嗯?” “我人都是你的,任你处置。” “那要是这样算的话,我的身价真的好高哦。” 廖清杉看着她,心里乐得不行。 她又何尝不是。 他们在一起,既能嬉笑玩闹,也能促膝长谈;既能安于柴米油盐的琐碎烟火,也能畅谈那些关于梦想的一切。 这是她期待的,最理想的情侣状态。 如今,眼前这个人,悉数替她实现。 - 翌日,廖清杉先把应如是送到了京大,之后,他开车去往机场,坐飞机直飞南栖。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平稳落地南栖国际机场,有司机过来接机,廖清杉坐上车之后,便径直前往廖氏大厦。 廖氏集团大楼占据着整座城市的最中心地段,整栋建筑物巍峨矗立,拔地而起,高耸入云。 车身停稳之后,廖清杉下了车,直接乘电梯上了十八楼。 十八楼最里侧的那个办公室里,廖京妍穿着一件浅灰色西装,气质沉稳,投注在屏幕上的目光专注冷静。直到听到敲门声,看到来人,眼底才多了层柔光。 看她抬眸,廖清杉快步走到她面前,喊了声:“姐。” “你回来了。” “嗯。” “京溪的事情,着手的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廖清杉拽了张椅子坐下,“爸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嗯,不知道。” “爸人呢?” “在楼上的茶室,跟段总谈事呢。” “段总?”廖清杉听到这个姓氏微微蹙了下眉,“段正明吗?” 廖京妍:“嗯。” 依誮 廖清杉一听,动作迅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我先上去一下。” 楼上的茶室,是廖敬远会客的私人场所,一般人上不去。 当然,这其中肯定不包括廖清杉。 他径直上了楼,穿过一条装潢清幽的走廊,走到了一扇黄梨木门前。 门没彻底关上,而是半掩着。 廖清杉一走近,在闻到一阵袅袅茶香的同时,也落入耳中一段意料之中的对话。 “我这姑娘啊,你从小也是看着长大的,虽说有点小孩子脾性,但人品是真的没话说。” 果不其然,是段正明的声音。 紧接着,廖敬远就开口了:“薇绮这孩子是不错。” “老廖,咱俩也共事这么多年了,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了吧。”段正明一脸老成的笑,“你说这俩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我们也都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老段啊——”廖敬远听了,微微侧过身,把手中的茶盏放到红木桌上,“你什么意思我也明白,但感情这事不比别的,勉强不得,咱这些做家长的,顺其自然就好。” 看他不接招,段正明只好暗示:“就怕这顺其自然,顺着顺着,就顺到歪门邪道上去咯。” 廖敬远听了微微蹙眉:“这话什么意思?” “我听说清杉有女朋友了,这事你知道吗?” 闻言,廖敬远有些刻意地咳了两声,看着窗外,嘴角有些生硬地扯了个笑:“知道。” “那清杉为了她,要把公司的部分重心转移到京溪,你知道么?” 这话一出,廖敬远脸色突变:“什么?” 段正明啜了一口茶:“京溪虽然是政治经济中心,但它归根到底是个内陆城市,廖氏可是以集装箱出口为主营业务的外贸集团,建在那里,恐怕得不偿失。” 说完,继续煽风点火:“对了,我听说那女孩出身普通,性格还格外强势,清杉在她面前,没一点主见,她说什么都是什么。” “这年头,想一步登天的人太多了,你这辛辛苦苦打拼了大半辈子的家产,能舍得拱手让人?要我说,还是我家薇绮适合。” 听着段正明的编排,廖敬远淡淡笑了声:“老段啊,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放心——” 听到这句话,廖清杉都准备推门进去了,结果,手触上门把正准备转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后半句话。 是廖敬远在说:“不管咱俩孩子成没成,咱俩这交情是肯定不会淡。” 寥寥几语,却已经将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事,他不会插手。 段正明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变,不过,只消片刻,又恢复了如初的笑:“老廖啊,你说这话,那是不给我面子。” “这面子我还真不能给。”廖敬远语气平稳,语速缓慢,但说出的一字一句,却都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这手里,什么都可以作为筹码。” “唯独我这双儿女的幸福,不能作为筹码。” 依誮 第68章 你别怕,有我在,快乐永远可再…… 你总是沉默, 总是不说,总是怕夺走我身上的快乐。 可你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能量。 你的出现对我来说也是一道光。 指引着我,以最快的速度, 去到了一个和梦想交手的地方。 ——《敢梦人》 “我这手里, 什么都可以作为筹码。” “唯独我这双儿女的幸福, 不能作为筹码。” 廖敬远此话一出, 噎得早已在商场上见惯大风大浪的段正明, 也一时语塞。 两个人面面相觑时, 一道声音倏地从身后响起:“公司重心转移到京溪完全是因为我自己, 是我根据市场预判做出的商业决策, 跟我女朋友没有关系。” 廖清杉身姿笔挺地走到段正明面前,目光沉肃地纠正:“我女朋友正直坦荡,从未胁迫我做过任何事情。” “并且, 她的优秀, 远胜于我,能被她看上,是我高攀。” 他寥寥几言, 没有一个字是废话。 却用掷地有声的语气, 将段薇绮想借段正明之口说出的无端猜测, 全部反驳了回去。 - 清幽的茶室,来了一个人,又走了一个人。 在竹椅上重新坐下以后,廖敬远看着廖清杉,瞬间就恢复了严父形象。 “把子公司建在京溪,方便你追梦了是吧?” 廖清杉语气淡淡地说:“是又如何。” “廖清杉,我说过, 你是我廖敬远的儿子,做点你该做的事,你做这些事能有什么大出息?” “你对出息的定义是什么?”廖清杉冷笑了声,“你是个商人,如果你对出息的定义就是创造利润的话,那我做这件事不会让你失望,不信你看投资回报比。” 廖敬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在这个社会摸爬滚打多年,尝过太多人情冷暖,走到如今这一步,早已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他目光永远从容,但偏偏这份从容,更让人感觉到压迫。 “廖清杉,你别把我想得太不近人情,我没那么专.制,你想当医生、想当科学家、哪怕你想当宇航员,我都不反对,因为这些职业足够伟大,现在呢?你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廖清杉最听不得这样站在制高点的质问,他重重哽了下喉,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收紧:“那我问你,这些职业的伟大,你是怎么知道的?” 气氛静默一瞬。 “你是像医生一样救死扶伤了,”廖清杉步步紧逼地问,“还是像科学家一样深入实验室研究了,还是成为宇航员飞上太空了?” “这些职业的伟大毋庸置疑,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怎么了解到了,这些职业的伟大?”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2节 气氛又陷入一阵沉默。 “我今天就告诉你——”廖清杉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着自己的答案,“靠镜头,靠话筒,靠纸笔,靠声音,靠无数个媒体工作者,用眼睛和脚步丈量的事实真相!” “媒体的责任是记录这个时代。” “可谁来记录媒体?”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做这件事,就这么让你低看!” 廖清杉质问着,音调下意识扬高:“因为温慕起吗?因为你不愿意在我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因为你觉得你儿子没有继承你的父业,挑战了你作为父亲的威严?” “那我问你,在我思想最柔软、最易塑的那几年,你在哪儿?” 又是这个。 又是这个死结。 廖敬远听了,重重拍了下桌面,说:“廖清杉,我是你亲爸!我还能害你不成!你以为谁都有你这样的出身?你以为剑桥谁想去就去?你以为谁都能像你,连脚都不用踮,就能享受这样高的起点?” “对啊,像我这样的人——”廖清杉说着,嘴角扯出一抹轻笑,“像我这样出身优渥、名校傍身、前途无量的人,做起这样的事情都阻力重重,那他们呢?” 廖清杉目光笔直地看向廖敬远,“隐于街巷的手艺人呢,困在深山里的传承者呢,被时代浪潮裹挟着、就快要失去自己位置的开拓者呢。” “我不过是在闲暇之余,利用自己睡不着的时间,去完成了一件我觉得有意义的事情,都被你不理解到这个地步。” 说着,廖清杉低头,有些涩然地笑了一声:“那他们的处境,又该有多艰难。” - 九月下旬,季节是真的在往秋天过渡了。 白昼明显变短。 廖清杉开车到海边的功夫,天边的景,就从启程时的暮霭沉沉,变成了到达时的星罗棋布。 停好车,廖清杉往离海更近的地方走。 大海向来神奇,有宽阔的胸襟。 看着它,你是真的能静下心。 海浪层层拍打着月光,廖清杉不知道看其折叠了几回,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没有预兆地响了起来,这铃声像是有魔力。 看到来电的那一瞬间,他沉闷的心情像是忽然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哗啦啦地漏着光。 “阿杉杉~~~”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娇俏,“你在干嘛呢?” “想你。”他说。 “嗯?” “想见你。” “想见我啊?” “嗯。” “是想见我啊,还是想[见我]啊?” 廖清杉没听懂这个一模一样的选择题:“嗯?” “《盘古》宣传片发了,直接冲到热搜第一耶,大家都很期待这部国漫哦!”应如是在手机里跟他报着喜讯,“阿杉杉,当初,你创办这家公司的时候,为什么要把[见我]解读成‘在这里,遇见真正的自我啊’?” “因为太多人觉得,寻找自我是浮于空中的命题,没有什么意义。”廖清杉看着宽阔的海面,语气平和地说,“但其实,这个命题,最应该落在实地。” 应如是听懂他话里的深意,继续问他:“那现在,你寻找的自我,要验收成果了,你开不开心?” 廖清杉毫不犹豫地回答:“开心。” 应如是就是在听到这个回复时,原本轻快的脚步声骤然放缓。 时间拨回到一个小时前。 应如是抵达南栖国际机场,然后打车去了廖氏集团楼下。 刚下车,她正想着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廖清杉面前的时候,就有一个身影先行映入了眼帘。 她坐在轮椅上,气质沉稳,长相精致又大气,五官轮廓有一种说不出的漂亮。 应如是看着她,正想着她是不是就是廖清杉提过的姐姐的时候,两个人像是连接了同样奇妙的磁场一样,同时看向了对方。 这场沉默的对视里,是廖京妍先开了口:“悠悠?你是悠悠吗?” “嗯,”应如是快步跑到她面前,问,“你是清杉的姐姐吗?” “是我,我叫廖京妍,很开心见到你。” “我叫应如是,你叫我悠悠就好。” “悠悠,”廖京妍眉眼含笑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问,“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我……我想他了,来看看他。” 廖京妍唇角扬起一抹笑容,看着她问:“那思念之苦,能不能多忍耐十分钟?” 应如是没听懂,表情微怔:“嗯?” “借你十分钟的时间,陪我去喝杯茶,好不好?” “啊?”应如是愣了瞬,很快便应了下来,“好啊。” 如今,根据廖京妍的提醒,应如是来到他来到的海边,看着他独自看海的背影,她脑海里都是刚才廖京妍跟她说过的一番话。 “他比我小,但他才是真正的早慧。” “有恃才傲物的资本,却不骄不躁,也不离经叛道。” “他与这个世界的规则有商有量,但不轻易妥协。” “不妥协的背后是什么。” “是韬光养晦、是奋起直追、是能吃苦、能抗压、能熬。” “但那背后,唯独没有快乐。” “但他跟我说,你有给人带来快乐的神奇能量。” “所以,以后他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点儿。” 应如是当时听了廖京妍这番话,轻轻摇头,说没有。 他没有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 但仅仅半个小时过去,她就推翻了自己的回答:“廖清杉,你不好。” 廖清杉还以为她又在故意找茬儿,轻嘶一声,嗓音含笑地陪她演:“我哪儿不好了?嗯?应悠悠,你又恃宠而骄了是不是?” “你不听我的话。”应如是说。 “嗯?” “你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明明不开心的。 海边总是风声阵阵,扰乱听觉,但廖清杉却敏锐地在手机听筒里,捕捉到了一阵细细软软的哭腔。 他眉心一蹙,叫了声:“悠悠?” 那边无人应答。 瞬间,廖清杉心像是一下子被人提起来了一样:“悠悠!” “怎么了?你哭什么?” “应如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快跟我说!” 应如是一边朝他走近,一边质问:“快乐是有限资源吗,快乐是不可再生资源吗?你拿走了,我就少一点。” 廖清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三声质问弄得有些懵:“什么?” “廖清杉,你总这么强撑着干嘛!你总这么为难自己干嘛!你跟我说说你的不快乐怎么了!” 她说话的同时,一阵海风狠狠扑打在他脸上,廖清杉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声质问,攥着手机的手指,猛然一紧。 “当时苏潺失恋,我怎么跟她说的?嗯?你一句话都没记住是不是!” “你也不想想,我闺蜜失恋关你什么事啊,你以为我让你把我送过去,又让你跟我上楼,是真的把你当苦力啊!” “我当时跟她说,你不用消耗你的能量在我身上,不用刻意对我笑,也不用在我面前伪装你很好。” “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记住是不是!” 五年前,她意外闯入他的世界,永远不按常理出牌,也永远明媚可爱。 他一直以为,她就像表面那样,所有情绪都是直来直去,既坦率又爽朗。 但现在,他才读懂她的一语双关。 原来,她在五年前,就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她在他耳边,耳语多年。 他却从未留心,去揭开她埋下的悬念。 廖清杉听着她的话,喉咙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有些话不吐不快,但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对着那头,嗓音温柔地唤她的名:“悠悠。” 应如是站在摇晃的树影里,看着面朝大海的那个身影,仿佛看到那个离现在的时间和空间都很远的、伦敦的跨年夜。 原本埋藏在回忆里的一幕幕,被这一眼一发酵,铺天盖地,往下涌。 如廖京妍所说,他沉默、孤独、坚韧。 埋首前进,不知疲惫。 所以,此刻,她看着他的身影,心情格外复杂。 有心疼,有后怕。 更有—— “她爱他”。 于是,心里那句藏了很久的质问,便掺着回忆,被她不假思索地喊了出口: “廖清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3节 “你还想让我跟你提分手是不是!” 海风里传来的嘶吼,和手机里的那道女声,隔着极小的差别,一前一后地传入他的耳畔。 廖清杉还未来得及思索这份时间差是否客观,就凭本能转过了身。 月光下,一个人影站在稀薄的月色里,身材高挑又纤细。 可能是,天空太无垠,海洋太浩瀚,她孤身一人站在那里,略微显得单薄。 但笔直的身子,又坚韧得,像是能替他遮挡住所有风雨。 廖清杉看着那个站在树影下的熟悉身影,眸光深了深。 不过,他没敢认。 毕竟,过去几年里,有太多次的夜晚,他被庞如饕餮的思念吞噬,眼前出现幻觉,但每次伸手一抓,都是一场空。 他本以为,这次抬手,命运赠予他的,依然会是一个无功而返的夏夜。 因此,他就这样,站在与她相隔数十米的地方,隔着月色,隔着树影,隔着白色沙滩反射的光,看了她好半晌。 直到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化,那个“幻觉”主动朝他走了几步。 廖清杉才从惯性产生的魔咒中,瞬间回过了神。 他迈着大步跑了过去,到她身边,看她衣衫单薄,动作利落地脱掉身上的衬衫,搭在了她身上。 应如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他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那是一个,极为厚实的拥抱。 海风温凉,他落下的温热呼吸轻轻拂过她颈侧。 她埋头在他怀里,忍不住哽咽:“你总是沉默,总是不说,总是怕夺走我身上的快乐。” “可你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能量。” “你的出现对我来说也是一道光。” “指引着我,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了一个和梦想交手的地方。” 廖清杉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心里瞬间不是个滋味。 他不敢说自己见多识广,但至少他勤于思考,在表达自我方面,向来不会有太多词不达意的情况。 但此刻,他在心里搜刮了千言万语,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恰当语句,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沉默的怀抱里,是她自成逻辑地接上了后半句: “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你别怕,有我在,快乐永远可再生。” 第69章 应如是!不愧是你!…… 是金子, 总会发光的。 而我,一定能循着你发出的光,找到你。 ——《敢梦人》 海风还在吹。 夜里的气温也在慢慢下降。 廖清杉怕她着凉,说要去车里, 应如是不答应, 铁了心要吹晚风。 没办法, 他只好下意识把人往怀里收了收。 海边的人行道旁, 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张排椅, 廖清杉选的这一个, 头顶的路灯正好坏了。 再加上这个地方鲜少有人经过, 围出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 应如是被他抱在怀里, 听到他嗓音含笑地问:“突然跑过来干什么?查岗啊?” 她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鼻音,摇头说:“不是。” 廖清杉:“那是想我了?” 她别开脸,违心地答:“没有。” 廖清杉听了, 轻轻笑了下, 逗她:“那你过来干嘛,攒机票里程兑积分啊?” 应如是:“......” 就无语。 莹白的月光下,廖清杉眸光微垂, 用柔软的右手指腹, 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 一脸了然地问:“见过我姐了?” 应如是抬眸:“你怎么知道?” “要不然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我们心有灵犀不行么?” “行,我求之不得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把她眼前那缕被风吹起的头发拨到耳后,看着她问,“等会想住哪儿?” 应如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 廖清杉挑明道:“是想跟我回家住,还是想让我陪你在外面住?” 应如是看着他, 语气罕见的扭捏:“那我肯定不能跟你回家住。” 廖清杉问:“怎么就不能了?” 应如是:“你还没有明媒正娶,我不去。” 廖清杉:“......” 无声地笑了下,问她:“悠悠。” “嗯?” “你说要是毕业前就结婚,应叔叔会打我吗?” 应如是抬头,睨了他一眼:“你做的找打的事儿多了,不差这一件。” “哟,你自己听听,你这都什么语气,嗯?跟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廖清杉看着她,唇角漾着明显的笑意,“应悠悠,你跟我说清楚,我做什么找打的事了,嗯?” 她听到,极为傲娇地哼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傲娇完,又搂上他的肩,往他怀里蹭了蹭,在耳边轻声喊:“阿杉杉。” 廖清杉手掌轻抚着她的背:“嗯?” 应如是猜测着他的心思说:“自己的价值不被父母认可,你一定很失落吧。” 廖清杉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淡淡笑了一声,说:“没有。” 想到她刚才说的那番话,他莫名哽了下喉:“悠悠。” “嗯?” “不用心疼我,命运待我并不薄。” 应如是一听,又难过了,看着他,重复道:“我就心疼!就心疼!就心疼!” 廖清杉瞬间败下阵来,妥协道:“好好好,心疼心疼,让你心疼。” 她刚哭过的眼睛,映着天上的月亮,直直撞进他瞳孔。 “悠悠,你误会了,我在你面前没有假装,”他嗓音温柔地跟她解释,“每次看到你,我是真的很开心,能把所有烦心事全部抛到脑后的那种开心。” 应如是声音轻轻地说:“可我想让你一直开心。” 廖清杉:“会的,我都把你找回来了,你在我身边,我一定会一直开心的。” “那我当时跟你说分手的时候,你怎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都不怕没了我,你会不开心么?”她提起这件事,心里委屈得很,“你为什么要答应,你为什么都不挽留我一下?” “因为——”说着,廖清杉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声,“觉得自己没资格。” 说完,将话锋抖转:“但现在不一样了。” 应如是问他:“不一样了?什么不一样了?” 廖清杉目光落在她脸上:“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能陪在你身边。” 本是温情满满的一句话,应如是听了,心里却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 “那你需要我的时候呢?”她问。 “嗯?” “那你需要我的时候呢,你怎么熬过来的?” 看她流泪,廖清杉心都软了,低声哄她:“乖,不哭,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哭。” “可每次都是你把我弄哭的。” “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都依你,好不好?” 应如是听了,轻轻吸了下鼻子,说:“你亲亲我。” 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一个利人利己的要求,廖清杉瞬间笑出了声。 但还是口嫌体正直地逗她:“不亲。” 应如是一听,立马就急了,伸手去推他:“你......” 发“你”这个音的时候,她双唇微张,与此同时,粉嫩的舌尖抵着洁白的贝齿。 廖清杉看准时机,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因她这个字的发音,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撬开她的牙关,在里面搅了一遍。 把她亲的浑身都软了,他才停止这场亲昵,把人重新抱进怀里,声音比月色还要温柔:“知道我每次抱着你的时候,心里有多踏实么。” 应如是现在哪哪儿都是软的,说出来的话也是:“那你多抱抱。”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4节 廖清杉低头看着她,无声地笑了下:“好。” 不过,抱着抱着,她就不老实了,兴致勃勃地拿起了他的手玩。 她坐在他怀里,借着月光打量他的手。 这会儿,廖清杉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手腕裸露在外,腕骨线条利落流畅,十分漂亮。 应如是看着,突然想起他们的初见,在朝大的餐厅,他从她手中拿过进水的手机。 那样快的动作里,她竟然还有功夫注意到他腕骨旁有一枚浅浅的痣。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痣,很性感。 不过,脑子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的却是另一回事:“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好拽。” 廖清杉听着这形容,哭笑不得地问:“我哪拽了?” 应如是轻哼一声:“反正就是很拽。” “应悠悠,你那沾着面汤油乎乎的手机,是谁给你擦干净的?”廖清杉被她的话给气笑了,“给你擦手机,请你吃面,还告诉你拯救手机的办法,结果你对我的评价就是拽?” 说着,侧过身,抬手刮了下她鼻翼:“小没良心的。” “就是很拽,”应如是不满道,“你都不跟我要个联系方式,万一我们见不到了怎么办?” 闻言,廖清杉轻轻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跟她说:“放心,一定见得到。” 应如是问:“你就这么肯定?” 他点头:“嗯。” “为什么?” 廖清杉看着她,语气和目光同等认真:“因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而我,一定能循着你发出的光,找到你。” “你少来,”应如是不吃这一套,伸手去推他,“你那天说的明明是,是金子早晚会被我吃光的。” “还记得呢,小心眼。”说着,把人从座位上抱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回去了。” “好吧......” “想好住哪儿了没?” “其实,”应如是面不改色地扯谎,“我今天是跟同学一起过来的,我们学院有个实践活动,学校订好房间了,我就是顺便来看看你。” 廖清杉听了,丝毫没怀疑。 “对了,今天在来的路上,年老师说,他是第一次碰到《盘古》这么尊重创作者的投资方,他说,做这件事的时候,他有一种崇高的体验。” “那你下次替我谢谢年教授,能请到他坐镇,也是我们的幸运。” “你自己去说,我才不替你转达。” “小气鬼。” “那你就是个大气球!” “说谁是大气球呢?” “你!你是大气球!” “应悠悠!大气球!被我牵着走啊走!”说着说着,廖清杉自己先乐了,“嘿,你别说,还挺押韵。” “廖清杉!你别欺负我!” “行,在外面,不欺负你。” 应如是:“......” 这人真的好过分啊!!! 把她送到酒店之后,廖清杉开车回了家。 回自己房间之前,他先去敲了敲廖京妍的门。 很快,门内传来一声:“进。” 廖清杉这才推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姐,你今天看见悠悠了?” “哦,”廖京妍应了声,“我刚从公司出来的时候,看到她了,你都不知道,我刚开始都没敢认,因为就见过照片。” 廖清杉:“那你跟她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啊,就说了你可能会去的地点,别的都没说,”廖京妍语气自然得很,“我倒是想说呢,结果有个会要开,没来得及,诶,她明天有时间没,我跟她一起吃顿饭。” “她刚说,她明天学校有事情,等她忙完吧。” “好。”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睡个好觉。” - 翌日早晨。 应如是根据廖京妍的提示,来到了一家福利院。 这是廖敬远不管再忙,每个月都会抽时间亲自来一趟的福利院。 他今天到的晚了一些,课堂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刚才,这节课的老师给同学们播放了一个视频,播放完之后,问大家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是什么。 小孩子们的答案五花八门。 所有人都回答完之后,有小孩举手问:“老师,为什么我们每个人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呀?” 站在台上的小老师答:“因为你们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所以对同样一件事情的领悟力也不一样,知道么?” 廖敬远站在窗外,听着这番话,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廖清杉刚回到他身边的时候。 他想让他子承父业,于是开始有意栽培,引导着他看一些相关领域的纪录片,例如《货币》。 那时他年纪小,让他立马上手学专业知识也不现实,廖敬远就找到了这样一个办法,看完之后还让他写观后感。 廖清杉写了。 写的是《那些遗落的历史与文化》。 廖敬远当时看到这个题目就觉得很奇怪,还以为他看错片子了。 但后来他才知道,他没有。 他这个题目来源于《汇率之路》中,经济学家李国平在接受采访时说过的一句话:“放弃印发本国货币的国家,首先他们放弃了印发货币这一国际主权,第二他们放弃了跟印发货币联系在一起的很多国家利益,比如说从印发货币中得到收入。第三个也放弃了隐藏在货币里面的本民族的一部分历史与文化。” 10集纪录片,每集大约45分钟。 长达450分钟的影像里,他捕捉到的,竟是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点。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这件小到几乎快要忘却的往事和课堂上的一问一答结合在一起,竟然有一种神奇的相得益彰感。 廖敬远站在窗外,想起往事,心思忽然松了松。 直到一个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是一道从身后传来的女声:“廖叔叔好。” 廖敬远循声望去,看着眼前这个好像有些熟悉的面孔,神情微怔了下,才想起来回话:“哦,你好。” “知道您要过来,我都在这儿等好久了。” “你是?” 只见那个女孩朝他伸出手,面不改色地自我介绍: “我是您未来的儿媳妇,应如是。” 第70章 他说,人生是一场体验和探索…… 他说, 人生是一场体验和探索。 要通过主动的思考,让自己的作品,变成这个世界上富有原创性的一部分。 ——《敢梦人》 “你这廖家未来的儿媳妇,不太称职啊。” 走廊尽头的放映室里, 廖敬远看着投影仪上正在放映的影片, 嘴角一勾, 奚落了句。 应如是假装自己没听懂:“什么?” 廖敬远目光冷淡地瞥了银幕一眼:“这片子不是他拍的。” 仅仅看了一个片头, 就认出这部片子不是廖清杉拍的, 这样快的反应速度, 着实让应如是有些没有想到。 不过, 也让她更加有了信心。 应如是见状, 用遥控器关上了屏幕,转过身,看着廖敬远问:“所以, 您看过他的作品, 对不对?” 廖敬远:“…………” 他征战商场多年,从摸爬滚打,到立足顶峰, 这一路走来, 他看过太多复杂的人心, 早练就喜怒不行于色,也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结果,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算计了。 廖敬远看着眼前这个他儿子亲自选中的姑娘,倏地低笑了声:“失算了。” “没有,您没有失算, ”应如是看着他说,“是我失算了,我真以为您没有看过,所以希望可以陪您看看,让您看看他技艺的精湛,也让您看看他作品里的天赋、灵思和温度。” 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之后,廖敬远深沉目光未变,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想用一部作品来改变我的看法?小姑娘,你还是太天真。” 应如是:“……” “想进廖家的大门,你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廖敬远说,“你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他拍的片子?然后呢?” 应如是听着他的发问,手掌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其实,在来之前,她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5节 她天生乐观、也不缺自信。 但她并不自负,向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她知道,通过一部作品,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这件事情,太不现实。 可她为什么还要来。 为什么抱着那一丝她自己都觉得渺茫的希望,还是要来。 为什么呢? 或许是五年前。 在枫桥,她半路折返,无意间听到王觉书评价廖清杉:“现在这个社会,像你这样放长线钓大鱼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他那一双令人怦然心动的澄澈眼神:“放长线并不是为了钓大鱼,光是放长线,这个动作就足够吸引人了。” 她知道,这句话背后,是他纯粹至极的热爱。 或许是半个月前。 在[见我],她问他为什么要投入那么多成本,做《盘古》这样一个冒险的尝试,他跟她说:“身为一名创作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应如是问他:“什么?” “人生就是一场体验和探索。” “这个世界的丰富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现有认知的范畴。” “通过主动的思考,让自己的作品,变成这个世界上富有原创性的一部分。” “这是一件成就感十足的事情。” 她知道,他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别人看山是山。 他看山,却能看出山背后的故事,并把山背后的故事传播出去。 他看过更大的世界,体会过太多层次丰富的人生。 有表达的能力,也有表达的欲望。 更有一颗,火热跳动的心脏。 所以,她不忍心,看他的才华背负上任何枷锁。 甚至被泯灭。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比逆风翻盘、涅槃蜕变都更难做到。 那就是保持灵气。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保持表达的欲望,保持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弥足珍贵。 又或许是昨天。 在咖啡馆,廖京妍跟她说的那句:“他不骄不躁,也不离经叛道。” 这句话里,让应如是动容的那个词,不是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那个尤为弥足珍贵的“不骄不躁。” 而是那个“不离经叛道。” 他没有为了自己的梦想,逃避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 但他也没有因为这份责任,放弃自己的信仰。 两者兼顾的背后,是他把时间拆分来用,一个人做了两个梦。 所以,她心疼。 又或许是昨晚。 