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女人接过皮球，没有急着起身，笑道，“你是住在这里的透司，对吧？真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我妈妈说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又好奇问道，“姐姐你认识我吗？难道你是新搬到这附近来的住户？可是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
“没有，我是顺便过来拜访朋友的，”女人轻声道，“他跟我说过你哦。”
“哎？”
“他说你那天告诉他，看到有人出车祸了，还记得吗？你是指着他印在衣服上那个女人的照片说的。”
“啊……我记得，他衣服上的那个大姐姐，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是我告诉他那个大姐姐骑摩托车摔倒了，受伤很严重，可是他好像不相信我，还说我在胡说八道。”
“是吗？你真的看到了吗？那个姐姐受伤很严重的事。”
“当然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那天我在路边玩，一辆摩托车从天而降，没等我看清楚，骑摩托车的人就摔在了我面前，她的安全头盔掉了，头上还流了好多血。”
“你看到的……”女人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水无怜奈采访时的一个镜头，“是不是她？”
男孩看了看，认真点头，“就是她，不过她那天跟大姐姐你一样，穿着黑色的衣服。”
“你说她伤得严重，对吧？那有没有人送她去医院呢？”
“那个时候，旁边车子里的人下车看过她的情况，还有人抱她起来，大声喊着‘送她去医院’，我想那些人应该有送她去医院吧。”
“那些人没有叫救护车吗？”
“没有……是坐他们的车子离开的。”
“那你有没有听到他们打算去哪个医院啊？她也正好是我认识的人，要是她受伤住院的话，我想去看望一下。”
“这个……他们好像没有说过。”
“然后呢？他们就走了吗？”
“嗯……他们很快就坐车走了，我看到地上有好多血，很害怕，所以就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有没有跟别的人说过这件事？”
“没有，那天看到那个大哥哥衣服上的人脸图案，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才告诉他的。”
“那你爸爸妈妈呢？你也没有告诉他们吗？”
“那天回家之后，我有跟我妈妈说过一点，”男孩回忆着，“我跟她说，有个漂亮姐姐骑摩托车摔倒在我前方，受伤流了好多血，好可怕。”
女人忽然轻笑出声，“是吗？”
“是、是啊，”男孩心里有点慌，明明那是很轻很温和的笑声，他却觉得吓人，印象中，听到有人受伤流血，人应该会惊讶、担心，尤其是认识的人，那就不会笑出声来了吧，“我妈妈从那之后就不许我一个人去马路那边玩了……大姐姐，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一直问这个？”
女人脸上带着微笑，右手竖指放在唇前，轻声道，“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男孩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太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突然发现有一道黑影从女人身后的转角后晃过来，立刻抬头看去。
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到了女人身后，正好挡住了前方路灯的光亮，长长影子越过蹲在地上的女人和他，一直延伸到他后方。
由于逆光站着，男人头发侧方泛着一圈金色，由于脸庞隐在昏暗中，只能辨认出模糊的、像是外国人的五官轮廓，大概是对方肤色太白，侧脸上一道细长的疤痕倒是很显眼。
“可以了。”
嘶哑晦涩的声音很难听。
男人说完，没有停留，又转身往转角后走去。
女人对呆住的男孩笑了笑，拿着抱在怀里的足球，起身跟了上去。
男孩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回神后，发现前方路灯下的街道空旷寂静，立刻掉头跑回家。
那个高大身影投下来的黑影很吓人，那个男人被昏暗光线遮挡的脸上的冷漠神情很吓人，那个女人的笑，他也觉得好吓人……
他绝对是遇到坏人了！
……
“还好是由我去问，要是换作是你，小孩子早就被你吓跑了……”
另一边的街上，贝尔摩德往街口走着，调侃道，“拉克，对于你来说，演出一副有着温和笑容的面孔，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池非迟低头用手机传着邮件，反问道，“有那个必要吗？”
贝尔摩德嘴角笑意更深，脑子开始疯狂运转。