他们回去时,她在他衣服口袋里无意发现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 [被爱是头等大奖。] 她没想到,她十八岁那年送给他的一张纸条,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看到这张纸条的那一瞬间,记忆纷纷复苏在她脑海。 那天她发烧,他陪她去医院,深夜的陪伴、云漫山的日出、搭在她肩上的温暖。 那时,他们还未在一起,他却给了她,毫无保留的温柔与纵容。 应如是不傻,知道感情都是相互的。 那段追求他的日子里,她之所以那样大胆,那样热烈,那样毫无遮掩地去追求。 都是因为,他给了她绵延不绝的心动。 而这份心动的延续,肯定不会源于他的冷冰冰。 所以,这可能就是她之所以过来的原因。 因为她很贪心。 ——想要他得到很多很多的爱,想让他的梦,都能毫无保留地完成。 - 她凝神的功夫,放映室里安静了一瞬。 沉默片刻,应如是空咽了下喉咙,看着廖敬远,倏地出声:“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每种方式都是平等的,为什么您非要分出个三六九等?” 廖敬远这会儿已经没什么耐心了,起身往外走:“因为他是我廖敬远的儿子,就应该做他该做的事。” 应如是看他就要离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什么鼓动,忽然想起五年前穆亦川在得知廖清杉身份后的一句科普,然后,她就对着那个背影,喊出了一句:“可是,他做的事情,不就是在造集装箱吗?”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廖敬远脚步一顿,回过头问:“什么?” 应如是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廖敬远面前,看着他,语气不卑不亢:“据我所知,廖氏是做集装箱起家,虽然我并非商科专业出身,但我也知道,集装箱因其外形的标准统一,大大减少了货物在码头装卸的时间,也大大降低了运输的成本,由此提高了商业活动的效率,可以说,没有集装箱,就没有中国对外贸易的迅猛发展。” “您是个优秀的商人,知道把握时代的脉搏,迎风而上,以此创造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但廖清杉正在做的事情,不也是在造集装箱吗?” 廖敬远沉默着,听她往下说。 “只不过,性质不一样,他造的,是文化的集装箱。” “不管是电影、纪录片、书籍、绘画、还是音乐,这些,不都是文化交流的集装箱么?正是这些文化产品的对外传播,让世界各国都对我们国家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降低了沟通成本,并且减少了我们与别国的文化距离。” “廖氏大多都是与外国企业往来,不知道您是否感受到,这一路以来,不管是谈判,还是合作,我们掌握的话语权越来越多,这份话语权里,毋庸置疑,有一部分就来自文化传播。” “可惜,文化传播产生的收益,不同于商品,无法明码标的。” 廖敬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目光松了松。 应如是看着他,继续道:“其实每一部作品,都是创作者绞尽脑汁创作的,需要耗费时间、精力,甚至是心血,就跟你们要在国际市场上抢占先机,需要做市场调研、需要精进自己出口的货物一样,同样辛苦。” “但是,这份辛苦,鲜少有人能理解。” “可是——”应如是抬眸,“您是他的父亲。”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廖清杉在公司忙了一上午,忙完,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骨,给应如是去了个电话:“喂。” 她声音轻轻的:“嗯。” “忙完了吗,我姐想跟你一起吃个饭。” “好。”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给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行。” 廖清杉听着,感觉她语气有点收着,于是猜测着问了句:“年教授在你身边呢?” “嗯?”应如是微微一愣,“没有。” “那你扭捏个什么劲儿,平常撒娇的劲头呢,回回打电话不都得调戏我一番。” “……” “快,说几句我爱听的。” “我这边车来了,先挂了啊,你把地址发给我。” “……” 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廖清杉拿起车钥匙,正准备往外走,结果门口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看到来人,他微微蹙了下眉,语气有些不欢迎地问:“你没事来这儿干什么?” 汪施靖听了,轻嘶一声,眼神不爽得很:“廖清杉,你他妈少点区别对待能死?” 一边说着,一边悠哉悠哉地在他办公桌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你是真行,应如是来找你,你就屁颠屁颠地迎上去,我来你就这破态度?” “你一个男的,天天跟我女朋友争风吃醋个什么劲?”廖清杉觉得他真是闲得慌,“那怎么着,我也抱抱你,亲亲你?” 汪施靖听了,一脸嫌弃地“咦”了一声:“你好恶心。” 廖清杉:“…………” “来都来了,”汪施靖双手插兜,跟个大爷一样,吩咐着廖氏的太子爷,“带我参观参观。” 廖清杉懒得搭理他:“没空。” “……”无语了瞬,汪施靖问他,“你干嘛去?” “吃饭,”廖清杉拿起车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想蹭饭就跟我走,多你一个少你一个的无所谓,想扯淡的话现在就撤,我没功夫搭理你。” “我当然是选择跟你走了,这蹭的饭,谁不爱吃啊,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占不到的便宜,”汪施靖左手攀上他的肩,勾肩搭背地,跟他吹着耳边风,“并且,我不仅要吃,我还要一边吃一边说话,一刻都不带停的,我就要烦死你。” 廖清杉:“……” 这人跟他是有多大仇。 实在是忍无可忍,于是,廖清杉趁着开门的功夫,手肘狠狠撞了下身后人的胸口:“汪施靖你有病吧!” “哟哟哟,你急了你急了,”汪施靖指腹捏着他肩上的衬衫布料,语气贱兮兮地说,“但你姐夫我呢,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话音刚落,门被彻底打开。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6节 两个人往外一看,均有些惊讶地发现,门外有人。 汪施靖正想问一句是谁的时候,就听到廖清杉看着那个人,喊了句: “姐。” 汪施靖:“???” 第71章 爱何必一决高下 有人说, 最爱公主的,不是王子,而是国王。 我不认同这个说法。 因为,爱何必一决高下。 我有爱我的王子, 也有爱我的国王。 ——《敢梦人》 从福利院出来, 应如是半蹲在马路牙子上。 正午, 阳光逐渐炽烈, 落在她白皙的脖颈, 却暖不了她丝毫。 想起刚才那一幕, 她胸腔翻涌着的, 是极为强烈的难过。 挂了廖清杉的电话, 她拿起手机,正想根据他发来的地址打个车,可没等她在打车软件上输入目的地, 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砸在屏幕上, 晕成一朵小小的花。 她吸了下鼻子,抬手擦干净眼泪,翻开通讯录, 拔通了应书郡的电话。 远在枫桥的应书郡, 此时正在开会, 看到来电,便拿着手机,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接通电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声喂,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软软糯糯的一声:“爸爸。” “悠悠?”应书郡耳朵敏锐得很,一耳就捕捉到她语气里的不对劲,“怎么了?” “我想你了……”她不想哭, 但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哽咽,“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应书郡听出她话里的哭腔,心瞬间提了起来,但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语气平静地安抚她:“你是不是还在南栖呢?把你的地址发给爸爸,爸爸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应如是头埋在膝盖上,声音闷闷地说,“太远了,悠悠不想让你跑。” 应书郡把通话模式改成免提,一边订机票,一边耐心地问:“那你告诉爸爸,发生什么事情了,好不好?” “爸爸,”因为哭泣,她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为什么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妈妈一样,那样热烈地爱他们的孩子……为什么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无条件支持孩子做的决定……为什么……” 此刻的她,言辞笨拙,词不达意。 跟半个月前,那个据理力争跟何黎照辩驳的人,截然不同。 那时的她,面对他人对廖清杉的误解,能掷地有声指出他人的傲慢:“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有无条件支持我们的父母,有不需要被迫担起的责任,有轻装上阵追求梦想的资本。” 可没有人知道,那时的她有多希望,她做不到这样的能言善辩。 做不到条条铺陈,做不到条条有理。 因为能言善辩背后,是不需揭露就已然赤.裸的现实。 时间在这通电话里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时钟转过十二点整。 应如是坐在那里,头顶的尘埃在阳光里飞来飞去,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但她不知道的是,拐角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一直没有离开,后座的车窗,也一直没有关上。 “小张。”廖敬远忽然叫了声。 前排的司机转过身,毕恭毕敬道:“廖总。” “再派一辆车来接我。”廖敬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开车门,“你跟在她身后,确认她安全了再离开。” - 半个小时后,应如是安全抵达廖清杉发给她的那个地址。 后车的司机看到廖清杉的身影之后,在前方路口掉了头。 这边,接到人的廖清杉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问:“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哭了?” 应如是垂下眉眼,轻轻摇头:“没有……” 他目光担心地问:“那怎么回事?” 应如是抱着他撒娇:“我刚才画眼线画进眼睛里了,可疼了……” 廖清杉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把人圈进怀里,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跟哄小孩一样:“都怪眼线笔,我替你打它,好不好?” “嗯……”应如是在他怀里点头,“打它,它太坏了!” 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廖清杉笑了声,撑着她的肩膀让她站好,迎着她的目光问:“现在还生气吗?” 应如是摇头:“不气了。” 廖清杉:“那我要批评你了啊。” 应如是:“?” “你没事画那玩意干啥,吃力不讨好。” “......画了可以显得眼睛大。”她轻声解释。 廖清杉简直服了什么时候都是她有理的状态,笑她:“应悠悠,你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你自己看看,谁的眼睛比你大。” 应如是一听,可委屈了,轻轻吸了下鼻子:“廖清杉,你凶我……” 廖清杉:“……......” 他那话里要是有一点凶的意思,他现在就去叫汪施靖一声姐夫。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他一边哄着,一边拉着她的手往里走,“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嗯。” 这段饭,除了汪施靖觉得有点尴尬,其余三个人吃得还挺和谐。 南栖的天和京溪一样,也是说变就变。 就一顿饭的功夫,原本炽烈的太阳忽然收敛了很多,天色慢慢变得阴沉,但是又没有飘雨。 廖京妍看了眼窗外,征询着应如是的意见:“悠悠是第一次来南栖吧,想去哪儿玩,正好这天也不晒,我们带你过去。” 应如是说:“我都可以。” “要不去市民公园吧,”廖京妍提议道,“那里有雕塑,还能看海,你应该会很喜欢。” “好啊。”应如是说。 于是,吃过饭,四个人又一起去了市民公园。 廖京妍叮嘱廖清杉,让他好好带着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玩。 叮嘱完,自己默默地找到一个僻静处坐了下来。 结果,刚坐好没多久,眼前忽然斜来一道阴影,她下意识抬眸,看着这个折返的身影,问他:“你怎么不去玩?” 汪施靖在她旁边坐下,笑着说:“我不愿意当电灯泡。” 说完,两个人默契地陷入一阵沉默。 他们并肩坐着,目光追溯着自行车道上的那双身影。 廖清杉载着应如是,正在骑单车。 红色的自行车道,映入蓝天碧树下,形成一种撞色的美感。 他载着她,慢悠悠地沿着海岸线走,偶尔摇一下车铃,叮铃铃的声音响起,耳边都是青春的声音。 至于这边,则是一阵沉默。 最终,这份沉默的气氛,还是廖京妍打破的。 她抬眸,看着海边那个骑单车的少年,忽然问了句:“他小时候,过得快乐吗?” 汪施靖听了,神情一愣,目光循着声音看过去:“嗯?” 他侧眸看过去的瞬间,她的眼睫正好轻轻扫了一下。 汪施靖看着她秀气的侧脸,感觉自己的心灵,怎么说—— 忽然就沉静了下来。 连带着想起了刚才那个堪称社死top的瞬间。 ——当着人家姐姐的面,自称姐夫。 那场面,真的尴尬到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当他站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往回望,发现除却尴尬,还有一些更盛的情愫难以掩盖。 他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门开的那一刹那。 他低头,看到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连衣裙,抬眸望了过来。 笑意清浅,气质优雅。 尤其是那双眼睛,柔情似水,有一种值得细看的美。 与她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汪施靖就感觉,像是与扑面而来的春风撞了个满怀。 一定是这春风太缠绵,否则也不至于让他失语这么长时间。 看他一直没说话,廖京妍问他:“这问题很难回答?” “哦,没有,”汪施靖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垂下眼,收回纷飞的思绪,嗓音含笑地回忆着,“当然快乐,他小时候也是皮得很,鬼点子也多,但偏偏又不惹人厌,天生人缘就好,邻里街坊都喜欢他,再加上他从小就长得好看,我们那条胡同的小姑娘都特别愿意跟他一块玩,老撺掇他跟她们一起玩过家家。” 廖京妍听完,开玩笑道:“最后那句话你可千万别在悠悠面前说。” 汪施靖:“我知道,我有分寸。” 廖京妍听了,轻轻笑了一声,但这次的语气就有点不像开玩笑了:“那以后自我介绍的时候,你也有点分寸。” 汪施靖:“…………”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7节 - 玩了一下午,四个人才踏上回家的路。 廖清杉先把廖京妍送到家,说:“我今晚不回家住了。” 廖京妍看着他说:“我知道了,悠悠大老远来的,好好陪陪。” 送完廖京妍,他又把汪施靖送到机场。 其实,汪施靖这次过来,是要去国外出差,在香港转机。 南栖离香港很近,他就顺道着拐来看了一眼。 此刻的他,也没想到,就是这随意的一拐,就拐走了他余生的漫漫心动。 终于把该送的人送完,廖清杉驱车离开机场,往市中心开。 “你们学院的实践活动结束了吗?”他忽然问。 “啊?”应如是都差点忘了自己撒过的谎,还好她反应够快,赶忙接过话头,说,“哦,结束了,他们都先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跟你一起回吧?” 廖清杉嗯了一声: “那晚上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应如是点点头,唇角漾起笑意:“嗯,好。” 模样乖得不行。 廖清杉侧眸看了她一眼,心思一软。 带她回到自己的公寓,考虑到她玩了一下午应该挺饿,廖清杉就让她先去冲个澡,自己则去厨房开始给她做饭。 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他预料的那样发展。 直到饭快要做好的时候,他忽然收到了应书郡的一条微信:【我刚落地南栖,你找个借口出来,不要让悠悠知道。】 廖清杉看到这条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恰好这个时候,应如是洗完澡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看了她一眼,把手机放回到口袋。 “悠悠。” “嗯?” “公司突然有些急事,需要我过去处理。” “啊?那用我陪你去吗?” “不用,饭都做好了,你在家好好吃饭,我忙完就回来,好不好?” “嗯。” 出了家门,廖清杉给应书郡发信息,说让他在机场等,他现在就过去接。 但应书郡没答应,说一来一去太浪费时间,让他直接说个折中地点,两个人在那里碰面。 两个人约在了一家咖啡馆。 亮起路灯的柏油马路上,两辆车,一辆向南,一辆向北。 最终,因为同一份爱,在中间交汇。 第72章 肩膀 你应该把我当做你的肩膀。 ——《敢梦人》 到达目的地之后, 廖清杉以最快的速度停好车,然后一路跑着去了咖啡厅。 推开门,目光大致一扫,便找到了他要赴约的人。 应书郡穿着一件白衬衫, 坐在临窗的一个座位上, 面容英俊, 气质从容。 他原本也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因此, 看到廖清杉之后便朝他招了招手。 廖清杉关好门, 快步跑到他身边, 微微颔首, 问候了句:“叔叔好。”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应书郡笑着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坐。 廖清杉看着远道而来还要等他的长辈, 下意识紧了紧手掌, 带着歉意解释:“刚才路上有点堵,来晚了,不好意思。” 应书郡看出他紧张的小动作, 宽慰道:“不就路上堵了点么, 你紧张什么, 以后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见外。” 说完,看着他问:“悠悠呢?” 廖清杉在他对面坐下,说:“在我那儿。” “吃晚饭了吗?” 廖清杉下意识回答:“应该正在吃。” 听到这个答案,应书郡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倏地笑了声,说:“我是问你。” “我?”廖清杉微微愣了下神, 才想起来问,“您吃了吗?”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刚给你点了点儿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谢谢叔叔。” “谢什么,是我唐突约你出来了。” “您言重了。” 看出他的紧张,应书郡换了个语气,以轻松的口吻和他聊起了一件往事:“还记得,五年前,在枫桥,我跟悠悠妈妈旅游回来,拿着牛肉干去看悠悠那次,顺便跟你说的那些话么?” 闻言,廖清杉目光有片刻的怔愣。 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笑望书》的收官之战,他既要顾着拍摄,又要顾着拍摄之后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况。 那也是他第一次担当导演和制作人,他也紧张。 紧张播出的平台,紧张播出后的反响,也紧张最切实际的问题,那就是汪施靖的投资,能不能回本。 但是,他又不能将自己的紧张表现出来,因此,所有情绪都是自我消解,用忙碌挤走内心充斥着的不安感。 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长辈,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用寥寥几言,平复了他心中那些难解的情绪。 -未来的国际市场,真正的竞争一定在文化层面,所以我们一定要自信自强。 -不能让历史上的文化困境,在当今社会重演。 -你做的事情有意义,读不懂过去,怎么可能读懂未来。 一字一句,都像是强心剂,稳了他那颗不安的心。 后来,每次疲惫的时候,廖清杉都会停下来,认真想一想这段话。 然后,抱着梦继续往前走。 “记得,”他看着对面的应书郡,下意识哽了下喉,“那段话,我永生难忘。” 应书郡看着他问:“那你没觉得,我出现的那个时间点挺巧的吗?” 廖清杉听了,思绪一顿。 这样说来,好像是有一点巧。 他还记得,那天中午,所有人都出去吃饭,留他一个人在拍摄地,所以才给他和应书郡留出了安静聊天的空间。 应书郡喝了口茶,云淡风轻地道出了一个事实:“是悠悠让我去的。” 没想到背后会有这样的故事,廖清杉手掌倏地一紧。 “不然,这个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巧的事,”应书郡笑了声,“当然,那些话是我真心想要跟你说的,她看出你不容易,所以想让我去鼓励鼓励你。” 这明明是个温情的故事。 但廖清杉听了,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自己如坐针毡。 看他沉默,应书郡又问:“悠悠当初为什么跟你提分手,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廖清杉目光微垂,语气有些涩然地说,“是我当时做的不够好。” 说完,抬起眸,看向应书郡,目光郑重其事,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但我向您保证,今后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 应书郡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清了清嗓子,才道:“看来悠悠没跟你说。” 廖清杉目光茫然:“说什么?” 应书郡问他:“她在哪天跟你提的分手,你还记得吗?” 廖清杉:“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跨年夜。” 应书郡继续问:“她那年,是在哪里跨的年,你知道么?” 廖清杉“嗯”了一声:“在京溪,说是要跟朋友一起去京郊跨年。” “然后呢?” “然后——”廖清杉没逃避自己当时犯下的错误,坦诚道,“我在电话里跟她发了火。” “她骗了你,”应书郡看着他说,“她那晚,不在京溪。” 廖清杉拧眉,问:“那她在哪儿?” 应书郡:“在伦敦。” 听到这个地名,廖清杉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起来了一块,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应书郡直接点明道,“你应该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跟你提分手了吧?” - 古色古香的咖啡店里,茶香袅袅起。 廖清杉坐在这份朦胧里,任思绪陷入回忆。 那是一段不太好的回忆。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8节 廖清杉在前一天就知道,应如是要跟她的同学自驾去京郊跨年,那个地方他知道,风景是好,但是地处偏僻,信号时好时坏,再加上冬季有雪,地面湿滑,他担心她的安全,所以不想让她去。 但他不知道,应如是当时之所以编造这样一个地点,就是为了给坐飞机时没有信号的那几个小时找到借口。 不过,这都是后话。 那天,他从早上就给她打电话,本想在她出发前在叮嘱一番,结果,从早上那个电话开始,他连续打了快一天,都没有打通。 担惊受怕了十个小时,廖清杉才终于接到她回过来的电话。 也是在这个时候,廖清杉忍不住对她发了火:“应如是!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不让你去!那么远,你们一群学生,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你能不能懂点事!能不能不让我这么操心!” 没有人知道,失联的十个小时,他在怎样的胆战心惊中度过。 但他不知道的是,应如是当时已经到了他公寓门外,本想给他一个惊喜,但她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站在那儿,平复了下心绪,调整好笑容,正准备进去,完成自己从天而降的惊喜。 可是,就在她想要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没有任何预兆地,传入她耳朵,一计响亮的耳光。 她没听错,是一计耳光。 紧跟着耳光而来的,是一阵近乎嘶吼的自责声:“艹!我他妈跟她发火干什么!我为什么要跟她发火!” 是廖清杉的声音。 应如是定在那里,然后,有些意料之外地,听到了汪施靖的声音。 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汪施靖怕他撑不住,特意飞到英国来看他。 汪施靖看着他那副样子,于心不忍,宽慰道:“你这叫哪门子的发火啊,你担心她,说话的语气凶一点,怎么了?” “怎么了?”廖清杉冷笑了声,语气里都是自嘲,“我凭什么跟她发火,我自己诸事不顺,是我的原因,我凭什么迁怒于她,跟她发火?” “廖清杉,你能不能把自己当个人啊!”汪施靖忍无可忍,对着他喊。 前一段时间,廖敬远突发脑溢血,动了一个大手术,廖清杉几天几夜没合眼,现在,终于渡过危险期,廖敬远身体逐渐恢复。 他又赶紧接手公司事务,片刻都不带喘息。 因为他知道,这是廖敬远一手创造的商业王国,他不能让它砸在自己手中。 除此之外,他肩上扛起的担子还有太多。 他的学业、他的梦想、还有他的爱情。 “廖清杉,你以为你是变形金刚,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扛!管公司,管你爸,管学业,还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电视梦;除此之外,还要顾着谈恋爱,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你不是就怕你睡觉的时候,她那边出什么事,给你打电话你听不到?” “廖清杉,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在枫桥揭露你的心思,不该鼓励你去表白。” 汪施靖比谁都清楚,廖清杉当初对这段感情迟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他承担不起喜欢过后的责任。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画面,在枫桥的院子里,廖清杉当时站在他面前,语气涩然地自问自答: -用什么谈? -八千多公里的距离,无数个失眠的夜,还是,我的手无寸铁。 如今,他凭一腔孤勇抛在脑后的顾虑,一个个找上门来了。 - “那次,从伦敦回来,她跟我说——”应书郡看着廖清杉,用声音把他从这场回忆中拽了出来。 廖清杉抬眸:“说什么?” 仅仅三个字,他的声音却像趔趄的老人,问得格外颤抖。 “她说——”应书郡低头,有些涩然地笑了一声,回忆着应如是当时的语气,说道: “他爱我,爱得好辛苦。” 第73章 我们不说对不起,只说我爱你…… 我们不说对不起, 只说我爱你。 ——《敢梦人》 “他爱我,爱得好辛苦。”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被漫长的时间线一传递,瞬间四两拨千斤。 廖清杉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刹那, 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表达能力。 他在这个盛夏的末尾, 却反季节地, 感同身受了几年前她徒劳而返的那个冬夜。 也是在应书郡对他说出这句话之后, 廖清杉才恍悟—— 原来, 她当初对他提分手的原因, 不是雨天未送达的伞; 不是生病时未走至身边的陪伴; 不是因距离、时差、忙碌引起的她对他的任何不满, 抑或是不甘。 而是源于, 她的温柔,她的心疼,她的爱。 与此同时, 他对这次久别重逢的所有疑问, 也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这一刻,廖清杉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什么他们久别重逢时, 他预想的所有困局, 通通没有发生。 她对他, 没有刁难、没有疏远、没有排斥。 除外之外,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她的家人得知他们又在一起时,对他没有任何恨意,只有那些理所应当的表情。 南栖的城市规划很有人情味,环境清幽的咖啡馆外,是一条烟火气十足的小吃街。 廖清杉在应书郡的这句话里, 沉浸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抬眸。也就是抬眸的瞬间,他用余光,无意地捕捉到窗外那条人来人往的小吃街。 看着这副热闹盛景,他忽然想起一个月前,朝大西门,那个同样烟火气十足的小摊。 四年半未见,他就那样,没有任何预兆地,于漫天的人间烟火里,垂眸撞上了她的视线。 那个夜晚,路灯昏黄,倒映在她眼中,像是一轮晕开的月亮。 与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廖清杉眸中闪过片刻的怔愣。 因为,他从她隔着雾气望过来的眼神里,没有看到陌生、没有看到憎恨、也没有看到讶然。 她的眼神,给他一种感觉,那就是她一直都站在原地,等着他来。 对她来说,这是一件一定能等来结局的事情。 廖清杉忽然猜想,如果不是那次城管的突击检查,她或许还能自然而然地问他一句:“你饿吗?饿了也来吃点儿。” 其实,上了大学之后,应如是听过不少故事,知道很多原本感情好到令人羡煞的师哥师姐,最后因为异国、甚至异地就分开。 拨不通的电话、总是错过的关心、远距离造成的陌生与疏离,这些悉数,成为他们分手的理由。 但这些问题,从前没有在她和廖清杉之间出现过。 所以,听闻那些被迫分开的故事后,应如是在遗憾之余,觉得她和廖清杉还挺幸运,至少没有被所谓的距离打垮。 直到那年的跨年夜,应如是才意识到。 不是他们幸运地躲开了这些问题。 而是他辛苦地接住了这些问题。 然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把这些问题解决了。 异地或是异国的远距离,原本是滋生猜疑、寂寞、疲惫的培养皿。 但在他手上,却被他用成了保护罩。 他用这个保护罩,罩住了他所有的压力和疲惫。 如果不是为他准备的这一次惊喜,应如是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肩上担了那么多的担子。 可明明...... 可明明,她拨过去的每一通电话、发出去的每一条朋友圈、跟他分享的每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到了他及时又郑重的回应。 伦敦的跨年夜,张灯结彩,热火朝天。 路上行人摩肩接踵,穿梭如织。 她就站在这片盛大的热闹里,拨通了他的电话:“我们分开吧。” 廖清杉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结局,凝神片刻,说了声好。 说完,那边便挂断了电话。 他跟在后面的那句“新年快乐”,只能消散于一阵沉寂。 他那个时候就想,他这个男朋友做的是有多失败,才会让她连多一句的话,都不愿意再听。 那时候,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她当时给他打那通分手电话时,两个人竟然近在咫尺。 她孤身一来人,携着满心欢喜,本以为能拥有一个难忘的冬季。 最后,却孤身一人走。 想到这儿,他心脏就像被人捶了一下,狠狠地往下坠。 咖啡馆的墙壁上,有一个欧式风格的挂钟,秒针一圈一圈地往前走着,从来不曾回头。 应书郡却用一句话,牵着时间的手,拨正了他们错失的那个夜昼。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件事么?”应书郡看着他,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宽解道,“不是为了让你愧疚。” 廖清杉在一阵浩瀚的茫然里,听到他接上一句:“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值得等候。” 廖清杉本来想回话,可听到他这么说,喉间像是哽着什么,一时间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孩子,你得学会放下,”应书郡语重心长,将他勤于担责的肩膀松绑,“昨天,我还听悠悠跟我撒娇,说我做的太好了,给了你压力。” “当然,我知道这压力是好的压力,这话也是对我的一种夸奖,但把年轻的我放到你现在这个位置上,我不一定有你做的好。” 咖啡店的门关了又开,一阵风走了又来。 应书郡坐在那里,问他:“廖清杉,爱情又不是竞技场,你非要争做个全世界第一好的男朋友干什么?” 被问到这个,一直沉默的廖清杉终于出了声,他抬眸,看着应书郡,毫不犹豫地接上一句: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9节 “因为她全世界第一好。” 应书郡也没犹豫,回他: “可你在她心中也是。” 可你在她心中也是。 就是这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廖清杉心头一热,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又多了一张底牌。 “所以,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应书郡熟练地将语气置换成轻松,“我闺女看上的人不会差,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廖清杉听着,再一次陷入沉默。 他从小就力争做到最好,尤其是来到廖敬远身边之后,因为他的高标准,他也早就习惯用最严苛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为了满足他人的期待,他甚至可以无限度地将自己逼向墙角。 他热爱创作,有太多奇思妙想,处女作一经上市,就收获如潮好评。 后来,他羽翼渐丰,瞄准时机投资的几个文化项目均取得可观收益。 他也在岁月的沉淀里,于电脑上敲下了一个个立于俗世、却又不落俗世的作品。 可没人知道,旁人以为他天马行空的梦,都是于逼仄的角落里长成。 “所以——”应书郡抬眸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孩子,不要总觉得你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就是亏欠了我女儿,知道么?” “你总给自己背负那么重的枷锁干什么?” 应书郡屈指敲了敲面前的桌面,“你放心,我这人别的不敢说,但对悠悠,我向来是宠得很,要是你的出现,没有让我姑娘成为一个更好的人,都不用你说,我早就把我闺女带走了,带走之前还得打你一顿,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那种。” “可我——”应书郡说着,忽然温柔地笑了下,他也尝过百味人生,但有一份柔情,独因女儿而起,“可我看到,她在你的喜欢里,满心雀跃地迈入十八岁;看到她兴致盎然的长大;看到她满怀期待的与更大的世界交手;听到她跟我说,她谈了一段全世界最好的恋爱;听到她跟我说,你的存在,让她觉得,原来梦想是有形状的。” “你的存在,让她觉得,原来梦想是有形状的”与昨晚海边的那句“你的存在对我来说也是一道光,指引着我,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了一个和梦想交手的地方”像是两块遗失的拼图,在此刻被完美地拼合在一起。 廖清杉看清这张拼图的全貌,不由地怔了一下。 把要说的话说完,应书郡没有再停留,动作利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这次过来是顺便出个差,合作公司有人过来接我,我就先走了,对了,别跟悠悠说这件事。” 廖清杉听到,立刻随他站起。 少年的脊背,宽阔平直,挺拔有力。 应书郡看着,抬手拍了拍,笑着说道:“堂堂廖家大公子,年轻有为的商界精英,眼光精准的文化创投人,有才华、有实力、有信仰、有不屈服的意志。” “廖清杉。” “哪一个身份,不值得你挺直腰杆?” “哪一份品质,不值得你收获尊重?” - 应书郡走后,廖清杉又独自一人在咖啡馆坐了好一会儿,坐到面前的咖啡彻底凉了下来,才拿起车钥匙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降下车窗,湿润的海风,肆无忌惮地灌进。 感受到吹在脸上的凉意,廖清杉忽然想起她昨晚在海边厉声质问的那一句:“廖清杉!你还想让我再跟你提一次分手是不是!” 他在此刻,才后知后觉地读懂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揭开了深意,他便再也等不及,脚踩油门,将车速飚至测速范围内的最快速度。 半个小时后,他打开家门,迎接他的,却是一阵纯粹至极的静谧。 正纳闷着她今天怎么能这么安生,然后,他就用余光看到了,那个在白色餐桌上趴着的圆圆的小脑袋。 因为背对着,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廖清杉轻手轻脚地换好鞋,脚步极轻地往餐桌那里走。 走到她身边,先是低头看了她一眼,果不其然,是睡着了。 又低头看了餐桌一眼,忽然就笑出了声。 ——盘子里的菜肴,都被她摆成了一个心的形状。 廖清杉看着这一幕,仿佛能想象,她低着头,拿着小勺子在那比比画画的样子。 心思忽然就放得特别软。 耳朵捕捉到他那一阵极浅的笑,应如是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嗓音娇糯地说:“你回来了......” “嗯,”廖清杉竭力克制着嗓音里的哑意,“在这儿睡,也不怕着凉?” “好像是有点着凉——”说着,应如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戏感说来就来。 她张大嘴巴,做出一副要打喷嚏的样子。 然后,廖清杉就半蹲在她身前,看着她极为做作地说了一个特别假的“阿嚏!” 打喷嚏时,应如是以手掩唇,打完,看着自己的手心,忽然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天呐!我怎么咳出了......” “怎么了?”廖清杉被吓个半死,拉过她的手一看。 手心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廖清杉:“......” 小计谋得逞,应如是乐得不行,笑他:“阿杉杉,你说你怎么又被我骗到了啊。” 廖清杉看着她弯起的眉眼,也随她,笑出了声。 他发自内心地笑着,唇角眉梢都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可是,笑着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润物细无声地给他快乐能量的人,廖清杉眼眶,却控制不住地泛湿。 想起那个跨年夜,她应该也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红色的小裙子,带着他想都想不到的小惊喜,满怀希望地登上了去往英国的航班。 他不敢想象,回程的航班,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去的。 他用一路的时间,都没能消化这两幅画面的重叠。 时间和世事将其打磨,他迎难而上,顶天立地,不惧风雨。 却在这个夜晚,红了两次眼眶。 应如是看着他泛红的眼,很快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一脸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廖清杉半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下,张口道: “对不……” 他想说对不起,毕竟,这就是他当下最真实的心绪。 但正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喉间重重一哽。 这份哽咽,不为别的。 只是,他忽然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苍白,也太无力。 于是,说不出口的“对不起”,被他置换成了能说出口的: “我爱你。” 应如是听到他突如其来的直白爱意,目光怔住。 看她愣神,廖清杉动作利落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然后,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腰把人往怀里一搂,低头,去吻她。 这是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也是一个,似要将彼此融入血肉的拥抱。 应如是被他的爱欲温柔包裹,溺在他的怀抱里,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 “我爱你。” 黑夜里,他每一个抵达的亲吻,都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强音: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这三个字,像是永动机,能无限循环下去。 这夜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他绵延的爱意也是。 第74章 一个顶仨 老丈人出马, 一个顶仨! ——《敢梦人》 翌日早晨,廖清杉还在睡梦中,眼睛都没睁开,就感觉自己胸口被人砸了一拳, 力道不小, 与此同时, 还伴随着一句掷地有声的:“大坏蛋!” 这么大的动静, 他不醒也得醒, 低头看了眼, 把怀里那个人不安分的拳头握在手里, 轻轻叹了口气, 嗓音含倦地问:“你这是做梦了,还是醒了?” 应如是被他抱在怀里,明明脑子还困着, 但说出的话却气势十足:“不管是不是做梦, 你都是个大坏蛋!” 刚才,她无意间醒了下,感觉到自己被他抱着, 本想转个身, 结果刚一动, 腰部就传来一阵异常强烈的酸痛感。 昨晚,他不知道怎么了,变着法儿的玩她,把她弄得面色潮红,心痒难耐,就是不如她的愿。 她主动求饶,他才俯身去亲她。 然后, 这一亲,就像是烈火燎了原,便再也停不下来。 听到她的控诉,廖清杉低低笑了声,垂眸看着她清透细腻的肌肤,明知故问:“我怎么就大坏蛋了?” 她不满地嘟囔:“你弄得我腰疼。” 廖清杉听了,沉沉一笑,手掌抚上她的腰,柔声问:“那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应如是身体享受,语言拒绝:“不要。” “嗯?” “揉了也疼。”语气娇得很。 廖清杉听了,心里软乎得不行,在她腰上轻轻地掐了下,逗她:“行,那以后不做了。”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0节 应如是:“???” 那她倒也…… 不是这个意思。 看她不吭声,廖清杉故意追问:“行不行?” 一大早上的,应如是都要被他气死了,好想打他。但是,手被他掣肘住,动弹不得,于是只能抬脚踢他:“廖清杉!你坏死了!” 感觉到小腿传来一阵格外令人心痒的滑腻触感,廖清杉一用力,驾轻就熟地夹住了她不安分的腿。 手脚都被他束缚,应如是气急,在他怀里闹来闹去。 她敢这么闹,纯粹是不知道,大早上的火,有多容易点着。 直到抱着她的人,把她又从里到外亲了一遍,她才终于老实了下来。 温存过后,廖清杉抬手把她微微汗湿的长发拨至耳后,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嗓音含笑地问:“我们悠悠怎么长的?” 这会儿的应如是温柔得很,她轻轻眨了下眼,声音也是轻轻的:“我长得怎么了……” 廖清杉客观评价道:“天使脸蛋,魔鬼身材。” 应如是:“……” 就无语。 沉默片刻,她回了个极为冷漠的:“哦。” 廖清杉听了,还挺惊讶她这难得的小谦虚:“我这么夸你,你就回一个哦?” 众所周知,我们的应如是同学,向来是以云淡风轻的语气语出惊人。 只见她不满地瞪了廖清杉一眼,有条有理道:“那我还能回什么?你说的那些,我自己又享受不了,到头来,所有的好处还不都是你享受的。” 廖清杉:“……” 她是真敢说啊。 “哟?”廖清杉看着她,音调扬起,“茶里茶气”地问,“听这语气,你还挺亏?” 卧室的遮光帘拉着,虽然外面早已天光大亮,但室内光线却是刚温存过的昏昧。 他就沐在这片昏昧里,胸膛宽阔温暖,五官标准精致,落下来的目光里,此刻全是她。 应如是看着这张让她一见钟情的帅气侧脸,忍着笑评价:“亏到谈不上。” “嗯?” “勉强算是,收支相抵了吧。” 廖清杉:“......” 无语之余,忍不住逗她:“应如是,你是沙发吗?” “沙发?什么沙发?” “真皮沙发。” “......” 看她沉默,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问她:“还困不困?” 应如是像只小猫一样,浑身都是软绒绒的,往他怀里蹭着,嗓音慵懒得很:“困......” 廖清杉笑:“那就再睡一会儿。” 她又不愿意:“但我又好饿。” 廖清杉低头看了怀里的“小猫”一眼,意味深长地问:“哪里饿?” 应如是一听,又急了,伸手去打人:“当然是肚子饿!” “肚子饿就肚子饿,你打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吃饭,”廖清杉笑着,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就要从床上坐起来,“乖,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她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起,摇头道:“不行。” 给你做饭还不行? 廖清杉无语,轻啧一声:“应悠悠,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她顽固地抱着他的腰不松手:“悠悠不难伺候哒......” “嗯?” “我是想陪你一起做,不能总让你照顾我。” “不用。” “那你也别想起了,就饿着我吧,你不心疼就行。” “......” “我这辈子算是栽你身上了。”说完,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应如是双腿勾着他的腰,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得意洋洋地笑着:“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廖清杉:“......” 起床后,两个人去卫生间洗了个漱,然后才去厨房做饭。 这次做饭,应如是总算不是那个坐享其成的人了,而是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做品尝师。 饭还没做完,她已经被廖清杉喂了个半饱,吃了两个煎蛋,喝了一杯酸奶,还吃了一个华夫饼。 于是,等饭真正做好摆上餐桌之后,她就只能安安生生地吃着面前的水果。 “京妍姐是不是也喜欢吃你做的饭呀?”餐桌上,应如是随口问了句。 廖清杉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她没你这么馋。” “我这怎么叫馋呀!我这叫捧场!” “好~谢谢我们悠悠捧场。” “对了,”因为刚才那个话题,应如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一个人,“前天汪施靖怎么来南栖了?” “他去国外谈《盘古》海外发行的事,在香港转机,路过这儿。”廖清杉说。 这部电影之后会在海外公映这件事,应如是早就知道,所以在听到这件事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过,她倒是对另一件事有了反应。 然后,她就看着廖清杉,一双大眼睛,是眨呀眨,又眨呀眨。 眨到廖清杉都以为她是在蓄意勾引了,她终于出了声:“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觉得,汪施靖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喜欢京妍姐。” “......” 廖清杉语气坚决地否定了她的第六感:“他俩不可能。” 应如是问:“京妍姐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跟那没关系。” “那怎么就不可能了?” “我不可能叫他姐夫。” 应如是:“......” 这理由,就离谱。 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应如是问起了一件正事:“你什么时候回京溪?” “怎么了?” “我可能不能等你一起回去了,”应如是有些可惜地说,“昨天晚上,年老师给我们发消息,说让我们回去开会。” 廖清杉:“买晚上的机票,我跟你一起回去。” 听到他这么说,应如是眼睛瞬间就亮了,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乐呵呵地拍着手,语气雀跃地问:“真的嘛真的嘛真的嘛!” 看她这个样子,廖清杉服气得不行。 “应悠悠,你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啊,嗯?”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她发质细软,这样一揉,像是被扯乱的棉花絮,“这点小事都让你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啦!”应如是看着他,笑得眉眼都弯起,“你都不知道,我最讨厌一个人坐飞机了。” 此话一出,廖清杉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 应如是一眼看出他的变化,一脸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他目光忽然变得深沉,看着她,如鲠在喉地问: “那去伦敦那次呢?” - 与此同时,廖氏大厦。 装潢大气的白色大厅,走进来一个身着一身正装的男人,目光沉静,自带气场。 看到他走近,前台的工作人员先行起身,问候道:“你好。” “你好,我见一下廖敬远。”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你帮我转达一下,就跟他说,我叫应书郡。” “好,麻烦您等一下。” 前台拨过去一个电话,很快就得到了回复,对应书郡转达道:“廖总说,他马上下来接您。” 应书郡语气果断:“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1节 前台拿着电话:“这......” 应书郡示意她把电话给他,拿过电话之后,对着那边,语气丝毫不客气地来了句:“你接什么接,我又不是找不到路,直接说几楼!” 前台:“......” 最后,前台的工作人员只好把应书郡引导至总裁电梯旁,刷卡为他按下了楼层。 很快,电梯从地下停车场上到一楼,应书郡正准备往里走,就看到里面站着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坐着一个人。 她穿着一件淡灰色的西装,长相乍一看是温柔素净,但细细看来,就会发现她鼻子高挺,目光坚定,温柔之余,不缺英气。 应书郡看着她,目光颤了颤。 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恰好这时,廖京妍也抬眼看了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应书郡在她的注视中,走进电梯。 “您好。”廖京妍先行问候道。 “你好。” “请问——您是我父亲的战友吧?” 应书郡目光落在她身上,问:“你见过我?” “嗯,我在书房看到过你们的照片,应该没有认错,”廖京妍说,“您这次过来,是来见我父亲的吧?” “嗯。” “我带您过去。” - 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向来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那个大人物,此刻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样,正在紧张地排练。 ——排练等会儿第一句要说什么话。 直到门从外面打开,看到那张许久未见的脸,廖敬远才发现刚才排练的全部白搭。 脱口而出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损:“哟,提亲不都得男方去女方家么,你这提前上门算怎么回事,这么猴急。” 两个人虽然太多年没见了,但应书郡丝毫不跟他客套,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关上门往里走:“你欺负人都欺负到我闺女头上了,我不得过来替她讨回公道?” “这罪名我可不背,我能欺负我儿媳妇?” “过门了么,就儿媳妇,你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让她嫁。” “怎么?我儿子不行?” “儿子是不错——”应书郡在沙发上坐下,抬眸看了廖敬远一眼,不留情面地说,“但他老子不行。” 廖敬远:“……” 多少年了,都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应书郡一来,威严全完蛋。 第75章 英雄与梦 他是我的英雄, 在背后,默默守护着我的所有梦。 ——《敢梦人》 说完这番话,两个人竟然都默契地沉默了下来,在相对而坐的沙发上, 用目光打量了对方一眼。 算起来, 已经二十多年没见。 当初, 还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如今, 都已过知命之年。 不过, 他们的晚辈, 能这样机缘巧合地走在一起, 是两个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但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沉默里,还是廖敬远先行出声:“谈谈吧。” 应书郡不接他的招:“谈什么?” “你这远道而来, 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 难不成过来跟我叙旧情?” “谁跟你有旧情?” 廖敬远:“......” 这张嘴,真是一如既往的损。 无奈地清了清嗓子,职业病作祟, 熟练地接过谈判的主动权, 先行说道:“昨天你闺女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我听到了,我也不是故意把她弄哭的,你代替我,跟你闺女道个歉。” 应书郡轻嘶一声,目光扫过去:“我这辈子都没有跟我闺女道过歉,凭什么要替你给我闺女道歉?” 廖敬远:“......那你说怎么办?” “本来是准备了一肚子骂你的话,但......”应书郡看着他, 想起刚才在电梯里碰到的那个人,目光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他沉沉叹了一口气,才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但刚才发生了一件事。” 廖敬远抬眼问:“什么事?” 应书郡说:“刚才我上来的时候,在电梯碰到一姑娘,说是你女儿。” 廖敬远一听,心猛地往上一悬。 紧接着,他就在这悬而未落的心情里,“怕什么来什么”地,听到了一句意料之中的问话:“她是吴京奉的女儿,是吗?” 尘封多年的往事突然被揭开,廖敬远目光定了定,许久后,才有些涩然地“嗯”了一声:“这事儿你一人知道就行,千万别说漏了。” 应书郡:“估计已经晚了。” 闻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地廖敬远瞬间蹙起了眉:“你说什么?” “刚在电梯,我俩是偶然碰到的,”应书郡解释道,“但是,是她主动跟我打的招呼,问我是不是你的战友。” “她说她在书房看到过我的照片,如果她看的那张照片就是我认为的那张合照的话,吴京奉应该就站在那张合照的最中间,廖敬远,她连我都能一眼认出来,你觉得她会看不出来,谁是她的亲生父亲?” 廖敬远目光愣住:“你是说......?” “还有——”应书郡说,“她那双眼睛,跟吴京奉太像了。” 此话一出,两个人纷纷陷入回忆。 廖敬远和应书郡是同期入伍,当时带他们的人就是吴京奉,他驻守边疆多年、与贩毒分子直面交手,端了好几个贩毒团伙,有勇有谋,颇得人心。 廖敬远也很是敬佩他。 但更让他刻骨铭心的一件事,是那年,他父亲病重,他手头拮据,吴京奉知道后,二话不说把所有积蓄借给了他。 那是一段,真心换真心的峥嵘岁月。 这份恩情,他毕生难忘。 多年之后,廖敬远在南栖偶遇吴京奉,才发现他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像样。 他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 “我这一生,勉强算得上无私,就让我自私一次。” “从今往后,你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别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好好抚养她长大,然后,千万千万别让她干我这一行,我就这一个心愿。” 廖敬远二话不说,把廖京妍抱回了家,从此视如己出。 想起这位英年早逝的英雄,两个人沉默了好一阵。 很久之后,应书郡才开口问:“所以,你当时并没有抛弃他们母子,是么?” 他口中的母子,指的是廖清杉和他的母亲钟英。 “我不为自己开脱,我做的错事我认,我当时确实是在前途和钟英之间,选择了前途,”说着,廖敬远忽然苦笑了下,“但我当时根本都不知道她已有身孕,否则我打死都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南下。” 廖敬远跟钟英两个人是因为理念不合分的手,他想去南方闯一闯,但她觉得太折腾,只想留在京溪过自己的小日子,再加上家庭的反对,两个人分手。 等他走后,钟英才发现自己已有身孕,但她身体条件不好,不宜奔波,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她终于来到南栖,几经周折找到廖敬远,却看到怀里有个小女孩叫他爸爸。 那个小女孩就是廖京妍。 但这个误会,直到多年后才解开。 “你怎么不说真相?”应书郡问。 “怎么说真相?”廖敬远说,“这个真相说出来,京妍那边怎么解释?嗯?告诉她,我心里爱着别人却娶了她母亲,然后生下了她?” “唉,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应书郡感叹道,“你这两个孩子都不容易——” 他循序渐进地把话题引到此行的真正目的上来,“虽然我跟清杉没见过几面,但我能看出,他走到今天,吃了不少苦......” 廖敬远一听就听不下去了,反驳道:“吃点苦怎么了,咱们那个年代……” “又来了又来了,”应书郡不耐烦地打断道,“知道咱们这一代父母最普遍存在的问题是什么吗?” 廖敬远:“……” “从来不把孩子吃的苦当苦,”应书郡轻嗤一声,那不屑的语气,跟在家人面前的好好先生简直是天差地别,“不就吃了点苦么,瞧把你能的。” 廖敬远:“……” 婚能结,但是亲家不能当! 绝对不能当! 要不他得憋屈死! “时代在发展,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辛苦,上上一辈生逢乱世,上一辈民生凋敝,”应书郡看着他说,“但每一代人也有每一代人的使命,如今,终于迎来和平盛世,经济腾飞,科技进步,你想在国际上掌握话语权,就得靠文化软实力,这偏偏是我们现在较为薄弱的环节,你一个做外贸的,能不知道这个?” 廖敬远:“我知道。” “但你就是不想让他做,是不是?” “......”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2节 “因为他身上有温慕起的影子,因为他继承的是温慕起的衣钵?” “......” “被我说中了吧,你看看你那个不服气的表情,你不服气个什么劲?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 “他兴趣和人格最容易培养的那几年,你又不在他身边。” “......” 这一通停下来,廖敬远终于忍无可忍:“应书郡,你他妈今天到底过来干嘛的?就是过来训我的是不是。” “我闲的没事过来训你?”应书郡睨他一眼,然后沉下音调,说,“我只是,想让我女儿开心。” “可她的开心,有一部分是希望她喜欢的人可以像她一样,完成梦想,收获幸福。” 说完,应书郡走到廖敬远身边,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宽慰道:“老廖啊,你也不想想,你儿子他从小在京溪的那条胡同长大,那条街当时住的可都是现在传媒界数一数二的大佬级人物,你说,他能不受到熏陶么?那可是中国电视发展的高速时代,他的童年就在那里启蒙,到你身边之后,你直接把他扔进高压的学习环境,这谁能受得了。” 廖敬远:“没有高压,就没有现在的他。” “哟,你看,你又自以为是了吧?你还真别说,没有高压,人家也不差。” “......” “你为了守护秘密,不跟他说真相,还想让他一点都不恨你,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 “教育,就是一个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过程,”应书郡此刻完全就是祝和风上身,拿出她跟学生家长谈话的势头,道理一套一套的,“自己不付出,就想让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廖敬远扬声:“谁没付出了?” “对对,你付出了,付出了时间、金钱、精力,给他提供了最好的教育环境,但人家不也考上了国际名校,你生病的时候,不也是他扛过了担子,一个人把廖氏管理得风生水起,你投入的,不都得到了回报?” “但你唯独没有走进他的心,你只是在用你以为好的方式去对待他,所以,清杉能长成这样,真是不错了。” “你难道没听说过,越是家大业大的家庭,越容易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离经叛道的纨绔子弟,为什么,因为他们背后有资本,离诱惑太近。你身边这样的例子还少吗?但你儿子,没有任何跋扈,反而一身清风儒雅。” “你看过他的作品,难道你感受不到他的诚意?” “那一部部艺术作品,都是时间和心血的凝练。” 依誮 “再有天分的人,也得用一分一秒去浇灌。” “毫无捷径可选。” “况且,他又不是没得选择,他明明有康庄大道可以走,还能用三年时间去打磨一部作品,这背后得是多好的心性。” 廖敬远沉默听完,许久都没有说话。 “老廖啊,”应书郡继续发力,“都说血缘这东西很神奇,但还有一个东西也挺神奇。” 他终于出了声,问:“什么?” “慕强心理。” 应书郡说,“世人都慕强。” “你听我刚才说那么多,感觉我在这场谈话中占上风,但从事业这个角度,我没资格跟你比,我没你那个魄力,没你这份远见,也没你这股胸襟。” 依誮 “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吃过多少苦,咽过多少委屈,才终于走到今天,你以为孩子们不知道?” “京妍面对那么大的挫折,都没放弃自己,清杉也是,不管你再反对,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梦想,但他也从来没有逃避自己肩上应该担当的责任,他们身上都有你的影子。” “俗话说得好,言传身教就是最好的教育。” “否则,他现在明明有独立的能力了,明明可以不管不顾你的看法了,为什么还希望得到你的理解?” “归根结底,还是他对你有崇拜,不然他为什么非要得到你的认可?”应书郡说着,忽然抬起头,看着廖敬远,话锋一转,“你以为你谁啊?” 廖敬远真是服了:“嘿,你这人。” 我是他老子,还我是谁。 他勾起唇角,笑了声:“应书郡,欲扬先抑让你玩明白了是吧?” 可说完,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被理解的酸楚。 说来说去,都是缺少沟通。 都有爱,但是都不会表达爱。 但他,不是个坏父亲。 所以,才能培养出这样一双引以为傲的子女。 盘踞在心中多年的结, 没想到,还是得老友来解。 “要不是知道应如是是你闺女,我还真不一定能让她进我家门,”廖敬远笑着说,“提前给我透个底,准备要多少彩礼?” 应书郡知道这话是在恶心他,睨他一眼:“滚!” 廖敬远笑得不行,从座位上起来,邀约道:“走,晚上喝一杯去,感谢晚辈让我们又聚在一起,你说,这得是多大的缘分。” “喝什么喝!你手术还没做够?” 廖敬远:“......” 听听这话,多损。 “我是说,喝潮汕粥,养胃。” 应书郡这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了,拜托你一件事。” 廖敬远看着他,问:“什么?” “有机会跟我闺女说一声——” “她昨天的努力有意义。” 第76章 请你持之以恒,请你耐得住等…… 如果当下还不是最好的结局, 请你持之以恒, 请你耐得住等。 ——《敢梦人》 廖敬远听着这份充满疼爱的拜托,倏地笑了一声,语气肯定地接上一句:“是有意义, 她提出的‘文化集装箱’, 确实让我眼前一亮。” 应书郡没听明白, 问:“什么文化集装箱?” 廖敬远这次终于在语言上扳回一城, 看着他, 略带嫌弃地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应书郡:“......” 看不起谁呢你。 从办公室走出, 两个人正准备去乘电梯, 廖敬远双眸一抬, 就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自然地叫了她一声:“京妍。” 廖京妍闻声回眸,眉眼含着清浅笑意:“爸。” 然后, 看着应书郡, 微微颔首:“叔叔好。” 应书郡:“你好。” 廖敬远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目光与她平视, 问她:“我要跟你应叔叔出去吃饭, 你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 ”廖京妍轻轻摇头,“我已经吃过了,您就跟应叔叔,好好叙叙旧,但是,不能喝酒。” 廖敬远笑:“知道了。” 跟廖京妍道过别,两个人走进电梯, 应书郡看没人了,才开口问:“刚才是不是想跟她说实话来着?” 廖敬远目光沉静,看着下行的层数,喉间哽涩地“嗯”了一声。 但正要开口的那一刻,看到她转过身,叫他“爸”,廖敬远忽然觉得,这份真相经不经由他口中说出,其实没有太大意义。 他就是她的父亲,她就是他的女儿。 这一点,毋庸置疑。 - 与此同时,宽敞明亮的客厅内,廖清杉问出的那句“那去伦敦那次呢?”像是一记重磅炸.弹,在平静的餐桌上掀起了重重涟漪。 应如是听到这个问题,反应了一瞬,就明白了背后的深意,这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口热气。她低头,眨了眨眼,许久后,才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去了伦敦?” 廖清杉跟她开玩笑:“我调了那年的监控,发现走廊上有个漂亮的小姑娘,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我家悠悠嘛。” 依誮 “你骗人!”应如是伸手推他,“肯定是我爸告诉你的,我都说了,不让他告诉你,他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应悠悠,你搞清楚,”廖清杉抬手捏她的鼻子,“人家是你爸,凭什么听你话。” 应如是:“......” 看她无语,廖清杉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抱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双臂抱着她,嗓音宠溺地喊:“我的傻悠悠。” 应如是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可委屈了:“悠悠才不傻......” 廖清杉笑得胸腔微震,双手轻抚着她的长发,随着她的心意哄:“嗯,不傻,我的聪明悠。” 应如是听了,瓮声瓮气地说:“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 钟摆一圈一圈地走,数不清转了多少圈,廖清杉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可是,你知道么?” 应如是听着从头顶落下来的问句,从他怀里坐起来了些,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什么?” 廖清杉迎上她的目光,说:“你误会我了。”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3节 应如是不解,扬声问道:“误会你?误会你什么了?” 廖清杉:“误会了你在我心中存在的意义。” 应如是听了,神情一愣。 廖清杉看着她,目光认真地说:“你的存在,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负担。” “每次回复你的消息,看到你更新的朋友圈,听到你跟我说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才会觉得,明天是值得期待的。” 廖清杉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手嵌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那是我一天中少有的轻松时刻,从来都不是负累。” 对她爱意的回应,不是剥夺时间,而是馈赠时间。 