拉克觉得没必要在那孩子面前演戏，不会是已经把那个孩子当成死人了吧？也不是没可能。
上次在横滨，算是她第一次和拉克搭伙行动。
为了杜绝警察顺着线索发现组织的存在，他们确实有必要清理清水丽子，但看情况，清水丽子没有跟组织撕破脸的决心，除了留下一些不该留的信息，对外还是隐瞒了组织的存在，伊东末彦不一定知情。
在没确定伊东末彦有威胁之前，拉克就决定把伊东末彦连同对方的秘书都干掉，或许拉克也不在乎伊东末彦知不知道内情，顺手清理了省事省心。
虽然事实证明拉克的决定没错，伊东末彦确实从清水丽子那里获得了一些信息，而那个秘书深受伊东末彦的信任和倚重，大概也会知道那些消息，对于组织来说，能顺手清理的，当然是清理掉最好，但她听说拉克之前在波士顿为了斩断线索，弄死了不少人，具体经过怎么样，她不是很清楚，那一位跟她说，也只是评价拉克够谨慎、线索断得也够果决狠辣，上一次在横滨，她算是见识到了。
伊东末彦那些人的下场怎么样，她不关心，但那个小男孩只是目击到基尔车祸，要是这都下手，未免太丧心病狂了点……
“……反正有你去就够了。”池非迟道。
有贝尔摩德在这儿摆着，他为什么还要去演出一副好人模样、去套小孩子的话？
贝尔摩德听池非迟这么说，怀疑是自己想得太过了，不过还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孩子说的话，你在街角也听到了吧？你打算怎么做？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很难被人相信，他母亲听他说过之后，除了在意他在路上活动的安全，似乎也没关注出车祸的人是谁……”
池非迟没有抬头，继续用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传邮件，“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贝尔摩德笑了笑，没有否认，“谁让那个孩子叫我姐姐呢？这么会说话的孩子，我有些舍不得他就这么死了。”
池非迟本来就没打算杀那个孩子或者那个孩子的母亲，也认可了贝尔摩德的处理方式，“那就这样。”
“而且基尔出车祸的事真要传了出去，说不定是一件好事，”贝尔摩德分析道，“基尔是日卖电视台的主持人，有不少喜欢着她的支持者，如果那些人发现有传言说她出了车祸，她正好又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而这件事又得不到日卖电视台的公开回应，那些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寻找她的下落，而一些记者会争着抢着拿第一手报道，也会加入他们，这么多人帮忙搜查，我们只要等那些人把基尔给找出来就可以了。”
“然后由于动静闹得太大，日本警方在我们之前接触到了基尔和fbi，fbi被逼急了，想办法开脱他们非法入境调查的事，并且把基尔的身份告诉日本警方，虽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fbi不会想被日本警方发现，但如果按照这种情况发展，日本警方就会参与进来，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池非迟发完邮件收起手机，轻声道，“最大的可能是，fbi的人想办法把基尔藏得更严，那样的话，我们还要顺着线索去查基尔被转移到了哪里，本身有了明确指向的调查之路又会变长很多，中途可能还会遇到fbi准备的烟雾弹或是捕兽夹，总之，目前打草惊蛇不是最佳选择。”
“也对，那你跟朗姆商量得怎么样了？”贝尔摩德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各处的医院调查吗？”
“如果基尔还没死，她所在的地方一定有fbi层层把守，fbi的人对你有防备，你过去太危险了，当然，我也不会去，”池非迟在街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贝尔摩德，神色平静道，“fbi不止一两人鬼鬼祟祟在医院里，放在哪家医院都能很容易观察出来，只要随便安排人以病人的身份住进各家医院，没事在各层楼转一转，就能找到可疑的地点，也没有必要由我们亲自去。”
“哦？”贝尔摩德也在街口停下了脚步，“那就是说，我们这边的调查可以暂时结束了？”
“暂时结束，”池非迟顿了顿，“有一个程序设计师需要你去……”
“拉克，”贝尔摩德注视着池非迟，目光认真，努力用眼神传达自己很正经的态度，“在结束一项工作之前，需要留下充足的休息时间，这样才能调整好心情，投入新工作之中。”
“你可以考虑一下，用不同的工作来调整心情。”池非迟建议道。
如果调查还要继续半个月，他相信贝尔摩德也保持住良好状态，分明工作划水成瘾，还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有理有据。
贝尔摩德看着池非迟，眼神复杂得如同看无法想象的怪物一样。
用工作来调整工作状态？这种奇怪的思路，拉克是怎么想出来的？