如果不是她那些鲜活的分享,廖清杉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撑过那一段难熬的岁月。 或许还是能撑下来吧。 但肯定不会有这么多,能够让他喘息的片刻。 他解释这番话,本意是想安慰,安慰她对自己来说,从来都不是负累。 结果,说完,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姑娘,眼睛瞬间变得更红了,小嘴一撇,预示着风雨欲来。 下一秒,廖清杉就看到她拽着他的衣襟,哭了出声:“那悠悠好亏呀......呜呜呜......悠悠好亏,悠悠少陪伴了你四年半的时间......呜呜呜亏死了......” 廖清杉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你没有少陪伴,你画的那些画,不就是在陪伴我吗?我都看到了,所以不亏。” 应如是听了,聪明的小脑袋一转,理了下背后的逻辑,瞬间哭得更大声了:“那悠悠更亏了,你少陪伴了悠悠四年半的时间,我对你的四年半一无所知......” “不会一无所知,这四年半的时间里,我也......” 说着,廖清杉声音忽然顿住。 其实,他是想说,他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记录了他的四年半,作为对她的回应。 但是,那个东西,在京溪,不在手边。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说。 于是,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语气温柔地叫她:“悠悠。” 她带着小小的鼻音,应了声:“嗯......” “你只需要知道——” “爱你,从来都不是一件辛苦的事。” “而是一件幸运的事。” 应如是听着这番话,忽然想起那年冬夜,她的心路历程。 她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 不是他们幸运地躲开了那些问题。 而是他辛苦地接住了那些问题。 如今,重逢之时,当初隐藏的秘密终于揭开,他跟她说—— 爱你,从来都不是一件辛苦的事。 而是一件幸运的事。 有关“幸运”和“辛苦”,两个截然不同的运用,同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应如是感觉过往的岁月化成一阵风,涌上了她的心口,这一刻,不知为何,她眼前突然具象了他这一路走来的所有艰难历程。 她看着他,红唇微动:“你回到我身边,辛苦了。” 说完,应如是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刚哭过的眉眼一笑起,像是映着彩虹的清流,格外令人心动。 她说出的话更是:“以后,都会是好结局的。” - 当天晚上,两个人乘飞机从南栖飞往了京溪。 时间渐渐逼近九月末。 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九月的最后一天,廖清杉把完成的[对话.对画]策划案拿给了赵经柏看。 赵经柏看完,合上策划书,问他:“这次拍摄,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电视台合作?” 廖清杉听了,眸中闪过一丝惊喜,确认道:“可以吗?” 赵经柏点头:“可以。” 廖清杉心里忽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那谢谢赵叔了。” 毕竟,这档节目不同于之前,拍摄多为外景。 这次拍摄,需要依靠强大的科学技术,以及更为专业的制作团队,才能重现他脑海里构思出来的,跨越千年的对话感。 如果能在京央电视台进行拍摄,毋庸置疑,肯定能事半功倍。 “我这还有节目要盯,先走了,”说着,赵经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年轻人,得偿所愿地笑了声,“晚上八点见。” 廖清杉点头:“嗯,晚上八点见。” 当日晚八点,《盘古》在朝大的1500报告厅提前公映。 公映之前,年又青把所有的创作人员都聚在一起,说了几句真心话:“同学们,四年磨一剑,今晚,终于到了要亮剑的时候了。” 说着,他眼眶竟然忍不住地泛湿。 他刚才叫的那一声“同学们”,绝对不是泛指,他眼前坐着的这些人,从中年到青年,一个个都是他亲手带过的学生。 经历了多少人,多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努力,多少经验的累积,多少资本的加持,他们才终于打磨出了这样一部作品。 看大家都因为他有些泪目,年又青不想把场面弄得太煽情,于是没再继续,看着所有人,简简单单地说了句: “别的话不多说了,都在作品里。” “希望能让全世界看到,我们的国漫,也不差。” 北京时间晚八点整,观众席灯光关闭,全场屏息以待,静候银幕亮起。 由长胶片演变而成的黄色巨龙,飞过绿色的屏幕。 熟悉的音乐响起,1500人的报告厅,座无虚席。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 众所周知,《盘古》来源于中国最早的神话故事。 但这部电影,并未止步于对内容的复刻,而是对原本的故事进行了重构,制造了更加分明的冲突。 除此之外,特效处理更是精进。 尤其是结尾,堪称神来之笔。 神话故事中的结尾是这样写的:“以后,天每天高出一丈,地每天加厚一丈,盘古氏本人也每天长高了一丈。这样过了一万八千年,天就很高很高,地就很厚很厚,盘古氏当然也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后来,盘古氏死了,他的身体各个部分就变成了太阳、月亮、星星、高山、河流、草木等等。这就是开天辟地的神话。[1]” 但电影的结尾,却对这个故事进行了延伸。 盘古的眼,从自古就有的长江、黄河、珠穆朗玛峰,看至“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科技领先历程。 盘古的鼻,从时光烘焙的古色古香,嗅至富饶的稻谷飘香。 盘古的耳,从高山流水、长恨歌、梅花三弄,听至百花齐放的华语乐坛。 盘古的喉,从诗经、楚辞、先秦散文、唐诗、宋词、明清小说,歌颂至当代青年在国际舞台上的掷地有声。 盘古的长臂,丈量着东部日出,西陲日落;北边漠河,南沙群岛。 盘古的胸膛,海纳百川、壁立千仞。 盘古的双腿,真实走过它诞生后的漫漫历史征程。 盘古的每一寸身躯,都被赋予了真实的意义,它带着中国人特有的信仰,落进了历史长河中的每一寸日常。 这位开天辟地的神,化成一阵轮回往复的风,照亮了上下五千年的漫漫征程。 电影放映完毕,台下观众掌声雷动。 其中很多人,更是热泪盈眶。 之后,出品方和主创团队上台接受媒体采访。 太多记者,被这部电影震撼,仿佛从中看到了国漫的未来。 甚至有人提问着,几度落泪。 但偏偏有极个别人要从中作梗。 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人群中一个穿着紫色西装的记者举起了手,不过,她提的问题跟前面的不一样,很是刁钻。 她将挑刺的目光瞄准了这次的投资方,看着廖清杉,直接挑明艺术创作背后的利益链条,咄咄发问:“前几年,中国提出‘讲好中国故事’的倡议,你是否乘着政策的东风,才敢做这样大胆的投资,因为不管拍得怎么样,观众一定会买账。” 言外之意很明显,拍得再烂,也有人看。 廖清杉站在台上,西装笔挺,气质矜贵,面对这样带着些挑衅的问题,他目光沉静,给出的答案,字字珠玑: “观众的信任,是我们精益求精的动力,不是我们敷衍了事的借口。” 他四两拨千斤地,反击了她问题里的挑衅。 说话时,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亮,带着未泯的少年心性,诚恳谦逊,不骄不躁。 “未来的路还很长,[见我]将会与更多的同仁一起,讲好中国故事,传递好中国声音。” 应如是坐在台下,抬眼看着舞台上意气风发的他,忽然忆起伦敦的那个狼狈冬夜。 她站在伦敦的街头,给应书郡打电话,诉说自己所有无处安放的少女心事。 那时,她正面临着转专业的巨大挑战,爱情也被迫划上休止符。 她那个时候觉得,长大后的一切,好像并不是那么美好。 应书郡听完,没有跟她说,残酷才是长大的真相。 也没有欺骗她,时间终究会治愈一切。 他只是温柔地,跟她说了一句寄语。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4节 当晚,应如是便在微博上更新了一幅画,巨大的深口碗里,盛着一碗冬雪。 冬雪之上,则画着一轮太阳。 寓意冰雪终将消融,春天终将繁盛。 那句话,便是《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的楔子: “如果当下还不是最好的结局,” “请你持之以恒,” “请你耐得住等。” 第77章 廖公主和应骑士 廖公主和应骑士。 ——《敢梦人》 “如果当下还不是最好的结局, ” “请你持之以恒,” “请你耐得住等。” 还好,他们用持之以恒,等来了最好的结局。 你来我往间, 采访终于结束, 主创人员渐次走下舞台。 廖清杉很知礼节, 不管是前辈还是晚辈, 都抬手让他们先走, 自己则是最后一个迈下舞台侧边的台阶。 脚步往下的同时, 目光也跟着往下落。 台阶旁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穿着黑色的小礼裙, 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 头上戴着一个亮晶晶的发箍,像个小公主一样,正笑眼盈盈地盯着他看。 他往下走的时候, 她将自己的左手背在了身后, 右手则抬高举过头顶,一边转着圈,一边缓缓落下。 他下台阶的几秒钟, 恰好够她把这一套动作完成。 还剩最后一级台阶就要到达地面, 廖清杉放低眉眼, 就看到她把自己的手掌递到了他的身前,做出了一副邀请的姿势。 这一趟下来,廖清杉都看懵了,唇角眉梢都溢着笑,满眼宠溺地问:“这不是迎接公主的姿势吗?” 应如是看着他,笑靥如花地说:“对呀,迎接廖公主。” 廖清杉:“……” 这称呼, 就无语。 但他还是先把手给了她,牵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才一脸无奈地说:“你就可劲皮吧,啊,应悠悠。” 应如是听了,一点头,回应的声音俏皮得很:“嗯!好哒!” 廖清杉:“……” 艹! 真可爱。 放映结束的报告厅,人群渐次离场,廖清杉仗着他们站在黑暗中,应该没人会注意到,于是揽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低沉的音色落在她耳边,格外撩人:“再皮,当众亲你,信不信?” 闻言,应如是下意识愣了一瞬。 紧接着,那莫名其妙的好胜心说来就来。 心想谁怕谁啊! 我应如是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于是,用力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双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嘟着嘴,把侧脸凑了过去。 语气格外挑衅:“你亲啊!” 廖清杉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她钓鱼,他上钩。 看她那副赌他不敢的模样,廖清杉二话不说,微微倾身,气息凑近她的脸:“你真以为我不敢……” 结果,就快要亲上的那一瞬间,应如是一转身,脚上跟装了风火轮一样,一溜烟地跑了。 廖清杉:“……” 家里有只皮皮虾,怎么吃了她比较好。 在线等,挺急的。 装潢精致的吊顶下,清幽浅黄的灯光,温温柔柔地往下洒。灯光下的她,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白皙纤瘦的小腿裸露在外,因为台阶越来越高,不太方便奔跑,她便抬手,微微提起了裙摆。 一袭长发铺在她身后,如漾漾水波,美得摄人心魄。 这背影,真的像极了从城堡中跑出来的公主。 她确实是公主。 善良、勇敢、自信、乐观。 有冒险的勇气,有迎难而上的决心; 有为了目标孤注一掷的定力,亦有为了爱人跋山涉水的追寻。 廖清杉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失了片刻神。 瞬间梦回五年前的那个夏日。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场景,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浅蓝色背带裤,头发扎成丸子头,坐在温暖明媚的阳光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他亲手雕刻的筷子,正旁若无人地,埋头吃着他的面。 一边吃着,还一边兴致勃勃地跟闺蜜吐槽。 现在,再去回忆这幕景,廖清杉终于敢承认,即便是吐槽,她的声音也很是抓耳,很是好听。 其实,在分开的那些年里,他曾在寂静的夜里,无数次的复盘。 复盘自己当时之所以选择走过去的心路历程。 但不论如何推演,最后推导出来的,都是同一个答案—— 如果不是她,他应该不会走过去。 还有,如果不是无意间从她口中听到枫桥这个地名,他应该也不会提早去枫桥。 有人说,天地万物,皆有因果,皆为必然所得。 也有人说,世间苍茫,因其命数不定,才更波澜壮阔。 但廖清杉觉得,这两个说法都太片面。 不如听听沈从文。 这位写下《边城》的作者,关于偶然和必然之间的关系,有一个绝妙的解释:“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 推及至他们的故事。 他们会相知、会相爱、会相守,是如宿命的必然。 只不过,在千千万万、与众不同的相遇里,命运为他们挑选了这样一个有些戏剧性的偶然瞬间。 应如是在他的回忆里,慢慢往外奔跑着,全然不知落在自己身后的温柔目光。 以及落在自己身侧的大胆打量。 直到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传入她的耳畔:“啊啊啊啊啊啊师姐绝美!” 闻言,正往外跑的应如是忽然顿住脚步,一转身,看着座椅那头的同学们,扬着纤长的胳膊,大大方方地回应:“你们也超美哒!爱你们哟!么么哒!” 说完,手还放在唇边,朝人群比了个飞吻:“mua~~~” 廖清杉见状,抬眸,朝欢呼的人群里看了眼。 啧。 这男生比例,可真不少。 心里实在是气,于是,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自我安慰了句。 ——算了,今天心情好,不跟她计较。 不过,不跟她计较是不跟她计较。 但该宣誓的主权必须宣誓。 于是,便迈着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明暗糅合的光影里,他身姿笔挺,气质绰约,面容英俊,再加上刚才面对刁钻记者,那一番妙语连珠的答话,早已拨动了台下不知道多少人少男少女的心。 于是,人还没走到,耳边的欢呼声就响了起来。 同一个群人,同一个分贝,只不过欢呼的内容变了:“啊啊啊啊啊啊师姐夫好帅!” 廖清杉听到,脚步一顿。 “……” 到底是朝大学生,给人起的外号,真是与众不同。 同时,应如是也转身看了过去,看着他的身影,双手交叉在胸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提醒道:“喂,说你帅呢,你不表示表示?” 廖清杉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然后,一本正经地,朝人群点了点头:“谢谢大家。” 应如是:“……” 真的好无趣。 吃瓜群众们:“……” 真的大可不必。 看到人群里,那一个个无语又眼巴巴的小眼神,应如是的鬼点子说来就来,抬眸睨了廖清杉一眼,没好气地质问道:“你就这么对你娘家人的?” 廖清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5节 这娘家人的定义,属实有点宽泛了。 看他沉默,应如是大着胆子,继续怂恿:“我刚才怎么做的,你模仿着来一遍。” 廖清杉:“???” 我没听错吧? 你刚才又么么哒,又mua的,让我模仿着来一遍? 他轻嘶一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确认道:“你不吃醋?” 应如是腰杆挺得格外直,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吃醋。” 廖清杉服了,又确认一遍:“我跟别的女生飞吻,你不吃醋?” 应如是下巴一扬,在那儿强势挽尊:“我当然不吃醋。” 廖清杉:“那我真吻了啊。” 应如是:“???” 你说什么? 那你真吻了啊。 行! 你吻吧! 吻了你就别想娶我进家门了! 受点诱惑就妥协! 这样的老公能要吗? 当然不能! 然后,应如是就在自己“高高在上”的表情里,用余光看到廖清杉学着她刚才的动作,把手掌放在了自己嘴边。 应如是看着这一幕—— 表面大气,内心mmp。 啊啊啊廖清杉你要是敢吻你就完蛋了!!! 纵然心里百般克制,但她还是被气得脸颊微鼓,泛起的那层殷红,是少女最真诚的心动。 廖清杉关注着她的小表情,然后,刚要飞出去的手掌,就拐了个弯,计划之中的,落在了她殷红的脸颊上。 与此同时,他落在她腰部的手掌猛地施力,应如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股力带到了他怀中。 廖清杉捧着她的脸,在万众瞩目中,一低头,便吻上她的唇。 人群中,瞬间响起一片欢呼: “啊啊啊师姐夫赛高!” “啊啊啊师姐夫厉害!” “啊啊啊赶紧娶回家,三年抱俩!” 应如是:“!!!” 啊啊啊害羞死啦! 于是,牵起他的手,就往外跑。 莹莹月光,私奔两两。 从今往后,我也可以做你的骑士,带你奔向远方。 ——不输任何勇将。 - 不过,脚步停下的时候,公主也是个会撒娇的小姑娘。 光线昏暗的车里,应如是趴在他怀里,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消化不了:“呜呜呜悠悠脸都丢没了……” 廖清杉笑:“丢哪了,我回去替你找找。” “廖清杉!” “气什么?嗯?刚才是谁让我亲的?”他抬手把她的碎发拨至耳后,看着她,笑得胸腔微震,“明明是个小心眼的人,装什么大度。” 应如是轻轻吸了下鼻子,声音又委屈又气势十足:“廖清杉!我现在都玩不过你了!” 廖清杉:“……” 说完,还不解气,又加一句:“当年,我可是把你玩得团团转的!” 廖清杉:“……” 你瞧瞧。 这人胆子多大,还敢提这一茬儿。 “你把我玩得团团转,你还挺光荣是吧?” “嗯,是哒……”她声音又一下子软了下来,明知故问道,“你不喜欢悠悠把你玩得团团转吗?” 廖清杉:“……” 真要命啊。 叹了口气,认命地答:“喜欢。” 时钟在浓情蜜意中,不知不觉地转过零点,十月一日,国庆假期到来。 全国各地的电影院,灯火通明。 《盘古》也在一票难求中,正式进入公众视野。 公映第一天,有关《盘古》的热搜在社交媒体上挂了整整一天,首日票房高达2.6亿,创历史新高。 网上更是好评如潮。 【《盘古》开天辟地,相信也是国漫开天辟地的开始!】 【捱过内弱外强的创作低谷,我们终将迎来属于自己的文化盛世!】 【感谢创作团队四年如一日的打磨和坚持!】 【情节、特效、立意、包括音乐,全部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看得我热泪盈眶!】 【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中国动漫给我站起来!】 【我骄傲!我是炎黄子孙!】 【n刷!必须n刷!】 当晚,所有主创团队,在能俯瞰这座城中轴线的顶层餐厅举办了庆功宴。 廖清杉也在这个夜晚,收获了一句暖到骨子里的告白: “有你领着我追梦,这趟旅程才会如此美妙。” 第78章 清白君子,如杉如松。…… 清白君子, 如杉如松。 不惧人言,亦不惧风。 ——《敢梦人》 “有你领着我追梦,这趟旅程才会如此美妙。” 回去的路上,廖清杉不断回想着这句话, 心中的柔情, 跟着天边雀跃的繁星, 泛了整整一路。 回到家, 停好车, 廖清杉把睡着的小醉鬼从车里抱了下来。 抱着她上楼, 又抱着她打开家门, 又抱着她开了灯, 又抱着她走到沙发坐下,怀里的人,愣是一路都没醒。 廖清杉低头, 看着她泛起殷红的脸, 笑着轻责:“就这点破酒量,还跟人干杯呢?” 应如是一听,瞬间就睁开了眼, 下巴枕在他肩上, 不服气地跟他狡辩:“你也喝了, 干嘛说我……” 廖清杉轻嘶一声:“你还跟我比?反了天了你。” “你别凶我了,”小公主应如是能屈能伸,立马跟他服软,“那我今天开心嘛……” “开心什么?” “开心好多好多哒……” 廖清杉笑:“小醉鬼。” “我没醉!”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检验检验你。” “嗯!”点头的气势可足了!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能不能喝酒?” “不能!绝对不能!”应如是答得很是利落,一字一顿地说, “你、不、在、我、肯、定、滴、酒、不、沾!” 廖清杉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摇头晃脑的跟认真背课文的小学生一样,心里软得像塌进去了一块儿。 “嗯,真乖,”他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煮个醒酒汤。” 说完,正要起身往厨房走,结果,还没走出一步,就看到一截白皙细嫩的胳膊,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就是不让他走。 他转过身,屈膝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笑着问:“干什么?” 应如是抱着他的腰,嗓音低喃:“我不想喝醒酒汤。” “那你想喝什么?” “酒……” 廖清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6节 就这还说自己没醉? 腰间传来一阵又柔又软的触感,廖清杉感觉自己要疯了,忍着心思问她:“应悠悠,你往哪摸呢,嗯?是不是真醉了?” 应如是:“我真没醉。” 说完,手继续摸。 廖清杉深吸一口气:“那你还敢在我的底线上蹦迪,还喝酒、还摸……” “我不是说喝酒,”应如是打断他的话,“我刚才话还没说完。” 廖清杉正想问一句你要说什么,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问,腰间有个东西,忽然咔哒,响了一声。 然后,他腰间的皮带被人抽走。 他在骤然变重的呼吸里,终于听到了她刚才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 “我想酒后乱性,可以吗?” - 天光快要破晓时,两个人才相拥而眠。 昨天是个大晴天,所以天边的星星,亮了整整一夜。 直到凌晨已至,日历掀过新的章节,地面突然泛起了一层潮湿的雾气。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老话:久晴大雾必阴。 这一刻,廖清杉抱着心爱的人,安然入眠的时候,肯定想不到第二天迎接他的,会是这样大的一个风雨。 翌日早晨,还没睡几个小时,廖清杉就被一阵不小的手机铃声吵醒,拿过看了眼来电显示:汪施靖。 怕吵醒应如是睡觉,廖清杉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才按下拨通建:“喂。” 汪施靖语气沉肃:“你快看一下热搜。” 廖清杉一头雾水地打开了汪施靖说的软件,点进去热搜,就看到一个热门帖子:【国产动漫《盘古》最大投资方,竟然是亲英党!】 最上面附着一个视频,是在英国的一个交流活动上,有外国人问英国正在进行工业革命的时候,中国又在干什么呢?语气极尽嘲讽。 视频里的廖清杉,用流利的英文,介绍了英国工业革命的历史,肯定了英国工业革命的巨大成功。 但被问及中国,他刚才的能言善辩瞬间不见,变得哑口无言。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回答了一个放不上台面的答案。 说完,人群里就有人针对他的答案轻嘲了声,评价:看来中国不仅是东亚病夫,还是东亚懦夫。 话里夹杂着一些英语中的粗俗字眼。 而视频里的廖清杉,对此熟视无睹。 看完这则视频,廖清杉又继续往下看,这篇文里又写了他留学英国,思想早已西化,甚至还列举了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细节,来填充谎言。 再往下,还有对他家世的解读。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换好衣服往公司赶。 走到电梯,正要下去,廖清杉忽然又返回来,切断了家里的网络,然后拿过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应如是的手机。 去公司的路上,等红灯的功夫,他拿出手机开始看评论,因为他想知道,这波舆论,会不会影响到《盘古》: 【我艹!绝对不能让这些帝国主义的走狗赚钱啊!本来想n刷的,现在绝不会再为他贡献一分钱的票房。】 【收回我昨天说过的话,作品虽然好,但一想到我买票的钱都落入了这些资本家的口袋,我都替自己感到不值!真的心疼主创团队!这么好的作品啊!学过动画的都知道,年又青教授真的业界泰斗了!为资本主义的走狗呕心沥血了四年,心疼!】 【同意楼上,反正分红都是资本家的事,跟主创者又没有关系。】 【听说投资人廖清杉是廖氏集团董事长廖敬远的儿子,廖氏集团可是南方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主营对外贸易,拿着我们的好东西卖给别的国家,谁知道这背后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还有一些,言辞之恶劣、低俗,称得上不堪入目。 但也有一些看得出其中端倪的网友。 【票房一爆,就有人来搞这事?时间点巧的让人匪夷所思。】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搞事啊,问题是你搞事就搞事,能不能找点有脑子的人啊,连他家做对外贸易都能黑,我真服了,有没有点常识啊,对外贸易是把产品卖出去,得到的利润是算入gdp的ok?是需要缴税的,税收是利国利民的好吗?就业机会也是给中国人提供的好吗?一堆人,天天就会在那儿尬黑,真他妈网络人均初中学历。做水军真不如进厂找个活干,至少在为社会创造价值,你们现在做的事,真的狗屁不是。】 【这视频肯定是恶意剪辑了,后期专业路过,正在写分析贴,稍安勿躁。】 【留学这事也能黑?那全中国的留学生是不是都得上黑名单啊,况且人家学成就回国了好吗?真是有病。】 【在南方日报实习的时候,采访过廖敬远,绝对优秀的人民企业家,年轻时是驻守边疆的战士,经商之后,每当国家发生危难之时,不仅捐钱捐物资,还数次带人上前线,我不相信他会教育出这样的儿子。】 不过,这些理性客观的评论在铺天盖地的漫骂里,瞬间就被淹没。 与此同时,廖清杉打开另一个软件,发现《盘古》票房一落千丈。 他稳住自己的心态,开车去了公司。 汪施靖早已在办公室等他。 “我知道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地里故意给你使绊子,”汪施靖问都没问,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你回忆一下你当时说这段话的场景,我们找找对策。” 廖清杉揉了揉眉骨,在椅子上坐下,努力回想着:“好多年前了,当时应该是一个文化交流活动,五所高校的学生聚在一起,每个人,抽签挑选一种非母语的语言讲不同国家的历史,我抽中的正好是英语和工业革命,但是,我介绍英国工业革命的历史在前,那个外国人挑衅地问我这个问题在后,那个外国人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他确实是鄙夷地问了句:‘英国正在进行工业革命的时候,中国在干什么,’但我不是这样回答的,视频里的回答,跟我没有关系。” 他的回答,绝对对得起自己炎黄子孙的身份,对得起温慕起的一身正气,也对得起廖敬远身上的那身军装。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就别看手机了,那些人骂的太难听。” “我被骂没事,关键是《盘古》怎么办?”廖清杉从座位上站起来,音调下意识扬高,一字一句地质问,“这才上映第二天,难道要因为我,让所有人整整四年、日复一日、殚精竭虑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吗?” 汪施靖想了想,问他:“当时那个交流活动有视频吗?” “一个非官方的交流活动,怎么可能会有视频?”廖清杉回想着,“不过,我记得,当时好像有不少录像的观众,但,这么多年过去了……” 算了算,过去至少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谁还会记得这样一件小事。 “那就有希望,”汪施靖宽慰他说,“如果有人手里有完整视频,看到这个,肯定会把全视频发出来。”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被动,”廖清杉看着窗外,目光忽然变得深沉起来,“现在,电影正在热映期,时间是关键,错过这个时间点,即使真相大白了,又有什么用,该耽误的都耽误了。” 说完,他看了眼站在桌前的尹承,吩咐道:“尹承,找出同档期所有上映电影的投资方,以及资方的代表法人。” “好。” 尹承工作效率极高,不肖片刻,就把所有资料整合好带了进去。 廖清杉凭借敏锐的商业嗅觉,一个个的看过去,再一个个的排除。 最后,在排名垫底的电影后面,看到一个人名:杜子成。 汪施靖凑过去看,鄙夷地哼了声:“是这小子?” 廖清杉合上资料往外走,背影有一种战士出行的悲壮:“看来,面对小人,不能一味大度。” “清杉,”汪施靖看他往外走,开口问了句,“如果一切真的走到了最坏的那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真的找不回原视频,错失了最好的时机,这部呕心沥血的电影,没有取得预期的收益。 怎么办? “这些人不就是怕我赚钱么,如果真的走到最坏的那个结果——”廖清杉声音一顿,说 “大不了,全民免费。” 他即使收不回投资,即使赔的血本无归。 也不能让这样的作品,因为自己,不见天日。 - 路上,廖清杉看了眼时间,琢磨着她差不多起了,才用自己的手机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悠悠,我刚才错把你手机拿到公司了,我今天比较忙,晚上回家再拿给你,你要是有事的话,通过座机跟我联系,好不好?” “你这人,怎么这么粗心,”应如是娇哼一声,“但你不准看我手机啊。” “好~你记得我手机号吗?” “悠悠这么聪明,当然记得!” “那就好,对了,今天物业说要修整一下wifi,所以会断网一天,家庭影院里有碟,你都可以看。” “好吧……那悠悠就在家里当一天宅女咯,等你回来。” “嗯,真乖。” 挂完电话,手机又无缝衔接地响了一声,廖清杉拿出一看,是廖敬远。 “喂。”不知为何,他嗓音下意识哽涩。 廖敬远太了解他,于是先行安抚道:“公司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廖清杉:“那就好。” 廖敬远又问:“你那边,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没事,一切马上就能处理好,您放心。” 说完,空气沉默了一瞬。 片刻过后,廖清杉才忽然开口,叫了声:“爸。” 廖敬远:“嗯。” 廖清杉哽了下喉,说:“给您添麻烦了。” 您这一生,胸怀坦荡,铁骨铮铮。 没想到,受到的最大非议,竟然是因我而起。 廖敬远听到,重重叹了口气,既叹遗憾,也叹峰回路转。 “清杉,我以前不喜欢你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不是我起的,你还不愿意改,所以我很是排斥。” “但我现在觉得,温慕起给你起的这个名字挺好的。” 一南一北的两座城市,曾经针锋相对的一对父子,在此刻,默契地,一个用心说,一个用心听。 廖敬远的声音,通过电流,重复着温慕起在名字上对他的期待: “清白君子,如杉如松。” 一字一句,都狠狠砸进他心脏,廖清杉听着,紧握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过猛,指节泛白。 听完,他正要开口回应,可没想到,廖敬远还在继续说。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7节 他在那句寄语后面,又跟了一句:“不惧人言,亦不惧风。” 这份寄语,前半句来自温慕起,后半句来自廖敬远。 他生命中的两个英雄,接连为他谱写了,最为波澜壮阔的诗篇。 [清白君子,如杉如松。] [不惧人言,亦不惧风。] 第79章 大雨滂沱 他说:“陪我等彩虹来。” 我说:“好。” ——《敢梦人》 挂了廖清杉的电话, 应如是正准备进去再睡个回笼觉,心想反正也不能网上冲浪,不如梦中冲浪。 结果,就是在这个时候, 她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走到玄关, 打开猫眼往外一看, 站在门外的, 竟然是穆亦川和苏潺。 她立刻打开门, 看着他俩, 茫然又惊喜地问:“你俩怎么来了啊?” 看她精神状态还好, 穆亦川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忍不住蹙起眉头,问她:“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 “啊?”应如是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 “我手机被廖清杉拿走了, 估计是没电了吧,怎么了?你们找我......” 正说着,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外力, 应如是声音被迫止住。 这股外力来自苏潺。 她忽然大步走上前, 抱住了应如是, 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畔,柔声安抚:“悠悠,不怕啊,我们都相信他。” 应如是被这个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懵,抬眸,看着同样一脸愁容的廖清杉, 茫然地问了句:“相信谁啊?” - 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应如是瞬间明白廖清杉无意拿走的手机、手动切断的wifi,背后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儿,她双手无措地,紧紧握成了拳,闭上眼,竭尽全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她万万不能慌。 定了定思绪,她睁开眼,看着穆亦川,语气极为冷静地问:“能查到这篇帖子的ip地址吗?” 穆亦川:“我尽力。” 然后,应如是看到他拿出了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与此同时,电脑屏幕上的代码像电影散场后的字幕,有序运行,匆匆闪过。 不到十分钟,就有了结果。 “在哪儿?我要去。”应如是语气坚决。 穆亦川听到,没劝她,而是尊重了她的选择。 “苏潺,你在这帮我盯着屏幕。”说完,拿上自己的手机和背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应如是,语气和她同样坚决: “悠悠,跟我走。” 十分钟后,出租车在指定地点停下,应如是跟着穆亦川下了车。 环顾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应如是面露不解地问:“你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马路对面的一幢高楼大厦,虽然还没有对外开放,但廖清杉带她来过这里,所以,应如是知道,这里就是廖氏集团即将在京溪设立的分公司所在地。 穆亦川不知道她心思都落在了马路对面,而是抬手指着同侧的一个商圈,解释道:“那个地址定位的就是这个地方,我怀疑应该是其中的网吧,我们进去找找。” 应如是收回目光,点头道:“嗯。” 往那个网吧走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路过一家早餐店,应如是觉得莫名熟悉,仰头看了眼那个曾经见过的牌匾,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她把这份不安的情绪狠狠压了压。 从早餐店再往里走几步,就是一家网吧。 因为是白天,所以网吧没有营业。不过,网吧里的两个人刚点过外卖,门就没来得及关。 也就是这份没来得及,给了应如是和穆亦川可乘之机。 “杜哥真是英明,”一个极为谄媚和阿谀奉承的声音,“还《盘古》,我看把他自己盘进去了还差不多。” “盘的就是他,要是没有他,我这辈子用活得这么憋屈吗?” 应如是听到,赶紧戳了戳穆亦川的胳膊肘,小声提醒:“录音。” 穆亦川瞬间心领神会,按下录音键,并拨至最大声。 “也是,这次你爸总不能再拿他的名字在你耳边念叨了吧,不过,原视频你可得处理好,千万别让它流传出去。” “放心吧,原视频早已经被我彻底销毁了,”杜子成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他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咯。” “说得清《盘古》也早该下架了,他到时候肯定赔的裤衩都不剩,说不定还得他爹给他贴窟窿。” 杜子成听着,侧过拿过桌上放着的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塞进嘴里,极为轻蔑地哼了一声。 也是因为他这个动作,应如是终于从他的背影看到了他的侧脸。 看清那个人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天,早餐店发生的一幕幕纷纷浮现在眼前。 与此同时,她当时对他说过的话也炸响在耳畔: “还好这片土地上,像你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别忘了,你所站的这片土地,正是有了源远流长的历史,才会有熠熠生辉的当日。” 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穆亦川小声问:“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说完,应如是想起他刚才说已经把视频彻底销毁,思索了下,转身对穆亦川说,“这样,你先别进去,我一个人,进去刺激刺激他,看能不能套出点儿话。” 毕竟,一般人,看到弱者,总是习惯性地放松警惕。 “对了,”应如是又说,“你把录音笔给我,等我进去之后你就报警,让警察过来调监控。” 穆亦川往里面看了眼,确认里面只有两个看起来都不是应如是对手的男人,才放心让她先进去。 这会儿,时间就是金钱,应如是没工夫跟他拐弯抹角,走到那个人身边,直截了当地问:“帖子是你发布的,是吧?” 杜子成听到,心里一惊,目光往上看了眼,阴阳怪气道:“哟,廖清杉的小女朋友啊。” 认出来人之后,他又极有警惕性地往门外看了眼,确认门外空无一人之后,看着面前这个孤军奋战的瘦弱女子,杜子成丝毫没有被撞见的窘迫,反倒在心里盘算着,手中又多了一个筹码。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吸烟的同时,两侧的脸颊凹陷进去,显得极为窝囊。 吸完,他看着应如是,掸了掸烟头,语气轻蔑又挑衅:“你不是说他天道酬勤吗,那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能不能人定胜天。” 应如是最受不了烟味,但还是耐着性子走近:“你要是个男人,说话就别这么拐弯抹角,你就直接跟我说,那帖子是不是你发布的?如果是你发布的……” 杜子成冷笑一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有种报警抓我啊。” “如果是你发布的,那你告诉我这视频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会马上跟他分手。” 听到她此行是为了求证这个,杜子成瞬间换了一个目光:“哟,想不到你这小姑娘还挺明事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应如是身边,吸了口烟,说:“那视频是真的,如假包换。” 说完,他把吸进去的烟,呼了出来,看着应如是,浑身的流里流气:“怎么,跟他分手了,要不要来我这儿,你是不知道,自从那次见过面,哥哥惦记你很久了。” “所以,你承认这视频是你发布的了?”应如是强忍住咳嗽的冲动,头脑清醒地问,“要不,你怎么肯定它是真的。” 杜子成一愣。 看他不会轻易松口,应如是开始用激将法:“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这段话我都录下来了,咱们警局见!” 说完,为了让他狗急跳墙,还在他面前晃了晃录音笔。 这举动,毫无疑问地刺激到了杜子成。 “我□□妈的臭□□,你竟然敢给我留这一手。”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抓她手上的录音笔,应如是那十几年跆拳道也不是白练的,眼疾手快地躲过了他伸来的手。 并且,预测好他的运动轨迹,让他的头根据惯性砸向了锋利的桌角。 脑袋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杜子成抬手一摸,看到手上的一滩血迹,瞬间气急败坏。 与此同时,那个刚才还一副甘愿为他当牛做马的小跟班,瞬间被吓得躲到了楼上去,大气不敢出。 但应如是一点儿都不想跟他动手,因为碰他一下,她都会觉得恶心。 但这会儿的杜子成就跟疯狗一样,往她身上扑,就在应如是纠结着要不要跟他动真格的时候,眼前突然晃过一道人影。 穆亦川揪着杜子成的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钳着他往墙上砸,把他死死摁在墙上之后,看着他,目光里满是狠厉和阴鸷:“你他妈手往哪放呢!嗯?我问你你手往哪放呢!你敢碰她一下,信不信我把手给你剁了!” 杜子成被他弄得面露狰狞之色:“你谁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穆亦川手上力道又大一分:“行啊,你尽管报警,在网络上散布不实信息,诽谤他人,我看看能给你判几年!” “对了,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散步的信息,已经涉及到了政治立场。” “要是真的,你放心,你的眼中钉,肯定得身败名裂。” “但要是假的,你也放心,你肯定——” 穆亦川在他耳边,慢悠悠地吐出了四个字。 “不、得、好、死。” 他说话的语气轻飘飘,但每说出一个字,杜子成就极为窝囊地颤一下。 把人钳制住之后,穆亦川转头看着应如是:“你出去,看看警察来了没?” “好。” 等警察进去,确保穆亦川一切安好之后,应如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关键人物来。 她翻开通讯录,给一个人去了个电话。 拨通后,她立刻自报家门:“禾白,我是应如是。” 陈禾白似乎知道她为什么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应了声:“悠悠。” 应如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即便声音哽咽,但还是条条有理地说着:“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跟你打听廖清杉的消息,你提到一个师姐,你说她在伦敦见过廖清杉,并且还是在一个文化交流活动上,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8节 “天呐!我怎么把她给忘了!”陈禾白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有有有,我马上就给她打电话。” “嗯,好。” 几分钟后,应如是手中的手机终于响起。 是陈禾白发来的消息,但不是好消息:我打不通她的电话,你等下,我在群里帮你问问。 又一个几分钟过去。 这次,来的终于不是短信,而是电话。 “喂,悠悠。”陈禾白语气焦急。 “我在,你联系上她了吗?” “没有,不过,听朋友说,她现在在京郊支教。” - 廖清杉是在去杜子成公司的路上,接到了苏潺的电话,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之后,他便脚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在前面路口掉了头,然后冲了出去。 去往京郊的路上,他觉得命运真是弄人。 他们分手那年的跨年夜,她撒谎骗他,要去京郊跨年。 如今,竟然真的一语成谶。 到达京郊时,暮色已至。 阴了一整天的天空,也不合时宜地,下起了雨。 廖清杉停好车,就飞奔着上了崎岖的山路。 怕她会在路上摔倒,出现意外,他边跑边喊着她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这声呼喊才终于得到了回应:“廖清杉!” 听到她的声音,廖清杉立刻停住脚步,抬眸去寻声音的来源。 很快,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淋湿的身影,飞奔着从山上跑了下来。 应如是跑到他身边,什么也没解释,直接把怀里护着的那个手机塞进他手中:“我拿到原版视频了!原版视频就在我手机里!事实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你先别管我,你赶紧拿着手机下去,赶紧把它发到网上!这里信号真的太差了!” “对了,我手机没电了,开不了机。” “好像还进水了,我刚才正准备开机,忽然想到,你跟我说,手机进水了不能立刻开机,还好我没开机……” 眼前的雨下个不停,传入他耳中的声音,又何尝不是。 看到她这样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廖清杉直接一个抬手,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中。 没人可以想象,他刚才经历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找寻。 他低头,亲吻着她被雨淋湿的头发:“乖,不说了,我们先不说了,好不好?” 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又冷又急,而他温热的怀抱就像是催泪.弹,一下子逼出了她所有的眼泪:“廖清杉,都怪我,都怪我当时气不过,过去跟那个畜生争辩,然后那个畜生,他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搞你,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多事,我要是不过去说那句话,他就不会……” 廖清杉打断她的话,温柔道:“不是的,悠悠,你听我说。” 应如是在他怀里摇着头,哭得泪流满面:“我不……我不……我不……” 看她这样,廖清杉撑着她的肩膀,逼她与自己对视:“应如是!你看着我!” 应如是没见过他这样样子,惊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你说不说那句话,他都会这么做,知道么?从小到大,他就把我当成眼中钉,昨天,他投资的一部电影也上线了,但是票房很低,我威胁到了他的利益,这才是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知道吗?” 说着,廖清杉抬手,轻轻地擦去她的眼泪,柔声安抚:“我们悠悠没有说错,我们悠悠说的超级棒,正是因为你说的这句话,所以我才有勇气,去做[对话.对画]这个节目,我们悠悠,是我的灵感纽斯,一直都是。” 他看着她,笑了声:“我抱着你回家,好不好?” - 刚才走过的那条山路,终于可以原路返回。 明明上山容易下山难,可廖清杉觉得,下山的时候,他的心和身体才是安稳的。 因为怀里有她。 到了车上,廖清杉没急着开车走,而是拿起车上的毛毯,给应如是擦着头发。 擦干之后,廖清杉看着她,郑重其事地问了她一个问题:“应如是,你要是出了事,我会跟你一起去死,你相信吗?” 这问题太赤.裸,也太逼近人性,应如是看着他,一时语塞:“我……” “你相不相信。” “回答我。” “必须回答。” 他语气听起来无波无澜,却让人觉得莫名可怕。 应如是在他的目光里,轻轻点了下头:“嗯……” 说完,她有些赌气地,别开他的目光:“可我不想相信,你以后别说这种话,我......” “你不想相信也得相信,因为这就是事实,”廖清杉打断她,一点都没跟她开玩笑,“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不知道?” “——算我求你。” 没想到会从他口中说出这四个字,应如是目光微怔。 廖清杉把人又抱紧了下,像在抱着一件易碎的宝物,语气更是轻拿轻放,生怕弄碎一些什么:“悠悠,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那四年半的、没有她的生活,他真的没有勇气,重来一遍。 “你不会失去我的,”她说话的声音明媚又明亮,似乎是想要为他的心情扫去一些阴霾,“等一会儿视频发出去,大家知道了真相,一切都会好的,你别怕。” 廖清杉听着她的这番话,心里只有心疼。 都这会儿了,她还在想着安慰他。 怀里这个姑娘,是真的愿意为了他,不顾安危,跋山涉水。 “悠悠,”廖清杉低头对上她的目光,“你当初不是抱怨我记不住你说过的话吗?” “嗯?” “其实我都记得,”廖清杉看着她笑,“一字一句都记得。” 窗外的雨还在落,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车窗,应如是坐在明亮温暖的车厢里,像是做梦一样,听着他,就着雨声,一字不差地背出了她五年前对他说过的那一大段话: “面对一个心里下着雨的人, 你不需要对他说雨后的彩虹有多绚烂, 你甚至不需要对他说彩虹一定会来, 你只需要陪着他,等着彩虹来就好了。 彩虹不来,说破天,他也不会笑; 彩虹来了,不说话,他也能笑开。 我没那个本事,呼之即来所有美好; 但能陪着他等彩虹,我也觉得很骄傲了。” “所以,不难过了。” 廖清杉温着她的手掌,声音带着格外安抚人心的力量:“陪我一起等彩虹来,好不好?” 应如是被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眼中的赤诚,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嗯。” 第80章 彩虹温热 你若善良、正义、坚持真理。 那这个世界上, 所有善良、正义、坚持真理的人都会成为你的骑士。 ——《敢梦人》 京郊下的这场雨,像是催化剂,既淋湿了他们的衣襟,也淋湿了他们的心。 但又像是保护罩, 为他们罩住了外面更大的狂风暴雨。 他们互相奔赴的这个下午, 更大的风暴已经来临。 经过一个上午的发酵, 网络上针对廖清杉的恶意攻击已经愈演愈烈, 漫骂的内容也越来越不堪入目。 但其中, 有些不同的声音, 硬是扛住所有的压力, 偏要拔地而起。 南栖市。 下午两点, 南栖市官方政府在公共平台公布了南栖市a级纳税人名单,廖氏集团赫然在列。 名单发布之后,又在后面发了一篇有关税收的科普性质的文章。 文中合理论证了对外贸易发展对国内经济增长的积极影响, 论证了经济增长与税收之间的正向关系, 强调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文章的结尾,更是堪称点睛之笔。 笔者模仿着《盘古》电影的最后一幕, 描写道: 总有人问, 我们交的税都去了哪里? 其实, 税收一点都不神秘,它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它变成了你们脚下的免费公路,变成了普及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变成了保护你们的警察、消防员、军人,变成了更为全面、更为合理的社会保障体系。 变成了你们能够享有的更多权利。 在这个特殊节点,官方媒体逆风而上,发布这样一篇文章, 四两拨千斤地驳斥了网络上有关廖氏集团的种种质疑,其立场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廖氏集团楼下,各路媒体纷纷来访,架起长.枪.短.炮,将入口处围得水泄不通。 廖敬远坐在后排,看到车窗外的情景,先是转身看了眼旁边的廖京妍,然后对前排的司机吩咐道:“小张,你直接开车进地下车库,然后乘电梯,亲自把京妍送到办公室,我到了办公室你再离开。” 说完,就二话不说地下了车。 看到廖敬远的身影,各路媒体纷纷围了过来,各式各样的问题,铺天盖地的落下。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19节 廖敬远看着镜头,目光里全是无可撼动的坚定:“清者自清,他永远是我的骄傲。” 枫桥县。 微博大v认证@木版年画传承人王诗歌发文:《用双手亲自丈量文化脉络的年轻人,不应该被网络舆论淹没》 这文像是集结号,发布之后的几个小时,廖清杉拍摄过的所有传承人与手艺人,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发声。 京溪市。 京央电视台制片部主任赵经柏发布言论:“电视制作之所以有剪辑这一流程,是为了删繁就简,不是为了颠倒是非。”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陈不语工作室。 陈不语,国内著名电影导演,从业多年,导演的作品数次斩获国内外多项大奖,绝对的业界权威。前天晚上,《盘古》提前公映,他也被邀约前去观影,并对中国动画电影的未来表达了殷切期待。 “陈导,”看他从办公室出来,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林洛希赶紧上前叫住他,“您等会儿是不是有个文化活动要参加啊?” 陈不语“嗯”了一声:“怎么?你也想去?” “不是,”林洛希微微摇头,问道,“您参加完应该有媒体采访吧?” 陈不语看了她一眼:“有事直说。” 林洛希这才切入正题:“就《盘古》那件事,记者到时候一定会问您的看法,您准备怎么回答?” “哟,我准备怎么回答还得提前跟你报备一下?”陈不语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故意逗她,“林洛希,多少有点恃才傲物了啊。” 林洛希:“……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不语笑:“那你这么上心干什么,怎么,这电影你还参与分红?” “我不参与,但上映期间,时间就是金钱啊,国产动漫好不容易要站起来了,就这样被打趴下,”林洛希不甘心地说,说完,又看着陈不语,拍了个恰到好处的马屁,“您这样心怀后浪的人,能舍得?” 陈不语听着这个称呼,笑了声:“就你贫。” 下午六点,陈不语活动结束,接受媒体采访时,被问及这个问题,他没直面回答,而是做了一个巧妙的比喻: “这片土壤好不容易长出了一棵大树,你们非要听风就是雨地把它摧毁,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那风雨,是人造的赝品呢?” 整座大厅雅雀无声。 陈不语迎着镜头,继续道: “如果以后这片文化土壤真的成了沙漠,那每一个将大树连根拔起的人——” “都没有资格喊渴。” - 整整一天,网络上的声音,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掺杂在一起,格外喧嚣。 直到傍晚,也就是廖清杉刚抵达京郊时,网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视频,才微微扭转了一些风向。 视频的发布者此刻正在英国,她在视频介绍里写道: 英国与国内有时差,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件事情应该是七八年前了,我当时就在现场,事情不是帖子中描写的那样。 是作者先介绍了英国工业革命的历史,介绍的内容,都是通过抽签决定的,我当时抽到的是埃及,当然,也有外国人抽到中国,讲述中华民族的灿烂文明,每个人抽到的主题都不是自己国家的,此举是就是为了促进对各国文化的理解,不存在任何的政治导向。 其次,是作者介绍这段历史在前,提前者提问在后。提问者确实提问了一个很挑衅的问题,但作者并不是这样回答的,也不是这样表现的,不过很可惜,那一段回答我没有录上,但请大家相信,那个回答绝对称得上是为国争光。 身为中国人,我为他的回答自豪。 此视频一出,舆论开始逐渐向好发展。 真正让舆论风向抖转的完整版视频,终于在三个小时后,也就是应如是手中的手机成功开机之后,被发布到了网上。 与此同时,警方针对此次网络传播事件开展调查。 @平安京溪: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 言论自由,但言论后果不自由。 - 翌日上午,九点整,《盘古》上映第三天,主创团队在朝大400人礼堂举办新闻发布会。 到了提问环节,现场的不少记者纷纷举起了手。 工作人员拿着话筒,本来准备递给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一家媒体,没想到递过去的那一瞬间,被一只手截了过去。 廖清杉往台下一看,又是那个记者。 那个问他“是否乘着政策的东风,才敢做这样大胆投资”的记者。 她画着精致的妆,长脸尖嘴,一脸的精明相。 抢过话筒,便直入主题地问:“经过昨天那一事件,不少观众开始报复性消费,有人预计《盘古》票房将会比之前有更大的爆发性增长,可以说,这次的突发事件反倒让资方占了便宜,资本大获全胜,你什么心情?” 要说廖清杉听到这个问题时,心里没有任何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昨晚雨大路滑,再加上夜晚天黑,为了安全,廖清杉就和应如是在京郊睡了一晚,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根本没睡几个小时,就要起床,开车往市中心赶。 他风尘仆仆地从京郊赶来,最先听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是人,都难免有些寒心。 他腹背受敌的一天,惊心动魄;他命悬一线的梦想,差点夭折。 但第一个拿到提问资格的人,问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冰冷的问题。 不过,廖清杉也没太外露情绪,伸手去拿话筒,正准备回答。 结果,这个话筒,也被一双手截住了。 是年又青。 他实在是看不过去,拿过话筒,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位记者,替廖清杉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然,回答的语气是毫不客气: “有这么大的便宜,你当初怎么不来占?” “看你这眼红劲儿,心眼应该也不大,这么大的便宜,你怎么不来占呢?” “有人捆着你的手了,还是有人绑着你的脚了?” “你当初如果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要给《盘古》投钱,你看谁会拦着你?” 他咄咄逼人,又条条有理,整个礼堂瞬间陷入一片安静,那位记者也面露难堪。 年又青才没工夫去看她的微表情,把目光投向现场的其他媒体,对着镜头,语重心长地说: “你们啊,不要觉得资本成功了,资本就占了多大的便宜。” “身为观众,你们需要鉴别和抵制的资本,永远是那些用‘劣币驱逐良币’的投资人。” “而不是这些冒着投资失败的风险、为一个好作品、为中华文化走出去、踏踏实实添砖加瓦的人。” 说着,似乎觉得不够痛快,年又青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廖清杉说: “像他这样的投资人,我希望他赚得盆满钵满!” “我希望他投出去的每一分钱都能获得n倍的回报!” “只有做到这样的良性循环,包括国漫在内的所有文化产品,才能迎来真正的繁盛!” - 多么相像。 一代又一代的人,是多么相像。 一代又一代的守护和传承,是多么相像。 七年前,那场文化交流活动上,一位观众以一种想看中国人出丑的心态,极为不屑地问了廖清杉一个问题:“那中国当时又在干什么呢?裹小脚呢,还是缠小脑呢?” 话里的讥讽和奚落,着实令人气愤。 廖清杉听到这个问题,确实是怔了一瞬。 实话说,他那年也不过二十岁,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所以,在听到挑衅的那一刻,他连拳头都准备好了。 但最后,他还是将拳头和眉头都舒展开来,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语气冷静地说:“今天的讲述者,都来自不同的国家,在不同的母语环境中长大。我们今天聚在这里,秉着和平、开放、包容的心态,举办了这场文化交流活动,为的是增进理解,取长补短,以史为鉴,展望明天。” “你非要在这样的环境里,问我这样的问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何居心?” 廖清杉看着提问者,目光不惧、不怯、不躲。 “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们曾经有过的积弱积贫,想让我承认那一段受尽冷眼和挨打的屈辱历史,最后让我难堪。那我告诉你,中国人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历史,那一段落后的历史,连同原因、经过、结果,影响和反思,全部都白纸黑字地,印在中学的历史课本上。这份坦荡,试问还有哪个国家可以做到?” 他语气听起来平静,但话里的气势太甚,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目光看向同一个方向。 廖清杉在这片沉默和瞩目中,自信又坦荡地说: “我们中国人从来不缺正视历史的勇气,但我们更不缺——” “直面未来的决心。” “不论是纵向的古今梳理,还是横向的国别对比,回看历史,只有中国,完成了和平崛起!” “不奴役他国人民,不侵犯他国领土,不发动侵略战争。” “我们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勤劳双手、靠的是顽强精神、靠的是坚韧头脑,靠的是民族自信。” 廖清杉目光毫无闪躲,直面提问者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 “所以,包括你在内——” “任何人都别想阻止,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第81章 昼昼笙歌 昼昼笙歌。 ——《敢梦人》 发布会结束时已经十点, 年又青体恤后辈,让廖清杉先行离场。 廖清杉起身跟媒体告别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有个人站在后台, 沉默无声地看完了整场访谈。 直到走到后台, 突然传入耳畔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啊啊啊啊啊啊阿杉!” 他抬头一看, 瞬间就笑了。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0节 看她这样朝自己奔来, 廖清杉立刻张开了双臂, 等她扑到自己怀里之后, 直接拦腰把人抱了起来, 然后, 抱着她,转了好几圈。 应如是这个游乐场旋转木马狂热爱好者,特别享受被他抱着转圈的感觉, 兴奋得小腿都翘了起来。 转了好大会儿, 怕再转她就晕了,廖清杉才把人放了下来,但应如是明显是还不满足, 抬手勾着他的胳膊, 在他怀里是蹦跶来又蹦跶去。 蹦跶的时候, 目光就紧紧地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就觉得: 他可真好看呀! 看着看着,又觉得: 他不仅是好看。 英俊外表下,还有着当仁不让的风骨胸襟。 想到自己的男朋友这么优秀,应如是一高兴,蹦跶得更欢了。 廖清杉任她胡闹,笑着问:“不是让你在家睡觉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应如是轻哼一声:“我过来监督你啊, 我男朋友这么帅,万一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廖清杉:“你以为谁都是你......” 他正说着的时候,应如是目光一瞥,就看到从礼堂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与此同时,那个人的目光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两个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应如是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学生一样,勾着廖清杉脖子的胳膊立马放了下来,拍打着廖清杉的小臂,提醒道:“你快松开我。” 廖清杉松开她,回头看了一眼,是年又青。 亲热场面被导师撞见,应如是有些不自然地拽了拽衣服,走到年又青面前,头低的都能看到脚尖了:“年老师……”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模样,年又青忍着笑说:“多稀罕呢,你应如是还有害羞的时候。” “我……”应如是抬起眸,气势十足地应,“我当然有!” 那人家也是女孩子嘛! 年又青:“......” 看老师没说话,应如是还红着脸在那儿解释:“刚才那一幕,您就当没看见。” “哟?”年又青逗她,“你这意思,是结婚的时候不准备喊我了呗?” 应如是一头雾水地说:“喊啊,我结婚肯定得喊您啊。” 年又青:“那结婚还得接吻呢,怎么,我要是去的话就不接了?” 应如是:“……” 啊啊啊羞死啦羞死啦羞死啦!!! 年又青觉得看这些小年轻谈恋爱可真有意思,摆摆手,开始赶人:“行了行了,快亲热去吧。” 应如是:“......” 看她没动,年又青趁机又多说了句:“对了,好好犒劳犒劳你男朋友,大过节的,也没好好歇歇。” 应如是一听这话,嘿,瞬间来劲了。 小嘴一撅,不满地嘟囔:“那我也没歇着,您就只关心他。” “哟哟哟,”年又青简直服了她说来就来的戏,“给点颜色就灿烂了是不是?” “......” “当初就该把你扔给表演系的孙老师,在我这儿真是屈才了。” “您也就说的好听,”应如是用那点颜色染了个磨坊,“真让您扔,您能舍得么。” 年又青:“......” 忍无可忍,摆手开始赶人:“行了行了,快走吧,别在我面前晃悠,烦。” “您看您,又说反话了,”应如是眉眼弯弯地笑着,“那我就先走了,您也趁着假期,好好休息。” 说完,才往廖清杉身边跑去。 结果,没跑两步,忽然折过身来,看着年又青,郑重其事地朝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起身时,她眸光微闪,对他说了句:“年老师,您辛苦了。” 话里的真挚和诚恳,不掺杂一丁点的假意。 她是在诚挚地,鸣谢师恩。 辛苦您四年如一日的付出与打磨。 辛苦您在国漫这条路上的坚持和坚守。 辛苦您对后辈的栽培和引领。 辛苦您,用一双慧眼和一双巧手,凝练出的一颗匠心。 也辛苦您,刚才对我所爱之人的维护。 - 一切风波终于落幕,《盘古》票房也跟着水涨船高,但廖清杉没再把过多的心思放在这上面,而是将所有需要处理的事情交给了汪施靖。 他现在,只想专注地陪着她。 牵着她走到地下停车场,应如是趁着他给自己开车门的功夫,又钻进了他怀里。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黏人了。 但廖清杉向来是她黏任她黏,她闹任她闹,他就只管宠。 把人抱在怀里,廖清杉抬手轻抚着她的长发,考虑到现在是假期,问她:“想去哪儿玩吗?” 应如是在他怀里摇头:“哪儿都不想去。” “嗯?” “悠悠就想待在你身边。” 廖清杉这人最受不了她自称悠悠。 ——那语气太娇。 尤其是现在,怀里这一团,是真软啊。 廖清杉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免想起他们的初次,也是在这样一个灯光昏暗的停车场。 只不过,那时候,环境很安全,但现在,环境很危险。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没有章法地蹭来蹭去,廖清杉轻咳两声,提醒道:“应如是,你收敛点儿。” 应如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茫然地问:“收敛点儿什么呀?” “收敛点儿你的魅力,”廖清杉目光落在她漂亮的脸蛋上,沉沉笑了声,“要不,我怕我不当人。” 应如是:“......” 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之后,她非但不知收敛,还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发音清楚:“可我就喜欢你不当人的样子。” 廖清杉:“......” “应悠悠,”他被她逗笑了,“你在我面前,是真的一点都不害羞啊。” 应如是听了,机灵地眨了一下眼,小声反驳:“那倒也不是。” “不是?怎么不是?” “我也害羞过。” “你什么时候害羞过?” 应如是想起那个酒后乱性的夜晚,他低身取悦她的样子,脸唰的一下红了:“你那什么的时候,我还是挺害羞的。” 廖清杉:“...............” 不能聊了。 真的不能再聊了。 要不他保不齐真来个停车场play。 于是,不做商量地把人从怀里拽了出来,打开车门,让她坐上车。 然后,他对着空旷的停车场,长舒了一口气,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也就是这几步路的功夫,廖清杉目光无意瞥到旁边停车位上的四个圈车标,突然之间有了一个绝妙想法。 于是,坐上车之后,用状似无意的语气,提了句:“要不,我们回枫桥吧?” 这提议不突兀,但是有点突然,应如是微微一怔,确认道:“回枫桥?” 廖清杉“嗯”了一声:“正好,你回家看看家人,我回去谢谢王诗歌。” 应如是当然不反对,拍手应道:“好呀好呀!!!” 说完,一想,又觉得这个事来得有点不是个时候。 “不过——”应如是拽着他的胳膊,先不让他开车,跟他打着商量,“我们明天再去吧,今天先回家。” “干嘛等明天?”廖清杉着急实施自己的计划,“枫桥离这又不远,现在走能赶上天黑之前到。” 应如是坚持:“明天再去吧,今天先回家。” 廖清杉不解:“回家干什么?” “回家——”应如是身子凑近,用气音在他耳边低语,“做点儿羞羞的事情。” 毕竟,回枫桥就不方便做了。 廖清杉:“...............” 真的要疯了。 “应如是,”他冷笑一声,妄图以此压压自己心底的燥热,“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我就馋,怎么着吧?”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1节 “还怎么着?”他轻呵一声,“你这姑娘,图谋不轨。” “我哪图谋不轨了?”应如是腰杆一挺,可有理了,“我最开始的时候就跟你说清楚了,你是我过往十八年的人生里,第一个让我见色起意的人,我早就坦白从宽了,我算哪门子的图谋不轨。” 她反驳得头头是道。 殊不知,她腰杆挺起的时候,胸前曲线也傲人的挺起。 廖清杉看着,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下。 她每次都撩而不自知,最后苦的不还是他。 于是,回家的这一路,开得那叫一个百爪挠心。 偏偏那位煽风点火的人,不仅不知道灭火,还助燃。 看她拿着手机在那刷微博,廖清杉不免想到那天过后,她发在微博上的一幅画。 画面含蓄、并伴有大量留白。 但正是这份欲盖弥彰,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男生的对话框里,写着的是他那天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悠悠怎么长的?天使脸蛋,魔鬼身材。” 女生的对话框里,则写着她当时心里想说但没有对他说出口的一句话:“你怎么长的?一双充满少年感的眼睛,和一副令人垂涎欲滴的身材。” 此画一出,读者们纷纷表示,磕拉了磕拉了! 这样的画再给我来一百张! 行,既然都这么想看,那他不介意再提供点素材。 别人是夜夜笙歌。 既然她等不到晚上,那就直接昼昼笙歌。 回到家时,窗外阳光正是灿烂,廖清杉抬手,动作利落地按下遥控器的按钮,下一秒,遮光帘开始自动闭合,一个人造的夜晚开始降临。 情潮也在他的爱抚下,开始暗流涌动。 他指腹那层薄茧,与她的敏感点,向来是精准贴合。 不知不觉,她衣衫渐次褪尽,身体也软成了纤纤细水。 廖清杉把她整个人拥在怀里,修长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低喃嗓音,化成最勾人的毒.药: “垂涎什么?” “欲滴什么?” “我今天都满足你。” 第82章 他说:“我用余生,跟你签约。…… 他说:“我用余生, 跟你签约。” ——《敢梦人》 他目光望过来的那一刻,应如是觉得自己像是被瞄准的猎物。 可她甘愿被狩猎。 昏暗光线里,她长睫轻轻颤动着,模样乖得不像话, 可长睫下的眼神, 却是妩媚的。 似一汪春水, 摧毁人的理智, 挑逗人的心神。 廖清杉低眸看着她, 呼吸霎时变得粗重起来, 炙热的吻灼烫上她的每一寸肌肤。 墙壁上的时钟悄无声息地走, 垂涎、欲滴, 悉数溺在她甜软的嗓音里。 这个白昼,情潮如坠入暗夜般,肆意涌动。 人造的夜晚, 温热、潮湿、又绵长。 - 第二天醒来时, 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两个人之间,还是廖清杉先醒的。 倒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她的动作给弄醒了。 过了会儿, 或许是情侣之间的心电感应, 应如是也睁开了眼, 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正被廖清杉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 想起自己之前睡觉的种种恶劣行径,应如是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优秀,不放过任何一个求表扬的机会,立马开始臭屁地夸自己:“阿杉,我发现我跟你在一起睡觉可老实了。” 廖清杉:“???” 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他轻拍了下她的背, 语气戏谑地问:“你哪儿老实了?” 应如是条条有理地跟他解释:“我自己睡觉的时候,尤其是夏天,常常醒来发现自己的头在床尾,我跟潺潺睡觉,她也说我老是抢她被子,但我跟你睡,我晚上睡的时候什么样,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说完,似乎是觉得程度不够,又“应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起来:“悠悠真的好乖呀!” 廖清杉:“............” 看他沉默,应如是语气不满地问:“你为什么不夸夸我?” 廖清杉在她头顶轻轻叹了一口气,如实道:“因为我怕说谎会遭报应。” 应如是:“?” 在心里琢磨了下,忽然有些心虚地发问:“我难道......睡得很不老实吗?” 廖清杉:“......” 听听这语气,无辜的哟。 其实,廖清杉第一次跟她睡觉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姑娘前半夜估计是累得,尚且能老老实实地睡,到后半夜就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养精蓄锐的能力太强,整个人是翻来又覆去,时不时还对他拳打脚踢。 “你说呢?”想到这儿,廖清杉倍感无奈地笑了声,“我天天跟你睡觉,跟打游击战一样。” 应如是一听这话,嘿,你敢信,她自己倒先急上了。 只见她动作极快地从廖清杉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一边朝反方向翻身一边喊话,语气极为嚣张:“那你别跟我睡!” “你去哪儿?”廖清杉动作熟练地把人拽了回来,“我不跟你睡跟谁睡,嗯?” 激将法奏效,应如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先是抿唇偷笑了下,然后才恃宠而骄地问:“那我这么不安生,怎么我每次醒来的时候,都被你好好地抱在怀里呀?” “不跟你说了么,打游击战,”说着,廖清杉低低笑了一声,“你跑你的,我追我的。” 应如是听了,有些抱歉地问:“那你晚上是不是总是被迫醒来?” 初秋的凌晨,已经有些许凉意,廖清杉把她又往怀里抱得紧了些,片刻后,在她头顶轻轻叹息了一声,说:“不用醒。” “嗯?” “我凭潜意识就能抱住你。” - 此刻,破晓还未至,整座城市都静悄悄的。 应如是就在这个尚未苏醒的世界里,听到了一个让自己世界苏醒的声音。 “不用醒,我凭潜意识就能抱住你。” 他总能不经意地说出一些话,让她觉得格外窝心。 趁她沉默的功夫,廖清杉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凌晨四点。 昨天,两个人折腾了一下午,清洗过之后,就直接上床睡了,连晚饭都没吃,那时候估计也就七八点钟的样子,所以,虽然醒的早,但睡眠时间倒是足够。 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廖清杉低头,问了句:“还困不困?” 她刚起床的声音总是奶声奶气的:“不困。” “那起床吧,吃个早餐,然后我们开车回枫桥。” “不要,”应如是抱着他,跟他撒娇,“再腻歪五分钟,就五分钟。” “......行吧。” 于是,两个人又在被窝里腻歪了一会儿,起床吃过早餐,应如是就跑进了衣帽间,挑来挑去,她选了一身个极其符合休闲假日的打扮,白色娃娃领针织衫配浅蓝色牛仔裤,整套搭起来清纯又干净。 换好衣服,她还画了个淡妆,又把头发扎成了高马尾。 她本身就长得显小,这样一穿,更是跟个高中生没两样。 殊不知,她臭美的功夫,廖清杉就像个搬运工一样,把之前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慢慢往车上搬,来来回回好几趟,才终于搬完,车子的后备箱和后座几乎都被塞满了。 搬完最后一趟,廖清杉又上来接人。 应如是也是在这一刻,才发现廖清杉今天穿得格外正式,白衬衫配黑西裤,外面还穿了一件及膝的黑色风衣,衬得整个人肩宽腿长,雅人深致。 她还是第一次看他穿风衣的样子,愣在那里,像个花痴一样,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廖清杉不解地叫她,她才一溜烟地跑回了衣帽间,边跑边喊:“你等下,我进去换身衣服。” 进去之后,她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裙,外面搭了一件白色风衣,原本的白色板鞋也换成了白色高跟鞋,白皙纤瘦的脚背连着骨肉匀亭的小腿,整个人看起来女人味十足,精致又漂亮。 看到廖清杉打量的目光,应如是主动解释:“我刚才穿的那一身太显小了,咱俩站一块,别人肯定以为你包养了女大学生,对你名声不好。” 廖清杉:“......” 他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那次去买皮卡丘的玩偶,她非要抢着去买单,廖清杉跟在她身后,才知道她抢着买单根本是图谋不轨,她之所以买单,就是为了找机会跟店员吹嘘:“是吧,包养帅哥,就是花钱。” 想起这件往事,廖清杉抬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不是说我是被包养的那个吗?” “嘿嘿!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吧!”应如是走到他面前,义气十足地拍了拍他的肩,外表看起来是气质淑女,但说出来的话就跟个女土匪一样,“没事,不用不好意思啊,就凭咱俩这交情,姐肯定好好包你!” 廖清杉:“......” 真是没大没小!无法无天! 但他能怎么办。 他就是玩不过她啊!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2节 真愁人。 - 十月,处在晚夏与初秋的交界,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 他们出发时,天色才微微亮,往东开了一会儿,就看到日出就着远处的山脊线,磅礴而出。 天光大亮时,他们到达枫桥。 五年前,纪录片《笑望书》的播出,让更多的人把目光投注到了那些被遗忘的土地,其中就包括枫桥。 得到关注之后,原本摇摇欲坠的半桥很快就被修葺一新,片片红枫也拔地而起。 这座小镇,又开始镇如其名。 这就是媒体的意义,它不能成为筑桥的砖瓦,也不能成为红枫的种子。 但它能唤醒人们沉睡的注意力,唤醒之后,才会有切实的行动。 廖清杉开着车,轻车熟路地开到家门口。 除了这座桥周围的风景变得更好了,其余的一切和几年前几乎没什么两样,依然被打理得欣欣向荣。 因为美景重回巅峰,周叙家民宿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经过门口的时候,廖清杉还抬头望里面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很快,车子在熟悉的门口停下,祝贺章和孙敏两个人正在做早饭,听到车声立马从家里走了出来。 看到长辈,廖清杉立马下了车,彬彬有礼地问候:“外公外婆好。” 应如是听到,不满地扬起音调“嘿”了一声:“你这改口改的有点早了吧。” 廖清杉:“那我叫什么?叫爷爷奶奶?” 应如是:“......你还是叫外公外婆吧。” 叫爷爷奶奶的话,这关系也太乱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祝贺章凶了应如是一句,然后看着廖清杉,笑得眉眼都绽开,“想怎么叫都行,啊,别听她的。” 应如是:“......” 隔辈亲,很冰冷。 几个人聊了两句,廖清杉便转身去拿带过来的礼物,车门打开,孙敏看着那满满一车厢的东西,忍不住感叹:“你这孩子,你说你带东西就带东西呗,我知道不带你也不好意思来,但你带这么多干什么?” 廖清杉笑着应:“不多,都是您能用得上的,您别嫌弃就行。” 孙敏:“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四个人正寒暄的时候,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悠悠。” 应如是探头往外一看,立刻从这场多人对话里挣脱了出来,走到家门口,看着眼前的熟悉身影,喊了声:“周叙哥。” 周叙往里面看了眼,笑着问:“跟男朋友回来过节啊?” 应如是:“嗯。” 周叙往前走了两步,欣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盘古》我可是看了啊,拍得可真不错,以后悠悠可就是咱们枫桥的小骄傲了。” “夸得有点过了啊,”应如是眯着眼,用手指比了个芝麻大点的空隙,“我就是其中的一枚小小螺丝钉。” “行了,”周叙摆手让她进去,“好不容易回趟家,快进去团聚吧。” 应如是“嗯”了一声,朝他挥挥手,说:“那我们有时间再见。” 周叙点头:“好。” 他是想平静地看着她走进去。 可是,直觉和理性总是相互背叛。 看到她转身,周叙尚且还能控制自己,可是,看着她就要进入家门,他还是忍不住又叫了她一声:“悠悠!” 应如是顿住脚步,回眸:“嗯?” 周叙在阳光中,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真诚出声,嗓音落得格外温柔: “要幸福哦。” 应如是听了,弯眉一笑:“谢谢周叙哥,你也是,你也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廖清杉正好从家门口走了出来。 因此,他一抬眸,便自然而然对上了周叙的目光,想起当初因为“闹鬼”事件无意间发现的那张照片,廖清杉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在心中把一份爱意藏了好多年。 尽管,这份爱意没有收获好的结局,但他还是衷心地祝福了他的姑娘。 想到这儿,廖清杉朝他点了下头。 周叙愣了瞬,然后以同样的动作回礼。 但其实,这动作,他做起来有些心虚。 毕竟,他并不是从一而终的坦荡。 当初,得知两人分手之后,周叙曾想过趁虚而入。于是,研究生毕业之后,他就去了京溪工作。 在一座新的城市,以老乡兼老朋友的双重身份约应如是出来见面,实在是太过容易。 可见了两面,周叙就发现,这姑娘外表看起来乖巧玲珑,但内心有一堵太坚硬的墙。 没人能攻破。 那个和她同届的理科状元也不能。 身为旁观者,尤其还是个别有居心的旁观者,周叙比很多人都要清楚,他们两个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 少了其中任何一方的坚持,他或许都有机会能趁虚而入。 可他们之间的羁绊太深,没有任何一方想过要放弃。 如果你觉得两个人破镜重圆的故事太过容易,那你这个想法,恰恰说明了他们的不容易。 你是否想过,你之所以感叹容易,就是因为你觉得,他们虽然分别多年,但重逢之时,既没有外力阻隔,亦没有疏远的内心,所以才会容易。 可是,这些问题,不是在情侣之间不存在,只是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存在。 ——那背后,该是怎样的坚定。 周叙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一样坚定的身影,忽然觉得心脏悬起。 他看着她长到十八岁,然后—— 看着她爱别人。 还好,那个人比他优秀,也很爱她。 他荡漾多年的涟漪,也终于可以放心地,归于风平浪静。 - 回到家,因为两个人刚吃过早餐,所以都不饿。 于是,就跟边牧玩了起来。 应如是看着好久未见的大宝贝,抬手顺着它的毛,一脸温柔地问:“姗姗公主,有没有想悠悠呀?” 边牧姗姗伸出舌头,“嗯”了一声。 应如是又问:“那你想没想阿杉啊?” 边牧姗姗看着廖清杉:“嗯。” 廖清杉:“......” 分开叫还没什么。 这怎么连在一起叫,听起来跟他是这只狗的儿子一样。 应如是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问:“那我们带你出去溜溜好不好?” 边牧姗姗一听要出门瞬间就兴奋了:“嗯!嗯!嗯!” 还是那条晨间小路,和五年前的那个夏天,如出一辙。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们终于能安安生生地遛个狗。 而不是像上次那样,上演一出两人一狗都累得不轻的“他逃、它追、她插翅难飞”。 想到那太过戏剧性的一幕,应如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廖清杉似乎也知道她在笑什么,一脸无奈地提醒:“别笑了。” “你也别——”应如是越笑越停不下来,“憋笑了。” 廖清杉:“......” 无奈得掐了下她虎口:“皮得很。” 又往前走了一段,应如是才勉强控制了下嘴角的笑意,问他:“阿杉,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在追你啊?” 廖清杉一语双关地回:“你当时不就是在追我?” 应如是:“......” 行吧。 心里是认了,结果,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开始无理取闹。 胳膊一甩,用力挣开他的手,双手叉腰,说不走就不走了。 她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廖清杉,没好气地说:“人家都是男生追女生的!我跟你在一起,都没享受过被追的待遇!” 看她发小脾气,廖清杉无奈折返,重新牵上她的手,温柔地说:“回国之后,我不是来追你了么?” 应如是一听更委屈了:“那才几天,我就被你追到手了!” 看她这个样子,廖清杉快笑疯了:“那能怪我吗?” 应如是:“就怪你!” “?” “你太好了,我都没办法矜持!” 廖清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3节 行吧,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她有理。 “那我再追你一次,”廖清杉征求着她的意见,“好不好?” 应如是又不乐意了:“都在一起了,还追什么追,矫情。” “......” 沉默片刻,廖清杉忽然笑了,跟她说:“我先追追,你看看矫不矫情。” 应如是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追?” “这样吧,你往前面跑,我跟它——”廖清杉低头看了眼边牧,“在后面追你。” 应如是:“???” 啊啊啊廖清杉! 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 可如果,她早知他接下来的行程,那这时的她,或许稍一留意,便能读懂他的良苦用心。 中午,在家里和应如是的家人一起吃过午饭,廖清杉便开车带着她,先是去了榕树下,拜访了王觉书和王诗歌,然后,他又开车带她去了云漫山。 去云漫山的那条路上,廖清杉自行规划路线,刻意绕远,只为经过一家奶茶店。 ——他们曾经去过的医院旁边的那家奶茶店。 应如是坐在副驾,看着这条线路,提醒道:“走这条路有点绕远了,你等会儿在前面掉头吧。” “这条路上的枫树比较多,”廖清杉面不改色地撒谎,“你等会儿拿相机帮我拍一下素材,我回头做节目要用。” “原来是这样呀!”乐于助人悠一听,便二话不说地接下了这个工作,“好哒!” 说完,她便打开相机,将这条路上的片片红枫,尽职尽责地摄入镜头。 车身平稳地向前滑行,路程过半,就快要开到那家奶茶店时,廖清杉刻意将车速放缓。 然后,应如是就在他刻意放缓的车速里,用眼睛和镜头同时摄入了一则对话,就挂在那家奶茶店的门头上: [被爱是头等大奖。] [谢谢你,让我中了头等大奖。] 看到这则对话,应如是眼睛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跟他分享道:“天呐,原来我那次喝奶茶中的奖,还有后半句话啊。” 廖清杉假装不知情地问:“什么后半句话?” “你先好好开车,”应如是专心地摆弄着相机,“等会儿到了我再跟你说。” 廖清杉淡淡一笑。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云漫山。 这次,他们没有步行上去,而是做了缆车。 上次,他陪她一起等日出,这次,她陪他,一起看日落。 廖清杉在上面假装恐高,让她牵着自己的手。 应如是一边笑他胆小鬼一边把他的手紧紧握在了掌心,一路都没有松开过。 从云漫山下来,廖清杉又带着她去吃晚餐。 去的是那家一年四季都会飘雪的餐厅。 餐厅老板叫赵峰,是应如是妈妈的学生,五年前,这里还没有正式开业,他们在这里,赏了一场夏夜里的大雪。 那个浪漫的夜晚,应如是至今都记得。 进了餐厅,赵峰看到应如是,立刻一脸严肃地把人叫住,应如是看他满面愁容,赶紧上去问了句怎么回事。 赵峰叹了口气,跟她说最近餐厅不景气,能不能请她给他们餐厅画几幅画,好吸引些年轻人。 廖清杉见状,给他们留出了谈话的空间,说:“你们先聊,我先进去点餐。” 赵峰拉了她聊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肯放人走。 应如是根据他指的方向往里走,走到尽头才看到廖清杉的背影。 这会儿,他已经吃上了,不仅吃上了,还一边吃着一边打电话:“不改名字了!就叫[对话.对画],我坚信,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的。” 应如是本来还想问他吃饭怎么不等她,结果,听着这句话,越听越觉得耳熟。 忽然五年前,他们的初见,她吃着他的面,气势十足地跟电话那头的苏潺说:“不复读了!我坚信,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的。” 刚才在脑海里闪过的灵光,在此刻缤纷涌现。 晨间小路上角色互换的打趣; 拜访拥有共同回忆的榕树下; 奶茶店的那句回应; 云漫山他刻意寻求的牵手,和她当初刻意寻求的牵手一样; 以及现在,他在这里,为她复刻了他们初见的场景。 只不过,这些场景里的角色都互换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他是真的在用他的方式,来追她。 看穿了他的点子,应如是笑了笑,倒也不介意陪他把这出戏演完。 于是,走到他身后,模仿着他当时的语调,对他说:“金子会不会发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照你这个吃法——” 说着,应如是弯下腰,手肘撑在桌子上,看着他,眉眼弯弯地笑:“你会找到一个比金子还珍贵的女朋友哒!” 看到她来,廖清杉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动作利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应如是背后,撑着她的肩,让她正对着刚才走过的那条路。 站好之后,突然之间,整座餐厅的灯光熄灭。 应如是在这片黑暗里,听到他低沉清越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悠悠——” “别害怕。” “跟着光往前走。” 话音刚落,应如是身边,就如萤火虫般,亮起了一盏盏微弱的亮光。 渐渐地,这亮光越来越大。 她花了几秒时间去适应眼前的黑暗,这几秒的时间里,那幅画也亮相完整。 她终于看清,是伦敦那年的跨年夜,她画了一幅冬雪之上的太阳,上面写着: [如果当下还不是最好的结局, 请你持之以恒, 请你耐得住等。] 看到这幅画以这样的形式展示,应如是目光微怔,没懂此举的含义,直到下一秒,这幅画下面,又出现了一幅画。 她认得出他的画风。 那是他画的,同一天的跨年夜,他孤身一人站在窗边,画面右上角写着他对她的回应: [从我们分开的这一天起——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在为重逢作序。] 应如是看到这句话,想起那件往事,心脏像是被人锤了一下,忽然一低头,鼻子泛酸。 可新的画面已经在前方逐渐地亮起,指引着她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走,是她分享的治愈系美食。 她每一幅画下面,都接着他那天吃过的美食。 [画画水平没有我们悠悠好,不知道我们悠悠到时候看到了,会不会嫌弃我的绘画水平?不过,家里有一个画画好的就行了,是吧? ——伦敦依然多雨,我依然想你。] 再往前走。 是家人们来京溪看她,她写下:[帅气的爸爸,漂亮的妈妈,可爱的外公外婆,还有集所有人优点于一身的我。] 下面依然是他的画,画的是一个英伦风格的教堂,以及他的一张背影。 [希望下次,这幅画中,能有我。 今天,路过一个教堂,忽然想起来,当时都忘了问你,是想要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再往前走。 是她的[dare to dream.] 下面,是他的[please bless my girl dream comes true.] 再往前走 再往前走 再往前走 ...... 上千幅画,每一幅画,下面都画着他同一天的实时回应。 两份异曲同工的心意,经由时间轴交叠在一起,成就加倍的感动。 这是属于他们的[对话.对画]。 四年半的时间,八千多公里的距离,她每一次伏案的作画,都在今天,得到了姗姗来迟的回应。 那天,她在他怀中撒娇,说后悔自己当初自以为是地跟他说了分手。 他轻而易举,便读懂了她的在意。 她在意的,从来不是她四年半的爱意没有得到回应,而是她缺席了他四年半的人生。 所以,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4节 我的四年半,你没有缺席。 他在她面前,不再掩饰,不再将坏心情东躲西藏,而是选择把这些年间,所有的孤独、沉默、思念悉数掰开给她看。 他在她面前,开始铺陈真实的自己。 她凝神时,廖清杉已经换好一身西装,走到了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里怀着十二分的郑重其事,对她说: “悠悠,星辰即将开展出版业务。” “所以——” “跟我签约。” 应如是转身看着他,目光一怔。 自《叮咚!您点的乌龙面已送达》爆火之后,她的人气也跟着水涨船高,在微博上刊载的这些漫画虽然故事性并不强,大多数是分享日常,但偏偏大家都特别喜欢看,觉得有一种参与了她人生的满足感。 不少出版社找到她,洽谈出版事宜,有些出版社,甚至给出了非常高的价格想要购买版权,但应如是都没答应。 因为她当时心里有个执念,只要他不回来,这些画就永远不会出版。 想到这儿,一股莫名的酸涩涌入眼眶,她故意往上扬起下巴,看着屋顶的落雪,强迫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声音里带着细软的哭腔,但偏偏还是要逞强地说:“我版权费可是很贵的,你签的起吗?” 廖清杉听到,无奈又宠溺地笑了声:“不知道,但你——” 说着,他紧张地攥了攥手掌,“让我试试吧。” 话音落,一阵轻微但不容忽视的动静响起。 应如是的目光循着声音的来源往下落,就看到他单膝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举高的双手中央,捧着的是一枚切割精细的钻石,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细闪,美得出尘。 看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之后,应如是心里一惊。 刚才听到他打电话,说着和她当年如出一辙的语句,她尚且能猜出他的用意。 可现在,完全是她没有料到的结局。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 他会用一枚代表余生的钻戒, 过来跟她签约。 第83章 不成拙 “梦想的第一步, 其实是勇敢。” ——《敢梦人》最终章 渐次亮起的灯盏,慢慢揭开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原来,此刻, 她的爱人、亲人、友人均在场。 灯光、钻戒、单膝跪地,一个个用心的细节叠加在一起,终成就动人序曲。 不论谁置身于这个情景, 都难免会觉得动容。 应如是自然也不能免俗,尤其是像她这样,情感表达向来丰富的人, 看着这一幕, 眼泪感动得收都收不住, 那一颗颗珍珠大小的泪滴, 眼看着抵抗不了地心引力, 就要径直往下落。 好在,应如是在即将落下的那一秒及时收住了, 在心里对自己说:应如是!不能哭!妆会花! 结果, 一低头,看到他单膝跪地的模样,以及仰望过来的深情目光。 瞬间破了功。 算了,花就花吧! 反正我天生丽质! 朦胧的泪眼, 不加掩饰, 将少女惊喜的心思, 悉数跃然于众人眼前。 应如是在滚烫的动容中, 听到他字字清晰地问,愿不愿意嫁给他。 听到这个问题, 应如是下意识抬眸, 看了人群中的应书郡一眼。 应书郡看着她, 噙着湿润的眼底,笑着点了点头。 ——她的国王,也认可了她亲自选中的王子。 “愿意,我特别特别特别愿意。” 她声音里带着细软的哭腔,但语气却是不由分说的坚定。 听到她的回答,廖清杉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抬高手,目光认真地为她戴上戒指,与此同时,向她郑重承诺: “我们一起用不变的真心,去面对这个善变的世界。” - “我们一起用不变的真心,去面对这个善变的世界。” 这是他在这个喧嚣时代里,为她凝练出的,一颗永远不会随时光褪色的赤子之心。 求婚成功,回去的路上,应如是的左手就没有放下来过,是左看看又右看看,怎么看都不嫌烦,一边看还要一边夸赞:“这个戒指戴在我手上,真的好好看呀!” 廖清杉看着她,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都回到家了,应如是还没有看够,上个楼梯都差点摔着,还好廖清杉在后面扶住了她。 怕她再摔倒,廖清杉拽着她的胳膊,扬声提醒:“应悠悠,你给我好好看路!” 应如是:“不要。” 廖清杉:“......” 别人是不走寻常路。 她可好,不走不皮路。 一会儿不气他都不行。 结果,正气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温软触感,他垂眸一看,是她的胳膊攀上了他的脖颈。 应如是看着他,笑眼盈盈地提醒:“你抱我上去,我不是就不用看路了嘛。” 廖清杉:“......” 能怎么办。 抱呗! 二话不说,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然后,轻轻松松地上了二楼。 这还是廖清杉第一次来她的卧室。 进去之后,他正准备细细打量一番,结果,目光大致一扫,他就在她的书桌上,看到了一个极其眼熟的物件。 被装在一个精致的透明礼盒里,能看出她对这个物件有多重视。 廖清杉抱着她走到书桌前,把她轻轻放在桌子上之后,顺手拿起了这个礼盒,看清盒子里装的东西之后,面露惊讶地问:“这筷子你怎么还留着?” 应如是看着他,小脑袋一晃,表情得意得很:“这是咱俩的定情信物啊,我当然要留着啦。” 廖清杉低低笑了声:“我那时候可没跟你定情。” 应如是:“......” 算了,看在这么大钻戒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跟他生气了。 “诶,你知道么,”应如是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当年的规划,“我当时留着这双筷子,本来是计划等到开学之后还给你,然后让你请我吃饭,到时候呢我就故意吃得多一点,吃完之后呢,我再以自己吃太多心里过意不去为借口,再请你吃一顿饭,这样,一来二去,你肯定会被我的魅力折服哒!” 廖清杉听着她的计划,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捏着她的鼻尖,语气宠溺地评价:“我们家悠悠,鬼点子可真多。” 应如是下巴一扬,跟他叫板:“你鬼点子也不少。” 她指的是,他今天做的事。 “阿杉,”应如是坐在书桌上,拉着他的手,眼睛水亮亮地看着他说,“今天你带着我重走一遍来时路,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什么感受?” “我发现,虽然当时看起来是我追你,但从行动上来说,好像一直都是你追我,我好像就是嘴上功夫比较厉害,但实际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廖清杉摁了下她的手,扬起嘴角问:“你才知道?” “你得意什么?”应如是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问他,“你知道你这种行为说明了什么吗?” “什么?” “说明你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不喜欢我,但做的都是喜欢我的事。” “......” “廖清杉,你就承认吧,你早就喜欢上我啦!” “嗯,”他毫不犹豫地承认,“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即使这双筷子是定情信物,那也是他先主动走向的她。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他先动的心。 他现在,又何尝不心动。 私密少女的卧室,处处都是她清甜的气息,他温香软玉抱在怀,目光随意一落,就是她那些泛着粉红泡泡的私人物品,廖清杉看着,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毕竟,这时间,这地点,有些事,确实是不太合适做。 但他没想到,他喉结滚动的这一幕,被应如是看了个正着。 应如是看着他性感利落的喉结,忽然想起刚才在餐桌上,汪施靖说过的一个词:斯文禁欲。 好兄弟觅得佳人,汪施靖由衷地为他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喝多之后,就拉着应如是说话。 跟她说,这小子从小就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长大后,依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斯文禁欲。 揭完老底,还对她寄予厚望的说,让她把他那层虚伪的皮都给剥下来。 可应如是却清楚地记得,他每一次入戏时绷紧的后背,以及那双眼睛里、疯狂涌动的情潮。 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的剧情,任谁都百看不爽。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5节 她也不例外。 尤其是她还是那个享受的人。 于是,应如是心又痒痒了,双腿勾上他的腰,嘴唇贴着他的耳朵,驾轻就熟地,开始撩夫:“是早就喜欢上我了,还是早就喜欢上我了啊?” 两句话,停顿的地方不同。 意思就大相径庭。 果然,听到这句话,廖清杉抱着她的手臂很明显地僵了一下,片刻后,他无奈地闭了闭眼,睁开时,轻声呵斥道: “应如是!” “你给我适可而止!” 不是你昨天哭着求饶的时候了。 这姑娘,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应如是不仅不怕他,还要挑衅他:“我就不适可而止!我能拿我怎么样......唔......” 没说出的话,都被封存进他的吻里。 他扶着她的腰,让她无限度地与自己贴近,绵密又温软的吻,从她的嘴唇,沿着弧度优美的下颌线,逐步下移。 丝丝缕缕的暧昧,发酵开来。 但最终,考虑到自己身处何方,廖清杉还是被迫,见好就收。 他微躬着腰,温热呼吸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轻笑:“应如是,你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啊?” 怀里的小姑娘声音微喘,极为大胆地说:“你治呗,只要你敢。” 廖清杉:“......” 知道他心中顾虑,应如是又开始引诱:“你放心,我外公外婆不会上来的。” 廖清杉才不上她的当,反客为主地问:“馋了?” 应如是:“......” 看她无语,他笑着说:“那就馋着吧。” 应如是:“!!!” 啊啊啊这狗男人! 他确实是狗。 看到一个新的感兴趣的东西,直接把人晾在那儿不管了。 “这又是什么?”廖清杉发现那个装着筷子的礼盒下面,还垫了一张纸条,他好奇地拿出来看,一边看还一边兴致盎然地读了出声,“人要是有了期待,这日子呀,就像小星星一样,真是温柔又闪亮。” 下面的落款处,写着一个日期。 廖清杉看了一眼就迅速反应过来,拿着纸条问:“遇见我的那一天啊?” 应如是听了,一点都没有被人戳破秘密的羞赧,反而极为傲娇地哼了一声:“你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我遇见你的那一天,说明你也在心里记住了这个日期,你当时肯定对我动心了。” “嗯,我动心了,”这次,廖清杉终于把刚才没有说出的心里话,对她说了出来,“我们之间,是我先动的心。” 在他还没看清自己内心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替她做出了回应。 ——他想走向她。 她的话像是有魔法,这晚之后,发生的一切,真的就像应如是在纸条上写的那句话那样: “人要是有了期待,这日子呀,就像小星星一样,真是温柔又闪亮。” 秋天在温柔闪亮的日子里,一天天地过去,冬季悄然来临。 两人在这年的跨年夜,正式结成夫妻。 领证那天,京溪下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雪。 远远大过伦敦那年的跨年夜。 仿佛想要以此来掀开新的一页: 从此以后,这个日子,不再代表分别。 ——而是代表永远。 - 与此同时,电视节目[对话.对画]的后期制作全部完成,正式上星播出。 《敢梦人》也走完所有的出版流程,顺利上市,首次销量便突破了二十万。 冬过春来,之后便是初夏。 五月四日,青年节,一年一度的白杨文化盛典在朝大举行。 也是在这天,[见我]在网上发布了新版预告片,下个月的第一天,也就是六月一日,由[见我]出品制作的动漫电影《长大辛苦了,小朋友》即将在全国公映。 不同于《盘古》,这部动漫走的是温馨治愈的画风,通过一个温暖的故事,治愈现代人孤独漂泊的心。 看完预告片,廖清杉便和应如是一起开车去了朝大,参加这次的颁奖典礼。 这也是应如是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 其实,当初《乌龙面》爆火,出版社就问过她要不要做签售,她拒绝了,因为当时她还是学生,被曝光在公众视野,会造成很多不便。 如今,她即将要毕业,在加上今年的毕业典礼在自己的学校举办,太过意义非凡。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廖清杉的作品也在入围名单。 她想与他,并肩在最高处相见。 最终,《敢梦人》不负众望,获得最具商业价值出版图书。 应如是走上台领奖,接过奖杯,大大方方地说完自己的获奖词,正准备下台的时候,主持人却忽然叫住她,问了她一个所有读者都感兴趣的问题:“为什么这部漫画要叫《敢梦人》?” 听到这个问题,应如是下意识垂眸,和观众席上的廖清杉对上目光。 她看着他,目光温柔地笑了下,然后,才娓娓道来了这个名字背后的寓意: “因为——” “梦想的第一步,其实是勇敢。” 话音落地的这一瞬间,往事像长了手一样,拽着她的思绪往回望。 这一望,整整六年过去。 六年前,他捂着她的眼睛,带她去看那面墙上的寄语:dare to dream. 如今,他们终于走到梦想的地方,让:dreams come true. “没想到这个名字背后是这样一个富有力量的寓意,”主持人驾轻就熟地接过嘉宾的话题,又极为应景地问,“那今天是青年节,有没有什么祝福,想要跟大家分享?” 恰逢此时,舞台中央屏幕上的dare to dream 逐渐淡去,浮现出一行新的字幕dreams come true。 应如是在这份变幻的字幕里,看着镜头,语气坚定地说: “祝各位美梦成真。” “别忘了,做一个勇敢的人。” - 领完奖,应如是朝台下鞠了个躬,然后就拿着奖杯往台下走。 她今天打扮得很是漂亮,穿了一件高定的白色小礼裙,和一双银色的细高跟,这高跟鞋,美是美,就是跟高足足有七公分。 这个高度,对那些穿惯高跟鞋的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但应如是这个活蹦乱跳的主,平常哪里习惯穿高跟鞋啊。 于是,上来的时候还好,下来的时候,应如是看着那个只有五级的台阶,瞬间犯了难,心想这要是摔下去,饶是心理素质极强的她,也真的可以考虑逃离这个地球了。 怕出糗,应如是正想着以最慢的速度缓缓走下去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宽大白皙的手掌,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安心。 她凭借一个手掌,就一眼认出了人,然后,放心地把自己的手交给了他。 她在他的护佑里,稳稳当当地着陆。 站稳之后,她抬起眼睛,和从观众席跑来接她的廖清杉相视一笑。 望向对方时,两个人眼底均覆着一层如水的温柔。 整场颁奖活动都是实时转播,并且,这次的转播团队大多都是朝大的学生,不管是摄影师还是导播,都特别会来事。于是,这浓情蜜意的一幕,被一秒不落地播放了出去。 俊男靓女,势均力敌,其中一个还是首次露面的灵气漫画少女,于是,视频一经发出,迅速在网上引起广泛的讨论热潮。 细心的网友,迅速将这两个人的脸,和一年前演唱会上发生的经典一幕联系在了一起。 【卧槽卧槽卧槽磕到真人了!我就说乌龙面有原型现在都信了吧!】 【啊啊啊啊啊终于见到了我悠的真面目!这颜值真的给跪!我悠最美不接受反驳!】 【啊啊啊啊啊啊恭喜我的臭屁公主和夸夸乐王子终成眷属!给我锁死!】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起的都是什么魔鬼cp名啊!】 【对不起楼上,我更变态,我觉得他俩像工于心计女土匪和天真无知男书生!】 【哈哈哈哈哈哈明明是斯文禁欲霸总和心机钓系甜妹,同志们,不要因为男主有才华就忘记了他有钱他有钱他有钱!】 【啊啊啊有点太多有钱真的是他身上最不值得提的一点了呜呜呜!】 【楼上的楼上,我悠怎么就跟心机两个字脱不了关系啦!我悠明明就是一个可爱善良又勇敢的漂亮宝贝呀!】 【同意,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我们悠悠宝贝啊!下辈子一定要娶到她!】 【啊啊啊啊啊啊管他是什么反正我磕拉了磕拉了磕拉了!!!】 【我只在乎我的皮卡丘神图有没有后续.涩涩.jpg】 网上的讨论热成一片,线下的颁奖礼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进程过半,终于到了廖清杉入围的奖项,最佳季播电视节目。 颁奖嘉宾是业界前辈李申川和赵经柏。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6节 “最佳季播电视节目——”李川申说完,将手中的获奖卡片递到赵经柏面前。 “恭喜——”赵经柏看着卡片上的名字,笑着揭开悬念,“[对话.对画]。” 应如是听到,比刚才自己得奖还要高兴,情不自禁地开始海豹式鼓掌。 廖清杉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温柔一笑。 起身,扣上西装的扣子,风度翩翩地走上领奖台。 与此同时,颁奖词伴随着他的脚步响起: 它抓住了时间的手,让那些冰冷的文物,不再沉睡于博物馆的保护罩中。 它抓住了先人的手,让那些身先士卒的英雄,通过双眼,亲眼看到了当今的盛世繁荣。 它让所有的喝彩都找到了共鸣,让所有的遗憾都被补全。 历史的长河滚滚向前,我们永远感谢这一份唤醒,感谢时代里的这份古韵新声。 最佳季播电视节目,[对话.对画],制作人廖清杉。 颁奖词落,廖清杉正好从赵经柏手中,双手捧过这个沉甸甸的奖杯。 接过奖杯之后,他走到话筒前,看着台下的观众,一字一句道:“感谢各位观众的抬爱,感谢[对话.对画]台前幕后的每一个工作人员,这个奖,是我们共同的荣誉。” “今天是五四青年节,正好借用陈寅恪先生的一句话: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而造极于赵宋之世,后渐衰微,终必复振。” “如今,时代的接力棒传到我们这一代手中,我们——”廖清杉扬了扬手中的奖杯,看着台下,语气铿锵,自有力量, “定复振!” “愿中国青年,拥有更广阔的视野和更强大的心性,该创新的创新,该传承的传承。” “以史为鉴,且看今朝。” 廖清杉说领奖词时,赵经柏就站在他身侧。 如今,他已年过半百,白发不知不觉地爬上鬓角,但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男孩,此时风华正茂。 这就是所谓传承的意义。 所以,当后来主持人问到对现如今电视节目的看法,赵经柏笑着肯定:“时代的接力棒传到你们这一代人手中,我很放心。” [对话.对画]斩获殊荣之后,《盘古》也毫无意外地斩获了最佳动画长片。 其实,这个奖,本来是年又青一人上去领的,但他上去的时候,把廖清杉也拽了上去。 主持人看着再次返回的廖清杉,打趣道:“第二次上台了,刚才我们想问的都问完了,还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自由发挥吧。” 应如是坐在台下,仰起头,一脸骄傲地看着台上的他。 灯光下,他身着一袭黑色西装,身姿笔挺,面容英俊,露出的那一截白衬衫领,工整熨帖。 让她想起校园里栽种的那一排白杨。 是翩翩少年郎。 廖清杉在她的注视里,一手握着奖杯,一手将话筒拔高。 他手中握着的,是很久之前,中国神化故事的开端—— 盘古。 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悠远历史,就是从这位创世神开始记录。 他眼中看着的,是不远以后,伟大复兴事业的结局—— 光明。 这个虔诚未来的抵达,需要每一个人始终如一的坚守与自信。 这其中,就包括文化自信。 我们要相信自己的文化,了解自己的文化,善待自己的文化。 最后,成为自己的文化。 这才是真正的文化自信。 她思绪凝神间,一束追光早已沉默无声地打在舞台中央,应如是抬眸,和所有人一起,看向那个备受瞩目的舞台,更看向舞台中央,那个立于光中的少年。 少年声音清朗,目光坚定柔亮: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理应光芒万丈!”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dare to dream. dreams come true. ——《看她弄巧不成拙》正文完,感谢一路陪伴。 恭喜廖清杉和应如是,爱情、亲情、友情、事业,都得偿所愿。 第84章 番外-瞭望 ——廖京妍和汪施靖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不要去招惹我姐。” 明亮的落地窗前,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此时正值三月末,北方城市迎来一波倒春寒, 前几天刚刚大幅度回温的京溪城,忽然下了一场不小的雪,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 与此同时, 气温也在一个晚上骤降十几度。 廖清杉的语气就跟这天气一样。 ——冷而冰,不近人情。 汪施靖听到,不满地蹙眉:“谁招惹了?” “你说谁招惹了?”廖清杉克制着心底的怒气, “汪施靖, 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 我把你当成和我家人一样重要的人, 你别让我难做。” 汪施靖身子微躬, 手肘撑在大腿上,听到这句话, 他交叉在一起的双手紧了紧, 目光失焦地看着窗外,语气有些涩然地笑了声:“男未婚女未嫁,我怎么就让你难做了?” 想到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廖清杉狠狠拍了下身边的桌面, 语气近乎嘶吼地质问:“你说你怎么让我难做了!这天底下姑娘这么多, 你干嘛非得招惹我姐!” 汪施靖自己心里也堵着一股气, 手掌以比他更重的力度, 狠狠拍上了桌面,音调不比他低:“他妈的我也想问自己怎么了!” 话落, 他随上扬的音调一起,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当初, 就见了一面,就一顿饭的时间,从南栖到纽约,加上转机,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航程,我没有一刻不在想她,闭上眼都是她那张脸,他妈的我也想问我到底怎么了!” “后来,我借着你的名头去找她,我能看出她不愿意见我,但她越不想见,我就越是想见,他妈的我也想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看到她,悬着的心就能落下来,我看到她,就能乐得跟个傻子一样,他妈的我也想问我到底怎么了!” 空旷的办公室里,他的每一次质问,都伴随着一声手掌砸向桌面的声音。 ——利落、清脆、震耳。 廖清杉抬眸,听着他一字一句的回击,心情异常复杂。 一面是他亲如家人的挚友,一面是他情同手足的姐姐。 他比谁都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结局。 可他也比谁都清楚,那个结局有多难走到。 曾经无话不说的两个人,在此刻,唯有静默相对。 “施靖,”许久后,廖清杉哽了下喉,叫了声他的名字,有些艰涩地说,“你放弃吧,我姐不需要爱情,我是为你俩好。” 汪施靖斜眸睨他,音调下意识拔高:“你凭什么让我放弃!你凭什么替她做主!你又凭什么自作主张地让她的人生少一种爱!” 廖清杉直视着他,目光未有任何的闪躲:“就凭我能保护她一辈子,你能吗?” 汪施靖毫不犹疑地答:“我能。” 听到这个答案,廖清杉失笑了声,目光里平添一份凉意,不留余地地问:“你能你还让她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闻言,汪施靖目光怔住,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又一阵长长久久的沉默蔓延开来。 窗外的雪在化。 静悄悄地,也不跟人间打个招呼,就自己化了。 沉默许久后,这次,是汪施靖先打破的沉默,他看了眼身边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廖清杉,你在国外那几年,星辰都是我来顾的,这次就劳烦您受点累了。” 他故意用的敬语。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廖清杉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他问:“你干什么去?” 汪施靖:“休假。” 说完,便啪的一声,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路上的积雪还没有彻底融化,所有的车都以极缓的速度向前行驶。 汪施靖跟随着车流,纵然心中万分焦急地想要加快速度,但也无可奈何。 他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眼前这场在春天突然降临的雪,不知为何,忽然通感了艳阳高照的南栖,她瞬间冷下来的心。 想到这儿,他手指下意识地紧了紧方向盘。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汪施靖没往里开,把车停在了门外,然后,拿出手机,定了最近一张去南栖的机票,定好之后,也没穿外套,就直接下了车。 他这次回家,是为了见父母。 结果,没想到,刚一进门,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许宁全然当几天前的那份不愉快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跟他打招呼:“施靖哥,你来了。” 汪施靖没什么好脸色,眼神不带任何温度地扫了她一眼,冷漠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7节 “我爸妈从国外回来,特意过来看看叔叔阿姨,顺便谈谈未来公司合作的事,当然——”许宁面露羞赧,“也谈谈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我们的什么事?”汪施靖换好鞋往屋内走,知道长辈都在,但他仍然没给她留任何的面子,“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的事,还是我们老死不相往来的事。” 闻言,许宁表情滞住。 “许宁,”汪施靖轻嗤一声,“你吃相大可不必这么难看。” “我吃相难看,也好的过某人难堪!”许宁不服气地喊道,“施靖哥,难道你后半辈子真的要跟一个残疾人度过一生?” “那我跟谁度过一生,跟你?”说着,汪施靖极其轻蔑地笑了声,转过身看着许宁,带着溢于言表的不屑和嘲讽,不留情面地说,“论残疾,谁比得过你——” “脑子残疾,精神残疾,意志残疾。” 许宁没想到他说话会这么难听,瞬间气极:“你......” 汪施靖没时间看她生气,利落打断:“许宁,我以前以为你就是娇生惯养一点,但没想到,你其实是没有素养、没有教养、没有修养。” “从今往后,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更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你再敢出现在她面前,别怪我不客气。” “我要是不消失呢?” “那我总有办法,逼你消失。” 许宁:“你不敢。” 汪施靖绕过她,径直走向家门,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意,笑了声: “你看我敢不敢。” - 与京溪相隔大半个中国的南栖市,气温与京溪大相径庭,已经是快要迈入夏季的节奏。 廖京妍开了一天的会,又回到办公室看了一下明天需要用的资料,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她按动轮椅上的按钮,从办公室离开。 廖敬远前几天去了国外出差,廖京妍就直接坐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司机和她的助理潇潇早已在那里等候。 三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家康复医院门前。 这个地方,过去的十几年里,廖京妍几乎每天都要来一遍。 复健的过程,漫长且痛苦,除此之外,还见效甚微。 多少年日积月累的坚持,才能换来多一刻的站立。 康复室里,廖京妍在康复医生的指导下,白皙纤瘦的手指紧紧握着杆,沉默无声地,做着自己日复一日的康复训练。 没过多久,她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汗。 她的康复医生叫李凌,毕业于卡罗林斯卡学院。一个就读于国际顶尖医学院、且从业经历丰富的医生,却甘心回到南栖市的一家康复医院任职,成为她的私人医生。 他是谁请来的,就不言而喻。 李凌站在廖京妍身边,细致入微地观察着她身体上的变化。 这些年来,因为她顽强的意志和日复一日的训练,她的肌肉功能还是得到了很好的维持,状态好时,甚至可以自行站立一段时间。 从业这么多年,见过千人千面,但李凌依然敢说,他就没见过比她还坚韧的人。 两个小时后,复健结束,廖京妍出了一身汗。 虽然衣服近乎湿透,头发也一缕缕地凝在了脸侧,但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狼狈之感,就像刚淋过了一场雨,朦胧、脆弱,却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清秀美丽。 在复健室自带的盥洗室清洗过之后,廖京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跟李凌道了别。 出了复健室,沿着走廊往电梯口走,本来一切如往常一样,结果,就快要到达电梯口的时候,廖京妍忽然极为敏感地,闻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 干净清澈。 曾将她温柔包裹。 她下意识侧眸,看了过去。 医院走廊能够反光的白色墙壁,隐隐约约折射出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 她定睛看过去的时候,那个身影也正好抬眸,朝她这个方面看了眼。 只不过,她所在的位置并不反光。 因此,这场对视,是单方向的。 廖京妍只是单方向地,和墙壁折射出来的那个身影,对视了一眼。 认出那人是谁,但她没有停留,电梯到了之后,迅速将目光拨正,和潇潇一起下了电梯。 可回家的路上,她尽力忽略的身影,还是控制不住地跑进了脑海。 连带着缤纷的回忆一起。 拥有共同回忆的卷轴,是从哪一天开始铺展的呢。 她说不清。 只记得,那次初见,在海边,她以生人勿近的语气,推开了他所有想要靠近的可能。 那一别,廖京妍以为他们不会再见,即使再见,应该也只是偶尔。毕竟,他们有共同的圈子,比如廖清杉结婚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出现在同一场合。 可她没想到,他再次出现在她生命的时间,能那么快。 从去年九月,他从国外出差回来,到现在的三月末,接近八个月的时间,他见缝插针地,用他的方式,填满了她生活中的所有缝隙。 故事的最开始,都是他以廖清杉太忙为由,寻找的拙劣借口。 到后来,他过来的理由愈发随意,也愈发不加掩饰。 说着“想吃南栖的粤菜了”、“过来出差顺便来看看你”、“京溪太冷过来回回温”,反正就是说着各种信口胡诌的理由,就来了。 廖京妍有一个排解压力的方式,就是拼拼图,看着破碎的拼图在她手中变得完整,她会有一种成就感。 每当她拼拼图的时候,他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如果需要指导,就指导几句,如果不需要,他就不说话。 有时候他来的不是个时候,正好碰上她要去复健,廖京妍觉得自己复健的样子太狼狈,不想让他看到。 他也不强迫,就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边工作,一边静静地等她出来。 等她出来后,带她一起去看夕阳。 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带着她这个从小在南栖长大的人,去了很多她都不知道的景点。 有小巷里的人间烟火,有大海边的山高远阔。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太多。 有时候她也好奇,怎么就这么多回忆。 明明就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能筛选出这么多回忆。 因此,纵然廖京妍再在心里给自己打预防针,但还是抵抗不了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 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她心中是充盈着快乐的。 车子在柏油路上一路驰骋,廖京妍放任自己回想着,直到一个声音将她的思绪从记忆中拨回。 是潇潇:“京妍姐。” “嗯?” “后面有个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廖京妍透过后视镜往窗外看了一眼,声音淡淡地说:“我知道。” 但也就局限于这一句:“我知道。” 就如刚才,她没有在电梯口戳破他的存在,现在,她也不会让司机停下车,去跟他打招呼。 回到家,廖京妍权当刚才的一幕幕场景都没有发生,按部就班地做完自己的事情,然后,上床睡觉。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走路、睡觉,这些大多数人都习以为常的事情,对她来说,哪有那么容易。 白天,她是胆识与魄力并存的廖氏掌门人,思维清晰,手段利落,从容不迫。 可等到深夜,等到整座城市的人都安然入睡,她独自一人,也是个不知所措的胆小鬼。 她有太多心事,没有办法诉说。 于是,想着想着,就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然后,在泪眼朦胧中,看着天光一寸寸的破晓。 这样的长夜,她已经度过了,不知道多少次。 失眠对她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这次,她也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看着窗外等天亮。 可是,在破晓的天光到来之前,她于泪眼模糊中,看到有一束光,先于朝阳亮起。 是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看了眼来电显示,廖京妍下意识伸手去够。 拿到手机的那一刻,她忽然惊觉,她好像—— 被他惯得,没有那么坚强了。 就像现在,理智告诉她不应该接通的,可她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可是,接通之后,两个人又默契地,没有说话。 寂静的夜里,只有沉默的声音。 这沉默持续了好一阵。 直到一阵风拂过,汪施靖才将自己心声的裹在风声里,试探着,轻轻开口:“我上去陪陪你,好不好?” 这声音,比月色都轻。 却足以让她溃不成军。 廖京妍听着他的声音,没有说话,一股压抑不住的酸意直冲鼻端。 汪施靖站在车边,抬眼看着她那屋的阳台,一边朝她走近一边说:“我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陪陪你,好不好?” 他声音太温柔,廖京妍拿着手机,感觉自己心底的想念,顷刻间泛滥得不像样。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8节 想念如潮水般涌来,她只好以手抵唇,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可她再压抑,汪施靖还是感觉到了。 他喉间干涩地哽了下喉,倍感心疼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近乎妥协了:“京妍,让我上去陪陪你,以什么身份都行。” “我舍不得你一个人哭。” - 潇潇过来给他开的门。 去她卧室的这一路,汪施靖不可避免地想起上一次来南栖,他情不自禁,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结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的拒绝和疏远。 他不是不知道她心中的顾虑,于是,想着用时光慢慢去感化她。 结果,没想到许宁会从中作梗,用冰冷锋利的语言,刺破了他为她编织的柔软世界。 廖京妍的卧室就在一楼,屋里没开灯,汪施靖借着月光走到床头,看到她那双不安地拽着被角的手,他下意识想去牵,但是怕冒犯,就顿在了半空。 然后,他就真的如承诺的那样,收回手,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地在她床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陪伴着她。 陪伴着她,度过漫漫长夜。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你起来,好不好?” 汪施靖听到,轻声问:“怎么了?” 都怪这夜色太大胆,把人心底的思念都偷渡出来,被迫让它泊岸。 汪施靖才得以在这个深夜,听到她说: “我想抱抱你。” - 翌日早晨,京溪市。 为了新电影,应如是昨天忙到半夜才上床睡觉。 廖清杉本来不想叫醒她,结果她说每次他出门之前,都得亲口跟她说一声,不说会生气。 没办法,只好走到床边蹲下,轻轻叫了声:“悠悠。” 床上的人睡眼朦胧地应了声:“嗯......” 廖清杉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语气温柔地叮嘱:“早饭给你做好了,起床记得吃,我有事回家一趟。” 听到他要回家,应如是强迫着让自己睁开了眼,问他:“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晚上就回来了,你好好睡一觉,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嗯。” 不过,等到他起身的时候,应如是又拽住了他的手,叫了声:“阿杉。” 廖清杉:“嗯?” 应如是把他的手握在掌心,轻声安慰道:“他们会幸福的。” 廖清杉笑了下:“嗯,会的。” 廖清杉买的是下午的机票,因为他上午要去做一件事。 结果,事情超出他想象的顺利,他只好将机票改签。 中午,他终于在公司见到了廖京妍。 那时,她刚吃过饭,正趁着一点闲暇的时间,在拼拼图。 “姐。”廖清杉敲门,叫了她一声。 “你怎么来了?”廖京妍抬头看了他一眼,朝他招招手,说,“快过来看,我正在拼悠悠画的画呢。” 廖清杉关上办公室的门,抬脚朝她走近。 这几步路,足够他将她细细打量。 不止打量她的现在,也在打量她的过去。 他太清楚,这一路走来,她吃了多少的苦,并且,这些痛苦,大多只能自我消解。 所以,廖清杉曾经也希望,有个男人能站在她身边,走进她的内心,为她遮风挡雨。 但这份希望的最终结局,是她把自己锻造成了风雨。 几年前,廖京妍进行康复的那家医院,有一位年轻医生,对她很有好感,展开疯狂追求,执意要和她在一起,结果,那个男孩的父母不同意,被气到中风,直接住进了医院。 那一刻,所有莫须有的指责都降临在她身上。 她连他的爱意都没有接受,却要因此承受,他家人对她的伤害。 那份感情,连他这个旁观者,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何况剧中人。 廖清杉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爱情对她来说是负担,不是享受。 她承认自己生命的价值。 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自甘堕落。 但她同样,也承认自己生命的缺陷。 所以,她不敢热情的拥抱,所有美好。 每一次拥抱,都要衡量一次自己值不值得,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汪施靖来找你了吗?”廖清杉走到她面前,直入主题地问。 廖京妍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正在拿拼图的手顿住。 廖清杉又问:“你想跟他在一起吗?” 闻言,廖京妍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然后,轻轻摇头。 “所以,我劝说他离开你了。”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廖京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但想象中的如释重负,总归是没有的。 她空咽了下喉咙,说:“那就好,谢......” 话说到一半,被廖清杉打断:“因为我不想让你们两个人都这么辛苦,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你们的人生,包括爱情在内,都是坦途。” “嗯,”廖京妍点头,“你做得对。” “但我现在发现我错了,”廖清杉看着她说,“我来之前,去见了汪施靖的父母。” 闻言,廖京妍目光轻抬,双唇紧抿。 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好怕,自己会听到一个和当年如出一辙的结局。 廖清杉又何尝不是。 今早,他单刀赴会,没想过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他与汪施靖幼时一起长大,因此更知晓,他父亲的顽固。 汪施靖不是家里的老大,他还有个哥哥,虽然最终他还是把自己喜欢的姑娘娶进了家门,但付出的代价太高昂了。 所以,他不舍得,让自己的姐姐去受这样的委屈。 他也不舍得,让自己的挚友去面临这样的难题。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汪施靖早已说服了他的父母。 他不知道他用了怎么样的努力和保证,才换来了这样的局面。 在这件事上,廖清杉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放完狠话,又忍不住,想要为他们,谋求一份幸福的可能。 今天早上他过去的时候,是想用自己的努力,尽力去为他们争取一个好的结局。 却不成想,他想要争取的好结局,早已在汪施靖的努力下,成为定局。 “姐,”廖清杉在她身前半蹲下来,看着廖京妍,目光认真地说,“你总害怕自己掀起风波。” “我也怕。” “我怕这风波打在你身上,会让你受伤。” 说着,他话锋倏地一转:“但我却忘了,你也忘了。” 廖京妍垂眸看着他。 廖清杉在她的注视里,继续道:“真正爱你的人,一定有替你摆平风波的能力。” “那个人没摆平,是因为他不够爱。” “不是因为爱情不好。” “更不是因为,你不值得爱。” - 这个下午,廖京妍罕见地不在工作状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复健。 当她如往常一样,日复一日的,双手握着栏杆,强忍着神经拉扯的疼痛,一步步往前移动的时候。 不知为何,她心态,突然就崩了。 那一刻,她心里满满都是那个无法挽回的遗憾:如果她有一双健康的双腿,该有多好。 可是,遗憾,之所以称为遗憾,就是因为无法挽回。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29节 这辈子,她注定无法奔跑,注定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甚至,连婚礼上新娘走向新郎的那几步路,她都无法做到。 这世间,压垮人的,往往不是庞大的崩溃,而是一些具体而微的悲伤。 “京妍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潇潇看到她流泪,一下子慌了神,一边往外跑一边说,“是疼吗?我现在就去叫李医生。” 门打开,汪施靖已经先医生一步冲了进来。 他朝她跑着。 朝她坚韧却单薄的身影,朝她明亮却悲伤的眼睛。 跑到她身边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怀里一抱。 门外,潇潇身为她的私人生活助理,曾陪伴她无数个日夜,但从未见过她有在外人面前流露脆弱的时刻。 可现在,她看到一向坚韧的她,像是到了一个终于可以脆弱的地方,双手死死拽着那个男人的衣襟,枕在他肩头,泣不成声地说: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汪施靖听着她的控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她抱得更紧。 这怀抱,好温暖,也好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廖京妍被他抱着,带着细软的哭腔,一字一句地,跟他说着自己“讨厌”的原因: “我本来,没有软肋的。” “我本来,能一个人坚定地走完生命全程的。” “我本来,复健完,一个人看夕阳,也不觉得孤单的。” 汪施靖听着,心脏一紧。 “可是你来了,你把这一切都打破了......” “你打破了,我粘不回去了......” 原来她只有铠甲,是廖敬远和廖清杉,她只需要把自己变得更强大,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为他们撑起一片天,那她就能以欣赏自己生命的姿态活着。 可现在,她有了软肋。 原来她觉得自己可以坚定地走完生命全程,不会觉得孤单,不会觉得难过,也不会觉得难捱。 可现在,她觉得,没有他的余生,真的会孤单、会难过、会难捱。 原来她看夕阳,是让内心平静。 可现在,她看夕阳,心中都是躁动的热情,但她又没有去抓住这份躁动的信心。 汪施靖认真地听完她说的三个“我本来”,怕她站立时间太长对身体不好,就把她抱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抬起手,力道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 “那就不粘回去了,好不好?”他语气放得又轻又柔,仿佛怕再大一点声,就会惊扰她难得一现的脆弱。 “那么孤单的拼图,我们不粘回去了,好不好?” 廖京妍很坚决地摇头:“不好。” “怎么不好?” “因为你迟早会走的,这个拼图,还会再碎的,我到时候就真的拼不起来了。” 就是这句话,让汪施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起来一样的疼。 他低头,把她的双手稳稳握在自己的掌心,这个动作,天生带着安全感。 廖京妍就是在这份他为她织就的安全感里,一字一句地,听完了他那更有安全感的话语: “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还没有好到,让你相信我不会走。” “是我太莽撞,没有用漫长的时间打头阵,就向你表明爱意。” “但这不是我草率,而是我真的忍不住。” “京妍,”汪施靖看着她,喉结自上而下地滚动了一番,“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 “任何人和你在一起,都是他高攀。” - 廖京妍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廖敬远。 因为,这份如出一辙的认可,她于今天早上,刚从他口中听说。 “我对我未来的女婿,就一个要求。” 今天早上的餐桌上,廖敬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打得廖京妍一个措手不及。 但她还是好奇地问了句:“什么?” 然后,廖敬远就说出了一个让她意外的答案: “你在他面前,能哭得出来。” 廖京妍听了,目光微怔。 “我是你爸爸,清杉是你弟弟,亲人再亲,也有男女之别,你深夜难过的时候,我们终究还是没办法进去抱着你。” “每次感觉到你哭,我都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爸。” 廖敬远说的是:“每次感觉到你哭。” 不是看到,不是听到。 而是感觉到。 “有时候想,我要是个妈妈多好,就能进去陪着你一起捱过漫长黑夜了。” “能亲手擦去你的眼泪,能躺在你枕侧拥你入怀,能陪你一起等天亮。” “可是,我不能陪着你的事情,你的爱人可以陪着你。” “我闺女这么优秀,不能被这双腿束缚住幸福。” “京妍,你要记住,谁娶了你,那是他的荣幸。” 在听到这番话的那一刻,廖京妍忽然想起,她当初无意在廖敬远书房翻到的那一张照片,也是这张照片,让她意识到,她或许不是廖敬远的亲生女儿。 可那一刻,她没有撞破天大秘密的担惊受怕。 因为,这背后是廖敬远用切切实实的时间和真心,堆积出来的、毋庸置疑的爱意。 还有廖清杉。 最初,他默默送给她一本史铁生的书,后来,因为两人房间相邻,他特意让人在墙上方凿了一个小洞。 那个洞很高,他看不到她,给她保留了隐私。 但是能听到她的动静,确保了她的安全。 这些,廖京妍都知道。 所以,她才会对汪施靖说:“我本来没有软肋的。” 廖敬远和廖清杉,对她来说,是铠甲。 他们保护她,她有能力回馈。 唯独爱情,她没有办法回馈。 亲情之所以让人相信,是因为其唯一性。 爱情之所以让人犹疑,是因为其可替代性。 而汪施靖看出了她眼里的犹疑,于是提议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去哪儿?” “你跟我走就行。” 他带她来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来过的公园。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没等她回答,汪施靖就自问自答道:“因为我想告诉你,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我根本不了解你,可你就是在我脑海里晃荡了一天。” “所以不存在,我之后会因为这个跟你分开。” 他三言两语,将自己的真心展露无遗。 他从来都知道,但他从来没退缩。 “京妍,”汪施靖看着她,眸中映衬着浓浓爱意,“你只怕爱情的不确定。” “但你唯独不怕,爱情的坚定。” 听到这番话,廖京妍感觉自己的眼泪像是蓄了力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你不怕余生的漫长孤独,你不怕难捱的自我较劲,你不怕深夜的失声痛哭。” 汪施靖目光盯着她:“你只怕我爱你。” 仅仅六个字,廖京妍却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人抓住一样,动弹不得。 “你怕我,怕我拗得过你的执着。” “你怕我,怕我真的能给你一个温暖的未来。” “你怕我,怕我真的能陪你走到生命的终点。” 他握着她的手,很温柔地,跟她讲述着一些道理: “廖京妍,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所以,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30节 “相信我——” “被爱比坚强,幸福多了。” “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相信你自己——” “去爱比孤独,快乐多了。” 他说话时,天边那轮他们共同看过无数次的夕阳,也在倾听中,缓缓下坠。 这天恰好是春分。 从这天开始,白昼逐渐变长,气温逐渐变暖。 天南海北的春天,正在赶来。 他终于赶在春天到来前,问出了那句:“余生的拼图,我陪你一起拼,好不好?” 而她,也终于赶在春天到来前,亲吻了自己的春天:“好。” 若夜晚,尽是泪水的泊岸。 那就让它泊岸。 ——来日我再带你,瞭望春山。 作者有话说: 若夜晚,尽是泪水的泊岸。 那就让它泊岸。 ——来日我再带你,瞭望春山。 第85章 番外-见我 ——廖清杉和应如是 1、三月 见证过姐姐和姐夫的绝美爱情, 廖清杉(没想到还是叫了这狗兄弟姐夫)连夜坐飞机回了京溪。 飞机落地时已经十一点,因为没带行李,所以廖清杉是随着第一波人到达的出口, 刚一走出,耳边就传来一道好听的:“阿杉杉杉杉杉杉!” 听到声音,正要去寻找她的身影, 结果,刚一抬眸,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小姑娘已经蹭的一声, 扑进了他怀里。 廖清杉垂眸, 摸着她柔顺的头发, 笑着说:“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以后不准这么晚来接我。” 应如是在他怀里抬起头, 笑眼盈盈地回:“那每次我出差, 不管多晚,你都会来接我的呀!” 廖清杉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你能跟我比么。” 应如是:“我怎么就不能......” 话说一半, 被迫止住。 因为身侧忽然传来了一则不容忽视的对话声。 是两个女生, 本来是来机场接朋友,结果没想到竟然会看到乌冬面的本尊,于是,掩不住激动之情, 便喊了出来。 路人甲:“啊啊啊啊啊啊臭屁悠!臭屁悠!我的臭屁悠!” 路人乙:“啊啊啊我们这什么好运气竟然碰到真人了!那两人对视的眼神磕死我了!” 路人甲:“我们臭屁悠也太好看了吧!夸夸乐王子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路人乙:“呜呜呜山山也好帅!我的天不能看!不能看!又晕脸又晕腿的!” 路人甲:“天造地设!” 路人乙:“给我锁死!” 两个路人朋友越说越带劲, 但还是保持了很好的分寸感, 没有上去打扰他们。 不过, 虽然说得挺多,并且都是夸奖, 但“臭屁悠”后面的那些对话, 应如是都没有听到。 因为她听到这个词, 就陷入了郁闷。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叫人家臭屁悠呀! 这不,都到车上了,应如是还在气,双手交叉在胸前,怒火转移到无辜的廖某人身上,质问道:“为什么他们叫你王子,却要叫我臭屁悠!” 廖清杉看着她,心里快笑疯了,但还是强忍着嘴角的笑意,宽慰她:“谁说的,他们明明也叫你公主。” 听到他这么哄自己,应如是心情好了些,刚想收敛一下怒色,结果就听到他接上一句: “臭屁公主。” 应如是:“......” 啊啊啊啊啊啊干嘛都这样叫人家呀! 看她瞪着的大眼睛,廖清杉乐得不行,哄小孩一样地问:“真生气了?” “当然生气!为什么要给人家起这种外号,到底是谁第一个这么叫的!” “好了,乖,不气了,”廖清杉温柔地摸着她的手,“我等会儿帮你找到元凶,然后替你报仇,好不好?” 应如是问:“怎么报仇?” 廖清杉听到,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没说话。 当晚零点。 某资深“乌冬粉兼敢梦人”,刚定好闹钟,正准备放下手机睡觉的时候,手机突然弹出了一个消息提示:您被特别关注@悠悠回复了。 看到这儿,她瞬间睡意全无,一脸激动地打开微博。 结果,一看。 回复@史今朝:【你自己没有对象吗?天天给别人的对象起外号。】 美好的一天止于00:01。 她是真的谢。 2、四月 四月的最后一天,五月天在工人体育馆举办了一场演唱会,和歌迷一起迎接五月的到来。 苏潺这个手速狂魔一连抢到了四张票,一张给了她男朋友,还有两张给了应如是和廖清杉。 这一年,两个人都太忙,所以算下来,也很久没有看演唱会了,上次看还是廖清杉刚回国没多久,也是那次,成就了演唱会上的经典一抱。 这天,廖清杉提前把工作处理完,就开车去学校接人了。 他们到的时候,演唱会还没开始,正在进行暖场环节,场馆内的巨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五月天《干杯》的mv。 一个兼具少年感与力量感的声音,在唱:“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 播放时,虽然演唱会还没开始,但在场的很多歌迷朋友已经兴致颇高地跟着哼唱了起来,再加上倒计时,现场气氛逐渐白热化。 应如是也深受气氛感染,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小脑袋:“这歌词写的真好呀,是悠悠的岁月呢。” 廖清杉看着她娇俏的小表情,觉得这小模样真的是—— 乖得很。 “诶,”应如是侧过身,拉着廖清杉的胳膊,一脸期待地问,“如果时间真的能倒退,你会不会在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跟我要联系方式啊?” 廖清杉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那点想逗人的坏心思瞬间就起来了。 他看着她,轻轻笑了声:“要不要联系方式不一定,但我一定——” 应如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一定什么呀?” 廖清杉:“一定要记得,把我那双筷子拿走,再让你把饭钱付了。” 应如是:“............” 啊啊啊这都什么回答呀!!! 撩妹的台阶我都给你搭好了你都不愿意往上走一步嘛!!! 悠悠真的气死啦!!! 于是,手一松,心里立刻就开始盘算整人的招数。 然后,演唱会一开始,廖清杉就在欢呼的人群中,听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呐喊: “啊啊啊老公老公老公!!!” “啊啊啊老公好帅!!!” “啊啊啊老公唱歌好好听!!!” 叫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感人肺腑。 廖清杉听得脸都黑了。 但他脸越黑,她叫得越带劲。 最终,廖清杉忍无可忍,右手抬高,动作利落地把她激动的左手拽了下来,握在手心。 应如是不解地看着他问:“你干嘛拽我的手?” 廖清杉冷漠地哼了一声,把她的左手伸到她眼前看,没好气地提醒道:“应如是,你自己看看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呀!”应如是看着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钞票罢了,把它卖了估计够我看一辈子的演唱会了。” 廖清杉:“???” 这姑娘说什么胡话呢? “应如是,上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廖清杉语气沉肃,“现在,你已经结婚了,有点身为人妻的自觉。” 应如是听了,立刻低下头,扮可怜状:“......好吧。” 廖清杉:“???”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31节 哟? 今天这么乖的吗? 后半程演唱会,应如是果真没有再闹腾,头枕在他肩上,安安静静地看完一场演唱会。 这改变,廖清杉本来就觉得够惊喜了,结果没想到,回到家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刚一进家门,应如是就跟只小猫一样,抱着他不撒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还踮脚去亲他。 廖清杉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欲擒故纵地问了句:“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让人家有点身为人妻的自觉嘛,”她声音和眼神娇得能掐出水,“那你帮人家脱衣服。” 他自然是—— 求之不得。 脱完外套,她还不满足,继续跟他贴贴:“里面也要你脱。” 过了几秒:“裙子也要。” 无边暧昧的夜色里,她衣衫渐少,他欲.火渐旺。 阳台门没关,暮春晚风穿堂而过,将他心间的欲.火,顷刻间燎原。 可大火就要燎原的瞬间,她语气轻悠的,在他心间泼了场雨:“哎呀,我怎么给忘了,我这次生理期提前了两天啊。” 说着,应如是还低头看了他一眼,扮无辜状:“没办法替你收帐篷了,你就自己收了吧。” 廖清杉:“……………” 十分钟后,应如是得意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着暖呼呼的银耳红枣汤。 那边,卫生间的水温直接被调到了最低。 他用冰凉的水温,冷静着自己躁动的身体。 一边自我纾解,一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艹。 这姑娘是真能报复人啊。 玩不过啊玩不过。 什么才华横溢的制作人,什么年轻有为的商界精英。 在她面前,情商智商通通降成零。 3、五月 五月的一天,应如是在微博更新了一幅新的画,但画面的内容却不是那么令人开心。 熟悉的深口碗里,悠然正一脸愁容地吃着乌冬面,吃面的同时,两行清泪扑扑落下。 那小模样,可爱又可怜。 读者们一看,瞬间坐不住了。 【呜呜呜我的悠肿么啦!肿么哭得这么伤心啊!来来来妈妈抱抱。捂嘴哭.jpg】 【谁欺负我悠了不哭不哭!!!】 【哪个大坏蛋惹我们悠生气了啊!!!本乌冬粉即刻黑化!!!替你打他!!!】 发完微博,应如是就放下手机,去改自己的毕业作品了。 直到改到一半,家里门铃突然响了一声,然后她就看到廖清杉一脸焦急地赶回了家。 应如是压根没把他突然回来这事跟微博放在一起想,一脸茫然地问:“你不是在开会吗?怎么回来了?” 廖清杉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柔声问:“看到你微博了,发生什么了,跟我说,我替你解决。” 应如是:“......” 那件事,倒是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就是我今天去给年老师交毕业设计,”应如是在他怀里解释道,“然后......” “然后怎么了?没过关?” “不是,过关了,还做的特别好。” “那你......” “但是我不小心,把学生和导师的名字写反了。” 她把学生那一栏写成了年又青。 导师那一栏写成了应如是。 廖清杉:“............” 应如是! 不愧是你! 他真是强忍着才没笑出声,继续问:“那年教授说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就是叫了我一声——” “嗯?” “应教授。” “......” “他说,应教授,你出息了啊。” 这下,廖清杉再也收不住笑了,把她从怀里抱出来,戳着她的脸颊,逗她:“那怎么办,要不咱读个博,让年教授这一句成真。” “呜呜呜你还笑我,悠悠觉得丢脸死啦......”应如是又一头栽进他怀里,小声嘟囔着后续的事情,“然后,年老师还叫我......” 廖清杉饶有兴致地问:“还叫你什么?” “叫我——”应如是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老板娘。” 廖清杉听了,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这个倒没叫错。” 应如是:“......” 4、六月 六月一日儿童节这天,由应如是担任主笔的动漫电影《长大辛苦了,小朋友》在全国公映,收获如潮好评,赢得票房口碑双丰收。 剩下的日子,应如是则在处理各种各样的毕业事宜中度过。 夏至这天,朝大毕业典礼在大学生活动中心准时举行。 这次的现场布置花了很多巧思,除了巧妙的舞台设计,还有两块巨大的高清led显示屏分布在现场两侧的墙壁上,循环播放着各个学院优秀毕业生的优秀毕业作品。 这天,对应如是来说也是极具纪念意义的一天。 因为她要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她穿着硕士服,大大方方地走上讲台,看着台下的老师与好友,看着为她远道而来的亲人,讲述着自己在朝大度过的六年时光,讲述完,她又将话题回到最开始,言辞诚恳地表达着自己对这所学校的感谢: “尊重学生做自己,引导学生成为自己,这件事,不是所有高校都能完成的,但我觉得,朝大在这件事情上的完成度还是很高的。”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自己来过这里。” 她的感谢,一语双关。 感谢这所学校,为她搭建平台,让她完成梦想。 更感谢,让她遇到恩师、遇到挚友、遇到良人。 那个她还没入学就遇到的良人。 “未来的日子,我们要面临越来越多的选择,难免会有迷茫的时刻,希望在朝大就读的这段经历,能成为你们迷茫时候的定海神针。” “几年前,我们因为同一个目标,在此相聚。” “现如今,我们为了更大更好的未来,各奔东西。” 说完,她眸光轻抬,看向台下。 与此同时,led屏幕上浮现出她的优秀毕业作品《敢梦人》。 “前路或有风雨,当你置身风雨时,别忘了想想风雨过后的彩虹。” “愿各位—— “不惧岁月不惧风,永远敢梦。” 5、七月 七月,[对话.对画]第二季入选“中华文化走出去”重要品牌项目,正式启动拍摄。 这一季跟第一季相比,有了更大的升级,场景搭建更为壮观,每一帧拍的都堪比电影质感。 也因此,团队更大。 团队更大,磨合就会更多,稍微配合不好,就会出现问题。 这天下午,因道具人员放错了一个物件,以至于整场拍摄全部需要重来。 会议室里,舞台设计总监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气氛也因此格外凝重。 廖清杉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发火,但是他没有。 他站在会议桌前面,目光扫了眼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与魄力,劝诫道: “在座的各位也都是高材生,难道大学的时候老师没有跟你们讲过,不管是摄影、灯光,还是服装、道具,所有的元素都在参与叙事,你们自己都不看重自己,还渴望观众看重你?” “没有责任感,趁早放弃这一行!” “你们也是赢过千军万马才走到了这么大的平台,心中至少要明白,你们做的东西,不是自娱自乐的,那是要走出国门的,那代表的是国家形象!” 因他这番话,后面的拍摄效率得到了极大提升,所有环节也磨合得比最开始都要好。 不过,收工时间也晚了好几个小时。 以至于廖清杉睡前还在看策划案。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32节 应如是这姑娘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实际上心比谁都细。 洗完澡,她趴在他身上,轻声问:“你最近压力很大吗?” 廖清杉手抱着她的腰:“听谁说的,没有。” “那就好,”应如是像只小猫一样,趴在他胸口,语气奶凶奶凶的,“要记住,压得你喘不过气的,只能是我,不能是工作,知道嘛!” 廖清杉:她是真敢说啊。 下一秒,把策划案往床头柜上一扔,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你干嘛?”应如是问。 他手按着她的腰,探入裙摆,哑声道:“压我。” “你不累吗?” “这不正好么?”他沉沉一笑,“你解乏。” 纷扬的世间,又一个情.欲摇晃的夜。 6、八月 周五,难得两个人都早下班,于是就决定去逛超市,然后自己在家做饭吃。 为了提高效率,廖清杉让她去买鸡蛋,他自己则去买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买完了。 折回到鸡蛋摊的时候,廖清杉本想叫她一声,然后就发现某个社牛患者,已经跟旁边的小朋友聊上了。 小朋友可勤学好问了:“漂亮姐姐,妈妈让我来挑鸡蛋,可我看这些鸡蛋都长一样的呀。” 应如是微微屈膝,绕有耐心地跟他解答:“长得一样,但是大小不一样啊。” 小朋友眼睛转了转,又问:“那要买大鸡蛋还是小鸡蛋呀?” 应如是跟私塾里的教书先生一样,故弄玄虚道:“如果从蛋壳的平均分布面积来说,买大鸡蛋比较划算;如果从蛋白和蛋黄的比例来说,买小鸡蛋比较划算。” “啊?”小朋友犯难地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瓜,“这么难的嘛......” “那姐姐告诉你一个简单的方法好不好?” “好哒!” “你要是喜欢吃蛋白,就买大鸡蛋,要是喜欢吃蛋黄,就买小鸡蛋。” “哇!”小朋友小手一拍,眼睛亮亮的,“姐姐你好聪明呀。” 应如是听了,下巴一扬,语气傲娇得很:“是你姐夫比较聪明哦!” 廖清杉站在背后,看着眼前这一高一低的两个“小蘑菇”,心里瞬间就软得不像话。 跟她在一起的小日子,怎么就能这么有趣啊。 7、九月 某个休息日。 “应如是,你弄完了没有?”廖清杉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问。 应如是低着头,一边行动一边安抚:“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 说完,拿起工具箱里的蝴蝶结装饰,往某人的指甲上一贴,贴好之后,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在阳光下,颇有兴致地欣赏了起来。 左看看右看看,是越看越满意,于是又忍不住自夸了起来:“悠悠的手可真巧呀!做的美甲可真好看呀!我决定了!明天就给希希宝贝做这个!她一定会超级喜欢哒!” 廖清杉这个被迫工作的手模可没工夫欣赏这小女生的玩意儿,没好气道:“试验完,赶紧给我卸了!” 应如是:“给你卸就给你卸,你凶什么凶呀!你娶老婆,就是为了凶她嘛!” 廖清杉:“???” 你瞧瞧,她又有理了。 “应如是,”廖清杉看着自己指甲上的东西,无语道,“你自己看看我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 “这这这……这怎么能叫糟蹋呀!这明明是——”说着,应某人故技重施,用手指朝他比了个爱心,“爱你。” 廖清杉不吃这一套:“卖萌没用,快点给我卸了。” 应如是拿过卸甲水,驾轻就熟地开始哄夫:“好好好,拥有全世界最好老公的悠悠这就给你卸。” 说完,就立马行动了起来。 她的手又白又软,摸起来很是享受。 廖清杉看着她白嫩纤细的手指,跟她打着商量:“卸完,顺便给我剪个指甲吧。” 应如是很有自己的原则:“不要。” “嗯?”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你剪不剪?” “不剪!” 廖清杉:“行,那你晚上别喊疼。” 应如是:“???” 反应了片刻。 啊啊啊廖黄杉廖黄杉廖黄杉!!! 8、十月 不知道是不是入秋后天气转凉的原因,应如是这段时间特别喜欢吃辣,尤其是老干妈。 吃早饭的时候都恨不得来上两勺。 这份喜欢愈演愈烈的最终结果,就是她把自己的微信头像都换成了老干妈。 某天,廖清杉下班回家,就被应如是拽到了沙发上。 他茫然道:“怎么了?” 应如是拿出手机,跟他解释:“潺潺跟他男朋友用了情侣头像,我也想跟你用,我的已经选好了,你选一个吧。” 廖清杉低头一看,是王致和与王守义。 廖清杉:“............” 他是真的谢。 9、十一月 应如是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叫白清许,是一个餐具设计师。 也因此,家里多了很多可可爱爱的小餐具。 那她自然不能浪费啊,于是满怀信心地重新拾起了自己的厨艺。 然后,是屡败屡战,又屡战屡败。 应如是看着这没一点长进的厨艺,可受打击了,垂头丧气道:“明明是按照菜谱上来的……” 怎么做出来就是不一样啊! 廖清杉见状,走上前安慰道:“你看,你也说了,明明是按照菜谱上来的,悠悠又不是。” 应如是:“……” 啊啊啊十一月了,就不要再讲冷笑话了! 好冷啊! 10、十二月 这月末尾,他们一起飞往伦敦。 当初那个不完整的故事,终于完整。 11、一月 新的一年不知不觉到来。 这天,廖清杉和应如是到电视台参加一个访谈节目。 沟通完录制的细节,离正式拍摄还有一段时间,双方就在化妆室休息。 采访他们的主持人叫陶醉,柔和灯光下,她穿着淡紫色的小香风套装,脚踩一双银色的细跟高跟鞋,妆容精致,身材高挑,整个人漂亮得像是会发光一样,让人挪不开眼。 她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单看背影,便可窥其气质冷峻,再加上一身黑的装扮,整个人显得矜贵又神秘。 过了会儿,他微微侧身,应如是才得以看清他的侧脸,五官英挺凛然,皮相骨相俱佳,再加上他的衣袖卷起,露出了流畅有力的小臂线条,看起来就更是荷尔蒙爆棚。 此刻,他手扶着她的腰,低头,轻轻在她耳边问着一些话。 其实没什么出格的动作,但整个画面看起来就是旖旎得很。 应如是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有点感同身受,读者们磕真人cp的心情了。 这可太香了吧! 都让开! 谁都不要阻止我磕cp! 但偏偏有人就是要从中作梗。 察觉到她的目光,廖清杉提醒道:“应如是,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应如是解释:“我是在看美女,又不是在看帅哥。” “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啊。” “嗯?” “我说你在看帅哥了吗?” “......” “哎呀,你吃什么醋呀,”应如是反应过来,打他的手,“我这是在为我的漫画积累素材。”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33节 廖清杉:“......” 她是真能瞎掰扯啊。 于是,录完节目,应如是就不老实了,拽住陶醉的手,就是不让她走:“美女姐姐,给我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好不好嘛?” 不过,应如是不知道的是,陶醉本来就是他俩的忠实粉丝。 虽说两个人的爱情故事都已经出版成册了,但这书上看的哪有真人亲自讲述的香啊,于是,陶醉看着她,说:“礼尚往来,你先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 应如是一听,一拍大腿,瞬间来劲了:“我们的故事呀,那可是要从一碗乌冬面说起......” 巴拉拉巴拉巴拉巴拉...... 此处省略一千字。 她洋洋洒洒地来了个即兴演讲,陶醉一点都没打断,饶有兴致地听完,然后,转头问廖清杉:“你呢,你怎么形容你们的爱情。” 廖清杉听了,淡淡一笑,不同于应如是的长篇大论,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命中注定。” 陶醉又问:怎么个命中注定? 他笑着说:你往历史的长河中看一眼。 你往历史的长河中看一眼。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原来,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就。 在历久弥新的岁月长河中。 第86章 番外-朝夕 ——我和你 聊聊灵感来源。 因为真的跟小说一样。 这篇文真正的定调, 其实来源于“文化集装箱”这个概念落在我脑海中的那一瞬间。 几年前,我有个朋友,她老师给她介绍了一个在某财经杂志实习的工作。 有一天, 她要去某高校采访一位教授,结果开车堵在半路了。 很巧的是,那天我俩约好了等她采访完我们要一起去逛街, 我又离那个学校很近,所以她就给我打了电话。 当我得知,她明明知道北京的交通, 明明知道这会儿可能会堵车, 明明知道有工作在前, 却还是要装逼开车来的时候, 我拿起电话把她骂了一通。 然后, 这位朋友:“别骂了别骂了。” 下一句:“我来不及了,你进去采吧。” 我:?????? 这位同学你莫不是来搞笑的吧? 我进去采, 我进去采什么, 采蘑菇么。 我又不是学新闻的。 然后,她就在电话那头,开始疯狂对我吹彩虹屁。 我听到一半就挂了电话。 然后—— 进去采了。 我,史今朝, 疯狂打脸第一人。 【当然, 可能还是天性比较仗义(狗头)】 【或许还有社牛(再次狗头)】 当时正值中美贸易战时期, 那个教授也是这个领域的, 所以我就用这个打开了话题。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到了“集装箱”这个概念,讲述了集装箱在中国对外贸易发展中起到的不容忽视的作用。 我当时听到就觉得很惊喜, 因为这是我们平常会惯性忽略的东西。 集装箱这个概念大家都不陌生, 但对于它存在的意义, 大家是陌生的。 然后,我们就以这个为切入点,又聊了很多。 虽然聊得多,但我又不觉得乱,就是我的逻辑线在逐渐丰沛的同时,也是逐渐清晰的。 所以,各个领域的佼佼者他们厉害在哪儿。 我觉得就厉害在,他们思维发散,但又自成逻辑。 那次意外的采访,我觉得我是去上课了。 不过,集装箱这个概念并没有出现在之后的采访稿中,我也只是知道了这个知识点而已,并没有对它进行任何的思维发散。 直到几天后,我坐公交回学校。 我这人有一个爱好,特别喜欢忙完一天的事情,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做公交,并且必须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一边听着歌一边看夜幕降临。 然后,就是在那天,我刚坐上车,就刷到了一条微博:某国拿着我们国家的东西去申请非遗项目。 我当时看到就气得不行。 点开评论,大家跟我一样的义愤填膺。 但后来,我就看着窗外,思考这份愤怒有意义吗? 在文中,我借汪施靖之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它或许有意义,但它没有力量。 那什么有力量? ——好的文化产品。 想到这儿,脑海里突然砰的一声。 几天前的知识点和当下的心绪碰撞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这两个概念在我脑海中一结合,就有了“文化集装箱”这个概念。 书籍、电视、电影、音乐、绘画、舞蹈、雕塑,这些不都是文化的集装箱吗么。 你只有把我们的文化镶嵌在广为人知的文化形式中,你的文化才能走出去。 因为,你不能指望整个国际环境下的人,像我们一样,从小学习中文,了解中国的文化。 说实话,这个概念落入我脑海的那一瞬间,我内心还是有点小骄傲的。 直到现在,我也依然为这个原创的观点感到骄傲。 不过,当时也就是有个概念而已,我也没有机会在之后的任何语境中去把它提出来,因为我不是学这个的。 直到开始写文,这个概念才有了活起来的机会。 我前几天在微博上说,没有从十八岁开始写文,有些遗憾。 看到有宝贝留言说,你走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我现在想想真是这样。 没有当初的那个插曲,可能就没有现在的这个故事。 也不会有现在的廖清杉和应如是。 然后,这个插曲也为我之后的职业选择,增加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所以,“吃亏”是福这话真没错。 (当然,我不觉得我临时替朋友做了份工作就是吃亏,那次,我的收获远远大于付出,所以我加了引号。) 要不就改成能干是福吧。 哈哈。 最后说一点感谢。 写作永远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读者在挑选自己心仪小说的同时,作者也在通过自己的作品去筛选读者,去寻找人群中的共鸣。 写文以来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一群特别用心在看文的读者。 大家的每一条评论,我都看了,有很多印象都非常深刻。 所以,非常感谢大家的懂得。 对我来说,一个故事,真正需要发力的阶段就是文章的前三分之一,最多前二分之一,后面的故事,其实是这些人物握着我的手在写作。 所以,每次说再见的时候,最难过的那个人永远是我。 但不说再见,又怎么和新的故事重逢呢。 不过,我还是很惊喜。 写出令我满意的池漾、林洛希、邹喻,其实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但写出令我满意的应如是,确确实实超出了我的预料。 第一次写女追男,第一次写这么欢脱的女主,我也忐忑过。 不过,我现在回头看,心态早已从最初的不自信,到现在喜欢得不得了。 是想到我们悠悠宝贝,心思就能瞬间软下来的程度。 她和廖清杉为代表的中国青年,是真的能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蒸蒸日上。 所以,他们的存在,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力量。 我在本文的立意中写:“文化自信,重在文化,不在自信。” 大家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这句话,不是为了让我们不自信,或者去挑剔,而是为了警醒我们,不要懈怠。 文化走出去,是一个漫长而辛苦的过程,需要无数传媒工作者和艺术工作者日复一日的努力和打磨。 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34节 但身为观众,我们还是要对自己的文化有自信,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希望我们,包容一点,明辨一点,慎思一点,自信一点。 最后,快乐一点。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疑惑,为什么要着重提到快乐。 因为,提到文化、提到文明,大家先入为主的永远是它的附加意义。 它是历史课上需要熟记的史实,它是政治课上需要默写的知识,它是语文作文里需要背诵的素材。 所以,很多人会觉得它枯燥、无趣、形而上,离我们的生活很远。 但其实不是的,我们或许都忘了它存在的根本。 了解我们国家的过去,尤其是那么辉煌的过去,本质就应该是一个快乐的过程。 就如年老师所说,这应该是一种崇高的体验。 现如今,我们都会为自己逐渐丰盈的口袋,感到快乐。 但其实,我们更应该为自己逐渐富饶的内心,感到快乐。 所以,我把这样一个大家先入为主觉得严肃的主题,嵌在了一个这么快乐的故事中。 身为炎黄子孙,我们有着生于这片土地才能锻造出来的高端审美; 有着看到优秀文化便能油然而生的民族自豪。 这些,都是一种既能及时享受、又能延迟满足的快乐。 我始终觉得:艺术给人带来的快乐,不是来自结果,而是来自过程。 所以,希望大家下次走进博物馆、图书馆、艺术馆的时候,能够放下“我一定要学习到什么知识点”的心态,全情地去投入、去感受这些灿烂的文化。 那些该学的东西,或许自然而然地就落入你的脑海中了。 所以,还是那句话。 希望我们,包容一点,明辨一点,慎思一点,自信一点。 最后,快乐一点。 我们生于这片祥和的土地,被五千年的优秀文明熏陶着长大。 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情。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 因为晋江入了vip就不能有免费章节,但这则后记我又很想以比较正式的方式发出来,所以就发在了正文,但大家是不用为后记花钱的,所以全订的小伙伴在这章评论,都送红包(此评论永远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